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顿了顿, 显然对温玉还有芥蒂,但是人命最大, 最后说:“我让人和你一起去,务必保证先救人,其他的以后再说,你看着点劭忱。”
刘绍棠也说:“我带殊逸去, 让她看着点。”
李岩说起女儿就头大,“她去了能顶什么用,她这么混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刘绍棠忙说:“她挺好的了,不爱钱、没学坏,没有那些个坏毛病。只是懒一些没那么有上进心,你知足吧。”
李岩和他对女儿的教育上有很大分歧,她一教育,刘绍棠就护着女儿,导致李殊逸一点都不上进。
李岩对李劭忱有很大期望,父亲和哥哥的离开,让她格外疼爱李劭忱。
李殊逸到医院后被李劭忱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整个人都没精神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脸色沉的吓人。
温玉是先喝了酒,后吃了安眠药。
人还在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就算她挺过去。后期的并发症,后遗症也可能要了她的命。
李殊逸蹲在他面前,轻声说:“劭忱,你看着我。没事的,舅妈肯定没事的。”
李劭忱微微抬头,泛红的眼睛看着李殊逸,静了片刻才轻声说:“我就剩她了……”
我的亲人都没了。
李殊逸胆子小,听的顿时泪如雨下。
握着他的手,哭着哄说:“我在呢,我一直都在,我哪也不去,我一直守着你。”
李劭忱倒是不言不语,她先哭的嚎啕。
李劭忱抱着她,也不说话,等她哭够了。刘绍棠进来见女儿怕外甥怀里哭的不能自已,问:“其他的先别说,只要人没事就好。”
李劭忱如今什么都不想管,也不想问,只想要她平安。
叶潮早上从云南回来,才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了。他这次本来就是和李劭忱合伙做生意,又受李劭忱的托付,去云南看项目,房子他都给看好了,阿姨养老的工作也找好了。
结果他回来了,阿姨人出事了。
叶潮还不知道网上的事,等看到了视频,一时间也不知道哪头是债,哪头是情。
他去了趟医院,李岩的人把病房包的密不透风,这次李岩是真的动气了。
劭忱那个样子,他看的都心酸,憋闷不已,就找张弛喝酒。
张弛下午看了趟李劭忱回来,两人坐在夜宵摊上,也不讲究。
叶潮觉得匪夷所思问:“这里面怎么还有冯豫年的事?”
张弛不能喝酒,就抿了口汽水,淡淡说:“能有什么事,陈年旧事,你别说,我还真认识那姓梁的。”
叶潮闷头喝了一杯啤酒,意兴阑珊说:“我也认识,百度百科写得清清楚楚,调任回来后升了一级。”
张弛:“我说的是他儿子。”
叶潮问:“就和冯豫年吃饭那男的?”
张弛:“他是学新闻的,我以前见过他,前几年开人代会的时候,当时我们负责和参谋长一起出安保任务,曾经遇见过他。”
叶潮夸了句:“你这记性绝了。”
张弛却淡淡说:“劭忱这人,手善,心也善。”
但是他这人,行伍出身,心里不愉快就想和人切磋切磋。
冯豫年请了两天假,推迟回单位,冯明蕊知道她要回去,把人拘在家里,哪也不准去,一天给她准备了五顿饭。她焦急的头大,心根本不在家里。
给李劭忱打电话,他电话根本没人接。
李殊逸和她发消息:「我舅妈出事了,人在医院。劭忱也很不好。」
冯豫年听的心一沉,飞奔去医院。
李劭忱从头到尾都失魂落魄,见了谁都不说话。人已经从抢救室出来,直接进了icu,48小时后,再看结果,就看她能不能熬过去。
她后悔的要命,只觉得是自己造孽。
李劭忱和她唯一说的话,我都给她安排好了,就这几天就送她去度假,就这么几天就出事了……
冯豫年看着icu里的人,和他在医院的走廊里静坐了一天。
他的心情太差了,整个人一句话都不想说。
冯豫年道歉:“是不是大部分,是我的缘故?要不然她不会想不开?我们在一起,总说是别人伤害了我们,但是其实,可能是我们本身就不合适,是我这个人的问题,对不对?”
