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花梨纯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正如灶门炭治郎所说,路口已经亮起了绿灯。然而除了她与灶门兄妹外,竟然还有不少行人被早间新闻的推荐吸引,即便路灯转绿也没有重新迈步,而是站在人行道前,仰头看着大屏幕。
这是一束束投向星野社的目光。
赶在绿灯再次转红之前,花梨纯和灶门兄妹急匆匆地穿过了人行道,赶在迟到之前到了学校里。
午休的时候,花梨纯带着便当盒走出教室。
与其他学生擦肩而过时,她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封面。
“如果香奈乎想找书看的话,我推荐这个哦。”
用蝴蝶发圈扎着双马尾的二年级学姐和戴着同款头饰的、一年级的齐刘海少女从花梨纯身边一同经过。而二年级的学姐拿在手里的书,赫然是《羊之歌》。
二年级学姐的身材娇小,笑容与声音都很温柔。她越走越远,声音也随之逐渐远去:“总觉得诗句里蕴含着一种就连人类有限的肉〇体都无法束缚的、强大的魄力与不屈的意志……我特别喜欢这一点……”
——确实,中也犬的风格的确是袖珍小狗体型也无法限制的、诗人的庞大力量。
虽然是小狗的身,但他却拥有一颗大狗的心,潜意识里一直不觉得自己小,认为自己和体型最大的织田犬没什么两样,就连走路姿势也像大狗一样带着风。
花梨纯不由得站在原地,回头注视着学姐的身影。而戴着蝴蝶发饰的学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停住了脚步,也回头望了过来。
对上了花梨纯的视线,学姐微微笑了笑,又带着身边的齐刘海女孩重新向前走去。
直到两人走到走廊尽头,花梨纯这才收回目光,拿着便当盒继续向前。
经过一个又一个教室,她好几次看见教室里的学生桌上放着《斜阳》、《羊之歌》或者正在销售的当期《月刊文学》。
直到身边的人也纷纷起星野社的书刊,花梨纯的实感才更深了一层。
两本单行本和《月刊文学》真的变得很畅销了……
一路来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前,花梨纯发现灶门炭治郎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了。
“小纯!”一看见她,竹马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快点过来。”
“诶?”花梨纯站在原地愣了愣,撇了撇嘴,“明明想早点交换便当,吃炭治郎做的面包的……”
灶门炭治郎带着花梨纯一路跑到了教师办公室,随后示意她从窗户往里看。而花梨纯虽然不解,但也照做了。
透过窗户,她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结实、仿佛一座山岳一般的黑发教师。
那是灶门炭治郎所在的荀组的班主任悲鸣屿行冥。他的外表看上去相当有威慑力,但实际上性格却十分温柔,本质上是个喜欢花、孩子和毛绒绒的小动物的老好人。
此刻悲鸣屿行冥的膝盖上,正摊放着一本《斜阳》。高大的教师手里握着印有猫咪头的粉色手帕,正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果然……”悲鸣屿行冥折叠好手帕,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月刊文学》的质量,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优秀啊……”
花梨纯不由得一怔。
十年前?
“悲鸣屿老师很喜欢文学,而且感性很丰富,应该是被《斜阳》里的哪个故事触动了心灵吧。”
为了不打扰到悲鸣屿行冥,灶门炭治郎凑到花梨纯耳畔,举起一只手掌挡在嘴边轻轻说,“悲鸣屿老师好像在小纯的爸爸妈妈的时代就开始看《月刊文学》了呢。”
“小纯发现了吗?就连学校里也有很多人在读星野社的书呢。”他趴在教师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悲鸣屿行冥的清澈双眼亮晶晶的,“真好啊,越来越多的读者发现了星野社呢。”
“嗯……”花梨纯点了点头。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早上的景象。那么多人都在看着星野社出版的作品,她接下来就必须更加努力,不能让这些人失望。
想到这里,花梨纯猫着腰,和灶门炭治郎悄悄地从教师办公室外溜走了。
两人一路到了楼梯前,这才直起腰来。
“……”
花梨纯站在原地,看着灶门炭治郎,突然朝着他伸出了手。
“炭治郎,给我面包。”她说。
“诶?”灶门炭治郎看着花梨纯摊开的掌心,不由得一怔,“肚子饿了吗?”
“嗯!”
花梨纯重重点头,翠绿色的滚圆瞳孔中,闪烁着光芒:“我要吃好吃的面包,然后给这个世界送去更多的作品!要让更多的人像悲鸣屿老师那样流下眼泪来!我要让他们哭!”
