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吴女士照顾,徐岁岁和小戴光荣下岗。两个妹子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不过碍于姜意南在,她俩还是收敛了一下。
四人在机场分成两拨走,姜意南跟着吴女士去老宅,徐岁岁和小戴则回公司。
取了行李出来,远远就看到顾教授在朝两人招手。
顾教授穿黑色的大衣,身板挺括。父子俩身形相近,眉眼也相像。恍惚间,姜意南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顾砚钦。
“南南,一路辛苦了!”顾教授主动接过了吴女士手中的行李,朝姜意南和蔼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姜意南扶住肚子,弯下唇角,“不累。”
在飞机上光顾着震撼了,倒是一点没觉得累。何况还有吴女士给自己解闷。
顾教授打量了下姜意南的脸,“看着瘦了,在外面拍戏肯定没吃好。”
吴女士顺势接话:“是吧?我也觉得南南瘦了。我就是担心她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这才赶紧跑去浅都把她给接回来。就剩这最后几个月了,一定要好生调养。”
顾教授:“老爷子特意把小肖叫去老宅了。她伺候过顾塬媳妇儿生孩子,她有经验。”
吴女士:“还是老爷子速度快,我刚还想给小肖打电话来着。”
顾教授:“老爷子本来还想跟我一起来机场接机的,被我给劝住了。一大把年纪了,省得他来回折腾。今天孙媳妇回来,老头高兴坏了。亲自下厨,说给南南接风。”
姜意南默默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她这个半道上冒出来的假儿媳妇,顾家上下真可谓是关怀备至,格外珍视,唯恐怠慢了她。
等孩子出生以后,他们得知真相,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她想想都觉得残忍。
事发当时,她急于挽留自己岌岌可危的事业,一股脑和顾砚钦签下了这份假结婚协议。当时根本没考虑太多。没想到事后会牵扯进来这么多人。
要是知道会这么麻烦,她倒是宁愿不签那份协议。
因果循环,种了怎样的因,就会结出相应的果。
不管好与坏都是姜意南个人的选择,她都得担着。
等顾家人得知真相的那刻,她就说彻头彻尾的罪人。
姜意南这次回宛丘的行程特别低调,一行人都包裹得特别严实。
可惜还是泄露了行程。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狗仔无孔不入。你就是再低调,藏得再严实,他们也能把你给扒出来。
机场围堵了一大波粉丝。一见姜意南,粉丝们分分钟涌过去,将他们堵得水泄不通。
吴女士和顾教授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眼疾手快就把姜意南护在身后。
顾教授脱下大衣,替姜意南挡住,不让她过多曝光在粉丝的镜头里。
吴女士则从包里拿出许多小零食分给现场的粉丝,“姐姐妹妹们等了这么久也辛苦了,这里有零食,大家拿去分一分。都辛苦辣!”
“谢谢大家对我们家南南的喜欢,还请多多支持南南的作品。”
“私人行程,不宜过多曝光,麻烦照顾一下孕妇好吧?”
可现场粉丝的数量还是相当惊人。
吴女士脑瓜子一转,往身后一指,朝人群大声喊:“我们跟黎瑭老师同一趟飞机,大家快去吧,晚了可就要不到签名了。”
话音一落,一大波粉丝立马跑了。
目睹吴女士的这一波操作,姜意南简直目瞪口呆。
这控场的能力都快赶得上徐岁岁和小戴这种专业人士了。真不愧是演艺世家出来的人。
见四周松懈了,夫妻俩赶紧护着姜意南往另一个通道走了。
现场闹哄哄的,乌压压全是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在一旁驻足停留了几秒钟。
身侧的年轻女人见他停下,也自发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对面乌泱泱的人群,面露疑惑,“秋闻,怎么了?”
随行的工作人员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嗐”了一声,直接说:“肯定是哪个明星来了,这么多粉丝来接机。”
女人语气好奇,“谁啊?这么大排场!”
工作人员抬手指了指远处亮莹莹的灯牌,“喏,姜意南!”
——
怕粉丝追来,三人一路小跑到停车场。
吴女士一边跑,一边感慨:“机智如我,提前买了这么多零食,南南这么红,我就知道有很多粉丝会来机场接机的。”
顾教授给老婆捧场,竖起大拇指,“给你点赞,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那必须滴!”吴女士甩了下额前的刘海,傲娇万分,“为了我们家南南,我当然要做好完全准备。”
顾教授拿出车钥匙,远远解了车锁。
姜意南最先注意到嚣张的车牌号,成串的6和8,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低调地泊在停车位里。
她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这不是顾老师的车嘛?”
