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八月薇妮
时间:2021-12-03 10:10:52

  就在这时,只听遥遥地一声欢喜的呼唤:“三妹妹!道兄!”
  原来是容霄找了来,容二爷在月门口才现身就看见他们两个,立即急不可待地叫了声。
  声音未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处的氛围不太对。
  可再缩头已经晚了,容霄只能强笑着走过来:“三妹妹,怎么我请你你不肯过去呢?非得道兄来找你不成?”
  星河见他公然开这种玩笑,皱了眉:“霄哥哥又说胡话,叫人听见像什么?”
  “好好,我不说了,”容霄吐舌:“只是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还是回我那里去……”
  看了眼李绝,又补上一句:“或者去三妹妹那里也成。”
  星河心想,置了这么多天的气,才见面就要把人请到自己房中,她不是白气了?
  于是仍回到容霄院中,在厅内坐了,碧桃上了茶,星河问她:“可有伤药?”
  碧桃忙问:“姑娘伤到哪里了?有是有的,若伤得厉害,倒要叫大夫看看。”
  星河只让她拿来。
  不多时药膏送了来,星河把这个往李绝面前推了推:“你自己涂一涂。”
  容霄吓了一跳:“道兄受伤了?”
  李绝碰了碰颈上的伤:“不小心给花枝蹭破的。没什么。”
  容霄低头看了眼,颇为讶异:“怎么正好划破这里了?再深一些可糟糕了!我来给道兄涂。”
  李绝立即推开他的手:“不必。”眼睛却看着星河。
  星河虽有心给他涂药,但容霄在这儿,她却拉不下这份脸,于是转头假装看桌上容霄放着的几本书。
  李绝只好自己打开盖子,只是不知道伤口在哪,总涂不对。
  急得容霄在旁边上上下下地指点:“这里是这里……”差点就要上手了。
  “算了,不用麻烦。又不是要紧伤。”李绝摇摇头,眼睛却仍瞟着星河。
  幸而容霄总算有了些眼色,他望着李绝的目光,忍笑虚点了他一下。
  然后他回身拉拉假装看书的星河:“三妹妹,你看道兄的伤,也不知要不要紧,他自个儿又涂不好,不然我去叫个大夫吧?”
  星河把书扔下,回头怒瞪向李绝,目光从他面上滑到颈间,果然见那里一抹浅浅血痕。
  “真是……”星河无声一叹,走回桌边。
  指甲挑了点药膏,把李绝的下颌轻轻一抬:“别动。”
  小道士果然很乖的没有动,星河轻轻地把他伤口上涂了一层药:“别乱动乱碰,也别沾水。”
  “知道。”他垂眸望着神色认真的星河,突然道:“我没有什么外室。”
  星河的手一抖,幸而已经涂好了,她假装镇定:“谁问你这个了?”
  容霄闻言走了过来:“三妹妹,是真的,原本是误传,上回跟外头的哥哥们喝酒……是那些人想歪了,可笑我也跟着信以为真的。方才道兄已经骂过我了。你可别再误会他。”
  星河本来想装不知道,没想到容霄一下子把她的底儿揭了。
  “霄哥哥!”星河恼羞成怒,觉着自己的这二哥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容霄知道又多嘴了,他笑着一拍自个儿的嘴巴:“得,我不说了,横竖我说什么都是错的。”这次轮到他走到桌边,假装看书去了。
  星河偷偷看向李绝,却见他也正瞧着自己。
  四目相对,星河心里羞惭,忙又挪开目光。
  她决定把之前的事情压下不再提,只问:“这些日子,你在忙什么?”
  李绝道:“王爷说我读书太少,这几天找了几个老师,日夜不停地督促我看书呢。”
  星河大为意外:“真的?”
  李绝看到她眼中迸发的两点微光,便知道她心里是惊喜交加的:“我就算说谎,也编不到这上头的。”
  星河果然欣慰,垂眸的同时唇角微微扬起,是一点欢悦的笑。
  在她看来,李绝虽然已经通古博今的,但多读点书自然是没有错的。何况多看看好书,也能收敛性情……
  只是又想到,原来这么多天里自己担惊受怕、时而怒不可遏的种种,他竟只是在闭门读书。
  仿佛千钧的担子放下,星河轻叹:“真是这样,倒也罢了。”
  容霄在旁边偷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便又插嘴道:“道兄,不是我说你,以后你若如此,到底事先通个消息出来,也省得叫人担心,别说三妹妹,连我都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蚰蜒……”
  星河忙截断了他:“霄哥哥,你只管说你自己就行了,干吗拉上别人,谁又替他担心了。”
  容霄哑然,无奈地笑道:“瞧,我又说错话了不是?”
