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呀！”周蕴语气激动，“半个月过去了，你俩现在什么进展啊？”
她平静答：“还跟以前一样。”
周蕴：“……”
“不是吧？”周蕴面露惊诧，“你还没跟顾导表白啊？”
姜意南：“……”
“为什么要表白？”
“你不是喜欢他么？”
“我是喜欢他，可我暂时还不想跟他表白。”
周蕴：“……”
“姐们，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搞暗恋那套啊？”周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姜意南低头搅着盘子里的粉，嗓音低低的，“我还没做好准备。”
周蕴不解，“什么准备？”
她搁下叉子，缓慢抬头，和周蕴的视线隔空相触，一字一句道：“重新接纳一个人进入我的生命。”
周蕴沉吟数秒，迟疑地问：“南南，你该不会还没放下那个人吧？”
第44章 第44朵玫瑰 “顾老师，我要生了！”……
第44朵玫瑰
初春的傍晚, 窗外霞光四溢，大片橙黄深红中露出一点澄蓝。
两个姑娘的座位靠窗，晚霞穿过大面积的玻璃, 透出那么一股微醺斑斓的调子, 朦胧迷离。
夕阳余晖罩在女人身上, 幽黄色的光像是随时都要熄灭。她就坐在光里, 脸部轮廓模糊, 有些失真，近乎荒诞。
似乎这点光一灭掉，她也会立刻消失不见。
周蕴看不清闺蜜的表情。等了半晌, 也没见她出声。
“南南？”周小姐不由自主地喊了姜意南一声。
不过一瞬，落日移了位置。霞光飘忽了一下, 定格在姜意南脸上, 周蕴这才得以看清好友的表情。
她眉眼平和, 安静地像是一幅画，不受打扰。
这么平静？
周蕴不免有些恍惚。
这么多年，那个人一直都是姜意南的禁忌，她不去碰，也不准旁人提。周蕴每次都用“那个人”指代，甚至都不敢说对方的名字。
想想姐妹俩确实很久很久没有提过那个人了。
姜意南搁下手中叉子, 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闺蜜, 缓慢开口：“小蕴，这几年我时常在电视上看见他，可是私下里我一次都没想起过他。你说我有没有放下？”
周蕴了然，轻笑一声，“我早就说了你对他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小辈对长辈的依赖，毕竟你爸妈出事后, 所有亲戚都不愿管你，他只是你爸的朋友，却主动把你接到谭家，给了你一个短暂的家。人在绝境之下，会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人。你那会儿年纪还小，误把依赖当成喜欢太正常了。”
“你错了，小蕴。”姜意南目光温淡，“我是真的喜欢过他。”
而如今时过境迁，她也的的确确放下了。
周蕴往椅背随意一靠，“既然你都放下了，那还在等什么？赶紧把顾导拿下呀！”
姜意南低声说：“我的心空了，可我还没把它打扫干净，现在还不能开门迎客。”
告别一段旧感情，和迎接一段新感情，这之间相差的何止一星半点。也许是一天两天，也许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可能是一年两年。
姜意南需要时间。
她说：“我也没有勇气。”
周蕴问：“你需要什么勇气？”
“告白的勇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历过一场失败的暗恋，她即使知道自己喜欢顾砚钦，也很难主动跨出那一步。更何况她还明确知道对方对她全无心思，两人不存在一星半点的可能。
“好了啦，不说这些了。”周蕴笑眯眯地望着好友，“跟你说点八卦。”
姜意南没什么兴趣，可还是配合地抬了抬下巴，“说吧，这次又是哪个明星？”
“NO NO NO！”周蕴往姜意南的方向凑了凑，压低声线问：“南宝，你猜我这次回来在飞机上见到谁了？”
姜意南没什么反应，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反正不会是我待见的人。”
“宝，你直觉真准！”周蕴面露神秘，“我见到许卿了。”
姜意南淡淡地问：“这对夫妻一起来宛丘的？”
“不是，就她一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素颜完全不能看。皮肤暗沉，两眼无神，毫无气质。第一眼我完全没认出来，根本看不出这是当年的民族舞女神。想当年许卿女神多漂亮啊，那身材，那脸蛋，舞蹈学院多少男生趋之若鹜。要不是你谭叔叔够帅，够优秀，指不定都攀不上她。这才几年啊，变化居然这么大！你妈要是看见她现在这样，绝逼不会让你跟她学跳舞。”
