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约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嘘……”
他的手抚住星河的脸颊,端详了会儿。
人人都赞说他的小夫人美貌绝伦,但庾凤臣心里清楚,他尤其喜欢的,是星河不施脂粉的样子,肤白若雪,眉若春山,檀口香腮,是介于无邪跟妩媚之间的天然风情。
耳鬓厮磨,庾约盯着那微鼓的樱唇,目光逐渐地炽热。
唇角给轻轻地亲了下,星河一悸,知道势不可免。
她双眼紧闭,突然间想起昨日在香栀园的情形,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神思恍惚,当醒悟自己竟在想着李绝的时候,星河猛然一惊。
她急忙用力一挣:“庾叔叔……”
庾约一怔,目光相对,洞察幽微如他,立刻发现星河明眸里那一点羞愧的躲闪。
“你……”庾凤臣顿了顿:“你刚才在想什么?”
星河万没料到,庾约竟会窥察人心似的,她急忙否认:“我、我没有。”
这欲盖弥彰的否认,让庾约眼神里的光开始晦暗。
蓦地,他将星河往怀中抱紧了些,失态似的,低头在她的颈间半是用力地咬了一下。
他从不曾这样粗鲁地对待她,星河疼地低呼了声。
庾约慢慢松开,却又像是怕真的伤了她似的,在那点浅浅红痕上,极轻地舔了舔。
他的手已经开始灵活地解那系带,星河慌了:“庾叔叔!”
庾约不紧不慢地摁着她:“别动。”他毕竟也是习武出身的,熟悉而霸道的力道,让星河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李绝:“不要!”
她挣扎着:“庾叔叔!”
庾约并没有停,星河的脸贴在缎面的褥子上,哑声道:“你说过不碰我的……”
庾约的手一停。
当初在接星河回京的路上,他确实这么说过。
——“别人用过的杯子我都不要……我不会碰你。”
他以为自己确实会做到。
大概是高估了自己,或者低估了她。
庾约坐起身来:“是因为他?”
星河半伏在被褥上,微微一动。
“因为他,才拒绝我,”庾约整了整衣袖,声音冷漠地:“或者你是因为看到他回来了,就想……跟他破镜重圆了对吗?”
顷刻,星河低低地:“我没有。”
庾约冷笑:“星河儿,你本来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嫁给我的,你承认舍不得李绝,不是丢人的事。”
星河抱着褥子,不能再开口。
庾约扫了她一眼。
将目光转开,庾凤臣定了定神,突然笑的温和:“星河儿,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想跟他走吗?你告诉我,兴许我……会成全呢……”
他的声音跟脸上都带着絮絮善诱的笑,眼底却是寒冷的像是结冰的死海。
身后是一片寂静,他耐心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庾约觉着诧异,他终于耐不住转过头。
星河已经把中衣褪下。
莹白圆润的肩头,玉雕似的近在身旁,颈间挂着杏黄色的肚兜,上面嗅着一棵幽然自在的兰草,美妙绝伦地,遮住了世间最诱人的风景。
她半低着头,手有些颤抖,却还是试着举起,去解那系带。
庾约的眼睛微微睁大,费了好大劲,庾凤臣攥住她的手:“你……你干什么。”
星河没能抬头:“我,”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却还坚持地说:“二爷,你就……要、要了……”
庾约明白了她的意思。
庾凤臣无法相信,睁得很大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星河,说不出是什么样的眼神,骇然?狂喜?惊悸?或者……是令人没法触及的讳莫如深。
他的眼角,却迅速地泛起一抹红。
第132章 .三更君至坚跟至柔
先前庾约说过,就算成亲,也不会碰她。
星河对此半信半疑。
可嫁过来的一年多,两个人确实相安无事。
星河的心逐渐安了。
直到某日,庾约不知在哪里喝了酒,半醉地回到榻上。
朦朦胧胧中,那是他第一次亲了她。
星河不可谓不惶恐,虽然以夫妻相称,但真正碰过她的人,只有李绝一个,心里仿佛也只能接受李绝,被庾约碰触,就仿佛被非礼了一样的不自在。
还好从那之后,庾凤臣并没有再逾矩过,可是星河总觉着哪里有些怪。
她暗中跟平儿商议,要不要给庾约纳一房妾。
其实早在她怀着佑儿的时候,她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当时她的脸皮更薄,没法出口。
而大家子之中,主母有孕的话,一般的爷们就会去妾室那里,就算没有妾,给纳一个,或者送个丫鬟,都是理所应当的。
私下里问平儿,平儿不是很赞同。
按照平儿的话——“万一找个好的还成,要是找个能争宠的狐媚子,将来掐尖赶上的,那怎么办?”
