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杀猪刀的温柔
时间:2021-12-03 10:13:15

  “不要着急,这事信的人少,且这话一在京中流传,我就让你舅兄开了个诗会,在诗会上把这事给你在口头上做了个辩明。”苏谶举手,拍向他的肩膀,沉声道:“都是一个官场的人,钱怎么来的,这些人心里都有数,但从霍昌此举不难看出,他们是怎么看待你们常家的。”
  “当我们是他手里那只任他宰割的羊。”常伯樊木着脸,淡淡道。
  “你知道就好,我现在不知道陆野放是怎么个想法,等会见完张长行,我就去见那个师爷,你安排下晚上
  的酒,给我送个话过去,就说我请他喝酒。”
  “父亲……”
  正当常伯樊要说话,外面传来了宝掌柜气喘吁吁的声音:“亲家老爷,大当家,张县令此时在静芳园,和温师爷在喝醒酒茶。”
  两个人居然在一块。
  常伯樊看向岳父,苏谶抚胡,不等他说话,常伯樊先开了口:“父亲,一个一个见罢,我让张长行先回县府,我们去那见他。”
  “可能让他先回?”
  “能。”
  “如此更好。”
  常伯樊探身出门,招来宝掌柜到眼前,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须臾,宝掌柜领命,抢过旁边南和手里牵的驴马,迅速往静芳园跑去。
  那厢张长行听到常伯樊有要事商量,已经前往县府等候,心里大约有了数是何事,等常伯樊的人一退,他跟府台大人府里的温师爷笑道:“我们常当家也是慧眼识珠,找了不少能干人,你看一个半截身子进了土的老头子,为尝他这知遇之恩,为报个信,大热天的都跑出一身汗来了。”
  说着,他扇了扇鼻间的空气,一脸嫌恶,一副臭不可闻状。
  提起常伯樊,昨晚被他找来的人堵了一口气的温师爷心里也不痛快,但不至于在一个县令面前让他看穿他的心思,闻言他笑了笑,道:“既然找你有要事商量,那你还是赶紧回罢,县务要紧。”
  “下官这就回,就是不知晚上师爷赏不赏脸,由我作东和我等一块儿喝个酒?”张长行站起来,朝温师爷拱手,笑容颇意味深长:“到时定不会让师爷失望。”
  这到了地方上,这点面不给也不好,温师爷笑着站起来身来,回了一礼:“张县令盛情,那温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约到了人,张长行跟人热络辞行而去,回衙门的路上心忖着一定要跟常家多翻两倍的价才成,若不然,他冒着被府台大人不喜的风险给常家开这路引岂是不值?
  等回了衙门,一进客堂张长行就抬起了手,“常当家,昨晚你怎么就走得那么快?我还没……诶?”
  看到苏谶也在,张长行愣住了。
  偏着身子在看墙上挂着的花鸟图的苏谶回过头来,一看到他就高兴地道:“张县令,你这墙上的花鸟画不错啊,看形迹,是苏山老人的笔墨罢?”
  “正是。”张长行先是笑得很勉强,稳稳神,再端起的笑脸就显得真挚许多了,“老状元,您怎么来了?您怎么就不叫人知会我一声,要知道您来,我早早就跑着回来了……”
  “诶,”苏谶摆手,“哪至于,我这是跟我这不懂事的小婿过来谈点事,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会办事了,一点小事拖了又拖也办不好,看样子是有什么话没说清楚,我是不指着他了,他说不清楚,我来说,张县令,可是我女婿呈上来的户籍有问题?”
  “这……”张长行面有难色,道:“这路引倒是不难办,只是老状元您也应该知道,这押镖之事是商籍才行的事,那程家寨的人可都是民籍啊。”
 
 
第106章 
  闻言,苏谶看向女婿。
  常伯樊笑道:“张兄事务繁忙,可能是没看到,我递的人手当中,皆是此前帮我跑过腿的,早已冠了商户之名,这些人的商籍还是经张兄的亲手入的。”
  张长行一脸错愣,紧接着一巴掌拍向脑门,自责道:“瞧我这记性……”
  是程家寨那派原班人马?不是说他们去汾州城去送货去了吗?他手下捕快居然给他送了这个假消息,张长行恨不得宰了这厮的脑袋,回头绝绕不过他。但话暂且不能说死,可能是常伯樊在诈他呢,张长行新得了个小妾,日夜与新欢床帐当中消遥取乐,得了手下人报来消息就没看过常伯樊呈上来的述文,此时也不太相信底下人有胆诳他,是以打着哈哈笑了起来:“我这事多,都忘了,我现在就让人取来看看。”
  说罢,他虎着脸,朝外威严喊道:“来人啊,叫韩主薄把常当家日前拿来开路引的凭证拿过来。”
  “是,小人这就去通报主薄大人。”外面守门的长随抬起尖耳听着门内动静的脑袋,高声应道。
  张长行回过头来,跟苏谶笑道:“本来这开路引的事,是要当事人当面来报才给开的,我跟常当家感情好,是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把凭据拿过来,我看着就给开了。”
  神州大地处处出人才,苏谶看着在他面前神色自如鬼话连篇的张长行很是佩服,当下气极反笑,失笑不已。
  这人一不出来,莫说怕他,便连忌惮几分都不存了。
  “那你仔细看看,人对上数今天就给他开了吧。”遭了轻视,苏谶也不气恼,笑眯眯地道。
  “那是,那是。”张长行挥袖,忙殷勤道:“老状元,您请坐,快快入座,瞧我这没礼数的,一见到您只顾着和您说话去了,都忘了请您上座。”
  “还不快奉茶,快把我新得的上等苏山春茶给老状元奉上来!”张长行朝门边守着的小厮怒道,“怠慢了苏老状元,你好大的胆!”
