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值刷满后我死遁了——崔判
时间:2021-12-04 09:41:44

  ——安逸太久太久了。
  “魔神也算是神,对吧?
  ”阮笙仰起头,仍由雨水冲掉自己脸上的血污,从塌方的高崖上精疲力竭地跌落,像一只短线的风筝,
  “第一次。”
  “轰隆——”
  山头被荡平,沟壑被填埋,亡灵终于被掩藏于厚土之下。
  “第二次。”
  “吼吼吼吼吼——”
  狂风怒吼着,魔神冲进神明的风暴中心,在自|爆之前发出愤怒的嘶鸣,冲力改变地形之后掀起了飓风,千里之外的大洋面上海啸骤起。
  “第三次。”
  魔神正式报销。
  阮笙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像一只安睡的蝴蝶,直线跌进海中,溅起朵小小的浪花。
  一切湮灭,终于重归于宁静。
  在她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海水淹没时,她随身携带的那只小小的傀儡章鱼,亮起了幽幽的蓝光。
  *
  德莱特从高塔上下来,副官接过他的望远镜和大衣,帮他抖掉大衣上的雪籽。
  他走进暖烘烘的室内,坐在桌前,先是脱下手套,用冻得青白的指尖把海洛茵的日记本珍惜地一页页翻过,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他不记得自己翻阅过多少次,因为这本日记是海洛茵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他看一次,心碎一次,然后缝缝补补拼凑起来,任由北境的簌簌寒风把它冻凝成块,却依旧千疮百孔,漏着风。
  德莱特合上日记,小心地放进抽屉里,上了锁,再套上皮质手套。
  副官敲门进来问他:“下个月月初就回去吗?”
  “是。九号后回去。”
  “……您不打算参与这次的二月流血事件吗?”副官稍微迟疑。
  “还不清楚会不会发展为政变,我目前不会搅进这蹚浑水里。”德莱特说。
  副官应是,询问了一些后续工作事宜后离开了。
  德莱特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出神。
  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吧。
  一个季度的时间,足以让他调查到德蒙特家族联姻事件背后丑陋肮脏的真相,以及百年繁荣背后破碎不堪的道德毁坏。
  ——他的父亲,德蒙特公爵,从来不是德蒙特家族的直系正统血脉。
  他杀死了自己的堂哥以及所有知情的人,和妻子家族达成了肮脏的交易,用领地和丰厚的税金换来了公爵夫人家族的支持。
  为怕秘密泄露,公爵紧接着用狠辣的手段制造一场长达数年的疫情,耗死了公爵夫人的哥哥那一派所有的知情人,又逼疯了精神脆弱的公爵夫人,只留一个毫不知情的老妇人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百年家族。
  德莱特引以为傲的正统血脉——从来都是假的。
  这个爵位不应该是他父亲的,也不应该是他的。德蒙特家族,在几十年前就该毁灭了。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灭顶的打击——
  如果他在海洛茵死之前就得知这个消息的话,确实会这样。
  然而在北境被寒风厉雪磨砺了数月,他却在那一刻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他的妹妹死去,他的血统是作假,他的信念坍塌,他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
  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知道了这一切后,他冷静地开始着手策划返回沃米卡的事宜。
  二月事变、街头起|义、七天游|行、揭露肮脏秘辛的街头演讲示威、全城的罢工罢课罢市。
  德莱特知道,二月回去后,沃米卡迎接他的,
  将会是一片血雨腥风。
  *
  “啐。”
  赫尔曼吐了一口血,血沫里有一颗明晃晃的白牙。
  他被揪起领子,按在墙上,整个人却依旧笑得顽劣不堪,似乎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对面的那个精灵却双眼通红,面目狰狞,他攥着拳头的手悬在赫尔曼脸颊旁,哆嗦着,却一直没有下去。
  “打啊,怎么不打了?”赫尔曼咧嘴笑了一下,挑着眉梢,“怎么,不敢了?”
  “你……为什么,你个杂种,混血种,半精灵,也敢暗害三皇子殿下!!!”
  “是他自己害我不成,跌入魔域,被魔兽撕成碎片的,关我什么事?”
