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杀猪刀的温柔
时间:2021-12-03 10:13:15

  “苑娘有孕,小子现在不便喝酒,就让小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这厢常当家的不知长者心中所想,举起茶杯甚是感激地朝澜亭代。
  澜亭泰然举杯,受了这杯感激的酒。
  当夜,苏苑娘听常伯樊兴奋地说起了她肚中胎息弱的那个孩儿现已胎息明显了的事,听到这是澜叔叔嘴里确凿言道出来的,也不知怎地,苏苑娘当下眼睛就热了起来,摸着肚子含着泪和常伯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娘子也舍不得我。”
  孩子还没出来,但苏苑娘知道她肚子里那个不见气息的孩子就是她的小娘子,前辈子她没把小娘子留下来,但若是这辈子也不行,她真真不依。
  那是个两辈子都要当她孩儿的孩子啊,她若是放弃了,苏苑娘真真无法忍受。
  “你这么好,孩儿哪舍得?”就如劫后余生,常伯樊心中满是惊骇过后的庆幸,他趴起来,隔着一点竖耳听着她肚子里的动静,这厢不知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他在替他们高兴,苑娘的肚子突地连跳了数几下,惊得小夫妻俩皆瞪大了眼,惊叫连连地看着肚子的动静。
  末了过了好一会儿动静方止,这是孩子们以前从来未有过的活跃,常伯樊紧了紧他手中握着的小手,咽了一口口水,哑着声音和肚中他们的孩儿道:“你们娘亲肚子疼了,若不爹爹今天不和你们说话了,我们明日再说两句?”
  闻言,苏苑娘笑了,拉着他吓得冰凉的手放到肚子上,“傻爹爹,那你多摸摸他们。”
  常伯樊颔首,珍之爱之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和肚子道:“你们若是都乖乖出来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爹爹疼爱你们一辈子。”
  苏苑娘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一点纠结,但还是怕小娘子出来身子有点不好,就和她刚出生那几年一样,也是不好的,是以她就是有所纠结还是与常伯樊道了一句,“若是身子差一点,也是要疼爱的。”
  “自然,”常伯樊见片刻之间她眼里脸上已全是担忧,忙不迭道:“自然,还要多疼爱照顾一些。”
  这才是苏苑娘想要的,她点头,“一样的,如果是两个小娘子,一样疼爱的多,若是一个小郎君和一个小娘子,也要一样,两个人一起好好长大。”
  才不要像她哥哥一样,为了求学与前程年小离家,从此悲喜自担,无人能以分担。
  “是了是了,一样一样,都一
  样,我都对他们好,只要他们生出来,我什么都给他们。”常伯樊傻傻地说着,久日阴霾沉重的心思直到此时,方有些许拔云见日的轻松之感。
  *
  七月一开始,苏苑娘接连收到了父母还有兄嫂,甚至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三舅舅给她写的信,一连好几封,每隔几日就有一封,她是看了又看,将将看到能背的时候,就又收到一封新的,当真是惊喜连连,冲淡了许多她身子不太好的痛楚,让她不甚在意那些因身子不爽利带来的忧虑。
  只是常伯樊吓得不轻,这个月每日都睡不着觉,而苏苑娘倒是能好吃好喝了,他却是吃不好也不喝好,要不是她看着,他连口水都咽不下去。
  澜叔叔说他太大惊小怪,苏苑娘却不舍责怪他,她身下频频见血,常伯樊又是个没她不行的,他不惊怪那才叫怪。
  七月下旬一到,苏苑娘心里开始觉得那天就在这几天间就快要到了,许多她不曾去想过的事情她开始想了起来,这天等在外面打理事情的常伯樊从外面回来,她看着憔悴万分的丈夫,当真是不忍和他说那些她即将要出口的话。
  可是不说她怕晚了。
  上辈子孩子没了,留了她一条命,这辈子她宁愿去掉她那条命,也想把两个孩子的命留下。她已经多活了一世,父母亲也和兄嫂在一起了,就是失去了她,爹爹娘亲还有兄嫂一家人安慰,而这世的常伯樊有了孩子们陪他,想来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孤单了罢?
  “常伯樊……”
  “在呢,怎么了?想吃点什么?”常伯樊回来就回了他们夫妻的院子,这厢正坐在苑娘身边,心里在想着他进门的时候问丫鬟的那些话。
  通秋说娘子今天吃的挺好的,午间还睡了一觉,下午还跟圣医下了三盘棋,赢了一盘输了两盘。
  常伯樊在想着,等会儿跟澜世叔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请澜世叔手下留情点,可否请他让苑娘赢两盘。
  这段时日他已经赢了不少了。
  常伯樊想着事,是以略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模糊地定在她的大肚子上,心口如往常一样忐忑地跳着。
  “常伯樊……”
  她又唤了他一声,常伯樊这次回过神来了,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瘦削苍白的脸,问道:“在呢,苑娘,何事唤为夫?”
