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苏愉在宁津走后也没接着再睡,她打两个鸡蛋加两勺面,又加凉水和成面稀,摊了六张鸡蛋饼,土豆切丝下锅里烫熟,“鸡蛋饼卷土豆丝,想怎么吃都行,自己吃自己卷。”她对两个围着她打转的两个小子说。
“妈,我们明天早上还吃这行吧?”平安问。
“小远呢?你是想吃煮鸡蛋还是鸡蛋饼?”苏愉问儿子。
“鸡蛋饼,煮鸡蛋没味儿,还噎嗓子。”平安在一旁敲边鼓,嚼着鸡蛋饼眼巴巴地盯着许远。
“那就鸡蛋饼吧,后天早上吃煮鸡蛋,我要吃溏心的,溏心鸡蛋不噎嗓子。”许远如了平安的意,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行,你俩听话不捣乱我就给你们做,待会儿我去上班,你俩在外面玩别打架,也不许下水,镇里的堰塘不比村里,我掉下去了脚都不着地,你们掉下去了就会淹死,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苏愉趁机给他俩加深下水的后果。
两人都点头说知道,反过来还给苏愉讲镇上的谁谁谁掉堰里淹死了。
她出门准备去食堂的时候,隔壁的杜小娟又开始踢踢打打的骂人,“你是想烫死老娘是不是?给你说了多少遍早点起来把饭煮好端出来凉着,说一次只管两天?真的欠打欠骂的贱驴子,鞭子抽身上才会走?不吃了,糟心玩意。”苏愉站在门后听她暴躁的摔碗筷,而后不知道二丫说了什么,杜小娟又骂:“你是不是就存着把我们烫的吃不成的贼心,剩下的都灌你肚子里?你也别给老娘吃,大宝你盯着二丫,碗里的粥她一点都不准再碰。”
苏愉拉开门栓,眼瞅着杜小娟这个蠹虫扭着大屁股从门口走过,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妈?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闺女当牛马用。二丫干的活比自己的都多,又是长身体的年纪,哪能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小远跟平安将近七点起床,中午都还要睡午觉。
苏愉望了望隔壁,要是在现代她还能盯着隔壁,打孩子就报警,现在她要是插手,二丫的境况会更差。
苏愉满怀着郁气去上班,在食堂里忙完了她的活儿就走,她先去书店里翻了翻,买了一本农学书,又去废品站里翻了半个小时,找到了两本树满坡说勉强沾点边的生物方面的书。考虑到小说里的穿越女都在废品站里淘到了好东西,她翻了半天除了一些比较精美的漫画书,其他的一无所获,花瓶瓷器只见到了碎片,家具什么的她也认不出来是梨花木还是檀香木,藏了首饰、医书的机关盒更是发现不了。
考虑到宁津早上的“殷殷叮嘱”,她捂着口袋没敢在废品站里投资,花了三毛钱按斤称了两本书和一叠报纸,以及掺在报纸里的漫画书。
回家后她刚把书放到屋里,她爹就带着村长来了,进门就问她昨晚说的红薯在土里腐烂的原因。