  “大人恕罪,”小厮忙不迭跪下前罪,“是小人的错,小人这就去。”
  逞完威风,张长行缓和了神色,朝苏谶叹惜道:“我这县衙的人,一个比一个不识眼色,一个个一点眼力都没有。”
  张长行这说的做的,哪是指责下人,不过是敲山震虎,说的是有人好大的胆,有些人丝毫没有眼力。
  在场中人,苏谶与常伯樊没有哪个是听不明白他话中意思的,皆知他暗指的是什么,这厢苏谶笑眯眯摸着下巴,神情丝毫未变,常伯樊在瞥了一眼岳父后,神色也淡淡,不言也不语。
  这种话里藏着的刀子,挨的人觉得自己被激怒了才算是挨中刀子,毫无反应的话,那说的人暂且也没辄,张长行看这翁婿俩一个像老狐狸一样笑而不语,一个装傻跟听不明白一样,根本没有翻脸生气之势,就知这两位今天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张长行等了片刻,也没等来这翁婿俩的接话,不得不自己又开口:“老状元今天来,就是为的这点小事?”
  他说着,笑着朝常伯樊看去:“认了老状元这个举世有名的大才当岳父,常当家还是不一样了。”
  这张长行,从见面到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中皆话中有
  话,这老练的官油子有胆有口才,当一方县令当真是屈才了,苏谶一脸微笑,开口道:“这倒是你冤枉我家小婿了,说起来还是我心急了,前些日子我听说我婿的人要上京一趟,就让他帮我带些东西送去护国公府,没想这两日问起来,说路引还没办好呢,这不他不急,我倒心急上了,催促着他带我过来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老贼,一开口就抬出护国公,弄的好像有谁不知他有护国公保他一样,可张长行能给这被赶到临苏的苏家弃子难看,但护国公的面子他不能不给,那可是救过当朝天子,辅佐天子成事登基的国公爷。
  张长行当真是憋屈得很,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皮笑肉不笑道:“难怪了,送给护国公的东西,难怪老状元惦记着。”
  苏谶抚须额首不止。
  这话后,县衙客堂很是静默了一会儿,直到门口有人小心翼翼开口道:“下官韩超求见。”
  “韩主薄来了,快进快进。”张长行抬高了声音,热切道。
  等韩超进来,张长行接过文书,不紧不慢地翻着,心中琢磨这路引开与不开的各项权衡,末了,想到苏谶亲自来了,绝不可能空着两手离开,且他已经抬出了护国公,这点面子他不可能不给护国公……
  要这苏谶当真是家族弃子也就罢了,想到这人的儿子现在在京中当京官,还被家族看中,护国公那边虽然没有明言说还看重这个被放到临苏来的堂弟,但看这些年间他对苏谶的态度,那是保着苏谶的,若不然,一个弃子的儿子,怎么可能能当上京官。
  罢了,就给他这个脸罢,想到此,张长行正好把最后一页翻过,一脸恍然大悟抬头,道:“果然是前面常当家给我过过眼的,是我大意了,还以为这次又是常当家好心,还想给程家寨闲赋的人谋条生路。”
  常伯樊扬了下嘴角,他这一笑,比不笑还冰冷,看不出笑意来,看得张长行心中冷哼了一记。
  什么玩意儿,真有本事,别攀上苏家!往日看在钱的面上给他点脸,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他们常家早就沦落到一介商户了,还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那常井伯府。
  张长行心中不屑,面上已朝苏谶看去,笑道:“既然是老状元急着给护国公送东西上京,下官也不敢怠慢,这就给开。”
  给了方便,这好也得讨回来,张长行也不管苏谶怎么想的,当下腆着脸道:“还望苏老状元在护国公大人面前替下官美言两句。”
  苏谶知道这张长行是个擅钻研的,但以往没机会认识他到这个层次,闻言连连失笑摇头,指着这张长行大笑道:“得了,你放着好好的路引不批,让我这老家伙上衙门来催你,反倒成了你的功劳了,不得了不得了,我卫国官员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能说会道,只要一上朝,御史台的言官们岂不是红着脖子进朝,白着脸面出廷?”
