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津揉了把脸,起身捞出一张纸往警局走,迎面撞上许老大时皱眉盯着他,果然被他拦下了,“宁兄弟,去给小远改户口啊?”他有些紧张地问。
“你这是?”
“唉,之前为了给老三脱罪,我说了不少假话,今天听你一番话我也想明白了,人还是要自私点,自己好过了才能照顾兄弟,这不,我来给警察说真话,老三以后好好改造,就盼着他长记性,以后回来老实做人。”许老大长吁短叹 。
宁津瞥他一眼,鄙夷地扭过脸,一声不吭的往警局走。
“呸,什么东西!还看不起人了?老子要是生来吃公粮,还轮得到你这杂毛来威胁老子。”许老大见人进警局了,才阴下脸骂骂咧咧。
两天后,许老三的案子定了,送去西北农场开荒十年,蔡家姐弟两个关了三两个月就放出去了。
苏愉暗叹他们运气好,这要是在往后拖十二年,敢犯这事九成的可能送命。
宁津等事落地了,把小远的户口递给苏愉,“给,小远户口迁过来了,我没给他改姓,还姓许,留个念想也好。”
苏愉这才知道他从中做的事,惊喜又震惊,这男人的改造性太强了,知道她做的事没埋怨她不说,还跟着她的脚步走在了前面,她在忙果园那边的事,只还仅仅写了匿名信举报许老大。
她捧着他的脸,嘟起他的嘴亲下去,发出响亮的“么么”声。
“咦!”
“啊——”
两人回头看,门口站两个不知道捂眼睛的小崽子。
第41章 041 向果园探脚
一整顿饭, 小远跟平安都用那好奇又羞涩的眼神盯着对面的两个人,跟苏愉的淡定相比,宁津耳朵爆红, 眼神发飘, 偶尔抬起头对上四只好奇的眼睛, 没底气地干瞪一眼又埋头吃饭。
“行了行了,眼睛珠子盯出来也看不出朵花来。”苏愉弓指节敲桌子,示意两个小崽子适可而止, “就是亲嘴而已,等你们娶媳妇了也天天亲的么么响。”
“咳…”宁津被这直白的话呛的吸了颗米进了气管, 压住瘙痒感,低斥:“瞎说啥呢, 吃饭。”他扫了眼对面的人,看他俩端碗吃饭了又睨了眼苏愉, 哪有跟孩子说这的, 也不害臊, 之前看到两个娃吹套,她窘迫的不行, 这才好长时间?还大明大白的说起亲嘴来了!
“小远,你户口迁过来了, 是你爸给你办的,以后每个月你也有粮油可以领了。”苏愉说。
“谢谢爸。”谢过后他又继续吃饭, 他不缺吃穿,也没人拿这事挤兑过他,跟粮油相比,他跟他妈的户口在一起更让他高兴。
宁津回来三天了,明天他又要走了, 晚上他要把底儿清空,好有空间继续攒公粮。
“你别在孩子面前说什么亲嘴啥的。”他喘着粗气嘱咐。
“就亲嘴而已,有啥不能说的,他俩见我俩关系亲密,私底下肯定觉得高兴,没人不希望自己父母关系好的。”事关人类繁衍的一系列行为,大人都想要瞒着儿女,觉得这是一个羞臊、难堪、色情的话题,但小的时候谁不好奇这档子事?青春期来临后,身体和生理的变化,会促使他们好奇摸索男女身体方面的事。
“不行,你以后不能当着他俩的面亲我。”他抹不开脸又说服不了人,只好放弃大好福利。
“那现在能亲?”她捏着这大古板的下巴,不等他出声,腿勾在他腰上悬空,弓起背部,脸贴在胸肌上,舌头卷成开口的棉花,棉绒似轻似重被风刮向各地,留下点点亮色。
“你可撑住了,别倒下把我砸在床上了,我背要是受伤了你就完蛋了。”她嘴唇没移开,开合间总会碰到被汗水染湿的皮肤,“你心跳真快,没病吧?”她故意挑衅,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抖的她也难受,但又不想服输。
男人不说话,他心想着胳膊还需要再练,被坠的要脱臼了似的,但酸痛交加的感觉更让人上头。
“天气暖和了。”他摊手摊脚地躺在床上,不盖被子也没觉得冷。
“我们家的院墙要不要加高?”他不停地说话,不然这头脑空白的这段时间他能睡着,旁边还有个祖宗还没伺候。
没声音。他翻身捧起女人的头,眼睛已经闭上了,额角的碎发湿透了,他给捋上去,免得刺着她眼睛。缓过要升天的那阵,他翻身下床,从开水瓶倒水给人擦身上,早上起来身上要是有粘腻紧绷的感觉她就不高兴,烦躁的想咬人。
“呵,洗澡的时候杠着门不准我看,要我伺候的时候你倒是大方了。”他吹气,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老实了,麻溜的给擦干净,自己也胡乱擦两把,毛巾往盆子里一甩,上床往被窝里钻。
第二天做饭的时候,男人卷起裤腿要让人看,苏愉瞥了一眼,两个膝盖都青了,还有些磨蹭破了皮,青中带血丝。
“想我了就摸摸膝盖。”苏愉含笑对他眨巴眼睛。
“那我裤腿得摸破。”
“呦,嘴甜呀。”
看她这样子,想起昨天的意外,宁津下意识的捂嘴,一副不给侵犯的样子。
“德行。”苏愉笑骂。
