到那时候,凭借陆瑜这个皇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不过也是陆瑜这个女儿心善,自己之前这么对她,她竟然还肯回来顾着自己,只说要自己帮忙处理掉华阳那个碍眼的老婆子,她们母女就能情分如昔。
魏氏早就已经忍不了华阳了,现在有陆瑜为她撑腰,她自然大胆放心地去做,这样两头占便宜的事情,她最喜欢!
幸好今日白天陆瑜过来了一趟,说是要在娘家小住,否则现在陆玖擅闯荣景院,魏氏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才是。
“瑜儿,你来了?”一见到陆瑜,魏氏里面换了一张笑脸,热切又欢快地走了过去,一把搀着陆瑜的手腕,带着她慢慢走向陆玖的跟前。
陆玖看着眼前一身白貂的陆瑜,贵气万千,且原本皇孙妃是不能够私自出宫的,更是不能私自回到娘家小住,但是现在江炜监国,陆瑜的身份与未来的皇后无异,谁敢对她的一举一动品头论足?
陆玖看着魏氏一脸殷切狗腿地搀扶着陆瑜走到了她的面前,忍不住回想起一年前时这对母女鸡飞狗跳、两看相厌的样子,还真是狼狈为奸。
“皇孙妃风姿依旧。”陆玖淡淡笑着看着陆瑜。
陆瑜亦微笑地道:“这么晚了,妹妹回家来是要做什么事呢?祖母现在被母亲照看得很好,你若是贸然闯进去,只怕惊扰了她老人家。”
魏氏听见有陆瑜帮自己说话,底气更足,硬着脖子就说:“我就说了,长公主一点事都没有,你非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也早说了,是不是血口喷人,让我带着良医进去一看便知。”陆玖神色平静。
陆瑜微笑道:“这侯府里又不是没有良医,何苦还要妹妹跑这一趟?妹妹不放心,一会儿我带着宫里的太医进去为祖母瞧瞧便是。而且提醒妹妹一句,如今齐王府谋逆的罪名存疑,你自己的家中都是一滩泥沼,就不要来别人的家中胡搅蛮缠。”
陆玖懒得再跟她废话,侧眸看向徐月知。
徐月知将手里的弯刀一拔,锐利的刀锋森森逼近对面母女二人的面前。
陆瑜跟魏氏见徐月知竟然拔刀,脸上原本的得意一瞬间崩坏,踉跄地退后两步,外强中干地大声呵斥道:“你……你要干什么?要杀人吗!”
徐月知双眼微眯,冷笑一声瞧着这对贪生怕死的母女:“放心,我不杀人,只是想请两位不要乱动,否则就算我不想杀人,我这手中的刀子不听使唤了,恐怕会往两位的脖子上割。”
陆瑜看着这把明晃晃的弯刀,额头上冷汗涔涔,但她还是鼓足了底气对着魏氏说道:“放心,母亲,杀人可是重罪,尤其我还是皇孙妃,杀了我,她可是灭门的大罪。”
魏氏听着陆瑜的话,鸡啄米似的惶急点点头,喃喃道:“对,对,她不敢杀人。”
说着,魏氏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抓陆玖,不让她再往正房靠近一步。
可她的手还没触及陆玖的衣袖,陆玖便迅疾抬手,对着魏氏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魏氏没想到自己活了这把岁数,身为一个侯夫人,到头来竟然还被自己的女儿甩一巴掌,简直是前所未见!她觉得羞愤,怒从心起,捂着脸大叫:“你敢打我!?”
