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故作迟疑:“这……不太合适吧。”
李香兰:“这有啥不合适的,我们还想邀请你当我们税务的顾问呢,都是自己人,给腾出一间空屋子算什么。”
刘局长点点头:“楚老师不愧是读过大学的人,在数学方面确实有能力,要多带带我们税务的小同志啊,争取让其他同志和我们的李香兰同志一样优秀。不过年前估计不行,屋子腾出来要等年后去了,正好你能好好过个年。”
客套话谁不会说,楚韵捧了孙局长几句好话,谈话的气氛好得很。刘校长也说,为了支持工作,下学期给她少安排一个班的课。
楚韵拒绝了,培训班肯定不能耽误她正常的工作,要不其他老师该有意见了。
楚韵拒绝,刘校长也没有坚持,态度越发和蔼。
这三个人是给她送好处的,楚韵去厨房拿暖水壶,值得泡一壶普洱茶招待。
孙局长一直知道李香兰背后有高人指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楚韵,这个姑娘年纪不算大,脑子和为人处世都不差,手里还有个很吃香的文凭撰着,以后啊,前途差不了。
这一天过后,楚韵要办会计培训班的消息传出去,传得有点离谱,楚韵每天都要应付来打听消息的人,烦躁的很。
“楚老师,听说你和税务局那边关系好?”
“跟你学做账,是不是就能去税务局上班呀?”
“学会这个包分配工作吗?”
“楚老师……”
楚韵受不了了,最后冷着脸把人请出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孩子先回楚家大队。
王建业:“你们母子三人说走就走,留下我一个在这里,你忍心?”
楚韵把换洗的衣裳装好,随口敷衍一句:“这有啥不忍心的,你乖乖上班,家里还有腊肉香肠,看上什么吃什么。”
王建业伸出手臂,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楚老师,我怎么觉得你没把我放在心上。”
楚韵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那肯定是你感觉错了。快点放手,青天白日的,你想白日宣那什么吗?”
王建业把她搂的紧紧的:“也不是不行。”
楚韵羞恼,手肘怼了她一下,王建业突然松开手,捂住他的胸口,吸着气,弯下了腰。
楚韵急了,连忙蹲下检查他的身体:“怎么了?胸口疼吗?我刚才也没使多大劲儿啊。”
王建业扶着楚韵的手站起来,他猛地发力,把她摁在床上,楚韵这才反应过来,咬着牙:“流氓!”
王建业闷声笑了:“谁知道你这么好骗。乖,别走,那些讨人厌的人,我都帮你撵出去。”
“哼,这两天上门的好多人都是机械厂,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你去得罪人?”
“得罪了就得罪了吧。再等几天,等放假了我们去一趟市里看爸妈,然后一起回楚家大队?”
王建业这样一说,楚韵也觉得现在走了,等几天又要回来一趟,属实有点麻烦。
她看了一眼打包好的包裹:“你放回去。”
“行勒!”王建业利索地把媳妇儿的衣服放到衣柜里。
媳妇儿哄回来了,事儿还是要解决的。
王建业去工会找谢大姐,谢大姐是个热心的,帮他把事情宣扬出去,就说楚老师在家备课忙得很,没空接待大家,要问培训班的事儿,等年后再说。
“人家楚老师就是个老师,管的着人家机关单位什么事儿?你们怎么一天到晚异想天开呢?”
被谢大姐一顿挤兑,几个脸皮薄的,讪笑:“这不,我们也是着急嘛,想给孩子奔个好前程嘛。”
“谁家不想孩子有个好前程?我们江东县还有这么多厂矿单位呢,其他县里条件差的,人家就不活了?惹急了楚老师,看人家收不收你家孩子?”
这句话捏住七寸了,这天之后,楚韵家终于又安宁下来。
楚韵知道后,专门去了一趟谢大姐家,谢谢她帮忙。
谢大姐:“小事情,你们夫妻都这么客气,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实在话,这事儿还是要我们这些人来做比较好,你毕竟是王工的家属,我看你也不是好性子的人,一直忍着没发作,是不是也是担心王工在厂里不好处,才没和人闹翻的?”
楚韵微微一笑:“还是谢大姐慧眼如炬。”
“哈哈,我搞了小半辈子工会工作,和人打交道这么多年,这些弯弯绕绕我门清。你们这样挺好的,互相为对方着想。”
谢大姐是个健谈的,谈性起来,拉着楚韵东家长西家短,哪家的事儿她都知道,简直就是机械厂的百晓生。
和谢大姐聊天,楚韵也想通了一些事,心情甚好地从谢大姐出来,还绕路去肉铺,肉没买到,肉骨头提了两根回家。
路过张家,李春丽站在路口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
直到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她,楚韵挑眉,这是在等她?
