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卫——卿隐
时间:2021-12-03 10:14:41

 
 
第50章 转变
  他心头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却还是沉声道:“你说。”
  短暂的沉默后,她开了口:“主子爷当初承诺过,待班师回京那时,会将我妥善安顿在边城。对您的这番安排,我欣然接受,也做好了在边城生活的打算。边城近三年生活,我也渐渐发现,其实边城的生活比京城更适合我。”
  她没有提离开边城的事,因为怕节外生枝,目前最紧要便是不能让他带她回京,其他的事可待他离开后再做打算。
  “如今蒙兀王庭将破,大魏军班师回京在即,我想,这段时日您那应是诸事繁忙,日无暇晷,而我这同样也是忙碌不休,要着手准备在边城生活。”她面对着他沉厉下来的脸色,没有委婉含蓄,没有拐弯抹角,就直截了当吐出断绝关系的话,“既如此,我便想着,我跟您之间这关系,不妨就到此为止罢。”
  她想的是既要说那就说个清楚,省得含糊不清的反倒让对方会错了意。可这番冷不丁划清界限的话,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听得他满目生愠,面罩寒霜。
  “你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
  “是闹脾气?”
  “不是。”
  他屈指用力抵了眉心,忍怒:“你究竟想要什么,又对什么不满,直说。”
  “不,我不是要借此要挟什么,而是真的从未想过要随您归京。我想留在边城生活,这里更适合我。”
  “适合?”他嚼着这两字,眸里慢慢酝酿着风暴。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我一直有着在边城安家置业的打算。”她目光环视了自己这不大的屋子,又再次看向他,“主子爷,我一直以为您是知我这打算的。”
  若不是今夜冷不丁听他提了孩子的事,她还一直以为他对她的安排就是留在边城。毕竟跟他第一夜那会,他的那番承诺的话,还犹言在耳。
  所以,突然改变主意的不是她,而是他。
  他周身充斥着寒意,冰冷的目光让人脊梁发寒,她抿唇抬眸与他相对,不肯退让寸步。
  从外头进来的军医甫一抬头见了屋里情形,头皮一麻,第一时间屏息退了出去。
  她的疏离模样看的他无法忍受,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他猛地一步上前,欲探手抓她。却不想她连倒退两步,远远躲避他的碰触。
  他伸出的手掌就停在了半空。寸寸收拢后,指骨青白的攥于身侧。
  “你确定要与本王划清界限?”
  他的话里并不见怒,可她却依旧能这句毫无温度的话里,听出勒迫、威逼、冷骘、沉骇之意。
  “抱歉主子爷。”
  她依旧不肯松口,在他看来,显然是铁了心了。
  他有瞬息的怒形于色,又缓缓沉寂了汹涌情绪。
  “不后悔?”
  “不后悔。”
  他沉目冰冷的睥睨着她,漆黑的眸里除了浓重的暗色,再看不到其他。
  “好自为之。”
  撂下这句话,他转了身,摔门而出。
  院外的人拥簇着他离开,纷杂的脚步声后,马蹄声渐行渐远,逐渐消弭于黑暗的夜色中。
  屋里屋外,变得寂静无声。
  时文修在原地立了很长一会。
  之后她扶着椅背,撑着发软的腿,慢慢转到桌前坐下。
  结束了,她与他那种不正常的关系,终于在今夜做了个了断。
  与他面对面对峙的时候,若说她不怕,那是假的。
  可她还是冒着激怒他的风险坚持硬挺了下来。一方面是望他能看出她意愿的坚定,彻底打消带她回京圈养的念头,另一方面则是她在赌,赌他纵是生怒,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依她这些年对他的观察来看,他并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相反,他是个重律法重规矩的人,从来赏罚分明,按规章行事,几乎从不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况她好歹也伺候了他几年,而且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提前与他解除关系,没道理他会因此对她下死手罢。
  左右不过是厌了她,再顶多是不会多跟官府打招呼让其关照她,让她在边城自生自灭了而已。
  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她也用不着人多关照。
  况且,日后她也多半是不会再在边城待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惧惹怒了他。
  一连三日,军帐里的气压低沉,不时能听到里头传来些严厉训斥声,之后便有将领官员灰头土脸的出来。
  马英范将他主子爷的反常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明白,他迟迟等的这火候就要到了。
  亦如他从前所料般,爱之越满,责之越切。
  付出未得到预期的收获,可不难免就要滋生怨了。
  更何况是他主子爷这般性情的,付出一分是渴望索取三分的,越上心他就越苛刻,越在意就越容不得对方的冷待。
  想着她此番自寻死路的做法,他心中稍定。
  她既给了他火候,他若不趁机加把柴火,那岂不是要坐等她卷土重来,继续媚上祸主。
  “主子爷,卑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禹王侧首看他,轮廓线条在微暗的光线下,显得暗沉凌厉。
  “你想说什么。”
  “主子爷。”马英范沉吟,“卑下是觉得,一个人待人的态度突然转变,势必是事有蹊跷。”
  禹王的目光陡然幽寒。
  马英范话既出了口,自不想给她机会,继续口吐毒箭:“卑下听说,人受了刺激后,记忆会发生不同的变化。能忘了从前,却也有可能重新记起从前,主子爷难道就不怀疑,她待您态度的骤变?毫无征兆,简直大为可疑。”
  帐内的炭火噼啪燃烧,在死寂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马英范顶着对方那宛若噬人的目光,决定再加把火,“卑下猜测,她多半是已恢复了从前记忆。想起旧主,难免对您心中生怨,怕是连虚与委蛇都做不了分毫。但卑下还是要提醒主子爷千万警惕,毕竟她将来缓过来些,难免就要打些将功折罪的主意……”
  “闭嘴!”