“我在废品站里买过一本书,烧火的时候刚好翻到讲红薯种植的,说是如果红薯地里的余水没及时排干净,红薯就容易烂根,还一个原因就是肥料没完全腐熟就堆到地里容易烧根,土里也长虫。我昨天看北岗红薯地是在一个干堰底儿里,最是好积水,估摸着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苏愉把她编的话麻溜的吐出来。
“那有没有说怎么治?”村长急切地问,与病因相比,他更想知道治病的方子。
“这个倒没看到,但我想着根都烂了也治不了了,明年别在地势低矮的地里种红薯就好了。”
“书呢,拿来我看看。”苏昌国向闺女伸手。
“当引火柴烧了,而且也没有书皮,我也不知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苏愉就防着有人来找她要书,不由庆幸自己编谎编的圆溜,让人抓不住她的小尾巴。
“这你都能烧?教种庄稼的书你都能没脑子到给填到锅洞里烧了?”苏昌国不敢相信他生的姑娘这么蠢。
“扔到废品站里的书能是什么好书?”苏愉狡辩。
“大侄子,走吧,没什么好说的了。”苏昌国起身率先走出门。
“爹,大堂哥,留家里吃了饭再回去。”苏愉跟在后面留客。
“我吃不起,我就适合吃红薯。”苏老头没好气地说,头都没回,直接走了。
之后隔了五天,村长苏庆国在中午提了个篮子来找苏愉,“妹子,这是村里藕堰里摸出来的藕,嫩的很,我给你送点尝尝。”
苏愉瞅瞅这个快出五服的堂兄,开门让他进来,“咱们也不是外人,哥,你有事直接说。”
“哎,就是以后你再看到怎么种地的书了别又给烧了,别管是好书坏书,只要能让庄稼增产就是咱农民的好书。”他挤巴了下眼睛,笑着捻捻手指,低声说:“私底下偷偷给我,哥有好东西了也忘不了你。”
“没问题。”苏愉一口应下,赚外快的机会来了。但她先给他打预防针:“有些东西不是知道就能解决问题的,就像这红薯,坏了的治不了,只能从下一年开始预防。”
“我知道,今年红薯坏了,知道了原因,以后肯定不会再犯。”
两人在大门口嘀嘀咕咕的,杜小娟从门口经过探头往屋里瞅都没人发现。
当天下午,苏愉在食堂里看到有两根刮干净的筒子骨,上面的肉都切下来给领导吃了,苏愉给掌厨说了好话,把准备喂狗的筒子骨带回了家。
吃了晚饭后想把筒子骨剁成小截,但菜刀刃剁出个口子都没能全部剁碎,只好长长短短的扔到锅里架粗木头炖,一晚上苏愉起了三次夜,第二天早上收获半锅漂有油花的骨头汤。
“好香。”许远脸都没洗,眯着眼睛跑到厨房来。
“喊平安起来,赶紧洗脸刷牙,早上吃骨头汤煮荞麦粉。”苏愉推他出去,手上切藕切土豆的动作不停,后锅里煮熟的鸡蛋也给剥掉壳,桂皮香叶八角花椒胡椒都包在在水里煮过的布里。
一大半骨头汤先舀在盆子里,两把荞麦粉都进锅里的骨头汤里煮熟,撒上一把小葱花,每个碗里滴两滴香醋,这就是早上的早饭,煮熟的骨头用刀背拍碎,三个人先吸骨头里的骨髓油,之后空壳子扔给小黑磨牙。
饭后,苏愉把卤料包扔到骨头汤里煮,嘱咐平安帮她添柴,她跑到豆腐合作社买了两把干豆巾,回来的路上,街坊邻居见了都问:“一大早做了什么好吃的?”
“哪有什么好吃的,这不是肉票用完了嘛,跟人讨了两根净筒子骨熬了半锅汤,让两孩子沾沾荤油,过个嘴瘾。”苏愉说。
“那挺费事的,平安跟小远可高兴坏了,我们大半夜的就被香味勾的肚子直咕噜,费事也算值得。”
也有人打听:“你筒子骨在哪儿讨的?要不要钱?熬一夜挺费柴的吧?”
