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杀猪刀的温柔
时间:2021-12-03 10:13:15

  “是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居然让苏谶老眼热了一热,他忙错开眼,笑道:“章大人走好,老朽就不送了。”
  章齐把眼前光景纳入眼中,心中五味杂陈,心绪颇为复杂朝老状元点了点头,上了小兵牵过来的马,策马而去。
  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为自己的荣华富贵,为帝王为这家国天下,可经千辛万苦方才习得这一身的文武艺,若是不为民不为天下,又怎生对得起习得的这身文武艺?又如何对得起那些为家国呕心沥血前仆后继的先贤们。
  *
  这厢常伯樊回了小院,只见苑娘在翻书阅册,倒是澜圣医在一侧摇着拨浪鼓在逗小儿们玩。
  他过去坐下,给圣医只余一半的茶碗添了半碗热茶。
  澜亭摇着拨浪鼓抽空看了他一眼,道:“走了?”
  “走了。”
  “来作甚的?”
  常伯樊便把章大都尉的来意说了一遍。
  闻言澜亭沉吟了片刻,方才接道:“他来说了,就说明都尉府那边没什么障碍了,卫家那边想来也不会再继续下去,你只管放心就好。”
  “伯樊也是这般想的。”常伯樊道。
  澜亭听了笑了一声,道:“得亏你早早就磨出这心态来了,若是换个心嫩一点的,不定要怎么熬。”
  常伯樊淡笑了笑。
  亚叔是这般说话,可他却不能掉以轻心,这朝廷上站的哪个人不是过五关斩六将方才站在金銮殿堂上的?他心志坚强,他们又何尝不是,他想当帝王手中的那把刀,拥有一人敌十人之力,他必须要比以往的心志更强方才能成事。
  “澜叔叔,”闻言,苏苑娘在抄书间隙抬起小脸来,与叔父道:“常伯樊很能吃得苦的。”
  澜亭面容当即柔软了下来,温和道:“是了,叔叔知晓。”
  “他能忍得,”苏苑娘又放下脸去仔细抄书,嘴里道:“他心思又少,只想着保全小家,连族长之位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要的名利不多,够我们一家人用就好了,陛下喜欢他得很,必不会太难为他的。”
  澜亭没料想到她竟说出此话来,当即愣住了,转头看了常伯樊一眼,只见他侄姑娘这轻易不喜形于色的夫君嘴角边往上翘了翘,眼里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第343章 
  这小夫妻真乃天作之合。
  苑娘性憨呆钝,乃是大智若愚之性,她这性子但凡换个人家亦会受到欺辱,便是换那豪门贵胄不缺吃喝的人家,也容不得她这不紧不慢不懂得迎合的性情,也就常家小子这个已无父无母的天煞孤星能有那时日能和她融合了。
  苏谶当真是给小娘子找了个好夫君,澜亭眉眼带笑抚了抚须,和常家小子说话的神色愈发柔和,“你之前做得很对,你们临苏那群亲戚,我看你不费点力气也难压得住,这种时候你难分心,与他们暂且脱离一段时日乃为上策。”
  这些人想攻击常家小子不孝不尊也得有一段时日,等确实见占不到便宜才会动手,到那个时候再给他们一点小恩小惠,这股风也能压下去,成不了大患。
  闻言,常伯樊顿了顿,方道:“小子是真不想要这族长之位,不瞒叔父,小子无情,早有另辟一支常门的打算。”
  说罢,他自嘲一笑,朝澜亭躬身垂首接道:“常家于小子无义之处诸多,倒是小子母亲为了小子搜索枯肠,煞费苦心,她死前对常氏一族的唯一牵挂就是小子,小子对常氏一族也至多还一个血脉之恩,母亲在常家曾孤立无援,当时愿意帮她施以援手的居然是岳父岳母这些外姓之人,这些帐小子心里算得清清楚楚,一辈子也难以放下,既然小子生逢其时,能有脱身之日,小子就想借机脱离,不想当那成就临苏常门的功臣,小子心胸狭窄,愧对祖宗,叔父明鉴。”