红发少年呆了几秒,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纯好凶啊!”
花梨纯板着脸:“嗯!”
“明天我做面包圈带过来吧,小纯要吃吗?”
“……要!”
……
与此同时,京都。
“古典艺术文学奖最高赏的双得主,而且都是同一本杂志《月刊文学》的签约新人作家的出道作!这会是文学界激变的序曲吗?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也了这两部作品。而说实话,读完之后,我的内心被作品里的力量深深震撼了……”
宽阔的和室内,电视上播放着的,正是新闻主持人推荐《斜阳》与《羊之歌》的一幕。而盘腿坐在电视前的矍铄老人拿起一旁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又打了个酒嗝。
“《月刊文学》……这不是那家出版社的杂志吗?”脸膛通红的老人喃喃自语,“原来现在还在经营着啊。”
“喂,直哉!”禅院直毘人回过头去,扬声问道,“你不是在交流会的时候去过东京吗?你知道些什么吗?”
——就在禅院直毘人身后不远处的门边,站立着一个将半边身体浸在走廊的阴影之中的和服少年。
也不知道是因为对主持人所说的话的愤恨,还是出于被父亲问到此事的心惊,禅院直哉的喉结猛地上下跳动。
他的脑袋,此刻正顶着一头灿烂漂亮的金发——假发。
为了掩饰自己的光头,禅院直哉在这段时间内无时无刻不注意着保护自己的假发。好在禅院家人情淡薄,就连亲生父子之间也并不亲厚。因此,目前并没有人发现他小心藏起的耻辱。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让父亲将注意力放在星野社上。否则,他和星野社的社长用咒缚打赌,最后还惨败被羞辱的事情就有可能暴露。
到那时,嫡子之位说不定就……
“……没什么可在意的,父亲。”禅院直哉满心愤恨,但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而且归根结底,成立星野社的那对贱人夫妇不是已经挂了吗?现在那家出版社再怎么样,也和他们无关了。”
“是吗?”禅院直毘人撇了撇嘴,又灌了一口酒,“唉,真无趣。”
电视屏幕上的主持人已经说完了《斜阳》与《羊之歌》的推荐词。随后,主持人继续说道:“而在古典艺术文学奖的颁奖仪式上,代表《斜阳》与《羊之歌》的两名作家前来领奖的编辑,竟然发出了对全日本创作者的挑战宣言。”
画面一下子切换到了古典艺术文学奖的颁奖仪式录像上。
屏幕上,黑发的星野社代表戴着眼镜和口罩,站在金光闪闪的屏风前。猝然看见这一幕,即便对方同样戴了假发,遮掩住长相,禅院直哉也依旧能发现,这个人就是花梨纯。
嫡子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戴着假发的头皮开始发痒。
而禅院直毘人放下酒杯,突然坐正了,朝着电视屏幕靠近了一点:“这小姑娘……总觉得有点……”
目光落在屏幕下方的姓名框上,老人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花梨氏……没听说过的姓氏……只是有点像而已吗?”
屏幕上的人看不清长相,声音却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了出来:“全国的作家们,请将接下来的这句话,视作星野社的作家们对你们的挑战状。诸君,请拭目以待。新的时代……”
就在这一瞬间,花梨纯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嘈杂声。
禅院直毘人抬起头来——禅院直哉就在刚才快步走了过来,拿起遥控器飞快地切换了体育频道。
“怎么了?”禅院直毘人的观察被打断,皱眉问儿子,“为什么突然转台?”
“……想起这场棒球比赛要看。”禅院直哉胡诌了一个原因。
“是吗,你对棒球感兴趣啊。”
虽然是亲父子,但禅院直毘人却并不特别了解儿子的喜好。但这就是御三家里淡薄又典型的父子关系,他并没有多问,而是大方地说:“那就看棒球吧。”
见总算蒙混了过去,禅院直哉微微呼出了一口气。然而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产生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禅院直毘人会在花梨纯出现的时候特意凑近电视看呢?
就在禅院直哉思考的时候,电视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嘈杂的欢呼声。而一旁的亲爹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刚才本垒打了,你没看到吗?”