姜意南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置身事外，像是在听某个陌生人的八卦。
周蕴八卦兮兮地说：“我听说这对夫妻正在闹离婚，还是你谭叔叔主动提的。”
姜意南：“……”
她掀了掀眼皮，“这你都知道？”
周蕴甩了下刘海，语气傲娇，“谁让我是八卦小能手呢！”
姜意南：“……”
“空穴来风罢了。他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出这种负面新闻。而且他最在乎颜面，若非触了他逆鳞，他根本不可能会离婚。”她并不怎么信。
周蕴好奇，“倘若许卿那个女人就是触了他逆鳞了呢？比如给他戴绿帽？”
姜意南：“……”
“小蕴，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许卿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给他戴绿帽。”
周蕴探过身子，凑近姜意南，声线徐徐而至，“南宝，你说你到底是接受不了那个人拒绝你，还是接受不了他娶了你的舞蹈老师？”
——
女孩子的局，无外乎就是各种八卦。两个姑娘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
一转眼天就黑了。
周蕴轻抬手臂，看了眼腕表，“南宝，我晚上约了人谈剧本，要先撤了。”
姜意南点点头，“你去吧，注意安全。”
周蕴问：“那你呢？怎么回去？”
姜意南说：“顾老师妈妈会来接我的。”
“豪门儿媳妇就是不一样，婆婆亲自来接，我这等苦逼的搬砖人还要自己开车。”周小姐柠檬精附.体，酸言酸语。
姜意南：“……”
她笑，“得了，跪安吧你！”
周蕴拿上包包，“到家了给我发微信。”
姜意南：“嗯。”
周蕴前脚刚走，姜意南就给吴女士打了电话，等她来接。
这个点餐厅里客人很少，略显冷清。
眼前那份通心粉还剩一大半，已经彻底冷透了，表面浮着一层白色的油脂。
吴女士速度很快，十五分钟就赶到了茶餐厅，迎面就问：“单买了没？”
姜意南说：“小蕴买过了。”
吴女士接过她手里的包包，“走吧，咱们回家。”
吴女士推开玻璃门的间隙，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撞到一起。女人正要走进餐厅。
吴女士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你先。”
女人深埋脑袋，神色匆忙，也没理吴女士，踩着高跟鞋径直跨进餐厅。
姜意南就站在吴女士身后，她和这个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的口罩没戴严实，五官整个暴露在她视线里。
看到这张脸，姜意南像是触了电，下意识就背过了身。
特么真是巧合它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都！
刚和闺蜜聊到许卿，一转身她就见到了本人。
“南南？”吴女士喊了姜意南一声。
姜意南神色一慌，忙不迭跨出餐厅。
她根本没看见，在她身后，原本正在埋头走路的女人，骤然停下脚步，沉冷的目光遥遥投向那抹纤细的背影。
她盯了很久很久，像是要将那背影给盯出洞来。
***
和顾砚钦分隔两地的三个月。一个安心待产，一个忙着导戏，两人全靠手机联系。
这期间顾砚钦抽空回来了两次。忙里偷闲，前一天回来，在家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回剧组。
这三个月也发生了一些大事。
比如六月底，闻梵声和华严五年合约到期，不再续约。也不再担任姜意南的经纪人。
公司安排了新的经纪人谭暮来带姜意南。
谭暮同样是圈子里的金牌经纪人，名气甚至在闻梵声之上，他不仅一手捧红了好几个小生小花，更将综艺届一姐谢思依收归囊中，变成了自己的太太。此人手段和实力并存。
姜意南如今行动不便，和新经纪人的会面只能通过视频。
两人就姜意南产后复出的问题简单聊了聊，谈了谈各自的想法。谭暮是行动派，很快就为她制定出了一套产后复出计划。就等她生完孩子复出用。
再比如姜意南一部压了两年的仙侠剧《上仙》空降暑期档，低调开播。她搭档三线演员叶听。原本不被任何人看好，却一度成为收视黑马，成为最强暑期档。
而作为女一的姜意南既《山河故里》后再次红透全网，直接跻身顶流。
在这个圈子，小红看实力，大红看命。最近两年，姜意南红是红，可距离跻身顶流还是差了点火候。