李春丽看到楚韵,连忙道:“楚韵,以前,以前是我小心眼,我跟你道个歉,你别放在心上。”
这是唱哪出?
楚韵摇摇头:“我没放在心上,外面挺冷的,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那个……?”
楚韵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儿?”
“我听说……我听说你要办个会计班,我妹妹能不能来学学?她虽然小学毕业,但是她很聪明的,都是因为家里穷,爸妈才不让她上学……”
说开了之后,李春丽嘴巴就停不下来,把她的妹妹夸的跟在世神童一般,可惜了,无论她怎么说,楚韵也不会答应收下她的妹妹。
李春丽愤怒:“为什么?你也是女人,就不能拉拔一下?你是不是心里还记恨我?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楚韵淡淡道:“我这个人一般不记恨别人,有仇当场就报了,而且,你也不够格让我记恨。你要想你妹妹学会计,等开班了,你就让她来考试,考上的学生我都收,就这样!”
楚韵没等李春丽说话,转身就走了。
从谢大姐家出来,她就想好了,要想入学会计班,除了税务局的人,其他人都要参加考试,考过了才能进。
她原本没把这个会计培训班看得多重,毕竟站在她的角度看来,现在这个时候的大部分的会计岗位,工作简单,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但是她忽略了实际情况,这个年代的人选择少,会计这样的岗位,多的是人眼红。从功利的角度看,在办公室做会计,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还不劳累,比车间的工人强多了。现在能有一个学习的机会,大家卯足劲也要抓住。
来这里半年多,她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混得挺好,如鱼得水,但她的经历决定了她视角,她并不能随时以这个时代的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再有,她有空间在手,就算不为三餐奔忙,也饿不死,也是空间给她做自己的底气。平心而论,如果她真的一无所有来到这里,连吃一碗面条都要思虑再三,她肯定做不到现在这样洒脱随意。
李春丽看她不顺眼,有对同类比自己好的嫉妒,其中也有羡慕吧。毕竟,谁不想活成楚韵呢?
想到这里,楚韵无声笑了起来,真够臭美的!
爬上坡,楚韵回头看了一下山下,呼出长长一口气,烦躁的心情都随风飘散了。
楚韵心态放平,有心情折腾好吃的,骨头用来炖山药筒骨汤。骨头汤用油煎之后,倒进去开水,丢了两块生姜,骨头汤熬到浓白,再下山药。
一个小时后,浓浓的山药筒骨汤熬好了,揭开锅盖,香气四溢。
另外一个锅里,蒸的是掺了玉米碎的干饭,上面还切了薄薄的香肠铺在上面。香肠的油脂润泽了白米饭,蒸得恰到好处的米饭晶莹漂亮,一看就食欲满满。
老话说得没错,女主人就是家里的晴雨表,楚韵心情好转,家里马上阴天转晴。
这几天,王大娃和王二娃都不敢皮,做作业、洗脚睡觉这些事不用楚韵催,小动物一般的警觉性,生怕惹到妈妈,说不准要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他们现在算看明白了,爸爸和妈妈才是一国的。
今天楚韵心情一好,两兄弟缠着楚韵,哼哼唧唧撒娇。
王二娃拉着楚韵的衣摆:“妈妈,我想吃鱼。”
王大娃:“妈妈,我也想吃,小虎家昨天做鱼了,可香了。”
楚韵心情甚好:“行啊,吃鱼对身体好,想吃什么口味的?”
“我想吃酸甜的,小虎说,那叫什么糖醋鱼,小虎妈妈一年都做不了几次呢,说用的糖太多,费钱。”
楚韵笑了:“糖醋鱼啊,没问题,我再弄一个酸辣口味的,你爸爸喜欢吃。”
王建业回家,刚好听到这一句,脸上露出了笑容。在外人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男人,这一笑起来,就跟春天山谷里的一朵野百合一样,缓缓绽开,却无人看见这一幕。
丰盛的晚餐,暖了肠胃,抚慰了心灵。一家人温馨地坐在一起品尝美食,聊天,两个孩子笑着,闹着。
屋檐下暖黄色的灯光,孤悬在山坡上,和山脚下星星点点的光,散发出同样带有暖意的光芒。
楚韵跟李春丽放了话,想进入会计培训班,那些想走捷径攀关系的人彻底熄火了,都回家督促孩子学习去了。
李香兰今天下午刚做完报告回来,一脸的意气风发,一看就是个精神的姑娘。
李香兰:“楚韵姐对不起啊,消息是我们税务局的人传出去的,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些麻烦。”
“没事儿,都解决了,我也是没料到,大家对这个培训班反应这么大。”
李香兰哈哈一笑:“肯定反应大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学会这门手艺,只要进入任何一个机关单位工矿企业,那就端上铁饭碗了。我要没有现在的工作,说实话,换我我也心动。上门找你打听消息算什么?让我拿钱砸、攀关系都行,只要能达到目的。”
楚韵笑道:“这几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听她们说,你准备来个入学考试?怎么考?”