猛地回过神来的禅院直哉僵硬着身体,但依旧努力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带着微微棒读的语气叫道:“本垒打,好耶——”
……
那天下午,禅院直哉被迫陪着醉醺醺的亲爹,如坐针毡地、不懂装懂地看了两个多小时棒球比赛。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直到回到星野社之后, 花梨纯的大脑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就连蹦蹦跳跳地一个接着一个爬出来迎接她的幼犬都没有注意到。
“好厉害啊。”她自言自语地棒读道,“大家都在看星野社的书呢。接下来我一定要加油啊……”
幼犬们围着花梨纯转了两圈, 最后终于忍不住,汪汪地叫了起来。
“啊。”
花梨纯仿佛过载的机器人一样咔哒咔哒低下头,看到幼犬们亮晶晶的眼睛。
“啪”地一声, 机器人重新变回了有血有肉的小姑娘。
半分钟后, 花梨纯躺在了沙发上, 身上横七竖八地攀满了贪玩的幼犬, 表情几乎要融化了:“啊, 这是天堂吗……”
幼犬的小爪子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小爪子踩下来时就像是按摩一样。花梨纯眼馋中也犬的爪子很久了,但中也犬脾气虽然暴躁, 却是绝对不会故意来踩她的性格, 所以直到幼犬们到来,她的愿望才能得以满足。
想到这里,花梨纯抱起一只幼犬,猛吸了一口肚子。
“汪呜——”幼犬从挥动着小爪子想要挣脱,到逐渐变得眼神呆滞, 一动不动地挂在花梨纯手里, 就像一只假狗。
吸了一通幼犬能量后,花梨纯放下了呆滞的小狗, 垂在沙发一侧的手拿出了手机, 打开了新闻网站,找出了今天的早间新闻的视频。
当初为了赶着上学, 她没能把新闻里有关星野社的内容都看完。所以回来之后, 她打算在视频网站上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然后下载下来,永远保存。
毕竟这是星野社第一次上电视节目!
搂着怀里的幼犬们,花梨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起来。她的半边面颊肉被一只贪玩的幼犬用爪子推来推去,脸上的表情变成各种滑稽的样子。
而看到一半,她突然对主持人的其中一句话有点在意,将视频往回拉了一点。
“……曾经刊登《斜阳》与《羊之歌》的杂志《月刊文学》第一、第二期,甚至之后几期的印量似乎都非常少,”主持人说道,“有很多想要购买这些杂志的读者都对此感到遗憾……”
确实,特别是刚开始时发行的几期《月刊文学》的印量都不多,考虑到当时的销量与预算来看,那是合适的数字,而且每期的在库消化量也达到了奇迹般的100%。但考虑到现在读者的需求量因为古典艺术文学奖的双受赏而大量增长的情况,当时的印刷量就显得太少了。
而且,除了太宰犬和中也犬的作品外,其他老师的作品都还没有出单行本。错过先前杂志的读者就难以再看到刊登在上面的文章。
但是杂志是具有时效性的刊物,过期的杂志不会再版,而人气高的作品则是以单独出书的方式再次出现。但现在就一口气把各个老师的作品全部做成单行本发售也不现实。
想到这里,花梨纯开始在网上搜寻起了关于购买往期《月刊文学》的消息。然而她越是往下翻,双眉皱得越紧。
如同主持人所说,有不少读者在读完能入手的书后,都想要再购入往期的《月刊文学》。因此,网上现在出现了许多出售手里的往期《月刊文学》的消息。
然而出售的消息中,卖家往往给手中的往期《月刊文学》开了高价。899日元的一册《月刊文学》能被炒到两三千日元。而最为可怕的是只印刷了1000册的《月刊文学》第一期,最高的卖价甚至超过了一万日元。
花梨纯猛地坐了起来,在她身上玩耍的幼犬们顿时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怎么这样……”她喃喃自语,“书无论在哪里卖,都应该是一样的价格,而不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老师们也想自己的文章被更多的人看到,而不希望被这样利用吧……”
花梨纯蹙眉思索着,这时幼犬们却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花梨纯手里的手机,摇晃着小尾巴。
“怎么怎么?对手机感兴趣吗?”花梨纯注意到了幼犬们的目光,将手机放在了他们面前。
幼犬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了一起,好奇地看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只幼犬伸出了爪子,用小肉垫按着手机屏幕,把视频左右乱划。
“感觉狗勾们都会使用电子产品呢。”花梨纯想起了狗勾老师们挥舞毛绒绒的爪子啪啪敲键盘的模样,甚至太宰犬戴着耳机呜呜汪汪地唱着那首殉情歌的样子,“不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