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圆就知道从他口中听不到什么好话,瞪他一眼,“我懒得问你, 明儿我自己好好观察。”
江定那天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和陈映梨联系过, 没再见过面,也没有再打过电话,消息都不曾发过一条。好像真的成了最陌生的朋友。
他不是不知道带对象回家见家长是什么含义, 不出幺蛾子,莫约就是后半辈子认准了这个人, 不会再变。
江定自认是做不到从容祝福她再婚,他妈说的没错,他明天最好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自己什么脾气心里清楚, 气不过的时候,管他三七二十一,有什么就说什么。
江定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眼神空荡盯着头顶的吊灯,直到眼眶泛酸,他才闭上眼睛。
短暂睡了一觉,倒是没有再做噩梦。只不过醒来看着窗外的黄昏,还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年的错觉。
他实在忍不住了,找出手机,打开微信。
陈映梨还是他的置顶对话,上次对话停留在两个月之前的冬天。江定知道自己不该再找她,但是他已经忍够了。
想了想,他发了条:【明天几点回来?】
江定目不转睛盯着手机等了好几分钟,依然没有回应。
他在猜测陈映梨会不会把他设置为消息不提醒,很有这个可能,因为他曾经就这么干过。
江定拿着手机又等了半个小时,他发过去的几个字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她可能没有在看手机,他这样想。
【是我妈让我问的。】
【看见记得回我。】
江定昧着良心抬出他妈当挡箭牌,发送成功后心跳快了几分,去浴室洗脸也心心念念手机上的消息,生怕错过她的回复。
陈映梨隔了半个小时才回他,很简单的几个字:【中午十二点之前。】
江定逐字逐句看过去,被她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气笑了,语气硬的像是他的助理,【具体几点?】
陈映梨又没再理他。
江定闲来没事,点开她的朋友圈扫了一圈,半年可见也没瞧见几条动态。
只是朋友圈背景图变成了一张她和季樾贴脸的照片。
江定看见照片心反而静了下来,他忽然想到陈映梨恢复记忆那天在医院对他说的那句话,他亲口说出来的那句话。
不是所有爱情都是童话故事。
从头到尾都是甜蜜的章节。
无论是热恋中的情侣,还是新婚已久的夫妻,总是会经历相看两厌的倦怠期。
和不再相爱的人共度一生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但看着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江定坐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母亲敲门让他下楼吃晚饭。下楼之前,江定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里面倒映的面孔依然是漂亮的。
他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失去曾经的爱人好像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照常生活。
江定洗完澡去楼下的客厅,吃过晚饭。父母牵着狗出门,毫不留情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面。手机的消息提示声再也没有响起过,屏幕亮了又灭。
江定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丝毫不关心电视机里的演员在演什么。
他放弃自我挣扎,重新打开手机,继续给陈映梨发无聊又可笑的问话。他是男生,主动一点也没什么。
【吃晚饭了没。】
【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发菜单过来。】
【这几天天气还不错,我妈养在院子里的花都□□了。】
【家里的狗好像还怪想你的。】
江定发完就想撤回,忍了忍,还是没舍得。只是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哪怕能聊上两句也是不错的。
十几分钟过后。
一直盯着手机的江定听见提示音立刻点开来看——
【我是季樾。】
江定前一秒还有些激动的心情瞬间被人浇上凉水,连人带魂都清醒了。
他将熄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扔到沙发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季樾平时不会动她的手机,不巧她在浴室里洗澡,提示音时不时冒出来,季樾漫不经心扫过她给对方打的备注,规规矩矩江定两个字,看着不是很顺眼。
季樾没有刻意去翻阅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瞥了眼江定发来的信息,冷峻的眉眼强压着几分不耐,冷冰冰回复了四个字。
那头果然消停了。
陈映梨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使唤季樾给自己吹头发。
季樾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呼呼的响,温度适中,手法轻柔,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等到吹干头发,季樾都没有给她起身的机会,吹风机在不小心中被两人不知道踢到了哪里。
季樾在亲热这件事,从始至终占据主动地位。
强势、霸道,气息浓烈,里里外外好像都在和她纠缠。
陈映梨被他亲的头晕眼花,迷迷糊糊时又被他撬开双膝,手腕摁在床头,凛冽冰冷的气息压得她一度喘不过气,她忍不住吐槽:“你要不要这么着急?”