顾教授跟她解释:“是砚钦的车,他的车减震降噪的功效强,对孕妇友好。”
顾家人对她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他们对她越好,姜意南就越是愧疚。她又不是他们真正的儿媳妇,不该享受他们这般细致入微的关怀。
吴女士的关注点却格外清奇,“南南,你私底下喊砚钦‘顾老师’的啊?”
姜意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在长辈面前她应该喊砚钦的。
她赶紧找补,“砚钦是我前辈,喊习惯了。”
吴女士笑了笑,不再多说。
黑色小车迅速驶离机场,两侧的建筑物倏忽而逝,快得像是一阵凉薄的烟雾。
姜意南坐在后座,规规矩矩系上安全带,从小方包里掏出手机。
从飞机起飞到现在,她就没开过机。
这会儿一开机,手机立马跳进一连串的微信语音炸.弹,全部来自闺蜜周蕴。
姜意南也没细想,手指轻点屏幕,直接收听。
兴奋过度的女声径直从手机听筒里炸出来——
周蕴:【既然爱他,那还等什么,假戏真做啊!不要怂,给老娘上!】
微信语音会连续自动播放,放了第一条,后续紧随而至——
周蕴:【姜意南,顾导可是人间极品,睡人间极品,可比你拍戏有成就多了。】
周蕴:【姐们,拿下顾砚钦,走上人生巅峰!】
……
姜意南:“………”
特么周蕴这姑娘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姜意南被闺蜜的那句“假戏真做”完全给吓蒙了,吴女士和顾教授可在前面坐着呀!
要是穿帮了她可就凉凉了。丽嘉
她手忙脚乱地暂停了语音。
手机被她死死握在手心里,她心虚地往前面瞟了一眼,见吴女士和顾教授,一个在闭目养神,一个在专注开车,似乎都没听到。
好险好险!
她呼出一口浊气。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慢慢放下。
可惜不等她彻底放下,副驾上竟又传来吴女士轻柔的女声,“南南,刚那人是谁啊?”
姜意南:“……”
她头皮一紧,语速飞快,“一个神经病。”
吴女士:“……”
——
车子七拐八拐,很快就进入白浪屿。
上一次来这里,是陪顾砚钦见家长,是来演戏。
这一次则是待产。
车子一停下,一团雪白从屋里窜出来,疯狂扒拉后座的车门。
顾教授先下车,一把摁住狗头,“给我乖点,别吓到南南。”
雪球童孩听懂了主人的话,光速缩回了扒门的两只爪子。
顾教授绕到后座给姜意南开了车门,怕她撞到车门,手扶在车顶替她挡住,细声叮嘱:“慢点。”
吴女士及时扶住她,“当心肚子。”
二老如此小心翼翼,姜意南都有股错觉,好像她现在马上就要临盆了。事实上她现在才六个多月呀!虽然不如正常人,但下个车还是不难的。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顾老爷子,他拄着手杖立在门口。
他穿着保暖的羽绒马甲,两鬓斑白,精神奕奕。他笑吟吟地开口:“南南,欢迎回家!”
老人家说的是“回家”。
是的,回家。
她没有听错。
姜意南鼻头一酸,泪意上涌,突然有点想哭。
这一刻,山呼海啸,地动山摇。她心里掀起一场风暴。情绪上头,来得热烈又急促。
都说成年人的奔溃只在一瞬间。其实成年人的感动又何尝不是在一瞬间。
回家,姜意南都多少年没听过这个词了。
父母离世后,她的家就散了。
谭家短暂地收留了她几年。因为那个人,她曾经一度以为谭家就是她的家。
可惜不是。
十八岁那年,她不顾所有人反对,南下读书。随后只身闯荡娱乐圈,在这个圈子摸爬打滚数年。
这么些年下来,她一直都没有家。就像是一片凋零的玫瑰花瓣,始终悬于水面,风往哪里吹,她就往哪里飘。无根无枝,无所依托,难以寄生,难以安定,只能随波逐流。
她好像一直都在流浪。
她的家在哪儿?
她不知道。
万万想不到,因为和顾砚钦的一纸假结婚协议,顾家人竟然给了她一个家。
可是她姜意南何德何能呀!