说着,她举着两只爪子就想扑上去同陆玖撕扯,仗着陆玖怀有身孕行动不便想要欺负她。
陆玖眼神一冷,早已经看出了魏氏的想法,知道她想趁着自己怀孕击打她的肚子,心里对这个生下自己血肉之躯的母亲已经彻底没有了感情。
陆玖毫不迟疑,手摸进袖口,就在魏氏的一巴掌冲着她的小腹狠狠打去的一瞬间,从袖口当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魏氏的手背上狠狠刺下去——
“啊!!”魏氏发出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叫,声音恐怖得如同暗夜当中呼啸的森森夜枭。
陆瑜被徐月知用弯刀挡在一边,眼睁睁看着陆玖从袖口里掏出的匕首瞬间插|进了魏氏的手背当中,硬生生地直接穿透了魏氏的手背,血肉四溅,滋出的鲜血溅了两点在陆玖面无表情的脸上。
魏氏紧握着自己那只被匕首扎透的手,颤巍巍地倒在地上,她睁着一双快要脱眶的眼珠子看着手背上那把冰冷森然的匕首,一寸余留在手背之外的刀刃上映着她自己惊恐万状的神色。
她撕心裂肺地大叫,像一个毫无形象的市井泼妇般痛得在地上打滚:“我的手,我的手——”
两边的婆子见到这血腥的一幕也吓坏了,听见魏氏凄厉地叫喊声更是六神无主,半天才赶紧爬上去,抓住魏氏那只被匕首贯穿的手,想要把刀从她的手心里拔|出来。
魏氏眼睁睁看着那匕首被婆子拔出了一小寸,一瞬间,那刀锋割在手心肉上冰凉的触感直接把她逼疯,她眼看着拉刀时伤口上越冒越多的血,两眼一黑,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两边的婆子呼天抢地:“夫人!夫人——”
陆玖就站在魏氏的身前,冷眼看着晕倒在地的魏氏,眼底一丝怜悯也无。
从刚才魏氏想要动手伤她腹中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她与魏氏的母女之情,到此终结。
陆玖抬手温柔地抚了抚腹中的孩子,孩子好像刚才也受到了一点惊吓,轻轻地踹了踹她的肚皮。陆玖心道,别怕,我的宝贝,娘亲刚才已经解决掉想害你的人了。
解决掉魏氏以后,她身后那些外强中干的粗壮婆子们见到陆玖就跟见到煞神一样。
陆玖往前走一步,她们就恭敬胆怯地往后退一步。
因为她们都知道,三姑奶奶,惹不起。
她是要动真格的。
徐月知一面拦着陆瑜,一面转眸,对陆玖投以一个赞许的目光。她就知道,她的好朋友从来不是软弱的人。
陆玖从腰上取下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然后对徐月知说:“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先进去。”
徐月知点头:“放心,这里有我,你快去看看长公主的病情。”
陆瑜眼睁睁看着陆玖用这等霸道蛮横的手法直接破了她们的阻挠,心里又气又恨,觉得陆玖跟江殷成婚以后,简直就跟那个从前无法无天、蛮横霸道的江殷一模一样,动手从来都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真是好一个夫妻相!
陆瑜银牙咬碎,看着陆玖请了良医们匆匆进入正屋,说:“陆玖,你还以为自己是尊贵的世子妃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现在可是通敌叛国罪犯之人的妻子,你这样的人,简直令我们陆家蒙羞,等母亲醒过来,我立即就要请她把你赶出陆家,从此你再不是陆家人!”
陆玖头都懒得回,迈步朝着正屋走进去:“随你的便,我无所谓。”说着,身影消失在正房门前。
“你……”陆瑜没想到她真的连陆家女的身份都不在乎,心里简直快气炸了。
她原本还以为陆玖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今齐王府靠不住,她之后要是想活命,就必须要倚靠娘家陆氏,到那时候,自己身为新晋的太孙妃就有的是机会拿捏陆玖这个没有夫家支撑的妇人,却没想到陆玖竟然这么刚,竟然连自己这最后一个保命的身份都不在乎。
徐月知带着曹影等人站在院子里,看守这一群乌合之众,她见到陆瑜的脸上露出不忿,手里雪亮的弯刀便朝着陆瑜的脖子上又靠近了一点,挑眉道:“皇孙妃,把你脸上那要吃人的表情收一收,若是吓坏了我的刀,我怕它做出什么对您不敬的事情。”
陆瑜原本以为她们不敢对自己动手,可是现在已经有了魏氏的前车之鉴,陆瑜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嘴上还在逞强地说道:“……徐月知,你不敢,你怕祸及家人。”
“那要不要试试?”徐月知将手里森然的刀锋靠近陆瑜,挑眉道,“试试看是你更胆大,还是我更疯。”
那把弯刀是真真切切贴在自己喉管之上的,陆瑜能够感受得到,徐月知在很好地控制它,若是她微微一用力,这把锋利的弯刀真的能一瞬间割开自己的喉咙。
徐月知满门抄斩都死不足惜,可是自己的皇后命只有一条,死了太亏。
陆瑜一哆嗦,低下头含恨地看着地砖,不敢说话。
徐月知瞧着她的模样,冷嗤一声。
这边,陆玖带着良医进入正房之内,看到躺在暖阁床上已经病入膏肓的华阳长公主。
她浑身高热,原本端庄慈爱的面孔上还长着一块一块可怕的黑斑,整个人面色苍白如纸,简直像是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一样。
三位良医各司其职,开始为华阳诊脉息,看眼看舌,另一位良医则帮身旁已经断腿的珈珞嬷嬷诊治。
见到陆玖带着人闯进来,珈珞嬷嬷早已经热泪纵横,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陆玖安抚了她几句,便在一旁守着良医为华阳诊断。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才一个多月没见祖母,祖母便已经被魏氏和陆瑜联手,作弄到现在这个境地。
从前华阳是多端庄的一个人,现在被她们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细腻丰满的双手已经变成枯树一般,保养得宜的锦缎般的头发也变成一蓬掺着银丝的枯草,华阳是饱满的圆脸,现在这脸枯黄如蜡,颧骨高高凸起,没挂两丝肉。
哪里还像一位养尊处优的长公主,简直不像人。
陆玖坐在华阳身旁,一双眼睛通红,缀满了泪水。
她牵着华阳的手,不住地流泪。
自从回到京城,华阳公主就是最疼爱偏宠她的长辈,有什么好的,祖母总是顾及她一个人,她喜欢做的事情,祖母总是全力支持,祖母会认真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表达的每一次心意,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陆玖便忍不住地抓紧了手心。
良医们替华阳看诊之后,便朝着陆玖说道:“长公主殿下是被人下了一种名为巫麻草的毒药,这种毒药出自岭南,毒性不大,但若是长时间服用,人就会高烧不退,且浑身浮现这种黑色的斑块,看长公主的脉象漂浮如丝,恐怕已经吃了快半年之久,现在体内日积月累的毒素爆发,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巫麻草?”陆玖不通药理,但是听良医说起这巫麻草的功效,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那长公主现在如何?可还有救?”