而《上仙》这部电视剧无疑就是烧得最旺的一把火。直接把她扶上顶流。
别的女明星都担心怀孕生产会淡出公众视线，影响事业。可姜意南倒好，怀孕期间一部压了两年的剧替她赚足了人气和流量。
时来运转，属于姜意南的时代到来了。
***
6月29日，闻梵声跟公司交接完工作。当晚老总祁俨组织同事给她办欢送会。姜意南挺着大肚子参加。
梵声姐悉心带她五年，一直把她当成自己妹妹，让她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十八线纵身一跃成为圈内顶流。这份知遇之恩，她铭记于心。
祁俨特别钟爱雅舍。不管什么聚会都喜欢把场子定在雅舍。
包厢里人声喧哗，灯光暧昧，美酒加美女。祁总举着话筒一首接一首，唱得格外陶醉。
姜意南简直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为梵声姐办欢送会。分明就是祁总拿梵声姐当幌子，聚了这么多人听他飙歌。
去年祁总的生日趴让她印象深刻，老总也是这样拿上话筒就舍不得撒手，各种鬼哭狼嚎。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受到了荼毒。
徐岁岁和小戴那俩孩子抱住闻梵声哭得妆都花了，左一句“梵声姐，我舍不得你”，右一句“梵声姐，我舍不得你”，跟个三岁小孩似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蹭得梵声的衣服上全是泪水。
闻梵声无奈，愣是哄了好久。
姜意南倒是比这两姑娘要冷静点。不过仍旧红了眼睛。毕竟也是五年多的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梵声姐待她这样好，凡事都为她考虑，教会了她太多太多。
这五年来，她被对家踩，被黑粉黑，被投资方打压，甚至遭遇私生饭跟踪。不管她遇到什么状况，梵声姐永远冲在最前面，有条不紊地替她逐一解决。
去年因为一个突然到来的孩子，姜意南一度陷入绝境。是梵声姐力挽狂澜，主动找顾砚钦谈判，让他俩假结婚，挽救了她最看重的事业。
闻梵声穿了件薄荷绿的衬衫，坐在姜意南对面。也不知是灯光问题，还是衣服的问题，她的面色显得有些罕见的苍白。
她轻声叮嘱：“谭暮很厉害，由他带你我也蛮放心的，工作上的事儿多和他商量。生活上有困难就找顾导，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你俩有了共同的孩子，往后都分不开了，他就是你的亲人。”
听到这些话，姜意南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眼看着就要滑出眼眶。她赶紧背过头擦掉，不能让梵声姐看见她的眼泪。
“姐！”她一把抱住闻梵声，一开口眼泪就哗然一片，扑簌簌滚落下脸颊，“你以后都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闻梵声拍了怕姜意南的肩膀，打趣道：“你现在身怀六甲，可不能哭啊！你一哭，顾导该找我麻烦了。”
姜意南立马破涕为笑，“胡说！顾老师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闻梵声关切地问：“你麻药过敏，孩子胎位正吗？”
姜意南：“胎位倒是正的，就是脐带绕颈两圈，不知道生之前会不会给绕回来。”
“只要胎位正就不怕，尽量顺产，剖腹产太遭罪了。”
一直以来姜意南都是想顺产的。孕期上瑜伽课，日常锻炼，提高自身身体素质，控制胎儿的体重，方方面面，她都向顺产靠拢。
闻梵声：“顾导还没回来吗？你的预产期都快到了。”
距离姜意南的预产期还剩一周。
姜意南：“如果顺利的话，顾老师这两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闻梵声眼里盛满笑意，“我也好期待宝宝出生，你和顾导的基因摆在这里，你俩的孩子肯定特别漂亮。”
——
考虑到姜意南这个孕妇，聚会不到九点就结束了。
结束后，小戴负责送姜意南回顾家老宅。
从雅舍出来，小戴见姜意南的裙子后面湿了一块，有些奇怪地说：“南姐，你刚在包厢是坐到水了吗？怎么裙子湿了啊？”
姜意南愣了一秒，条件反射去摸裙子。指尖果然感受到一阵湿意。
包厢沙发都是干的，怎么可能会坐到水。
电光火石之间，她反应过来了。
“傻小戴，这是羊水，我要生了。”
小戴：“……”
“啊？”小戴直接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