肖阿姨也在,系着围裙,笑容和蔼,“姜小姐,饭已经烧好了,今天老先生亲自下厨,烧了一大桌呢!”
两人拉着姜意南进了堂屋。
吴女士和顾教授落在后面。
吴女士抓了把顾教授的手臂,压低声线说:“刚刚南南手机里放出的语音,那个人说的是砚钦对吧?那个‘假戏真做’我没听错吧?”
她面露猜疑,“什么叫假戏真做?难不成砚钦和南南结婚是假的?”
“你瞎说什么!”顾教授面色一沉,表情严肃,“这种话也是好随意说出口的吗?”
“你凶什么嘛!”吴女士横丈夫一眼,“我就是觉得奇怪,跟你通通气,我又不会到南南面前说。”
顾教授:“你还想到南南面前说?提都不要提!”
“我心里不踏实啊!咱儿子这么多年都不找个女朋友。这一夜之间就结婚了。不仅老婆有了,连孩子都有了。之前愣是一点声儿都没听到。我就一直觉得奇怪来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是个闷葫芦,没人能撬开他的嘴。我是真怕他为了糊弄家里人和南南假结婚,别连孙子都不是咱顾家的。而且南南私下里喊砚钦顾老师,这也太生分了吧?这像是结婚的人喊的?”吴女士脸上的疑虑越发加重,忧心忡忡。
顾教授赶紧去捂住吴女士的嘴巴,“越说越离谱了你!南南喊砚钦顾老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有些时候不还连名带姓一块儿喊我么?那不比顾老师还生分呀!我说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一个称呼而已,你都能脑补半天。”
“可是我怕啊!南南做我儿媳妇,我天天做梦都能笑醒。万一他俩是假结婚,我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儿媳妇就没了。儿子可以不要,儿媳妇可不行。”
顾教授给妻子吃定心丸,“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咱儿子就是再混账,也断然做不出这假结婚的事儿来糊弄长辈。再说了,就算他真想出了这么个昏招,那也得南南愿意配合他呀!你也不想想,哪个女孩子会搭上一个孩子和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来陪他胡闹的,又不是脑子有坑。”
听顾教授这么一分析,吴女士这心里才踏实了点。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那是怎么都剔除不了的。
吴女士暗自决定,“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让南南把她和砚钦的结婚证拿给我看看,我还一直没见过这两人的结婚证呢!也不知道他们的结婚证照片拍得好不好看。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陪儿子儿媳妇儿去民政局,见证他们的幸福。”
第43章 第43朵玫瑰 “重新接纳一个人进入我……
第43朵玫瑰
堂屋摆一张松木大圆桌, 桌上摆满了菜肴,五颜六色,花花绿绿, 人瞧一眼, 馋虫直接被勾上来。
顾老爷子招呼道:“南南, 爷爷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 问了砚钦, 他说你基本不挑食,我就随便烧了一些。”
姜意南都快感动哭了,“爷爷, 您烧太多菜了。”
老爷子笑呵呵,“那就多吃点。”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午饭。
吴女士带姜意南到二楼安置。
顾教授负责把儿媳妇的三只巨无霸行李箱搬上楼。
“我把砚钦小时候住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了, 别的家具没动。就换了张床, 怕你睡不好, 特意买了那种助眠床垫。床上用品也都换了新的。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粉色,我买了粉色细格四件套。”
两米乘两米二的白色大床,突兀地摆在房间正中央,床上铺着粉色的细格四件套,满满都是少女心。
大床是簇新的,和周围老旧的家具摆在一起, 显得格格不入。
吴女士关切地问:“南南, 你看看还缺什么,妈再买。”
姜意南摇摇头,“妈,这样已经很好了。”
房间朝南,光线敞亮。面积不大,但陈设有致, 并不显得拥挤。
家具不多,除了一张新床,就是一面老旧的原木衣柜和一张长书桌。书桌正对着窗户,窗户外就是老爷子的菜园,绿油油一大片。
阴雨浸润了空气,窗口边探进一截细长的树枝,长枝上隐隐泛着点青色,在这个昏沉的午后格外惹眼。
春生来得悄无声息。
书桌左侧的白墙上还贴了很多顾砚钦读书时的奖状,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演讲比赛第一名,辩论赛团体冠军,好像该拿的奖都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