良医点头道:“好在只这巫麻草只腐蚀了公主的玉体半年,现在用药吊着,还是可以把命调回来的,只是从此以后,长公主的身子肯定不如从前,需要静心休养。”
陆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那请良医治好我祖母。”
良医道:“小的现在先为长公主施针,一会儿再写出解毒和养身的药方来,让长公主身边的侍者服侍喝下便好。”
陆玖千恩万谢,连忙让良医为华阳施针,又转眸去看一旁已经被包扎好伤口的珈珞嬷嬷。
珈珞嬷嬷听见华阳已经没有性命之虞,整个人如同卸下心上的一块磐石,流着眼泪再三对陆玖道:“幸亏您回来了,幸亏您回来了。”
珈珞从小便伺候在华阳身边,这么多年也一直活得精致,这段时间,她被磋磨得像是老了十岁,鬓边的白发一缕一缕。
陆玖于心不忍,沉默地握紧了珈珞的手,眼神坚毅道:“嬷嬷,您放心,有我在这里守着祖母,她们那些人谁也不能再动祖母分毫!”
珈珞默然流泪。
这时候,院子外却传来一阵骚乱。
“就是这里!”
“齐王府的世子妃带着这些人横冲直撞了我们侯府,现在还伤了我们夫人,还敢挟持皇孙妃!”
“大人,您赶紧把那个法外狂徒押走,还我们侯府还有皇孙妃一个清白!”
徐月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谁敢动一步!”
“……”
“外面是怎么了?”珈珞不放心地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应该是方才有人趁乱跑出去帮魏氏报官了。”陆玖面色平静地转头,也看着那骚乱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们报官做什么?难道是想要把您抓走?”珈珞嬷嬷心中一紧,眼底恨意徒增,“要抓也应该是抓那一对恶毒母女,只是长公主还没醒,不能作证。”
陆玖安抚道:“祖母醒没醒都不要紧,有我在,你们放心。嬷嬷,你陪着良医在这里为祖母施针,我出去会会他们。”说着,陆玖便站起身,朝着正屋门外的方向走去。
她掀开毡帘,扶着腰走出正门,立在檐廊下,冷眼看着这院中的一地鸡毛。
夜色下,天上又开始下起雪花,满院琳琅,有自己的人,有陆家的仆从,还有刚从外面赶来的官兵。
魏氏已经醒了,举着自己刚拔出刀,还缠着纱布的血淋淋的手给兵马司的长官看,气急败坏地指着陆玖道:“就是她,她擅闯侯府不说,还伤了我的手,现在还派自己身边的人挟持皇孙妃,简直是罪该万死。”
那兵马司的长官看着这满院狼藉,又看了看陆瑜跟陆玖,心里忍不住地抱怨自己怎么遇上这么麻烦的事情,一边是现在一手遮天的皇孙妃,一边又是齐王府的世子妃。
陆瑜看到兵马司的人来,底气立马足了,对着那为首的官兵道:“还不把这群人拿下?世子妃夜闯侯府,还对我不敬,现在还要谋害我们侯府的长公主,罪该万死!”
魏氏被陆玖插了那一刀,现在心里已经痛恨极了这个女儿,根本不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只用看着仇敌的目光看向她,道:“大人,您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侯府还有皇孙妃受欺负啊!”
那兵马司的人也是狡猾,这样烫手的山芋放在自己手里,自然忍不住丢开,于是便和稀泥笑道:“这……侯夫人,到底都是自家人,你若是指责世子妃,按照大周律罪名去惩处,岂不是要祸及家人?你们也是世子妃的家人啊。”
言下之意,这是你们自家的事情,还是私下解决,不要闹大,否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魏氏蹬鼻子上脸,不依不饶:“那怎么行?必须按大周律惩处!大人,我现在就当着您的面把家谱请来,世子妃不忠不孝,不配做我陆家的女儿,我今天就划了她的名字,从此以后,她与我们家再无瓜葛!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说着,她真的让人从祠堂里把家谱捧了出来,翻开写有陆玖名字的那一页,用笔重重地划去了陆玖的名字,然后把族谱塞进官兵的手中,趾高气扬地说道:“看好了,从现在开始,她不是我陆家的女儿,大人,请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