  “常伯樊,”苏苑娘紧紧抓住他的手,朝他盈盈浅浅一笑,“你听我说……”
  “说什么?”常伯樊的泪攸间从眼睛掉了出来而不自知。
  “你听我说啊,我要是走了,你,你带着孩儿们好好过,”苏苑娘看着如斗大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夺眶而出,她忍不住也泪湿了眼睛,但还是挤着笑和他道:“你要记得对他们好,过几年等时间差不多了,你就把我忘了,去喜爱一个新的像我一样好的小……”
  小娘子。
  而听至此,常伯樊却是再也听不出去了,他惨笑出声,低下头埋在腿间呜呜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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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苏苑娘已不忍心再说下去。
  前世她不懂常伯樊对她的情谊,这世她也才将将懂得一点,她其实还不够了解他,且他是个不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人,她这个用了两辈子才懂他一些的人走了,又有谁去懂他,去撬开他那轻易不示人的心房?
  她舍不得死。
  苏苑娘咬咬牙,把眼泪逼了回去,用力握着他的手,“常伯樊,且不说这些了,你陪着我,我们一起把这难关闯过去如何?”
  苏苑娘从未如此坚强过,也从未如此地想活着。
  常伯樊的哭声止了,他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未淌下去的眼泪,他亦咬着牙,一言不发朝苏苑娘倾过身来,俯身半抱着她的身子,半晌后,他异常平静地道:“苑娘,你若是走了,孩子们在的话,就让世叔带去都城给岳父岳母抚养罢。”
  看在苑娘的份上,想来他们会对他们的外孙好的。
  苏苑娘怔愣了一下,方才醒悟过来他是何意,就在这刹那间,她泪如雨下,伸手拍打着着他的脑袋,哭道:“你这个傻子。”
  真是傻子。
  上辈子她走了后,他也走了罢?
  这一刻,苏苑娘悲伤至极,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惊得通秋慌叫连连,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叫了好几声娘子,又忙朝外跑了出去,去叫澜圣医。
  澜亭过来,侄女已哭得抽气不止,气得圣医对着常府小子就是一顿骂,苏苑娘这厢眼睛已红肿,见常伯樊垂着头握着拳一言不发挨着骂,不由地为他说了一句:“澜叔叔,不是他的错,呃,不是他的错,呃呃呃……”
  苏苑娘说着连打了三个嗝,澜亭回过头去,见她被眼泪洗过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白处红是红了点,但也是楚楚可爱得很,尤其那脸色,白是有点白,但可能是哭得过火了脸上起了红潮,比起这几日来失血过多的死白又多了几分生气。
  澜亭不再说话,扯袍在床沿坐下,伸手去搭她的脉。
  “身上痛吗?”听着脉,他边问道。
  “不痛。”苏苑娘忙收回担心看着常伯樊的眼,摇头回了叔长道。
  “你再想想,有见红吗?”澜亭耐心问。
  “没有。”苏苑娘在想了想后道。
  澜亭顿了顿,多把了片刻,起身道:“你让丫鬟帮你看一下,我去起居室等着。”
  过了一会儿,常伯樊先出来了,拱手朝澜亭道:“回世叔,今天没见红。”
  “哼……”澜亭冷哼了一声,“今个儿没把孩子哭出来,算你运气好。”
  他听说侄女大哭,还以为侄女血崩了,吓得魂飞魄散,一路还摔了好几跤,现在看在侄女如今处境还算好的份上,他就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你在你们院里收拾间小屋出来,有个床就行,这几日老夫歇在这了。”澜亭甩袖,“我去拿我的医箱,这就过来。”
  “是。”常伯樊乖乖送他出门。
  将将出门,就听澜圣医对他又是一顿骂:“都什么时候了,还送什么送?还不忙你的去。”
  澜亭也是骂无可骂了
  ,苑娘找的夫郎是不太让他满意,但长得还过得去,家里也不算困窘,尤其人还是个真心疼人会为妻子做点事的,担忧她的情是丝毫没作假,这份情就是日后生变,如今看来也算可贵了,是以澜亭也就嘴上严厉点,真要他说出常府小子的不是来,也说不出几条。