  星河又看着李绝:“你既然在王府读书,叫我说,很该把霄哥哥也叫了去一起,省得他整日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跟你一块儿,许会学的好些。”
  不提则已,一提,容霄立刻鼓掌:“这话说的很对,我若是能跟道兄一同读书,不出两三年,我一定可以去考状元。”
  这下星河也惊异了:“这是为什么?”
  容霄道:“有志趣相投、彼此投契的人作陪,做什么事情自然都事半功倍。”
  他说的头头是道,洋洋自得,星河似懂非懂,似信非信。
  李绝却正想法儿该怎么叫他闭嘴,悄悄地离开最好。
  不料偏在此刻,外头丫鬟道:“二姑娘来了。”
  容霄跳起来:“二姐姐来了?”说着回头看向李绝跟星河。
  星河心想,自己先前来这儿之时并没格外避着人,只怕有人瞧见了。
  至于李绝,他是容霄的客人,自己无意碰上了,也不算什么。
  所以星河并没有打算躲避,谁知李绝趁机拉住她,对容霄道:“我跟三姑娘说几句话,你自招呼你二姐姐吧。”
  容霄还没反应,李绝拉着星河往后走去。
  星河本来想留下,奈何给他拽着,又不能训斥。
  才退到了屏风后,就听到外头晓雪道:“霄儿,咦……三妹妹不在这里,方才有人说她来了你这儿的。”
  星河听得真真的,不由横了李绝一眼。
  李绝却张手箍住了那把细腰,将她往身上带了带。
  星河受惊,细细的腰肢跟花枝一样晃了晃,想要摆脱他的掌心。
  李绝却倾身过来:“这些日子,我真想姐姐。”
  星河扭头避开,心跳如擂。
  李绝的目光所至,是她后颈上那点紫薇花瓣。
  他心头一热,当即俯身下去,唇瓣轻轻地贴在那点细嫩的玉白上,吻落的同时极尽温柔地衔住。
  星河只能拼命地捂住嘴,目光慌乱,却见李绝唇间含着一点花瓣。
  他缓缓抬头,眼神迷离地向着她轻笑。
  恍惚中,只听外间容霄鬼扯道:“对啊,先前来坐了会儿,刚才才走,我还以为她遇到了二姐姐呢。”
  容晓雪皱皱眉,却也没疑心他的话,只又问:“听说先前,那个惠王府的小道士也来找你了?”
  “这些人的嘴可真快,”容霄自己是个快嘴,此刻却抱怨起别人来。
  晓雪歪头,若有所思地:“霄儿,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老实回答我。”
  “二姐姐要问什么?”
  晓雪慢悠悠问:“那个小道士……跟三妹妹,是不是有什么?”
  这一句把容霄惊得脸色一变,连屏风后的星河都惊怔了。
  只有李绝面不改色,他慢慢地把那点柔嫩的花瓣卷入口中,咬破,清苦之下,暗蕴着一丝回甘:“姐姐慌什么?”
  星河不敢回答,只凝神听外头容霄跟晓雪的话。
  容霄反应倒也快:“二姐姐怎么、怎么突然说这话?我竟不明白。”
  但他着实不是个擅长撒谎的。容晓雪哼了声:“霄儿,我一猜这件事就跟你有关。若不是你从中搅合,怎么那惠王府竟又会对三妹妹起意呢?”
  “什么?起意?”容霄是真的震惊了,声音都大起来:“惠王府的谁?”
  星河也瞪大了双眼,却扭头看向李绝。
  李绝很安静地垂着眸子,没有任何的讶异:“我本来想当面跟姐姐说的……”
  “说、什么?”星河本来不想出声,怕外头察觉,此刻却忍不住了。
  正在这时,外间晓雪道:“还能有谁呢,就是那个小道士!”
  容霄瞠目结舌:“二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晓雪长叹了声:“我是从老太太那儿听说的,怎么不真?”
