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向阳葵
时间:2021-12-02 00:25:08

  王韶乙瞬间变了脸,不经懊悔,低着头不说话。
  席中他们还奇怪为何老师为何会要魏家的花灯,毕竟这花灯虽好看,但也没有多稀奇,连去年中秋元宵两节,镇国公府送给他们的花灯都比不过。
  直到刚才看到老师把花灯送给了小师母,他们才恍然大悟,毕竟第一次见老师耽于私情,忍不住就……
  孟纾丞巍然沉静的双眸还落在他们身上。
  王韶乙心里突突直跳,这些日子孟纾丞待他们格外宽和,倒让他们忘了他往日里严厉,几人不敢迟疑,忙上前告罪道:“是学生冒犯了。”
  孟纾丞没说话,只转身拂一拂衣袖,进了马车。
  留在马车外的几个人也不敢耽误行程,牵过护卫手里的马,就要翻身跨上马背。
  又听车厢内传来一声:“饮了酒,坐马车。”
  “是,老师。”见孟纾丞没有生气,还记得关心他们,几人终于放下心,听话地上了后一辆马车,等马车开始走了,还心有余悸,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一眼,暗暗记下,以后不可再拿小师母取笑。
  车厢内光线昏暗,灯笼玻璃上的画样倒是衬得更清晰,不是传统的山水画,画中有一汪荷花池,池畔是茂密的草丛,奇妙的是画有草丛的那块玻璃上钻出了一个个细小微弱的孔。
  卫窈窈将花灯放在长塌上,托着粉腮,露出光滑无暇的玉臂,和卡在玉臂中段的金镯,金光白玉浑然一副美景,她恍然不觉,自顾自的认真地看着花灯。
  孟纾丞视线从她手臂挪到她精致的侧脸:“喜欢?”
  卫窈窈冲他招招手。
  孟纾丞身形顿了顿,还是弯腰坐到她那侧。
  卫窈窈指着花灯玻璃上的细孔,张手让光打在她掌心:“你看这像不像萤火虫?”
  她黑亮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和他分享着自己发现的小惊喜。
  孟纾丞没说话,卫窈窈便以为他看不出来,提起灯笼,让烛光透过小孔,照映在她裙摆上。
  卫窈窈摇舞她的裙摆,她今日穿的是一条颜色浓郁的松绿色马面裙,澄黄的光点洒在裙摆上,恰如飞舞的萤火虫。
  卫窈窈手指推着灯笼转动,萤火虫在她裙上越飞越快。
  “哇~”卫窈窈轻轻地叹了一声,又说:“真的很像萤火虫,是不是?”
  她忍不住催促:“像不像呀?”
  光影摇晃,卫窈窈举高花灯,萤火虫在她脸上跳舞,孟纾丞放松地靠在车壁上,目光细细地描摹她的五官神态,她皱着眉,眸光闪耀,满不耐烦的样子映入他的眼眸。
  书中言江南女子温柔娇弱,可她既不温柔,也不娇弱,她不是池中含苞待放的安静文雅的荷花,她是搅得池水四溅的小金鱼。
  她一晃动,池水荡漾。
  “像。”孟纾丞看着她,低低地说。
  他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和……勾人,卫窈窈心头微微一跳,她不自在地握紧灯笼柄,说:“那你还说得那么慢。”
  她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竟带了一丝娇嗔。
  “你莫不是在哄我,其实你根本就不觉得像萤火虫!”卫窈窈手指在柄上滑了两下,莫名有些忸怩和心慌,她吹了花灯里的蜡烛,把花灯放到脚边。
  车厢光线更暗了一些,朦胧中孟纾丞的眼眸比方才的萤火虫还要亮,这让卫窈窈清楚地看到他眼里渗了笑意:“不曾哄你。”
  “京城国公府里有条月牙湖,每逢夏时湖边便是荧光闪烁,今年赶不及,到了明年再看。”
  卫窈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蕴着酒香,他喝了酒,所以他的眸色那样的柔和吗?柔得她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失神了一瞬,故意说:“好看吗?不好看我可不爱看。”
  孟纾丞好像心情很好,又低笑了一声:“景色很不错。”
  卫窈窈突然心生疑惑,微微歪头,往他面前凑了凑,伸手在他眼下挥了挥:“你喝醉了吗?”
  孟纾丞到不知她从哪里来的疑问,他酒量很好,还未醉过,不过……
  他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将挡住他视线的小手放到膝头:“你说呢?”
  卫窈窈抽抽手,没有抽动,越发肯定,他是真醉了。
  “你喝了多少酒啊?”
  孟纾丞忍不住笑出声,握着她的手的手掌也在颤抖:“放心吧,没有喝醉。”
  每个喝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有喝醉,卫窈窈撇撇嘴,他一定醉得不轻。
  所以一下马车,卫窈窈就吩咐月娘:“你快让人煮碗醒酒汤来。”
  要是陈嬷嬷或者闻谨这些老人在,一定知道孟纾丞没有喝醉,但陪卫窈窈过来的是月娘,月娘忙不迭地让她婆婆李嬷嬷去厨房传话。
  卫窈窈走到孟纾丞身边,小声提醒:“你小心一点儿啊!别摔了。”
  卫窈窈觉得她可真是太体贴,太温柔!要不是她不知道怎么伸手,还想亲自扶他进府呢!