季樾边亲她边说:“充裕的时间才能向你证明我天赋异禀的那一面。”
眼前的男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株清冷尊贵的高岭之花,还是最漂亮的那朵花。高贵冷艳,她直咽口水。
陈映梨就领会过他的天赋异禀,说实话今晚不是很想体验,“十一点我们就睡觉觉,ok吗?”
季樾看了眼时间,沉默片刻,没吱声。
陈映梨不禁想,现在到十一点,时间绰绰有余,难道是他今晚也累了?恐怕撑不到那个时间点,她看着他的眼神怜爱起来,“十点也行。”
季樾在她唇上咬了口,“二十分钟,你看不起谁?”
“谁让你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时间不够。”季樾不欲和她多说,干脆堵住她的嘴,“睡吧。”
半夜偃旗息鼓。
屋子里的味道浓的不能闻。
陈映梨定了第二天八点半的闹钟,上午还要去商场,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去也不能空手去,还是季樾提醒她,她才记得要去买礼物。
一大早,陈映梨就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
坐进车里还困的要命,系上安全带就开始睡。
陈映梨戴上口罩去商场,奢侈品都在一楼,不过很奇怪,今天几乎看不见客人。
季樾若无其事,“工作日的早上十点,没客人才正常。”
“可是我有次周四的上午来逛街,还有好多有钱又闲的人来买东西。”
“可能最近天气还冷,有钱人也不想这么早出门消费。”
“哦。”陈映梨被他攥着手,又问:“我们去买什么?”
季樾早有打算,“茶叶和包。”
“哦。”
陈映梨还以为包比茶叶贵,但看到价格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茶叶比包贵多了。
不过江定的妈妈确实喜欢收藏稀有皮的名牌包,两样东西加在一起花了小百万。
陈映梨倒是没有心疼季樾的钱,结婚之前如果他都舍不得给自己花钱,以后结婚了他就更舍不得啦!
而且他好歹也是豪门继承人,应该不缺钱。
买完东西,陈映梨又想去上厕所。
走到洗手间门外,季樾故意拿她开玩笑,“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陈映梨脸涨的通红,“不需要,我怕你被当成流氓。”
她似乎和洗手间过不去。
一楼的女厕在检修。
陈映梨转过身,漆黑圆溜的眼睛珠子牢牢看着他,季樾扬起眉头,笑起来若隐若现些温柔,“你去男洗手间,我帮你看着?”
今早他已经让人清场。
整个商场除了员工和他们就没有别人。
陈映梨不知道,她扭扭捏捏,“你去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季樾眼皮都没抬,直接说:“没有。”
陈映梨急啊,“万一呢?”
季樾一本正经啧了声,表情也装作很为难,他象征性迈开步子走进去看了两眼,“没人。”
陈映梨清醒的时候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我去二楼!”
季樾陪她上了二楼,好死不死依然在检修。
陈映梨咬了咬牙,好像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闭着眼,顶着张通红滚烫的脸颊,和他说:“进去吧,你帮我看门。”
季樾忍着笑,“好。”
陈映梨忍着羞耻心走进男用洗手间,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成排的、陌生的方便台,整个人后脑勺都喷着热气,又有种被季樾戏耍的感觉!
“这我怎么用!?”
季樾弯唇,笑起来温和又漂亮,他说:“你往里走点,里面应该有隔间。”
陈映梨暴走离开,“我不上了,让我憋死。”
季樾跟着她走出去,“男人都是站着放水,你第一次看见好像是会觉得陌生。”
“当然陌生!我又没有用过!”
