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跟着队伍中上台,身着合身的纯色礼服中裙,最简单的剪裁,却衬出了她纤瘦却适度丰润的曲线,乌黑的青丝披在肩后,于众人中耀眼突出,气质恬静温柔。
闻景琛眸色沉沉,搭在桌上的右手,指腹轻轻敲了记桌面。
祝子瑜忍不住:“干嘛呀,你这眼神就差要吃了她,刚才还没满足?”
闻景琛许久未开口,她原以为他会继续沉默,没想到过了会儿,听他淡淡说道:“没吃到。”
“噗——”
表演者们上台鞠躬行礼,祝子瑜笑得前仰后合,惹来少数人的侧目,闻景琛偏过头,恰好靠在她耳边:“上次别墅的事,我没与你计较,再笑下去,我登报与你撇清关系如何。”
“祝小姐的狂蜂浪蝶可不少。”
“...别啊。”
去年,她刚进娱乐圈玩耍,即被拍到大清早从闻景琛别墅出来,其实那是因为她刚从他手里买过来自住,本来想解释,偏偏有个导演的儿子死死缠着她。
祝子瑜虽然毫无事业心,演的也是自由自在戏份少的女二女三,但从没想和小鲜肉谈恋爱,所幸就借着闻景琛那条绯闻挡啊挡。
至于闻景琛,更加不会把这种谣言放心上。
祝子瑜连忙止住笑意,认真地说:“OK,我不笑了!”
“听。”
...
协奏曲演奏完,礼堂内爆发出掌声。
阮棠微笑起立鞠完躬,后背泛起一层薄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她此刻全心全意地投入在音乐声中,任何烦恼都好像被抛诸脑后。
接下来紧接的是感谢赞助商的环节。
阮棠不必换衣服,在化妆室略微整理仪容,有了成功的演出经验,重新上台时她并不紧张,再说她已将要说的台本背熟,几乎难出差错。
舞台中央案台的电脑事先插好优盘。
阮棠站在台后,她的长相清纯亮丽,嗓音悦耳剔透,哪怕是读比较官方的感谢致辞也是娓娓道来,观众们看起来都很是受用。
“最后,我们想再次逐一感谢以下赞助公司:首先,请宁通实业的陈云峰陈总上台。”
和她说的内容匹配,舞台幕布上同时出现宁通公司的图标和主页,一个白胖的矮个男子笑呵呵跑上台,接过礼仪小姐给的话筒,说了几句场面话。
相似的流程,校庆的其余三位赞助商很快依次出现在了台上。
等最后一位说完,意味着即将收尾,阮棠心下轻松,谁知PPT最后该显示的‘感谢大家’四个字,竟然变成了一家多余的公司名。
“海瑞红兴。”
这是家什么公司?
阮棠看到一时语塞,观众人群议论纷纷,各自在手机上面搜索,能做赞助商的总归在淮城有点名气,这家还真没听说过。
“不对啊,网页上也查不到百科啊……”
阮棠自然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这次主要的赞助商就只有四家,她全都背出来了,哪可能多到,除非,她的优盘被人动过手脚。
她不善交际,熟悉她存放东西习惯的,无非是走的近的那几位,张梅,陈志文,还有...
阮棠冷不丁看向幕布旁,沈白薇十分心虚的往侧边一躲。
原来是她?
阮棠心上一沉,大概能想明白缘由,沈白薇毕竟是学校一份子,用虚构的公司名至少对学校名声没有太大损害,至多怪她做事不仔细,有理由辞退她而已。
与此同时,台下的男人唇边噙起一抹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
祝子瑜对此见怪不怪,懒声道:“闻总,别生气,小把戏啦,你回头安抚下你的小娇妻不是机会正好?”
闻景琛没理她,伸手招了招,左边的小秘书萧禾连忙弯下腰,躬身听吩咐。
不多时,萧禾奔跑出去打了个电话,一分钟后又奔跑回来。
阮棠做好打算承认错误,坦言她做错了PPT是最小化事态的唯一方法,她启声:“抱歉,我——”
“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
萧禾冲上舞台,从礼仪小姐手里接过话筒,笑道:“大家好,我是海瑞红兴公司的总经理,因为刚刚出门处理紧急业务,让阮老师替我拖延了几分钟,打扰大家宝贵的时间,我非常抱歉。”
阮棠吃惊地看向萧禾,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自助餐那晚,闻景琛的生活秘书。
此时有人惊呼:“啊,我查到了!原来这个新公司隶属于斯通集团,你们快看官网,集团旗下又加了个小小分支!”
“什么,竟然是斯通集团!”
董事会的人当然十分激动,但不懂为何互相询问后发现,前期他们压根没接洽过。
那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萧禾长相清秀和善,说话口齿伶俐:“大家可能会疑惑,先前为何没听说这家公司的名字,其实是我们和学校签订了保密协议,只同意在学校校庆上择时公开。”
“这个项目是斯通集团专门用来回馈社会,为支持民办教育资源而开发。”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们不想通过提前造势来高调获得关注,更希望能脚踏实地,对淮城乃至全国进行可持续的在民办教育设施等方面进行捐助。”
“有关具体事项,麻烦往后大家移步官网,我们会及时更新。”
话落,场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皆大欢喜。
阮棠看了眼第一排的空位,接下来机械性地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在欢呼声中匆忙下到后台,趴在化妆台上,裙子没心思换,心绪复杂。
她不知道是该想沈白薇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是该想闻景琛愿意帮她,且是在她放完狠话说不复相见之后。
女朋友仍在场,他这样做,难道不怕祝子瑜不高兴么?
