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朵玫瑰 “可不可以续约?一生一……
第48朵玫瑰
窗户外夏夜浓沉, 几棵柳树低垂,蝉鸣声声入耳,整座城市都浸泡在一股绵长哀婉的调子里, 断断续续的, 总也无法清净。
外头聒噪, 可别墅内却静谧无声, 气氛近乎诡异。
姜意南道明自己的想法后, 顾砚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周围笼罩一股低气压
而他不说,她自然也不好多加开口。
一时间, 两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风暴在两人中间拔地而起, 形成一股密不透风的墙, 他们都在这墙内, 走不出,逃不掉,唯有面对。
时间一分一秒流掉,姜意南肉眼可见地忐忑起来。握酒杯的那只手不由收紧,五指贴紧玻璃,指节微微泛白。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没有底气, 明明这份假结婚协议是基于双方意愿签署的, 她并没有逼迫顾砚钦,她更不欠他什么。
想必是因为他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到她主动提出解除协议的要求像是在过河拆桥,是明晃晃的白眼狼行径。其实这个要求理应由他提出来的。
但他又总不说,总是这么拖着。
是她等不了了。她做不到一直心安理得享受他对她的好,她不能一直拖着他。之前还能麻痹自己,他是因为孩子才格外照顾她。可如今孩子都出生快两个月了。她没法再继续说服自己了。
她姜意南并不是他顾砚钦的义务, 他没必要一直对她负责。
原本就是两列并行不悖的列车,彼此行驶在对应的轨道上,互不干扰。因为一出意外,两人不得不短暂接轨。如今孩子出生,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的生活都应该回归正轨。
姜意南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没了笑意,只是一两秒钟,脸色倏然变黑,下颌线绷得太紧,整张脸都好似结上了一层冰霜。
明明是八月酷暑,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她却感觉衣裳灌风,后背凉嗖嗖的,全身被寒意侵袭。
她被他冷到了。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很长一段阙静过后,男人悄无声息地搁下手中的筷子,蓦地冷笑一声,“所以意南,这顿是散伙饭?”
他早该想到的,一个从未进过厨房的人,破天荒地为他烧了一大桌菜,还开了红酒,张口闭口感谢他,句句礼貌,却句句疏离。这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一顿晚饭。
原来他的直觉是对的。他一直觉得这顿饭来得怪,它当真就目的不纯。
枉他一开始还那么高兴,就因为听她说这顿饭是专门为他烧的。
到头来竟是散伙饭!
呵!
虽然顾砚钦说的是事实,这顿的的确确是散伙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顿饭过后,他俩就和平解除协议,分道扬镳,互不打扰。
可现在面对顾砚钦的发问,姜意南却没法坦然回答他。她连一个“嗯”字都发不出。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姜意南却坐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酒杯,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摊开手掌,发现掌心一片汗湿。
和大佬谈判实在太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就她这样的胆小鬼,还没开始谈判,就先怯场了。
姜意南囫囵擦掉掌心汗渍,顾左右而言他,“顾老师,这半年多,承蒙你照顾,我非常感谢你……”
“意南!”顾砚钦一句话都没听,沉声打断女人的话,“你不厚道啊,散伙饭都不提前通知我。”
姜意南:“……”
她心尖狠狠一颤,眼中迅速飘过一丝丝慌乱,嗓音微弱,“顾老师……”
“先吃饭。”顾砚钦垂在一侧的右手用力握成拳头,隔了一会儿又慢慢松开。重新拿起筷子,“既然是最后一顿饭,总得好好吃不是吗?”
姜意南一时摸不准顾砚钦的态度。听这话音是同意了?
他应该也没理由不同意吧?毕竟解除协议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对外宣布离婚,他就恢复自由身。事业,爱情两不误。
何况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在哪里,盖章签字,板上钉钉,也由不得他反悔。
席间再也找不回适才轻松愉悦的氛围了。空气长久凝滞,似乎都不流淌了。
两人没有交流,唯有碗筷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肖阿姨在厨房忙活完,往餐厅方向远远瞟了一眼,两人饭是在吃的,可怎么瞅着不太对劲?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这是吵架了?