  他非圣贤,常伯樊不当这个族长,一为前途;二为母亲和他自己,子孙后代。
  这话说出来已是逆祖,澜亭哑然。
  可这话逆祖归逆祖,可若是入了那位当今之耳,怕是会多得几分那一位的激赏……
  澜亭曾深陷宫中漩涡,对那一位的性情颇有几分旁观者清,这厢见常家小子说出此话来,倒也是明白了那一位为何封侯封得如此仓促竟也让此事成行了。
  确切是合了那位的性情,澜亭转过头去,侄女儿竟还在专心抄书。
  她抄的皆是与前几日呈上的详书文略有关的详情,文报呈上去后,她并没有就此不闻不问,而是接着查询有关的古籍文书再详细补充前面的细节,她去信去她外祖家,第一句问的不是外祖父母的身体,而是她想查的那些相关书籍。
  一个一心是痴迷沉浸于书香之道的痴儿,一个是被凡尘俗世浸染得满身沾满世欲望的铜臭之人,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琴瑟和鸣。
  皆是有福之人。
  澜亭因家中老者是高义之人,他的祖父祖母甚至为保全他这个幼儿慷慨赴死,他尚年轻时最见不得数典忘祖数礼忘文之人,如今他年近耄耋,几十年间走南闯北见识过太多人的人生后,他也知晓并不是所有祖宗和老人皆值得后辈尊重爱戴。
  “老夫非你族中人,你的事老夫就不评判了,”澜亭这厢抚须和婉道:“你想清楚就好了。”
  “是。”常伯樊恭敬垂头。
  他要随苑娘侍候这位亚叔老年,要为其送终,往后如若这位医圣不出去行医,那是日夜皆住在他们身边由他们照顾,其早晚会知道他的本意,常伯樊不想日后与这位乃苑娘义父的医
  圣生龌龊,便把本意说在了前头。
  老人确是宽和,比常伯樊以为的还要宽慈,这厢常伯樊心里也是大松了口气。
  他就怕老人心中对他不喜,苑娘也会为此挂心,末了会扰乱他们一家的安宁。
  家中老人皆是慈爱宽和之人,佩老祖不外如是,这日亲自抱了一堆外孙女要的书本来了苏府,见到老女婿苦哈哈的脸,佩老太爷还笑呵呵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此前你回都城,谁也没想到你能回来,多少人家因此家宅不宁呀?这才过去没多久,你女婿也来都城了,嘿,这还没几天,孝鲲就封了侯,这又得又有好多你过去的宿怨晚上想不着觉了?我若是你,半夜做梦也要笑醒过来的喽。”
  佩老太爷最近忙着帮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查典阅籍,还去翰林院的书阁走了几趟,跟翰林院的后辈们相谈甚欢,他有事情可奔忙,又得后辈尊崇,为此更是精神矍铄,大有挥斥八极的气概,说罢手一扬,意气飞扬道:“莫怕,他们若是欺负你,老夫帮你去出头。”
  怕就怕到时候他这个老岳父躲得是最快的,找上门去还要骂他无用,苏谶无奈陪老岳父的小心,道:“是极是极,小婿谢过老爹爹的苦心,小婿这就送您过去苑娘的小院子。”
  “快快快。”老太爷过来就是要看外孙女这两日的笔迹的,见到了她爹,不得不应酬两句,这厢见女婿识趣,赶忙紧的起来就要走,还嫌跟过来帮忙搬书的儿子手脚忙,把他抬的书本抢了过来。
  佩准忙抢了过来,苏谶也一个箭步过来抢了一半过去,两人嘴里皆异口同声道:“您不忙,我来。”
  佩老太爷呵呵笑,一个背手跨步往前,虎虎生风,“走了走了。”
  其子佩准和女婿苏谶手抬着书走在后面。
  苏谶压低声音和小舅子道:“老爷子看着精神比前头好多了去了。”
  佩准含笑亦低声回道:“老爷子不是去了几趟翰林院吗?他帮掌院学士翻出了几本圣上想找一直没找到的手迹,还怕那帮子人不知道怎么找书,又帮着做了个引录出来,前天我去宫里面圣,圣上说老爷子这次的功劳也不少,说我们大卫若是多几个像是老先生一样大公无私的人,我卫国不愁精士,可把老爷子高兴坏了。”
  “这以前没找到,就没问过你?”岳父这个老爷子和他这个小舅子一生皆是奉身于翰林院,翰林院那帮人再如何结党营私,在大事面前应该也分得清轻重罢?