平儿又道:“说句不中听的,万一再生个一子半女的,将来非但姑娘受欺压,肚子里那个也……”
星河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
何况如果庾约想要纳妾,他总该或多或少透露些,或者干脆他自己选人,他既然始终按兵不动,想必毫无此意,那她就不必忙。
直到被庾约突然亲了,星河心里作祟起来。
她约略也知道,男子总不能一直都不……隐忍太过,恐会伤身。
星河最怕的是庾约忍不住了,会来对她如何。
所以又跟平儿提起此事。
这次平儿的态度不太一样了。
庾约很疼佑儿,对星河也极好,在府内府外简直有口皆碑。
又从甘泉口中知道了不少有关庾约的事,平儿心里有颗定心丸,便不像是之前那么反对激烈了,只道:“也不用先说死了,不如试试看二爷的意思。”
星河见她没紧着拦阻,总算找了个机会期期艾艾同庾约说了。
当时庾凤臣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是有人催你了?还是听见什么人说闲话?”
她嫁过来的那段时候,国公府上下除了庾轩极少照面,其他人都甚是和善,毕竟第一个是詹老太君始终疼她,府内其他人自然会看眼色。
尤其是那时候庾清梦还没出嫁,整日陪着她,星河的琴技也提升了不少,字儿都写得比先前进步的多了。
直到生了佑儿,上下更是尊宠的很,并无为难。
“没有。”星河急忙否认。
见她否认,庾凤臣才笑道:“这些不用你操心,我若想要,多少要不得?还等你来筹谋。”
星河对上他的眼神,总觉着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过于灿烂了些。
可既然庾凤臣不愿意,总不能给他硬塞。
后来,是平儿从甘泉那里听说,庾约在外头有两处别院,其中东城的一块地方,养着不少的歌舞伎人。
星河听了这个,心想原来他在外头有人,便放了心,反而希望他能够在外头……总之不要碰她就好。
当下没有再提这件事。
可就算这样,庾约给她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对劲,以前很少有些小动作,可逐渐地,会抱她,也会亲她,有时候甚至不避人。
丫鬟们见了,只当二爷是疼极了二奶奶,暗暗说笑,可星河心里惶恐难堪的很。
她有意无意的,会在庾约回来睡的时候,找各种借口避开,有时候是身子不适,有时候是陪着佑儿。
庾约那么精明的人,当然看得出来,星河是在抗拒他。
但他从不说破,也尽量地按捺。
直到在李绝回京之后,庾约的隐忍按捺像是被放在火堆上烤着,松脆之极。
李绝去了靖边侯府的事情,庾凤臣自然知道,而且他很清楚,李绝指定是去见星河的。
兴许是诉说衷肠,兴许还动手动脚了,毕竟,青叶观内那小子耀武扬威的那一幕,庾约毕生难忘。
他觉着,星河必然是动了要吃回头草的心了。
毕竟她一向是口硬心软的,当初庾约提醒过多少次,她信誓旦旦说不会走弯路,结果还是在那小子手里吃了大苦头。
只是就算庾凤臣算计到所有,却万万没想到,星河会这样做。
“你要、要了……”她哆嗦着,语不成声:“我吧……”
庾约食言了,星河知道,可这又如何。
他们毕竟是夫妻,若跟人说庾约没动过自己,任凭是谁都不会相信。
之前,她以为李绝死了,加上庾约同她说过不会碰她,星河心里,就把自己当做李绝的未亡人一般看待。
可现在李绝竟还活着,竟又回到她面前。
她记挂着李绝是一回事,但现在她的情形,已然不能再同他在一起。
若是和离,情何以堪?若是佑儿身世暴露,更是情何以堪!