她杵在一旁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打算一见情形不对就立刻通知吴女士。
两人平静地吃完饭。顾砚钦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厨房方向。
他的视线转得突然,肖阿姨还来不及抽离掉自己的目光,一时怔在原地。
他温声开口:“阿姨,你快来吃饭吧,饭菜都冷了。”
肖阿姨尴尬地笑了笑,“嗳,这就来。”
顾砚钦拉着姜意南上了楼。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口拐角处,肖阿姨放心了。顾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气,看来什么事儿都没有,是她想多了。
——
只有姜意南才知道,这个男人的脸变得有多快。
刚刚面对肖阿姨时还一团和气的,转头脸就黑了。
这变脸变得,完全是影帝级别才有的演技。
男人握紧她的手,一路都没松开。
姜意南不敢出声,只能沉默地跟着他走进主卧。
一进主卧,直接把门锁死。
姜意南:“……”
她目睹他锁门的动作,头皮猛地一紧,心惊肉跳。
顾老师这是要干嘛?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男人却反应迅速,眼疾手快钳住她手腕,往他的方向一拖,将她整个抵在门板上。
姜意南:“……”
他的一只手绕过女人头顶,撑住门板,另一只手擒住她手腕,她置于他的臂弯之下,无法动弹。
她更慌了,口齿哆嗦,“顾……顾老师……”
女孩子夏天穿得少,后背紧贴住门板,冰凉的触感刺破单薄的面料,沿着脊背蔓延开,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的眼神很冷,一动不动聚焦在她素净的小脸上,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势必要在她脸上割出什么东西来。
这种眼神姜意南并不陌生,她不是第一次见识。《黎明之吻》开机当天,剧组聚餐过后,她和顾砚钦一起回到下榻的酒店。她提出和他分房住,他当时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反反复复地看,反反复复打量,几乎都能在她脸上凿出一个洞来。
想起那晚的经历,她心中更忐忑了。
“意南。”顾砚钦冷声喊她的名字,平仄分明,语调清晰,“我们谈谈。”
“好……”
“要跟我解除协议?”男人眯了眯眼,语气不善。
姜意南被强大的包围圈整个禁锢住,可怜弱小又无助。他气场太强,压迫感十足。她本来就没什么底气。这会儿面对他的诘问,她那点稀薄的底气立马烟消云散,渣都不剩。
她咬了咬下唇,长睫煽动不止,尾音轻颤,“嗯……”
男人细长的五指触碰到姜意南左手手腕上那串圆润的珠子,指尖感受到一股光滑微凉。
往下滑,摸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戒身上那朵冷艳玫瑰,铂金的质感光华璀璨。
摸到这两样东西,顾砚钦不禁在心底冷笑。
戴着他送的佛珠和戒指,住在他的房子里,生了他的小孩,如今却想和他划清界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女人刚喝过酒,脸上浸染了不正常的红晕,双唇嫣红,入眼就是白里透红的水蜜桃,激得人很想埋头咬一口。
顾砚钦盯着她唇看了数秒,眸色渐深。
他一口咬住她唇,嗓音危险,“回答错误,继续回答。要不要跟我解除协议?”
姜意南:“……”
“嘶……”她惊恐万分,眼珠子瞪得老大。
顾砚钦是狗吗?居然咬她!
“要……”
一个完整的音节尚且不曾发出,唇上的碾压感明显加重,他咬住,不松口。她吃痛,直皱眉。
“回答错误,继续回答。”
姜意南:“……”
“顾老师……不要这样……”姜意南受不住,嘤嘤嘤喊,“疼……疼……”
女人娇弱的嘤咛声溢出嗓子,顾砚钦仿佛被人迎头敲了一棒,他浑然一震,如梦初醒。
刚刚火气上头,理智尽褪,下手难免没个轻重,弄疼她了。
“抱歉。”他声线微哑,可眼神仍旧是冷的。
心中的鸷气早已在他眼中结成一片冰原,敲不碎,捅不破,坚硬无比,经久不化。怕是烈火都无法消融丝毫。
姜意南抚住被男人咬过的嘴唇,喘着粗气,脸色涨红。
缓了缓,才开口:“顾老师,我是在心平气和地跟你商量。”
这人却一上来就咬她,什么态度!