  “就是你!!……明明就是你,不知跟大皇女做了什么交易,让她主动退出王位的角逐,又心狠手辣地让二皇子背上下毒的污名,失去竞争资格,更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叫四皇女对你唯命是从……”
  “我是公平竞争,”赫尔曼伸手推开眼前的精灵,讥讽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用拇指指腹擦去自己嘴唇边殷红的血,“输不起的人,就别来玩这场夺嫡游戏。”
  他一笑,眼尾越发深红,黑暗的房间里,光影把他的脸颊切割得不规则,他的眼神晦暗。
  他抬脚,踩住跌坐在地上那精灵的手指,用力地碾。
  “一条狗而已,也配来我跟前吠。你的主人跌落深渊、生死未明,聪明人都会权衡利弊,我相信你失去的只是一只耳朵,不是脑子,对吗?”
  窗棂外透进来的月光清凌凌的,精灵的眼神逐渐迷惘、动摇。
  他抬起头。
  那红发似火的少年咧着嘴,对他伸出手:“精灵总是清高,不屑于人类的尔虞我诈——但有时候,确实用我们人类的法子才更省事,对吗?”
  *
  “呃呃呃,冕下冕下我的冕下,如果你能可怜可怜我,就不要让我这两天东奔西跑、忙得脚不沾地了!!!”
  留着妹妹头短发,刘海遮住眼睛,穿着立领深蓝色长袍,戴着尖帽子的少年团团转。
  祂流泪猫猫头:
  “呜呜呜,冕下……众神山那里才过去几个小时,冕下也肯定在忙,我还是不打扰祂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季风还没过来,海啸频发,海底火山也提前喷了好几座,原本准备产卵的鱼都得被迫搬家,纷纷来我这儿投诉抗议……我只是想在这种季节窝在暖暖的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觉,呜呜!!来个帮手也好啊——”
  克莱因仰天长啸!
  一个蓝幽幽的光点,就在此刻突然出现在了祂的视野里。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咦——”
  还、还真的是天降帮手!?
  克莱因跳起来,朝着那团亮光飞奔而去。
  很快,一声尖锐诧异的惊叫声响起,惊散悠游的鱼群:
  “诶诶诶!!!!!海洛茵!?”
 
 
第99章 捡到的黑暗神
  “这是几?”
  克莱因竖起三根手指在阮笙面前晃了晃。
  “……呃, 三?”
  玫瑰色长发的少女头发湿漉漉地被包裹在毛巾中,穿着白色的短睡裙,踩着毛绒拖鞋, 坐在书堆上。她的身上有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眼睛是湖绿色的, 却并没有什么光彩。
  “你能看见了?”
  “当然能。”
  “那为什么看不见书?”
  “什么书?”
  “……你脚下的这些。”
  “那些凹凸不平, 还硌屁股的东西, 是书吗?”
  “……”
  克莱因狠狠地抽着嘴角,祂看着少女天真的神情,“所以, 你能看到我的脸吗?这张会让你无地自容的、英俊的脸。”
  “可是你浑身上下都是一团深蓝色的雾气诶,脸在哪里, 这里吗?”阮笙伸手去摸,“软软的,有些弹性……这是什么?”
  “别、别乱摸在下的脸啦——呜呜呜哇!!”
  克莱因避之不及,一时不察,往后一跌,从杂乱的书堆上骨碌碌滚了下去, 摔了个人仰马翻, 阁楼里灰尘漫布。
  祂咳嗽着扇了扇面前的灰,抿了抿带着她手指温度的嘴唇,脸颊忍不住阵阵发烫起来。
  “抱歉,”少女面带歉意地说道,“我没想害得你摔下去。”
  她说着,有些笨拙地从书堆上爬起来,往下慢吞吞地挪动,“我拉你一把吧……”
  “喂喂, 小心啊海洛茵!!”克莱因还来不及站起来,又驱使八条触手接住了差一点就要摔下来的少女,祂用滑腻腻的吸盘吸着她的皮肤,缠住她的四肢,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地面才松了一口气。
  “喂,你个笨蛋,既然是个瞎子就好好呆着,不要给我添乱啊!!”
  克莱因有些羞赧地大叫。
  阮笙默了一会。
  克莱因打了个哆嗦,底气不足:“盯、盯着我干嘛?”