或许她也该放下那个心上的包袱,别让自己再留存一点幻想。
毕竟她不能如李绝所说,什么和离,什么跟他走。
她现在不是个没嫁的无牵挂的姑娘了。
心里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是国公府的庾二夫人,佑儿是堂堂正正的二房嫡子,他会在国公府内安安稳稳地长大,更绝不会跟一些有关身世的离奇古怪的流言扯上关系。
她的“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就该是这样的。
总之,她不要再想着李绝了。
星河得做出选择,而这次,她得把自己的后路彻底断了。
可是星河居然仍是不敢看庾约。
她恐惧地等待着,好像下一刻,她觉着庾约就会扑上来,抱住她,然后……
脑中掠过一些慌乱不堪的画面,夹杂着刷拉拉地风雨声,电闪雷鸣,天翻地覆。
少年茫然地攀过来,捕捉,覆住。
热切急促的呼吸,他焦急的探寻摸索,像是被遗弃的幼犬,嗷嗷叫着,艰难探头,在求一条生路。
李绝流着汗,肩头的伤口渗出血来。他不在乎,早忘记了痛楚。
星河流着泪,那穿山凿石般的痛楚,她将毕生难忘。
最坚硬同最柔软的,交撞,融合,亲密无间。
星河整个人被撕碎,就像是窗外轰隆隆的雷声把她的魂魄都震的粉碎。
而她只能把那惨烈的呼号死死地封在被咬破的唇齿之间。
那鲜明的惨痛跟冷意大概是从记忆里爬了出来,她玉一样的肌肤上冒出了几点明显的寒粟子,开始瑟瑟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耳畔仿佛听见了一声风似的极淡的叹息。
身上一凉,又一紧。
星河怔住,感觉是庾约抱住了自己。
她以为该来的终于来了,她后悔了,也害怕了,求饶的一声呜咽在喉咙里咕哝着,随时要冲口而出。
直到庾约的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然后松开。
脚步声响起,又消失在门口,星河却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壮胆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竟披着先前脱下来的中衣,而庾约已经走了!
星河彻底的愣住了。
她不晓得这是怎么了,先前庾约不是……不是想抱她的么,他怎么又会走开?
难道她做的不对?
茫然地拉着中衣,星河想了半晌,恍惚地:也许,庾约是真的不喜欢她,所以才并不是真的想要她?
那为什么先前还要抱她亲她?星河实在想不通。
不管如何……庾约没有动她。
心弦放松。星河俯身埋首在褥子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日下午,庾清梦回到国公府。
詹老夫人很疼惜:“你身子重,做什么又跑来跑去的?就算是嫌王府无趣,只叫人来说一声,让星河儿去陪陪你也好。”
庾清梦却知道,经过上次李绝那么一“狭路相逢”似的,星河怎会再去王府,就算勉强去了,心里也不会舒服。
清梦哪里肯让她为难,少不得自己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清梦先叫星河给自己连弹了三首曲子。
庾清梦靠在椅子上,听着那曲调悠扬,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我心里的烦,好像都在你的曲声中给打散了似的。”
说着竟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就好像这个小家伙也喜欢听。前些日子不知怎么,隐隐地躁动着,弄得我也很不舒服,总觉着像是有什么事儿似的……”
星河忙拦住:“快别说这些,你好着呢。”
清梦笑了笑,问星河:“对了,你见过李绝了?”
星河低下头,假装去看一本琴谱。
清梦瞅着她:“其实我也不该多嘴,让二叔知道,怕不该骂我了呢。”
星河清清嗓子:“你别只管说我,且说你自己,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
庾清梦皱了皱眉:“我也不知怎么,总觉着王妃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我不爱看他们那些人,一个个鬼头鬼脸……”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是了,信王妃……哦不对,现在该叫王太妃,从北地回京了你可知道?如今正在宫内呢,王爷今儿一早就同王妃进宫去见面了。”
星河诧异:“是小绝的……”忙先改口:“是三殿下的那位母妃?”
清梦道:“就是这个人了。据说她倒也有些传奇,你知不知道,当初她差一点就进宫为妃了呢。”
正说到这里,佑儿给带着从外来了,进门便奶声奶气地叫:“四姐姐。”
奶娘道:“老太太留都留不住,一定要来找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