“去单间吧,我帮你守着门。”
陈映梨说不要,最后还是季樾打电话通知商场的检修人员,提前撤了牌子,打开门锁。
她发誓以后出门不要多喝水,免得再遇到这么尴尬的场景。
买完礼物,季樾轻车熟路带着她开回江家。
陈映梨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把大灰狼当成了小绵羊,“江定的妈妈对我很好,我和江定闹成这样她也没怪我。”
“哪样?”
“夫妻成兄妹?”
“兄妹?”季樾抿唇,“是陌生人。”
第69章 半个哥哥
陈映梨和季樾开个玩笑而已, 但他似乎当真了。
她吐舌,“你好认真。”顿了顿,她继续说:“有情人终成兄妹, 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男人车速减缓,沉默良久, 在等待过路口的时间,偏过脸, 朝阳金灿灿的暖光斜斜洒在他的脸庞,山根挺拔优越,乌眸冷瑟, 他饶有兴致看向她, 过了半晌轻声道:“那你叫声哥哥。”
逼近的气息, 有些难以招架。
几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陈映梨有种被他调戏了的感觉, 愣住几秒, 脸颊缓慢热了起来。
叫他哥哥?
还真没这样叫过!
按照年纪,她叫他叔叔都够了。
差了六七岁,叫这声哥哥他好意思听吗?
陈映梨不打算轻易满足他诡异的癖好, 扭过脸看窗外的风景, 当做没有听见他的话。
季樾却没这么好说话,“不是你自己说的有情人终成兄妹?你不爱我了?”
陈映梨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真不叫?”
陈映梨趁火打劫, 脸上未见半点难为情,“给钱吗?”
“?”季樾呵了声, “你出个价。”
陈映梨狮子大张口,知道他是个有钱人后就再也不想着帮他省钱了, “两千块一个字。”
季樾很爽快,“来吧。”
车子熄火, 停在江家的院门外。两个人都没急着下车,季樾的拇指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白皙的拇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上方,怡然悠闲。
陈映梨看着他的脸又叫不出来了,哥哥两个字卡在嗓子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她忸怩的想,好像有点腻歪,还矫情做作。
季樾静静等待不说话,侧目瞧她,眼睛里仿佛写着“你怎么还没开始”几个字。
陈映梨一时半会儿确实叫不出来,咽了咽喉咙,嘴硬道:“我怕把你叫破产。”
她可以不停歇,叫上半个小时。
季樾若有所思扬了扬眉,“那我可以正大光明当软饭男了。”
陈映梨拧巴着半天不肯叫,又要他先转账,季樾在微信上给她转了四万块钱,“先买二十声听听。”
陈映梨收了钱就反悔不认账。
下车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悄悄的、很小声的在他耳边叫了声:“哥哥。”
季樾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表面镇定,“还有十九声。”
陈映梨没好气的说:“欠着。”
季樾捏紧她的手,嗯了声,随即漫不经心开腔,“逾期要收利息。”
“你是奸商吗?”
“也可以是。”
陈映梨在走进客厅大门前,快速把欠着的十九声哥哥叫了。
季樾觉得这个称呼不错,顺耳又中听,“以后都这样叫我,如何?”
“我叫你叔叔,你为老不尊。”
“……”
徐红圆在家等了有一会儿,在厨房里叮嘱保姆今天的午饭一定要用心,等到真见了小梨带回来的男人,心情平和,觉得也没那么难接受。
目光上下打量,身高够了。
长相也周正,俊美好看,看着似乎也没有比小梨大多少,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形象。再看两眼又感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到季樾报上名字,徐红圆才想起来他们之前确实见过,只是因为季家和江家一向没什么走动,不太熟悉。才没认出来。
原来是季家的大少爷。
徐红圆的好感立马消散了几分,眼神隐约有些担忧。季家水深,传闻中的季樾和她眼前这个斯文温和的男人不太像。
当年他那么快在董事会里站稳脚跟,是有点本事的。用的手段她也略有耳闻,是个冷酷无情的商人,也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徐红圆介意的倒不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事业下得去狠手,才是好事。怯懦心软成不了大器。
她比较在意的是季樾的父母,这对夫妻是众所周知的形婚,各玩各的。
双方都有点神经质,做事情全然不顾后果。
当众发过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