李劭忱摸摸蹲在他面前的冯豫年的头发,难过的说:“年年,我们都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熬过去这些难过的时候,不要意气用事。”
冯豫年听的泪流满面,哭着说:“李劭忱,对不起,我真的不应该和她吵架。我不该刺激她。”
李劭忱搂着她,并不出声安慰。
人都要给自己的情绪一个出口,不能总憋着。
冯明蕊一直给她打电话,李劭忱催她:“回去吧,不要请假了,回单位去吧。”
冯豫年看着他眼底的青色,抱了抱他,轻声安慰:“我明天再过来,你记得要吃饭。”
李劭忱不想让她担惊受怕,就催说:“不用,你别来,回单位去,听我的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没说话。
出了医院碰见张弛,张弛见她红着眼,问:“回去吗?我送你吧。”
她回头看了眼医院:“我去见个人。”
和梁政还是约在上次那家广式餐厅。
冯豫年见他看自己目光温和,和那天没有区别。
只是少了朋友间的问候。
她开门见山问:“其实,你那天是约了别人,对不对?只是恰巧我撞上了而已。”
梁政迟疑的点点头。
她又问:“你知道我有男朋友,也知道我男朋友是温老师的儿子,对不对?”
梁政也点头。
事实上,起初他不知道,是梁西和母亲两人告诉他的。
冯豫年心里的信任都坍塌了,兀自失笑,而后才说:“我应该想到的,我在周老师那里遇见你妹妹和你母亲。我怎么这么笨?”
她自嘲了一句,接着说:“我年少的时候,我妈妈再婚我跟着去了大院。我后来认识了大院里很多人,都还不错。我认识我男朋友的时候很早,他一直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始终觉得,我后来变得开朗,摆脱年少的孤僻,很大部分是受他影响。后来他最后安排联系了我现在的导师,然后送我去读博。
人的机缘就是这样,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善事做尽,到头来,受伤害的总是他?
我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最多的就是来自他的。
我一直觉得我读博开始,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尤其从纪录片之后。我的闺蜜提醒我说,这样的项目,不可能上来就定下你。应该是有人推荐了你,或者是项目组的人,开会讨论后,最后才定下了你。确实纪录片播出后给我带来了很多,不管是名还是利。我很多时候很感激你们,我一个很平凡的人,突然间就满身赞誉。但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像个老朋友,是我一直可以相信的那种朋友,即便很多年不见,但是再见时还是一见如故,可以聊彼此多年的经历,劭忱也经常鼓励我,让我多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人,和别人多一些交流……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利用我。
我曾,经你的手,得到了名利财富,如今,也被你利用,报复了你想报复的人。我还是要感谢你,没有让我也露脸。让我丑态露尽。
我就当是扯平了,从此以后,我就不欠你的了。”
梁政望着她,没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几次张嘴,都没说话。
就那么望着她。
她起身俯视着对面的人,最后说:“我不知道殊逸喜欢你,也谢谢你拒绝她,她是个性格单纯的人。再见。”
梁政:“冯豫年。”
冯豫年听着背后的声音,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梁政有口难辩,顶着她的背影,满身落寞。
张弛就在外面的车里等着她。
她进了车就说:“送我回大院吧,我今晚的航班。”
张弛惊讶,问:“劭忱……”
她长舒了口气:“我就算在,也帮不了他什么,很多时候都是给他添乱。何况这本来就是我闹出来的事,温老师老师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都还不清。”
张弛安慰她:“你别这么想,有些事发生不一定就是谁的责任,只是……”
事到如今关于温老师出轨在先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网上的事已经销声匿迹了。
李岩却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姓梁的好好的,辜家却一心拿温玉开刀。
第51章 . 几个月都不想我? 想啊,怎么不想。……
温玉是在冯豫年走后的两天后脱离危险, 整个人刚开始意识还有些不清楚。
直到一个星期后,才转入普通病房。之后那位梁先生来看过她一次。
李劭忱当时不在,等他知道的时候, 是从新闻里知道那位梁先生已经被外调,去往遥远的非洲, 做外交大使,公文都出了。
李劭忱看着那则新闻, 很久都没有回神。