  等到澜亭拿了医箱回来,侄女已睡下了,常家小子在内厢房一侧对着床的桌子上吃着饭,见到他随丫鬟进来,忙放下筷子起身,毕恭毕敬躬身拱手道:“苑娘已睡下了,世叔的屋子已为世叔收拾出来了,世叔现在若是不着急去睡的话,可能陪小子用一点饭?”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澜亭在外面已听侄女的贴身丫鬟说了,这是侄女临睡前让她们去厨房端来让姑爷用的,怕姑爷一个人吃的时候不老实,就让她们抬进来让姑爷对着她吃,这样姑爷就是无心下咽,碍于她的吩咐,也不得不屈就从命。
  这小俩口,对彼此也是真心意,能恩爱至此,澜亭也是无话可说,只能道苏谶兄最终选择把女儿下嫁给此人,定是想了又想终是定了他。
  “吃一点罢。”
  “是,世叔请。”
  *
  饶是澜世叔未说苑娘这两日就会生产,但有了苑娘找他所说的话,还有圣医的入住,常伯樊已心生警戒,这几日他连飞琰院都不打算出,就是眼前手上有棘手的事情他也交待了孙掌柜和宝掌柜去帮他代办。
  原本他请来的两个接生婆住在前院客房里,这厢也被他挪到了飞琰院前面的小屋子里来住。
  为以防万一,第二日常伯樊就找来了他下面的掌柜,交待了一下后事,让他们若是他家中夫妻二人有什么变故,就让他们出面叫上杨家镖局的人,力挺澜圣医送他们的儿女入都城,而至于后面的事情如他的生意铺子等如何处置,他已有安排,他们只管到时按他的吩咐办就好。
  大当家的这个吩咐把他下面的几个大掌柜吓得不轻,这几个掌柜当即不敢出城,还连日去信,把出城了的另两个大掌柜欲要叫回城中待命。
  他说事是在他的书院说的,但掌柜的们来见他都是来的飞琰院,一来二去不少人,这动静委实不算小,澜亭就是没有打听,也从他们的支言片语当中听出些意味来了,这两日一看到常伯樊就吹胡子瞪眼睛,没个好脸色。
  常伯樊也是看出来了,这世叔和他岳父是一样的,苑娘是岳父的真女儿,跟是这位世叔的亲女儿也无异,这世上没几个岳丈见到女婿是好脾气的,且他们家还不一样,连岳母娘对着他也是假亲近真客套,绝没有把半子也当儿的半点意思,他们儿是他们儿,女婿是女婿,分得甚是清楚,她也只是对他比岳丈对他更客气一二罢了,哪天他若是对苑娘不好,变脸最快的也是岳母娘。
  可这是他家苑娘值得,对此常伯樊毫无埋怨不说,还甚是感激这世上有如此多的真心心心念念为他家苑娘好的人。
  于他来说,银钱易得,去挣就是,真情才是最为可贵的,那是能让一颗在冰窖当中冻僵了的心暖过来能坚
  持活下去的东西。
  澜圣医对着他没个好脸色,常伯樊依旧用一贯的好礼待之,看在澜亭眼里也不见得有所感动,这日一早他进侄女主屋后面的内厢房,一进去就见到那痴子在喂侄女吃的,他当真是用了好一番工夫方才忍住没告诉侄女她男人连遗嘱都吩咐好了。
  这哪止是一尸三命,一尸四命都有了。
  但到底是不忍心吓唬自家的孩子,澜亭把话忍下来了,对着肚子奇大,脸却瘦骨嶙峋的侄女笑道:“今日胃口还挺好的?”
  苏苑娘正在吃肉参粥,里面放了鸡肉放了人参,就是澜叔叔所说的药膳了,她忙把嘴里的粥咽下,回叔长道:“澜叔叔,苑娘在吃药膳,不过苑娘今日中午想吃干米饭,好不好?”
  她好久没吃干的了。
  “好。”大不了调整一下的事,小事而已,见她有胃口,澜亭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厢苏苑娘又一口粥进口了,来不及说话,只好鼓着小脸朝叔父露了一个感激的笑来。
  这日中午苏苑娘吃过午饭没过多久,身下就是一瘫血,她抓着正躺在她身侧半躺着看帐册陪她午睡的丈夫的腿,朝他道:“常伯樊,孩子们要来了。”
  常伯樊当场从床上跳了起来,僵在了原地,等她掀开身上的薄被,见到一床的血后,他脸色惨白转身踉踉跄跄往外跑。
  “我夫人,夫人要生了。”他一路喊着,话却像是哽在了他喉咙里一样,细如蚊吟,还是早就准备好随时待命的通秋见情况不对,先姑爷一步冲出了门,朝门外大喊:“娘子要生了,要生了,都快过来,稳婆稳婆稳婆,澜老爷澜老爷……”
  通秋使尽浑身的力气大叫着,很快,一听到通秋大叫声的稳婆们和澜亭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苏苑娘的孩子生得又急又快,不过一个时辰后,孩子们就落地了,他们哇哇大叫的声音让站在外面的常伯樊清晰可闻。稳婆们抱着孩子们出来,满脸笑容正要和常府老爷道喜,只见常府当家沉着一张脸,眼睛漠然地从她们和孩子们的身上扫过,嘴里先她们道了一句:“我夫人呢?”
  稳婆们刹那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站在前面那个年长一点的稳婆讷讷道:“澜大夫在里面呢,您放心。”
  “她怎么样了?”常伯樊眼睛定在了她的身上,定定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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