  佩准笑而不语。
  老爷子对翰林院是了如指掌,可他已经被圣上恩赐立史之功,谁也不想让佩家再独得更多功劳,怎生会问到他头上去?这功劳他们宁可不要,也不会白给他,这次若不是老爷子自己送上门帮着解决了问题,一点功劳也没要,陛下要找的那些前朝皇帝与先帝们的亲笔手诏怎可能送到陛下手里。
  功劳是翰林院主掌打着翰林院整个上下的名义领的,可陛下的耳目也不是瞎的,这其中到底是谁的功劳,陛下就是不赏也得心里有数,要不然这满朝廷的官员想怎么欺瞒他就怎么欺瞒了。
  陛下就是不赏,只有一两句话,不说老爷子高兴,就是佩准也有几分满意。他在翰林院地
  位不低,但平日也是被好几派人马孤立,他的自己人就他那几个徒弟,老爷子走这几趟,无形中也是帮他立了威,徒弟们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苏谶从他这老狐狸一样的小舅子的神色当中看出了几分得意,他失笑摇摇头,声音放得更低了,“你们翰林院,天下书生之家,看来也是藏污纳垢啊。”
  天下何处不脏?佩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近乎耳语般轻道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
  外祖到达小院之时,苏苑娘手里正举着一封西北送到她手里的信。
  信是娘亲亲自送到她手里的,信封封口印着军印,她娘亲一听有浑身风尘的军士上门送信,亲自去了门前取信,又快步送到了她手里。
  娘亲当是她放出去的三姐写给她的信,没料却是次郎弟弟写给她的,信里他亲切地叫着她苑娘姐姐,谢谢她特地让人给他送过去的腊肉。
  苑娘确是在得知他去了北疆之后给他送过去了一些腊肉,只是没想到真送到了他手里,这厢正举着信给要她娘亲看,就听外面起了父亲与外祖的声音。
  她忙把信塞到娘亲手里,“娘亲你快看。”
  说罢,就急急往门口去,将将出了门,就见外祖进了小院的门口,她快步迎上去,抬着小脸未语先笑。
  就知道笑,也不知道先请安,就是个小呆子,难怪她娘亲到现在还骂她小书呆子,苏谶在后面笑着提醒,“憨包子,莫笑了,还不快快叫外祖。”
  苏苑娘高高兴兴过去,扶到了老人家方才望着外祖喊人,“外祖,您来了?”
  “来了来了,给你送几本书来。”佩老太爷乐呵呵。
  门口,佩二娘抓着手中的信,她这厢忙着看信,又忙着要招呼自己的亲父和弟弟,见小书呆子只顾在外祖面前一派天真无邪,不由嗔道:“叫了外祖,不知道叫舅舅啊?”
  苏苑娘这才回过神来,忙回头去,松了外祖父的手臂朝舅舅福礼,“苑娘见过舅舅。”
  这见到外祖只顾扶人不知道福礼,见到舅舅倒是知道福礼了,这不顾前只顾后的让佩准失笑不已,朝外甥女笑道:“这见到外祖就把舅舅忘了,可见舅舅平时帮苑娘少找了几本书,下次舅舅补上,苑娘可莫要把小舅舅又忘了。”
  苏苑娘羞涩一笑,朝舅舅垂首,嘴里答应了他:“好的,小舅舅,苑娘不会再忘了。”
  说罢,没等她娘亲瞪她,她又乖乖道:“不帮苑娘找书苑娘也认得舅舅,不会忘了。”
  佩准忍俊不禁,一愣之后笑出了声,苏谶连忙帮着礼数不周的心肝宝贝儿说话,“怎会忘?舅舅也是苑娘的至亲。”
  佩老太爷见他们笑话外孙女便怒瞪老眼,朝他们一一横了过去,“一个两个就知道打趣小辈,要不要那张老脸了?”