  禹王猛朝他摔了茶杯,抬手指着帐外大喝:“出去。”
  马英范便噤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这大概是他主子爷少有的一次不顾体面,在下属面前失了冷静。但他可不后悔说了那番话,这番话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相信主子爷将那番话听了进去,否则不会如此失态。
  说来他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庆幸,从来心性坚韧从不会被轻易左右的主子爷,唯独在涉及到她的事上例外,否则他又焉敢擅自出口挑拨。
  主子爷还是待她太在意了。他不免暗叹。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此时也未意识到这点。否则,她焉能轻易离开主子爷身边?届时,她大概会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哄得主子爷愈发在意,继而再作威作福起来。若真如此,那危害才是不可估计的。
  那日过后,除了在第二日在将药送去给了娟娘外,时文修已经避免再去军营了。
  成日里她就在家待着,摆弄着两根针棒织个帽子围巾什么的,权当练练手,将来去旁处讨生活时,还有个手艺在。
  期间她还跑了几个牙行,打算将房子挂出去卖掉。
  本来她还打算着等房子卖了后,就直接收拾包袱走的,可待听了牙行人说,卖房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又听人说离开边城去旁的地方,需要府衙专门开具的路引,她遂且歇了短时间离开的心思。
  经过府衙的手,说不定就会传入他的耳。好不容易与他这关系断了,她还不想再节外生枝。
  反正顶多半年他就要班师回京了,待那时她再做打算吧。
  四月底,边城的春夜依旧寒凉。
  时文修在膳房烧完热水洗漱完后,迎着夜里的凉风,小步快走着往她寝屋的方向走去。进屋的时候总隐约觉得有些怪怪的异样感,环顾四周后没见着什么,就没在意。
  关了屋门后,她走至案前吹灭了烛灯,借着屋外透来的月光,摸索着挪动着步子往里屋的方向走去。
  在掀了布帘刚往床榻的方向走了两步时,她腰身猛地一紧,下一刻她后背紧贴上了一具温热结实的躯体。
  身后那人熟悉的气息,让她恐惧的尖叫声没能溢出唇齿。在她捂着狂跳的心脏,大口呼吸着缓着情绪的时候,背后那人的已俯身吻她颈侧,忽轻忽重,似压抑,似释放。
  “我洗了。”
  带着淡淡的酒气,他气息拂在她耳畔,低声道。
  说着他臂膀用力圈抱住她,就要不由分说的将她往床榻的方向带。
  时文修用力按住他勒在她腰腹间的手臂。
  “主子爷!”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能感受到,她后背紧贴的那躯膛上,透过薄衣料传递过来的,那有力却沉闷的心跳声。
  “主子爷,我以为你明了我意思的。”她语气带了几分艰涩,“也以为,咱们也都说好了的。”
  缄默片刻,他低沉着声道:“你若是嫌位份太低……”
  “不是这个问题。”她径直打断,语气多少带出些焦躁。她都有些不明白,那日明明二人已经将话挑明白了,他为何今日还要来问些不相干的问题。
  他的臂膀猛地收紧:“那是什么问题?”
  “主子爷真要让我说?”