  “总觉得我们以前认识。”阮笙说,“虽然我暂时性地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是我的这种感觉很强烈。”
  克莱因:“……哈哈,真是敏锐的直觉。”
  简直敏锐到可怕好吧!
  “所以说,我的名字叫‘海洛茵’,年纪未满十八,种族是人类,之前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致盲,并且跌落深海失去记忆。而在人间界时,我们相识并且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对吗?”
  阮笙不慌不忙地总结。
  “是……”
  这家伙,真的是脑袋被撞了吗?真是让人嫉妒!
  “那我们之前的关系是什么呢?”
  “……诶?”
  “关系。不是说认识吗?是熟人,还是朋友,还是仇家呢?”少女把脸凑近到少年跟前,逼得祂往后缩脖子,不停转移视线。
  明明是个小瞎子,眼神也空空的,为什么总这么给人压迫感啊?
  克莱因屈辱地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跟班。”
  “那么,你是我的跟班吗?”
  “说什么啦,当然你小子才是跟班啊!”
  “嗯……真的吗?总觉得不太能相信欸。”
  “当、当然是真的,在下从不骗人!哼!”
  可恶,别以为盯着祂就能撬开祂的嘴啦!
  ……
  因为从高空坠落,撞击水面巨大的冲击力让阮笙短暂地失去了记忆,她这几天一直待在克莱因的阁楼里发呆走路。
  克莱因:“我费了老鼻子劲把小福六号修好,你可是因为它的保护才没有溺水致死。被我救下来之后,你就只知道发呆吗?”
  “也没有只是发呆,”阮笙掰着指头,“三十六层阁楼,每一层的地图我都摸清楚了,什么大类在哪一层我也知道。”
  克莱因手里的扳手“啪嗒”一声掉下来,目瞪口呆:“……你,你不是看不见吗?”
  “我只是看不见,”阮笙有点疑惑,“又不是没有脑子。”
  克莱因:“……”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失去了记忆说话也这么毒舌,讨人厌的女人!!!
  “我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跟班,跟我一起跑跑腿儿。”
  克莱因从板凳上跳下来,“带你见识一下,我的地盘,到底有多大。”
  *
  说得好听叫助手,难听叫小马仔。
  阮笙没把称呼和名号当一回事,她来到大海,对一切都很新鲜。因为被施加了魔法,所以可以在水底呼吸,因为看不见,所以也不再畏惧深海。
  她对这份工作挺乐在其中。
  “tui,要是让我知道了谁弄出山崩海裂这么大动静,我一准儿第一个宰了那狗东西!!——诶诶诶,那边带头的,回来回来,走错了,是这边!”
  阮笙举着小牌子,在一边帮迁徙的鱼群维持秩序。
  “克莱因,我觉得它们好像有点怕我。”阮笙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这怎么看出来的?”克莱因虽然社恐,但是一起相处的少女恰好又目盲,祂感觉既没有那么不自在,也没有从前独处的孤独和寂寥,从未有过的与人相伴的满足感在内心升腾而起。
  非要说的话……是幸福感吧?被陪伴的,有人开口说话的,能够不使用傀儡,面对面交流的幸福感,这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
  “当然看不到,是我感觉出来的。”阮笙挥了挥手里的小牌子,“我感觉很敏锐的噢,说不出原因,但是我就是知道。直觉告诉我,它们在怕我。”
  “你别想太多。”
  克莱因呐呐地说。
  当然害怕了,你可是塔纳托斯。哪个活物,能不害怕死神呢?
  克莱因这么想,却没有说实话:“手脚麻利点啦,你这做事的效率,跟你以前比起来可差远了。我们今天下午还要去西边把火山灰清理一下,那边的珊瑚群派代表来找我投诉好多次了。”
  阮笙:“傀儡呢?可以让它们去吗?我想留下来尝尝你实验室里那些药剂。”
  克莱因:“傀儡都去维修了,不可以偷懒,下午准时跟我一起到……等等,你刚才说你想尝什么?你不要命啦!!”
  “有些好奇,总觉得很熟悉,有一种‘只要我尝了就能够知道它是由什么做成的’的成竹在胸的自负,所以有些忍不住……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真的尝过。”
  “你知道就好,我的药,喝下去就得做好变成胖头鱼的心理准备噢!”
  “哦……”
  “喂,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给点面子啊海洛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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