“可不是费柴嘛,我跟俩孩子说好了,我给他们熬骨头汤喝,他俩白天去捡木柴,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筒子骨硬的不得了,我菜刀刃都剁豁口了。”苏愉忽视前两个问题,她要是说在食堂要的,万一有缺心眼的也去要,那她可得罪大师傅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消停了,只有杜小娟家的两个儿子缠着他们妈也要喝骨头汤。
“喝屁,哪天喝死了都不知道。”杜小娟瞥着要进屋的狐狸精,若有所指地骂:“只有那干了见不得光的事的人,才会做好吃的好喝的去笼络人,真不要脸,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把贼往人家家里引。”
苏愉都走进门了又退了出来,抱胸盯着杜小娟,看她眼神飘忽,越发肯定她是在骂自己,“杜小娟,你是在骂我?”她直截了当地问。
“呦,屎坑子也有人抢着坐?我骂谁她自己心里清楚,心虚的人看人家说个悄悄话都以为是在骂她。”杜小娟也不示弱,她不正面刚,就含含糊糊的阴阳怪气。
苏愉不跟她逗弯子,对拿自己女儿当奴隶用的蠢人,苏愉都没想过跟她和睦相处,而且杜小娟这人,她是坏在明面上,心思不深,于是苏愉直接激怒她:“你不是一直在屎坑子上坐着嘛,自己一屁股臭屎还在谈人家笑话,不要脸的是你你没发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好手好脚的人指望着瘦巴巴的丫头伺候你,只差你拉屎了叫人帮你擦屁股了。”
“我生的姑娘她合该伺候我,我把她调/教出来了以后嫁人了在婆家不挨打,免得像你一样不检点,被婆婆扇嘴巴子了还把男人往屋里带,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杜小娟没想到苏愉还有胆来骂自己,她对端着碗来围观的街坊邻居说:“我昨中午回来看见苏愉带了个男人进屋,两人站在大门口都忍不住了,身子贴身子,头勾到一起,我还记得那男人长啥样,你等着,我马上就去举报你作风不正经。”
苏愉轻嘘一口气,还好在被举报前把杜小娟诈出来了,不然革委会的人一来,就是说清楚了她的名声也臭了。
“去呗,你不去举报我,我可就要去举报你了。”苏愉转身对其他邻居说:“昨天中午来我家的是我娘家的村长,他是我同姓的堂哥,我们是一个祖宗的,宁津也认识,还一起吃过饭。”
说完她去拉杜小娟,“走,我送你去举报我,我顺便去问问你让二丫洗衣做饭捡木柴,你屁事不干还不让她上桌吃饭的行为是不是地主婆作风。”
第16章 016 吵架摸不到重点的人
杜小娟一听之前来的人是苏愉什么堂兄心里就咯噔一声,她好不容易要抓住苏愉的狐狸尾巴了,没想到却是一场假象。现在跟人撕破脸皮了,还给这假惺惺的女人提了醒,以后要是再想揭穿她面甜心苦的面具就更难了。
她不想放弃,胡搅蛮缠道:“你说是你堂兄就是了?谁知道是不是个假和尚?而且你俩那偷偷摸摸的是在商量什么坏事?”
说罢她又给一旁看热闹的邻居说:“我知道你们不少人跟苏愉一样看不惯我教训丫头,我虽然明面上对我家丫头没个好脸色,但我也把二丫姐妹俩都养大了,我要真恶毒,当初生下来就扔尿桶里溺死了。姑娘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人,我养她一二十年,她为家里洗衣做饭还生恩养恩不是挺正常的?我跟娃她爸天天上班赚钱,家里总要有人做家务。”
她这话一出,以前在背后骂过杜小娟狠心、可怜二丫的邻居都倒向了杜小娟这一边,巷子里的一位大娘也端着教训的口吻对苏愉说:“小五家的,什么举报不举报的,地主婆作风可能乱说,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工人,别搞斗来斗去那一套,杜小娟虽然脾气暴了点,但也没亏了二丫一口饭,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外人别插手。”
“对,你们两人的口角主要是苏愉的堂兄是不是真堂兄,要真是同姓堂兄,杜小娟给苏愉道个歉,一人让一步,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总有搭把手的时候。”又有人接话。