  “说。”
  她只一瞬的缄默,就直言道:“主子爷,我没想过当哪个男人的玩物。”
  “我什么时候……”
  “更何况,主子爷也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侣。”
  紧闭的空间内好似刹那消音。
  黑暗的夜里,似乎只剩了他那遏抑的粗重呼吸声。
  话既出口,她就没了后悔的余地。
  但也没过多的后悔,甚至还期望着他能生气的拂袖而走,日后彻底断了来她这的心思。
  不过,上面所言皆发自肺腑。
  随着时间推移,她愈发觉得,他这种类型的男人,不是她理想中的伴侣。
  别说如今他待她还多少有些玩物心态,纵是他认真的与她交往,她也没那勇气与他执手并肩。
  他的世界她虽未窥全貌,但仅从他铁血杀伐中不难看到,是充斥了太多血腥。
  她敬他,不代表她愿意、有勇气、有能力陪他踏入黑暗血腥中。她做不了飞蛾扑火,她就是一株草,只能向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他没有说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沉寂后,突然俯身,激烈的吻在她的脸侧,颈侧。
  她没有动,死咬着唇亦不发出任何声响,任他挑了她衣裳在她身上如何施为,她皆麻木的站那,僵硬的如雕塑。
  他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她的无形中的抗拒犹如一巴掌,狠狠扇他脸上。
  从前她的依赖亲昵,与此刻的冷若冰霜,形成的鲜明对比,无疑让他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好的很。”
  他缓慢直起了身,似讥似嘲的冷嗤了声,而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拢好衣服转身掀了布帘大步离开。
  时文修也没去关门,他离开后她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床榻,慢慢躺了下来。
  失神的看着低矮的帐顶,她回忆着自己穿来的这三年,觉得犹如梦中。
  穿过来的时候二十二,三年过去,她二十五岁了。若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她在干什么?可能在工作岗位上奋进,可能这个时候工作已经有了起色,或升职,或加薪?情感上可能也有突破,可能会在同事、朋友或家人的介绍下,认识个心仪的人,恋爱两年,再步入婚姻的殿堂?日子谈不上什么大起大落,但总归是平淡温馨的。
  可再看她现在,自穿越至今,这都遭遇的些什么烂事!
  五月中旬,大魏军深入草原腹地,开始与蒙兀军进行最后一战。
 
 
第51章 毒计
  大魏军乘胜上驱,连战连胜,打的蒙兀军心动荡,士气低落。在彼竭我盈的胜势下,大魏军一路势如破竹,终于在景和四十八年七月,攻破蒙兀王庭,斩杀蒙兀王于王座之上。
  八月中旬,大魏军得胜归来,身后浩浩荡荡的缴获物绵延数十里。除了一车车装载好的,包括蒙兀王在内硝制人头外,其后押着的胜利品里还有数不尽的珍宝、无数捆绑着的蒙兀贵女,以及一眼望不到边乌泱泱的牛羊。
  边城百姓夹道相迎,敲锣打鼓,一片欢腾。
  将士们无不喜气洋洋,相互道贺。此战大胜归京,论功行赏,他们必在嘉奖名单。有那功勋卓著的,此番归京少不得会连升几级,封妻荫子都不在话下。
  几位主将没在军帐内多留,与禹王叙会话后就拜别离开,去军营里约束各自部下了,以免士卒们打了胜仗得意忘形,做出什么放浪形骸或违背军令法规的事。
  他们离开后,军帐里就安静下来。
  “此物不可留。”
  案后端坐那人轻抚着桌上乌木鎏金的盒子,沉声道。
  马英范的目光始终难以从那盒子上移开。
  里面所盛之物,竟是龙璧。
  自打南平的开国帝王从山腹中得了龙璧后,龙璧就作为传国之宝在中原之地代代相传,而它似乎也成了顺应天命的象征。只可叹,这样一个宝物却在大梁时候的五王之乱中遗失了,而这之后的大梁,似乎也彻底断了气运,走向了覆灭。
  几百年来,有关龙璧的下落众说纷纭,怕谁也没想到,这样举世皆知的一件宝物,竟是阴差阳错的落到蒙兀太子手里。而此间事,蒙兀王却毫不知情。那蒙兀太子何等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他不由得看向案后的主子爷。
  在蒙兀太子府搜到龙璧的那刹,主子爷当即下了令,将整个府上从上至下斩杀殆尽,一个活口不留。当时他还以为,主子爷是动过了念。
  “此物干系重大,万不能留本王手上。要知机事不密祸先行,但凡此物消息泄密分毫,禹王府将万劫不复。一旦留下它,禹王府的生死存亡,将系于一线间。”
  禹王伸手拨弄锁扣,慢慢将盒盖打开,“况当时在密室搜到盒子的情形,不少人都看在眼里,纵是他们不知里头为何物,可单单此物供在密室高案上的情形,就足矣令人凭空揣测,流言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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