顾砚钦找回了理智,敛起神色,平静地问:“为什么想解除协议?”
姜意南脱口而出,“期限到了啊,孩子都出生快两个月了,这是咱们一早就约定好的。”
“所以说,你我之间只剩这一纸协议,你对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姜意南怎么可能对他没想法,她早就爱上他了。可她还是违心地说:“我们都应该有契约精神。”
“呵!”男人唇角微动,牵扯出一抹无奈至极的笑意。
他自以为是的为她撒了一张大网,不动声色靠近,一点一点兜住她,以为早已将她收归囊中。
殊不知,她从始至终都不曾入局,泥足深陷的只有他。
讽刺吗?
当然讽刺!
顾砚钦入圈这么多年,身边漂亮的女演员一波又一波,走马观花的过。他从未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唯独姜意南,五年前的第一眼,他便失了自己的心。
在攻略小白兔这条路上,他自诩有耐心,也有魄力,更懂得谋略,以为手到擒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没想到现实狠狠地给他上了一课,他一直都在自我麻痹,自我感动。
就这么自甘认命吗?
不,他偏不信这个邪!
他还想再求证一遍。
男人伸长手臂锁紧姜意南的腰身,让她更抵近自己,吻再次落下。
姜意南:“……”
还来?
她眼皮一跳,心头大骇。
这一刻,男人像是变了个人。唇上的动作即刻变得温柔了。
他不再啃咬,而是变成了某种厮磨。耐着性子逡巡,缓慢游走,不疾不徐,又恢复了过去和风细雨,温润如水的顾砚钦。
这人深谙此道,用温柔为她织了一张巨大、绵密的网,将她整个罩住,全身围缠,她无力挣扎,只能越陷越深。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不是对手。
姜意南身陷男人温柔的攻势,下腹微热,一阵刺激,双腿直打抖。
脑子更是晕眩,不知天南地北,不知置身何处,只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顾砚钦。
只有他能这么对她。也只有他才能带给他如此大的震撼。
感官的愉悦让女人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人也开始沉溺其中。双手不自觉攀附上男人英挺硬实的脊背,开始回应,开始迎合……
看看她的身体多么实诚!只要亲近,就光速沦陷。
正逢肆意纠缠之时,唇上的那道力道突然被撤走,不带任何迟疑,快得像是旋风。
姜意南根本没反应过来,徒然睁眼,脸上写满疑惑,“顾老师?”
男人收回了她腰间的那只大手,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冷声说:“意南,看清楚了吗?”
姜意南一脸懵逼,“什么?”
“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想法吗?你的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
姜意南:“……”
“我……”女人脸一红,整个人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惶惶然,不知所措。
她怎么就这么没有出息?一着不慎就着了他的道。
这人就是故意的。
男人目不转睛地凝视她,步步紧逼,“承认吧意南,你对我并非全无感觉。”
姜意南被逼急了,不假思索道:“是,我承认我对你有想法,我想睡你!”
“只是想睡我?”顾砚钦始终不愿放弃,像个幼稚莽撞的孩童,为了一颗糖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然不是。他的人,他的心,姜意南都想要。可是她说不出口。
顾砚钦对她毫无想法,她怎么敢在一个不喜欢她的人面前承认自己喜欢他。她胆小如鼠,她根本就不敢。
其实她也并非一直这么胆怯退缩的。很多年前,她也曾勇敢过。她鼓起勇气和那个人倾诉自己的心事。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轻描淡写的拒绝。
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娶了她的舞蹈老师,彻彻底底断了她的念想。
她狼狈出逃,一躲就是数年。
这样的勇气和莽撞只有十八岁的谭嘉南才会有。
如今二十五岁的姜意南俨然就是那寄居蟹,只会整个缩起自己的躯壳,严严实实地藏匿自己的心事,根本不敢往外探头,一次都不敢。
她害怕被拒绝,害怕重蹈覆辙。
“我……”她犹豫着,迟疑着,眼神躲闪,脸色愈加涨红。
顾砚钦不愿放过女人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生怕错过窥视她内心想法的机会。
她的犹豫,她的迟疑不决,她躲闪的眼神,落在他眼里,已然就是答案——
她只是对他的身体有想法,感情方面一丝一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