关于母亲的这段不肯与人言说的感情,他始终讳莫如深。从来都保持谴责的态度,可看到新闻的时候,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也没想到, 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姑父说辜家老爷子差人来送还了那副画, 并送了一方端砚给他, 只是什么话都没留。
李岩说:“他是那么好心的人物?早年间那位老爷子名声可不善。”
刘绍棠安慰她:“又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说的一清二楚的。裹挟着这么些个事, 能了就了了。让劭忱也过几天安生日子吧,他这个孩子,不容易。”
李岩一听这话, 气也就散了。
李岩年中要参加上面领导组织的会议, 因为李劭忱前几年合作的研发获了奖,他手里的分公司成了企业近几年市值最高的分公司,也是盈利最大的项目。
这个部分她要替他把好舵。虽说她不怎么接触媒体, 但是这么些年在这个行业里,是实打实的铁娘子。
温玉醒来后, 说话一直很迟缓,持续了半个月,咬字都不清楚,后来慢慢好一些了。
李劭忱就带她回了家, 家里有护工和阿姨,一直围绕着她。
李劭忱也不上班,整日在家陪着她。
她每日除了发呆,一句话都不说,李劭忱和她说话她都不怎么理会。
李殊逸接了部文艺片,基调很压抑,和李劭忱混了一个星期,在他书房里看了很多文艺小说,但始终不得要领,寻不到那种感觉。
李劭忱给她建议:“你去找年年,她应该能帮你。”
李殊逸诧异:“我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之前的事,年年很愧疚。”
李劭忱失笑:“我们吵什么架?我现在抽不开身,等我有时间了,就去看她。我暂时走不开,你帮我去看看她,别让她乱想。”
李殊逸给冯豫年发消息:「年年,李劭忱让我找你帮忙……」
冯豫年这一个月过得都很煎熬,有时候不一定是别人责怪,自己心里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李殊逸特意飞过去看她,见了人李殊逸心里也不好受,说:“李劭忱都瘦的没你多。”
六月的南方,湿热难耐,她简单的短袖牛仔裤,抱着书站在那里,温柔的问:“我能帮你什么?”
李殊逸其实也不明白李劭忱为什么让她来找年年,她看到冯豫年的状态,以为他单纯就是让她来替他看年年的。
她也不怕人认识她。就赖在她办公室里,余小雨见李殊逸真是格外惊喜。和李殊逸开玩笑说:“她这个月打鸡血了,两篇论文啊,其中一篇还是sci,你们有钱人拼起命来,可真可怕。”
李殊逸即便不学无术也知道sci发表论文的难度。
冯豫年笑着辩解:“那是我上半年的成果,怎么可能是这一个月完成的。”
等她下班了,两个人往回走,李殊逸劝她:“你别这样,看你这样我更难受,舅妈已经没事了。那也不是你的错。”
冯豫年遗憾的说:“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巧,说不上来是不是谁的错,反正就是发生了。”
李殊逸劝不动她,就说起她的新电影,她剧本都带着,薄薄的一本,晚上冯豫年看了剧本,才明白李劭忱让她来找她。
主角是母女的两个人的戏,单亲的妈妈带着女儿,从小镇到城市里逼仄的廉租房里最后拥有自己的家……
非常平静的故事,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演员要想演出故事里的东西,太难了。
冯豫年看的心里都是淡淡的忧愁,她想到很多书,但是短时间内很难进入那种状态,文艺片最难的就是进入状态。
她犹豫再三,就给李殊逸看了她的专栏。
从十七岁那年开始,陆陆续续的这么多年的长长短短的所有的文字。
李殊逸看了一夜,中途哭的默不作声。凌晨过后,冯豫年在改论文,无可奈何的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人问:“哭什么呀?”
李殊逸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在熟悉的人身上寻找的这种熟悉的感觉,几乎让她立刻找到了故事里的感觉。
但是这更让她觉得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
冯豫年哄她:“这只是一种情绪,成长过程中带的痕迹,成年了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的负面影响了。”
李殊逸哭着说:“我们那时候每天都在一起,我从来不知道你每天那么难过。”
冯豫年笑笑,对年少的那些经历,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触了。
后来的很多经历,早已经让她从前的那些少女心事都消散了。
李殊逸和她住了一个星期,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可以对着她这个演戏一窍不通的人都能对戏了,状态确实很好。只是心情很抑郁。
冯豫年送她的时候还给李劭忱发消息:「殊逸状态找到了,只是心情不是很好。」
李劭忱回复:「谁让她非要接这种致郁文艺片。」
冯豫年看着他一如既往的骂李殊逸,顿了顿,问:「温老师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