  “老太太?那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晓雪不以为然地,却又压低了声音:“据说是惠王殿下亲自替那小道士出面的,父亲正为难呢。你老实说,是那小道士先看上了三妹妹?怪道上次庾公子请吃饭,他们两个那样古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星河已经听不下去了,窘羞不已。
  李绝轻声道:“咱们从后门走吧,我跟姐姐细说。”
  出了容霄的院子,星河特意避着人,往那人少的路上去,又问李绝:“二姐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绝道:“我托了王爷出面,让他替我求娶姐姐。”
  星河只觉着迈出的每一脚都好像踩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地:“你……”
  太突然了,让她没法镇定细想,在这之前,她还在为如何回到驿马县而绞尽脑汁,没想到他居然……
  “王爷、就真的答应了?”
  “当然了,他已经跟靖边侯说了。”
  “那、”星河本来想问容元英是个什么意思,可这么急急问出来,倒好象自己急盼着怎样,她轻声道:“你为何事先不跟我商议商议?”
  一下子什么都变了,如今她该操心的是靖边侯如何答复,按理说惠王出面,父亲是不至于要拒绝的,可是也难保万一。
  倘若父亲答应,那……他们之间的事儿就算是成了?
  星河的心猛然狂跳,这就意味着她不需要处心积虑离开京城才能行事了,而以后她跟李绝……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敢让自己先把事情想得太好。
  手在胸口轻轻地摁了摁,好像是劝自己冷静些。
  李绝看得出,宁国公府庾轩的事,星河并不知道。
  他才不要提那些扫兴的人,只说:“谁叫姐姐太好了,总有些狂蜂浪蝶的往上扑过来,我想让他们都知道,姐姐是名花有主的。别叫他们自不量力想碰我的……”
  星河原先还算能情绪自控,听到这几句滚热的话,就好像身边烤着很热的一盆火,她赶紧回头,欲盖弥彰地抬手遮着脸,而心里知道脸上必然已是红了。
  “你真是……”星河转身背对着李绝,深深呼吸:“那倘若,父亲不答应呢?”
  她必须在这时候泼点凉水,不然连她自己都要不由自主地飘起来了。
  李绝拧眉:“他要敢不答应,哼,总之我不会让他把姐姐嫁给别人!就算是抢也好,姐姐都是我的。”
  星河觉着这话有点怪,她回头看向李绝,却见少年的脸色并不是那种柔情蜜意的,而是带些冷郁刚硬,不由分说。
  这让星河心里多少地有点不安:“少胡说。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读书么?怎么那书卷气也没改改你的脾气?动辄抢啊争的,这是议亲,又不是打架。”
  李绝给她训斥了几句,这才转怒为喜:“是,姐姐说的对,我只是……”他挠了挠发角:“提到姐姐,不觉就昏了头了。”
  星河深深呼吸,望着院墙上爬起的朵朵蔷薇,不知是告诉李绝还是自己:“倘若父亲不答应,我自会再想法子,总有解决的法子的。”
  正说到这里,只听隔院墙是小丫鬟道:“看到三姑娘没有?平儿姐姐在找她呢。”
  星河醒神,正想说得回去了,李绝却突然拉着她的手往前,往前方竹林而去。
  “你又要做什么?”星河试图止步:“平儿在找我呢。”
  李绝咕哝:“我还有话跟姐姐说,不许你回去。”
  “你……”星河还没说完,就见竹林之后,竟就是假山石洞了,她本能地觉着不妥:“小绝!”
  但连住脚的功夫都没得,人已经给他拽了进内。
  眼前光线一暗,外间的响动再也听不见了。
  星河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赶紧想把手抽回来。
  她也算打后院过了好几回了,这山子石洞,只带平儿走过一次。
  虽然后宅不至于有歹人出没,但星河仍是觉着怪可怕的,山石堆叠,中间很长的一段,有几处遮天蔽日,就像是真的进了一个山洞似的。
  那次,幸而是有平儿陪着,不然她一个人还真没胆子。
  只是李绝好不容易见着她,哪里就能这么轻易放她走,见星河神色不安,他就耐着性子:“姐姐,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只是今日出来的急忘了。”
  “什么东西?不用总给我东西,我都有了……”星河定神,却有点怕他说这话了。
  上回那个螭首金杯,她跟平儿简直不知该往哪里藏,费尽了心思。
  倒不知他又会弄什么令人受不起的“惊吓”。
  “都有了?”李绝仿佛有点怔。
  “我是说钱差不多够用的呢,”星河冒出这话,又觉着自己像是个财迷:“总之你不用再费那些心了。”
  李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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