  她这么贴心,自然也是因为他待她好,她可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卫窈窈眨巴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孟纾丞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跨过门槛,耳畔传来了松口气的声音。
  他不禁感到啼笑皆非,再次说:“我没事。”
  卫窈窈却笃定了他是不好意思承认,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并不反驳。像王韶乙和魏向安瞧着都不像喝多了的样子,按理说他们也不可能灌他们老师的酒,那就是孟纾丞自己的问题喽。
  爱面子嘛!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回到正院,卫窈窈就让孟纾丞去沐浴:“等您回来,喝完醒酒汤就去睡觉吧,再晚睡,明早要头疼了。”
  看她沉迷的一头扎进他喝醉酒的戏中,孟纾丞有些无奈,抬脚往浴室走。
  卫窈窈双手叉腰,深叹一口气,她照顾的应该还挺好的吧!
  兖州的宅子小,只有一个浴室,卫窈窈只能等孟纾丞沐浴完才能去,她打了个哈欠,有些累了。
  孟纾丞从浴室出来,没去书房里的隔间,而是径直去了卧房。
  绿萼正捧着一件外衫往卫窈窈肩头披,卫窈窈趴在桌上睡着了。
  孟纾丞眼神示意绿萼出去,走到桌旁,垂眸看卫窈窈,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香甜,面颊压出两道红痕化作胭脂,挤压得水润的嘴巴微微嘟起。
  孟纾丞手指微动,缓缓抬手,指尖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拂到一旁,露出一截白色的纱布,想起今晚她的行为有些好笑,又有些疼惜,指腹轻轻摩挲着纱布。
  脑海中还记着头两次见到她的模样,一挑眉,一瞪眼,又倔强又鲜活,这条纱布遮住她漂亮的额头,也盖住了她张扬舞爪的气势。
  许是扰了她的美梦,她眉心蹙起,呢喃了两声,听不太清,孟纾丞不由得俯下身,她又安静了。
  孟纾丞默默地望着她的睡颜,指尖下滑,贴着她的眉心,动作轻柔地揉了揉,看她眉心舒展,才慢慢挪开手,待手指悬在她耳边时,又顿住。
  心中升起一股贪念,他想,应是如她所言,他喝醉了。
  再俯身,薄唇在她眉心落下一剂清浅克制的亲吻。
 
 
第36章 一更
  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颤抖的睫毛轻轻地擦过孟纾丞的下颚, 孟纾丞手臂弯曲,垂眸凝望着身下的人,静静地等待着她, 平无波澜的眼眸深处光华流溢,暗潮汹涌。
  卫窈窈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 迷瞪瞪地盯着离开很近,近到可以听到他气息的孟纾丞。
  “你洗好了?”
  “嗯。”孟纾丞松开撑在桌面上的手掌, 声沉得像悠远的古钟。
  卫窈窈抬手, 手指拂过压疼她面颊的耳坠, 华珠清脆, 她弯起眼睛:“那我去啦!”
  随着她的离开, 卧房内又恢复平静,好像没什么不同, 但置身其中却能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无声蔓延的寂然,孟纾丞衣冠端肃整齐, 倚着桌沿,低垂眸光, 若有所思。
  隔壁浴房传来微弱的响动, 孟纾丞弯唇一笑,恻隐之心原来只是非分之欲的开端。
  月娘扶起被卫窈窈推倒的衣架。
  好在上面还没有搭衣服, 月娘接过卫窈窈手里的衣物放到杌凳上,拿起巾子擦拭衣架:“娘子去吧, 再不洗水要凉了。”
  卫窈窈一惊,回过神,忙踩着凳子跨进了浴桶,温热的浴汤瞬间将她包裹, 卫窈窈舒适的喟叹一声,拿起打磨光滑涂了漆面的葫芦瓢,舀了热水浇在锁骨上,水流顺着娇嫩的肌肤滑下,热烘烘的水汽蒸得她眼眸含水,面颊酡红,宛若待人采撷,娇艳欲滴的玫瑰。
  她手指轻轻地触碰眉心,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像午后阳光般轻柔惬意的余温,再抚摸眼皮,孟纾丞的下颚冒出了看不到却摸得到的短茬,不经意地擦过,有些刺人,更有些发麻。
  他为什么会亲她?
  卫窈窈咬着唇瓣,心脏不可思议的突然噗噗剧烈跳动,又慌又急,她根本无法控制,心烦意乱的用手压制,面颊的羞红却越发动人。
  卫窈窈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却忘了她在水中,泄了力气,整个人往下沉没:“啊!”