“就考一些数学的基本知识,总不能让一个数学白痴学会计吧?”
李香兰提醒一句:“说的也没错,只要把好公平这一关,任谁都说不出什么。”
“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人有例外。”楚韵又笑了:“还是有例外,你们税务的人就不用参加考试了,毕竟我要领税务的工资,还要用你们的地盘,给点好处是应该的。”
李香兰哈哈大笑:“行,我回去就跟我们局长说。”
在楚韵的计划里,办会计班只是第一步,后面,她还会把这条路走宽。从上辈子那些大佬哪里学到的浅显经验,正好实践一下。
新时代什么最重要?人才!掌握一个培养人才的机构,培养出来的人才再进入各大单位担任核心职位,这是不能估量的人脉和财富。
未来还未来到,她已经迫不及待为未来的到来做准备了。
腊月二十八,王建业提前一天放假,一家人拿着香肠、腊肉这些年货去市里,和公婆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坐车去陵山县,晚上天黑之前终于到了楚家大队。
在路上奔波了这么久,两个孩子都蔫嗒嗒的,到了楚家大队,一下子精神起来,甩开腿就往家里跑,嘴巴还不忘嚷嚷。
“大表哥、二表哥,我们回来了。”
“外公外婆,你们在哪里?”
“舅妈我饿啦,我要吃好吃的。”
楚卫东走出来,一把操起兄弟两个:“一家人都喊了,就是不喊我,你们两个都不惦记舅舅?”
王二娃赶紧抱着舅舅的脖子卖乖:“嘿嘿,舅舅,我们好想你呀。”
向红笑着道:“快把她们放下来,你去迎一迎楚韵,天黑了看不见路。”
楚韵笑着从屋后走出来:“嫂子,我们到了。”
李桂芳小步从厨房里面跑出来,看到女儿女婿和两个外孙,乐得拍手:“大娃二娃,快过来外婆抱抱。”
两个孩子就跟乳燕投林似的,抛弃舅舅,和外婆亲香起来。
过了一会儿,楚为民从外头进来,王建业最先看到,喊了一声爸。
“哎,回来啦!”楚为民眼睛里都带着笑,目光看向闺女和两个孩子。
向红:“楚韵把孩子养的真好,这才半年没见,两个孩子都长高长壮了。”
楚韵随意道:“这么大的孩子不长高,我才要开始哭。”
李桂芳笑道:“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孩子像建业,以后肯定是个大高个儿”
王大娃被外婆抱着,感觉自己有了靠山,抓紧机会跟外婆告状。
“我妈好凶,总想揍我们。”
“爸爸还不帮我们。”
“妈妈让我扫地、烧火、洗碗、喂鸡,要做好多事呢。”
李桂芳心疼外孙子,嘴里一顿哄:“外婆的乖宝宝,都是你们妈的错,这么一点儿大的孩子,怎么能当大人用?”
楚韵淡淡瞥了胆儿肥的熊孩子:“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要不然等初一回去……”
王二娃做作地挤了两滴眼泪,回头找靠山:“外婆……”
“好了,好了,不怕哈,外婆在呢,你们妈不敢揍你们。”
王大娃叹气,回去还是要挨揍,有什么用呢?小孩儿的悲伤,外婆这样的老人家是不懂的。
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嘴快!
楚从文和楚从武在旁边偷笑,得意了那么一下,后头还要挨揍,不划算,不划算!
团聚的一家人,有小孩儿撒娇闹着,气氛特别好。
见楚韵没有揍他们,玩闹起来两个孩子有点放飞,吃了晚饭还不肯睡觉,楚韵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作势去门口找黄荆棍棍,王大娃警觉地跑回床上躺着。
睡是不会和爸妈睡的,还是挨着外公外婆睡才有安全感。
两夫妻回到屋里,楚韵掐了一把王建业的腰:“你倒好,坏人都让我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