早饭后宁津端碗去喂小黑,拍拍它圆润的屁股,嘱咐道:“好好看门,我不在家的时候就把一家老小托给你了,夜里别打瞌睡,来贼了就咬,要赔钱我来付,不克扣你饭食。”
“走走走。”苏愉推他,“就咱家这动不动就报警的名声,谁还敢强闯。”
“平安小远,碗洗好了赶紧去上学,门给锁好,别把小黑放出去了。”她交代。
“好。”
在宁津走后的第二天,苏愉请假借王小霞的自行车往隔壁县的果园去,虽然是两个县,但却是交界,苏愉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到了,自行车札在山包下,她徒步走了上去,问给果树浇水的男人:“同志,邱经理在吗?”邱经理是管果园一切杂事的人。
“你找他啊?在那边桃园,你自己去找。”男人看她穿着整齐,人看着又有精神,以为是跟邱经理认识的人,直接指路。
“多谢。”
苏愉去隔壁桃园,里面有两个中年男人在说话,都面色黑黄,其中一个手指满是土灰,指甲里面也是。
“邱经理?”她对着两个人喊。
另一个手上干净的男人回头,扫了苏愉一眼,疑惑道:“你是?”
“我叫苏愉,是茂源罐头食品厂的员工,今天来找您是想告知一点我了解的事,如果能对果园有帮助,也想换几个果子吃。”苏愉笑说。
听了前面两句话,邱富力还以为是罐头厂有事派人来说,但后面听着又不像,他皱眉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问:“什么事?”
“我去年冬天路过这里,见有片橘子树有问题,但又不敢肯定,今年留意这边的消息,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所以就请假来看看,如果我的办法能帮果园减少损失,那也不浪费我在这上面的天分了。”对,是天分,有专业人才在侧,苏愉不敢编造她看了多少书,关公门前耍大刀,一戳就露馅。
两个男人瞅了眼她白嫩的手掌,拧眉好笑,这是谁家看了几本书就敢来充天才的小媳妇?“我们的果子都是有数的,不私卖不送人,你别为了口吃的乱出招。”邱富力笑,第一次见这么自信的人,他都不忍心训斥。
“右边第三个山包上的橘子又酸又涩,它跟这边的橘子是同一个品种,但味道和橘皮都差别很大,我看那边的山包比较高,草长的也很稀疏,我猜那边的土壤里是不是石块比较多,并且埋的比较深,上面土实下面土层松,雨水流失快,水渗不下去,下土层缺水,土壤的酸性也会发生改变,有点类似于南橘北枳的意思。”苏愉把树满坡的话用自己的话复述出来,点明了那边的山包不适合橘子树的生长。
“邱经理,还有这位同志,我真不是瞎说,我是新河大队外嫁的姑娘,你们可以派人去打听,我们村去年种的冬麦比往年的好,根茎粗,不易倒,麦穗也更饱满,种子混种就是我提的意见。”她对着手上有土的男人说了她对庄稼的近亲繁殖的看法。
“你多少岁?上过大学?”男人问。
“今年28了,没上过大学,只是初中毕业,但我从小就是在土地里爬着长大的,我十九岁嫁人,在地里干活就干了十二年,结婚后我又种六年庄稼,还看过不少种地方面的书,对庄稼的习性还是挺了解的,就像这桃树,非常招虫,如果开花结果期不撒药,结的果子得少一半。”
苏愉知道她这个学历让人难以相信她的话,所以她就从实干的农民身份出发,反正历代种地人是没接受过种田知识的,多是摸索出来的经验。
“看过什么书?”这个时候邱富力完全不说话了,主场交给了他旁边的男人。
苏愉把她买的书还有从废品站捡回去的书都说了一遍,末了又说:“我也不求取什么,我现在的工作是后勤部的,清闲又惬意,不值得出什么坏主意来破坏我安稳的生活。只是看到这方面的知识了,不说我又憋的慌,你要是问我有什么好的办法,我还不敢说呢。”苏愉开玩笑地笑笑,说:“这位应该就是果树的医生了,我说说病因,确诊跟诊治还得靠他,如果我说的对呢,以后盛果期分我点有损伤的果子,我家还有两个馋嘴的孩子。”她不好意思地耸肩。
说完她摆手就下山,看来她两天的假期请多了,也是,谁会在有技术人员指导的情况下去信一个门外汉的话,还是工作先干着,她脸皮厚点,跑勤一点,慢慢磨呗,反正她有树满坡这个作弊器,所说的话又不是胡说八道。
“妈,你怎么还在家?不去上班?”小远背着书包问坐院子里晒太阳撸狗的女人。
“请假了,我今天休息,你赶紧上学去。”
“生病了?”小远紧张地问。
“没,好好的,我是打算明天去看看你姥姥姥爷,请假回来包点饺子明天给他们送去。”苏愉说的半真半假,赶两个小子出门,让他们放学就回来,跟她学做饭。
以后如果她能去果园工作,中午还赶回来做饭不现实。
第42章 042 征兆
邱富力眼瞅着女伢子突然冒出来又突然离开, 望了俞远安一眼,好笑地问:“咋样?”