  老状元大笑着说的这话,乍听起来是好话,张长行就是意识到这句话绝不是夸他的,但此情此境下,他只能跟着老状元一起笑。
  “哈哈哈哈……”他笑着,等理会过来这老东西是在指桑骂槐,暗指言官绝不会放过他这等官员之后,他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
  “好了,你公务繁忙,我们翁婿俩人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拿上这路引就走……”苏老状元依旧笑脸不变,脸上笑眯眯地一通和气。
  千年狐狸万年妖,这老家伙都称得上是,张长行心里堵得慌,脸上勉强扯着笑,吩咐人拿公文公章来。
  他也不想再跟这老狐狸过招了,再过下去,他怕到了这老家伙嘴里,他就成了那不作为还媚上的佞臣了。
  尤其是当他想到常伯樊手中还有他收贿的证据,这人现在背靠苏家,苏谶有的是门路保这人。他张长行却未必有这个福气,他上头的人可不会像苏家保常伯樊那样保他,一思及此,张长行立刻老实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把路引写就,盖上临苏县官衙的公章,分外恭恭敬敬地送苏谶出门,直送到大门口,恭送了苏谶上了马车才罢休。
  到了车上,车帘刚放下,在狭窄的车厢里,常伯樊当下就跪到了将将落坐的苏谶面前,低下头请罪:“父亲,是孩儿不是,让您受委屈了。”
  让卫国以前的第一状元郎受一介年不及他,才不及他的县令冷嘲热讽,如若不是岳父当时神色丝毫未变,常伯樊险些走脸。
  “唉,”苏谶扶他起来,这厢他脸上也没了笑,只余一片怅失,“说来,我以前当张长行厉害,也仅当他是厉害,他厉害在别上身上,与我无干,也就没体会到他的厉害处,现在看来,这两年你跟他打交道,没少在他手下吃亏罢?”
  “那都是小事,我做生意走商,跟他交手是应当的,”常伯樊死跪不起,“可这次……”
  “过来,别跪了,男人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跪,我何来的委屈?你跟居甫、苑娘同是我的孩子,你有事我不替你出头,我能替谁出头去?”苏谶加大手中力气,强行把他扶起来,沉声道:“我没接纳你之前,有我的考虑,而今既然你跟苑娘已经成亲,那你跟是我的孩子无异,孝鲲,我们家不见得有什么好的给你,但有一点你可以相信,那就是我们家的人同心,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作为父亲,前面就是有风刀霜剑,就是不用你们说,我也会替你们挡在前面,你们只管义无反顾往前冲就是。今天你也看到了,就是我是护国公的堂弟,就是我有替你们挡灾挡难的心,我也有不得不忍的地方,你亦一直如此,只是平时在外面如此也就罢了,回家去,一定要跟苑娘说,苑娘只是迟钝了些,但她的心是我所见过的最软的,她的心比她娘还软还暖和,孩子,有女人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我们支撑起外面的那片天,她们支撑起我们的那片天,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她会替你续上那口你喘不上来的气,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要知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要知晓这世上绝没有比共度一生的夫妻两人更坚固的关系。”
  苏谶无一不为女儿,这时,常伯樊却是想起这一趟是苑娘逼他而来……
  卒然之间,他突然泪目,垂首掩饰于岳父之前:“是苑娘让我来找您的,她说让我把您当真正的父亲,而您也会把我当您真正的孩子看的。”
  苏谶亦是一愣,焕然之间,百感交集。
  这世上能如此赤心敬重爱戴他者,独他家苑娘一人耳。
 
 
第107章 
  “你看看,她可不就心疼上你了?”女婿成长于斯,心思沉重,早早喜怒已不形于色,苏谶还怕他家傻娘子看不穿这郎君对她的情意,没想她还反过来关心上人家了,心中欣慰兼酸楚皆有之,他拉着女婿在身旁坐下,叹笑道:“她知道体贴你,我也放心了,你们这是往好里走,大善,大善也!”
  他固然盼望女婿能照顾女儿,但苏谶也知道,单靠一个人的努力,是走不了太长远的。
  还是彼此心疼,彼此照顾的好。
  “父亲……”常伯樊强忍住鼻间酸痛,方才让眼泪含于眼中,没有掉落。
  “好孩子。”苏谶察觉到他的动静,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不再出声。
  他是希望女婿起来的,给他药王庙下的珍稀木材就是为的他能保下常家,保下他女儿以后安稳的日子。他也想过等女儿颜色褪去,此子对她未必有如今深情,他们夫妇俩一番苦心就宛如滚滚流入东海的东逝水,有去无回,但他和他夫人商量过后,最终的意思是既然千挑万选定下了他,那就等于接纳了他,还是把他和苑娘当作一体,当亲生孩子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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