  佩二娘本想怒哼,听了老父的言,这怒哼便只哼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偃旗息鼓断了下来,她扬着信朝老父走了过去,把信给了他之后扶住他道:“您看看,是皇家的小世子写给苑娘的信。”
  老太爷连忙展开了信,一看信上面写的内容,顾不上往屋里走,挥开左右女儿和外孙女搀扶他的手,全神贯注看起了信来。
 
 
第344章 
  卫次郎在信中说了一件他在边疆的趣事。
  北疆寒冷,能冻得人脸开裂,当地人一到冬天习惯用羊粪抹脸防止冻裂,卫次郎死都不从,末了被跟过去照顾他的副将半夜抹了一脸羊蛋子,臭得他一天没吃下饭,不过第二日他就吃上了苑娘姐姐不远千里给他送来的腊肉,那一大早他就吃了六个大馒头,吃多了把伙夫还惹急了,拿着菜刀出来追了他两里地,伙夫没追上他不说,还扯烂了裤腰上的草绳子掉了裤子,全军营的人皆开怀大笑借此嘲笑了伙夫一整天,替他报了大仇。
  佩老太爷看着来信眉毛皆夹杂在了一块儿,好笑又甚好气问女儿道:“这是写给苑娘的?”
  这些事岂能与小娘子说道?这皇家的小世子未免也太不拘小节。
  “是写给苑娘的,”佩二娘脸上也是臊得慌,“信封上写的是常苏氏启。”
  若是写给女婿的就好了,她也不知她女儿是何时跟人熟络至此,连这种事一介儿郎也能写给小娘子看。
  佩老太爷斜眼望去,见外孙女还一道看着信,脸上的红韵看着像是气色好,而不是羞的,见他看过去,她还雀跃着道:“外祖父,西北疆地果真无比寒冷,我上次还让常伯樊捎些蛇油膏去,他还道军中儿郎不会用这些个,我看次郎弟弟未必不会用,等当家回来,我就让他去铺子里头拿些蛇油膏,随回信给次郎弟弟送去。”
  “怎地叫上弟弟了?”老太爷忙拉住她往里头走,“仔细跟外祖说说。”
  苏苑娘不解外祖问话其意,不过等进了屋,倒是一五一十把认识次郎弟弟的经过告知了外祖,语毕接道:“苑娘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是卫家皇子了呢,对他难免多些关照,次郎弟弟是心胸宽广之人,受了苑娘的讨好还敬苑娘为姐姐,是以当家往西北送粮草,苑娘便让家里掌柜的准备了一份给他送去,苑娘也只是多嘱咐了一句,没想掌柜的他们果真帮我送到了。”
  西北军营有好几处,常伯樊派了手下两个行走过西北的大掌柜带着护院伙计们跟着俞家堡的人往西北送粮草,前行之前老掌柜跟苏苑娘说了很大可能送不到,苏苑娘也说了送不到不要紧,先打探打探,打探不到就把她准备的这份送给他们手边的军营便好。
  说来掌柜伙计们给军营单独送过去一些粮草是其次,主要是给流放在西北边锤小镇的樊家送过冬的粮食衣物去的。
  常伯樊每年都要送,前年苏苑娘作为新妇就在送去的东西物什里特地添进去了她的一份心意,今年她在临苏生下明则齐风,这是大喜事,樊家外祖从此多了两个曾外孙,苏苑娘还替她的两儿给曾外祖送了两份孝敬,那东西比去年还要多两马车,家里为此还跟常伯樊的叔父,岭北的常爷借调了二十个人,在俞家堡的人的护送下,此行方才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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