“谁知道呢?”俞远安蹲身继续摸树枝,稍后又捏把土搁手心里抿了抿, 对邱富力说如果最近几天不下雨, 要赶快安排人给桃树浇水了。
“刚刚那女同志说的是真是假?那片山包上的橘子真是因为土壤的原因才又酸又涩的?”邱富力对这比较感兴趣, 橘树才种的两三年的时候,结第一茬果子的时候味还怪好,之后就不行了, 连续两年又是施肥又是喷药的,在上面浪费了不少精力, 搞得现在也舍不得砍。果子结的酸,但多撒点糖精做的罐头味儿也不怪, 但要是能改种养好,他肯定是不希望果园有这酸倒牙的橘子树。
“她说的话都理的通, 听着也有那么点意思, 但南橘北枳这土壤酸性出问题的事, 我也摸不通,主要是没仪器检测。”俞远安拍拍手上的土, 他见邱富力这个门外汉挺有继续折腾的意思,笑笑说:“要不你找人去挖个深坑, 看下面的土是不是像苏愉说的净是石头。”
“至于怎么改,你耐着心等, 那位同志还会再来的。”说罢他下山往葡萄园那边走,这么大的果园,只有他跟一个只懂皮毛的毛头小伙来看顾,他累的够呛,这个说的含糊又自信的女伢子他还挺有兴趣的。
邱富力一个人在桃树下站了一会儿, 琢磨着俞技员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下来了,那苏愉应该不是胡说八道,他也往山下走,喊人拿铁锹去空地上挖坑。试试看,反正又不让他出力使劲儿。
另一头,苏愉拿肉票去供销社买一斤肥肉,韭菜是自家的,鸡蛋敲了五个,她一个人在屋里忙活着择韭菜、炼肥肉、炒鸡蛋拌陷,春天的韭菜又嫩味又好,辣味也不刺激,吃了嘴里不会一整天都是韭菜味儿。
等小远跟平安回来后,苏愉当着他俩的面和面、揉面,搬了切菜板去院子里的桌子上,“你俩看好了,面揉成这样光滑不沾手的面团了就可以擀面叶了。”她让他俩把袖子撸起来,一人揪块儿面团让他俩也学着擀面,一个擀面杖三人轮流使用,到天黑了才擀出够三个人吃的面叶。
桌子又搬到堂屋里,昏黄的灯泡下三个人一起捏饺子,苏愉盯着平安不放,他贪多,一张面叶舀满满一勺陷儿,个个包出来都撑破了肚皮。
“你再怎么捏都是丢水里就立马破,到时候这漏了陷儿的饺子都是你的。”苏愉见他屡教不改,索性威胁他,“我们吃饺子,你喝面叶汤。”
“喝就喝,有白面有鸡蛋还有肉,我天天喝,顿顿喝都不嫌够。”他左右偷瞥两眼,舀起一勺子饺子馅就往嘴里塞,被小远追着打的时候还不忘嚼了往肚里咽,厚着脸皮说:“我先替你们尝尝味儿,免得淡了或是咸了。”嚼完了他才坐回来。
“好吃嘴,谎话精。”小远指责他,但苏愉瞅到他也在咽口水了。
“韭菜是生的,吃吧,吃了夜里就拉肚子。”苏愉不走心的恐吓,肉跟鸡蛋是熟的,韭菜生的也能吃,她不担心他俩吃坏肚子。
“那我也吃一口,平安拉肚子的时候有人陪。”小远缩手缩脚的像偷东西被逮了一样,饺子馅喂进嘴里了,抿紧嘴不好意思地笑。尤其是平安说他也是好吃嘴的时候,他看着他妈也在笑,耳朵的红度开始加深,嘴里的东西咽进去后在平安的念叨下不知该做什么,缓了片刻也开始咧嘴笑,带着不好意思的尴尬。
苏愉瞅着他脸颊升温变红,但还在笑着跟平安打闹,就知道他开始改变了。内向敏感的孩子在尴尬的时候,会产生别扭的情绪,如果是以前的许远,他遭遇这不含恶意的嘲笑,大概会绷着脸不说话、饺子馅吐出来说不好吃、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碰这些东西,甚至会滋生其他情绪。
他满面的羞涩,耳朵通红,但在用大笑的方式排解尴尬,就像现代人社死后的自黑,通过自身嘲解来转移别人对事情本身的注意力,让人觉得你这人说话有趣、好笑。
“你俩烧水去,剩下的我来包。”苏愉见面叶不多了,让不好好包饺子的人去点火烧水,等她包完了能直接下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