  月娘刚将她干净的衣裳搭到衣架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忙跑过去,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卫窈窈漂亮的肩胛骨在水面沉沉浮浮,若隐若现,用簪子束起的发丝湿漉漉的凌乱地散在纤薄的肩头,细长地胳膊搭在桶边,搁着下巴,丧气地叹一口气,水珠从鼻尖低落,她终于冷静了。
  “娘子怎么滑下去了。”月娘将掉到浴桶外的葫芦瓢捡起来,笑着说。
  卫窈窈直起脑袋,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一缕发丝被她顺手轻飘飘地拂过:“没坐稳。”
  卫窈窈匆匆洗完澡,穿着宽袖衫子,坐在凳子上由着月娘帮她涂药膏。
  “这药膏效果真是不错,有些小的伤口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月娘想起偶然听陈嬷嬷说过,“这是京城大太太的娘家的秘方药膏。”
  卫窈窈后脑勺除了一个大的创口,周围还有几处擦伤,虽然最严重的地方还没有开始脱痂,但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恢复了。
  替她擦完药膏,月娘拿起纱布,她的伤口不流血也不要敷了药,纱布只需要绕薄薄的一层就行。
  卫窈窈看着被月娘搁在一旁的装着药膏的瓷盒,她自然知道这是孟纾丞托人为她找的。
  月娘以为卫窈窈是在担心药膏会用完,又说:“您放心,闻管事从开封讨药回来的第二日,乔家又派人送了一匣子来。”
  因为打湿了头发,卫窈窈在浴房多待了一会儿,她以为她回去的时候,孟纾丞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竟然还靠在床头,见她回来了才放下手里的书卷,书卷旁放着一只小碗。
  卫窈窈突然又有些紧张,她不由得放慢步伐,有些忸怩地冒出一句:“你喝醒酒汤了吗?”
  转而想起他亲她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卫窈窈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涩意,怦怦乱跳的心跳渐渐缓慢下来,小脸冷下来:“不喝你明日要头疼的!”
  醒酒汤不过添了几道药材,喝了也无法,孟纾丞听她恶狠狠的语气,却有些受用,抬手指了指空碗,还要说什么,窈窈却忽然转身。
  看看跑到落地烛台前提起灯罩,背对着他说:“那就睡吧。”
  孟纾丞心头有些异样,不动声色地等她上床。
  她不会坐到床上才脱鞋,她会隔着脚踏就蹬掉鞋子跨到床上,她甫一抬脚,孟纾丞就伸手扶住她的小手。
  卫窈窈下意识地在他掌心撑了一下,高高地站在床上,没去里面,而是慢慢转身,俯视着他。
  单薄的寝衣一丝不苟地穿在他身上,并未因为是睡觉穿的,而凌乱随意,他下颚果然冒出了淡淡的青色,整个人成熟又英俊,目光从容温和,平稳牢固地托着她的手,好像极小心极珍视。
  清不清醒又如何呢?
  他肯定是有些喜欢她的,卫窈窈像窥见了秘密,不经有些窃喜和得意,任性地说:“我今晚想牵着你的手睡觉。”
  孟纾丞薄唇弧度微弯,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
  本意是试探,不过他既然同意……
  卫窈窈便不客气了,拽着他的手,钻到自己被子里,闭上眼睛,直到睡熟了也没有放开。
  孟纾丞动了动发麻的手臂,看着她乖巧的睡颜,无奈地笑了笑,她比他想得要敏锐。
  她不挑破也无妨,孟纾丞的耐心一向足够持久,况且她总归不讨厌他。
  次日醒来后,卫窈窈发现孟纾丞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免有些气闷。
  回济宁的马车上,孟纾丞视线从手里的卷宗上抬起,看着卫窈窈:“怎么了?”
  卫窈窈扯唇:“没事。”
  顿了顿,说:“只是想起来,准备要买给你的玉扳指,被我忘了。”
  孟纾丞笑了一下:“无碍。”
  卫窈窈有一瞬间怀疑,昨晚是她喝醉酒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孟纾丞看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倒无心继续看卷宗了,索性搁到一旁,说:“等回了济宁,无事时可以收拾行李。”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卫窈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定了八月五日。”孟纾丞道。
  卫窈窈数了数,也不过只剩下七八天了:“这么快啊!”
  “那我们是坐船去京城吗?”
  孟纾丞将她的惶惶不安收入眼底,握住她拧在一起的手:“放心。”
  “我才不害怕呢!”卫窈窈故作不在乎地说。
  孟纾丞知道她口是心非的毛病,也不戳穿,只配合的嗯了一声。
  卫窈窈说是这样说,但一上了船,藏在心底深处的畏惧就立刻暴露无遗。
  哪怕她现在仍然没有记起往事,但沉船的阴影是刻在她骨子里,偏又缝秋雨,江波荡漾,官船飘摇,她紧张得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脆弱。
  午后连下了三日的雨终于停歇了,雨歇浪停,安稳下来,卫窈窈躲在舱内午憩。
  秦靳舟从底舱上来,去了茶厅,意外地瞧见孟纾丞竟然也在,倒了一杯热茶走过一瞧,发现他正颇有闲情逸致地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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