苏愉闻言呸了一声,杜小娟这骨子里都刻着重男轻女的人,听到她声音苏愉都觉得厌恶,狗屁的远亲不如近邻。
看杜小娟那得意的样子,还有一旁和稀泥的邻居,苏愉气闷的脑袋发晕,就是这帮看客,才导致被欺压的女孩反抗无门。
“你们都是有良心的人,也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杜小娟两个儿子养的肥嘟嘟的,二丫面黄肌瘦的像是在打饥荒,这丫头还没十岁吧?每天早上比我起的还早,做饭洗碗、出门捡柴禾、赶回来做午饭、家里人都睡觉她去堰里洗衣裳、大人上班她又拎着篮子出门挖野菜、晚上又赶回来做晚饭,家里人都睡到床上了她才去洗澡。”苏愉掰着指头给其他人说二丫从天不亮起床到天黑入睡的“工作”,“你杜小娟除了上班还干什么了?只用你吃饭动个嘴,洗澡抬下手,生丫头就是养个丫鬟伺候你,你也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二丫托生到你肚子里绝对是她上辈子挖了你祖坟,倒了血霉了。”
“自己一身骚还来教训我?”杜小娟双手叉腰,看笑话似的盯着苏愉,“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别人管不着,就连我婆婆都不敢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被婆婆在街上扇嘴巴子的破落户来说我了?说要离婚,还没两天又巴巴地跑回来,呵,你可真够要脸的。”
“行了啊,杜小娟你给我闭嘴。”有人看到苏愉气的喘粗气,怕两人打起来,赶紧呵住这嘴贱的女人,劝攘苏愉:“你别理她,她这人就嘴不值钱……”
“小愉,这是怎么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愉抬眼望去,是“苏愉”大姐,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四十七岁女人。
“大姐你来的正好”,苏愉走过去拉住她,指着杜小娟说:“昨天苏庆国来找我,给我送了几节莲藕,被我这邻居瞅着了,就说我在偷人,把贼往家引,还说要去举报我作风不正经,你待会儿帮我跑个腿,去新河大队把苏庆国给找来,给杜小娟看看她嘴里的假和尚是不是跟我一个祖宗的堂哥。”
苏敏看了眼这尖嘴猴腮,颧骨突出的女人,说:“不用找苏庆国来,你去请个假,待会儿把这个人拉去新河大队,让她也去问问旁人苏庆国是不是我们同族,免得她又扯我们两方通气骗她。”
说着她就要去拧杜小娟,“你别跑啊,污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挨打?你这女人我见得多了,就是眼馋嫉妒人家,你盯着我小妹造谣做什么,是眼馋我小妹夫还是嫉妒我小妹长的好?你男人是满足不了你,让你在外盯着别人的男人解馋?”
苏敏是苏家老大,她是苏昌国第一个孩子,受他影响最深,嫁的男人是村里的会计,她本人又能干,性子也泼辣,在农村跟人吵架打架就没输过。但这么恶毒的女人她也是少见,张嘴闭嘴就诬陷女人偷人,还要去举报?知道她嘴里的“假和尚”是苏庆国后,她更是不会放过她。
“走,你跟我去我娘家,让你见见我苏家的男人开开眼,我家还有一竿子支不到头的堂叔堂兄,你都给我认认,免得再有娘家人来给我小妹送东西,你又瞎了狗眼还要管闲事。”苏敏扯着杜小娟头发作势要往外走。
苏愉看的热血沸腾,她吵架骂的脏话都还是现学的,气的直发抖也没想过打架,现在看她姐扯着杜小娟头发把她拉扯的弓着腰直不起身的样子,心里琢磨着下次再被骂了上去打架的可行性,尤其是看之前嘴上拉偏架的邻居慌乱惊讶的样子,真她妈的解气。
“苏愉她姐,有话好好说,咱们别动手。”人群中有人去劝架,苏愉见状不顾她姐阻拦的眼神也下场准备去撕,刚过去就被之前的大娘给拉住了,“苏愉你劝劝你姐,都是邻居别闹得太难看了,现在杜小娟也挨打了,待会儿让她给你道个歉,事就过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