阮棠抿起唇角,指尖滑开手机解锁,又关上,又解锁,她无比烦躁,到底该不该对他说声谢谢。
手机屏幕停留在短信页面。
拉出收件人黑名单,闻景琛的名字下面,上一条短信还发生在一年前,当时,她迫于一些事,急着要离开,问他有没有上飞机。
【谢谢。】
聊天框内输入两个字后,光标闪烁,阮棠却迟迟按不下去发送的按钮。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阮棠暗自心虚地将手机反扣在膝腿上,“我不在换衣服,请进来。”
刘老师挤进半身,笑呵呵道:“阮棠,校长说这次校庆办的很好,请我们去庆功吃夜宵呢,你收拾完快点出来昂。”
“噢,好。”
门关合上,阮棠提起扳正手机,没想到凑近一看,竟然已经发了出去!
估计是在倒扣的过程中不小心按到...
没关系,闻景琛本来就有两个号码,过了一年,或许现在这个号码都不怎么用,暂时看不到呢...
但是很快,阮棠眼睁睁看着这条短信从已送达,变成了已读...
第5章 相亲和第二次谢谢
吃宵夜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是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烧烤店,谷春香年纪大,跟店主说完把账结在她卡上之后,先回学校宿舍休息。
包厢内,这次校庆节目的八位主要落实人员围坐在方桌,桌上摆满了酒水饮料,肉素烧烤,还有瓜果食盘,他们你来我往地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教体育的杨老师负责搬器材,他吃了串黑胡椒牛肉粒,口齿含糊道:“阮棠,你怎么光看手机,不吃东西呀,等谁的短信呢?”
阮棠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我想看看今天拍的照片。”
“哈哈,我不信,阮老师肯定是给男朋友回信息呢!”
“哦~~~”
在场单身男青年齐刷刷地看向阮棠。
这些同事里面张梅本来就不在,沈白薇假托家中有事不来,和阮棠较为熟悉的只剩下陈志文,他帮忙解围道:“你们全靠瞎猜,阮老师没谈恋爱,人家事业心重的很,咱倒不如恭喜她顺利留校呗。”
阮棠冲他感谢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暂时对恋爱不感兴趣,关于离婚的事,她不介意被人知晓,并不意味着希望到处宣扬,说她有事业心倒是个合适的理由。
一直默不作声的尹汉杰幽幽声,结巴道:“就,就是,阮老师不,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谈恋爱的。”
他是后勤部门的教工,常常在高一年级的楼层活动,长相偏瘦,说话口吃,大家客气就同样喊他一声尹老师,不知为何,恋爱这件简单的事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显得阴阳怪气。
阮棠听了不如何舒服,她是不想谈,可谈个恋爱怎么就成了那种人...?
旁人见状打岔:“好了好了,我们一同喝一杯,算是犒劳下辛苦的自己!”
“耶,干杯!”
到了十点多,大家醉的醉,撑的撑,相互搀扶走到店铺外打车。
阮棠只喝了两三口啤酒,脸蛋红的比喝了十几瓶的男人还夸张,她就是这个体质,很容易上脸,实际上意识很清醒。
陈志文看了看手表,带着酒气道:“小棠,天色晚,我送你回去。”
“谢谢,没事的,淮城十点多热闹着呢,再说我家离这儿挺近,你送杨老师好了,他都不省人事了。”
陈志文并不纠结:“好吧,也行。”
原以为打车挺容易,阮棠喝得少,把前面几辆先让给了醉的,谁知在剩下四个老师的时候,他们足足等了半小时,才来了一辆计程车。
另外两位是高年级的老师,尹汉杰勉强算是和阮棠有几面之缘,他扯了扯阮棠的袖子,“阮,阮老师,不如我,我们坐一辆,我先送你回去,你再——再等下去不知等到何时。”
阮棠看了眼手机,十一点整,到家要快十二点。
同人拼车是件寻常小事,只是不知为何,她看到尹汉杰总是心里毛毛的,有点怵他,正在犹豫间,不远处连着来了三辆的士。
有老师喊:“哇,来车了!”
阮棠高兴地走下台阶探身招手:“这儿,这儿!”
三辆车依次停下,她随意选了其中打头的那辆,朝其余老师包括尹汉杰挥挥手,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大家注意安全。”
说罢,她直接关上了车门。
司机回过头:“请问您是不是姓阮?”
阮棠刚松了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她警惕地把手机按到紧急拨号设置的110,冷声道:“我不姓阮,你为什么问这个?”
司机发现她紧张的状态,忙道:“放轻松,放松,姑娘你误会了。”
“我跟后面的车是被老板招呼过来接你们的,那位老板说,谁要是接到了姓阮的姑娘,额外有份大红包呢!所以你到底是不是阮小姐?”
阮棠:“...是。”
这种做派,不像是闻景琛一贯的作风,但是除了他,她也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替她拦车...
浓墨夜色下烧烤店拐弯的街角,祝廷安翘着二郎腿,坐在豪车里,对住电话一通邀功,“我办事你能不放心吗?对,你就安心地上飞机,我派了人保证她周全到家。”
电话那头的男人,长指划过私人手机短信界面最后的那两个字,“不需要她知道。”
“明白,当然很低调,我做的非常低调,她不可能猜到是你。哎我说景琛你也够能忍,在外放了一年,喂—喂—怎么就挂了?!”
“每次都是用完就扔!”
祝廷安骂骂咧咧地挂上电话,一翻和祝子瑜的短信,看到全都是骂他的,气的踢了下前座司机,“老周,快开车回家啊,愣着干嘛,你也想吃烧烤?”
“是,少爷。”
...
车在晚上畅通无阻,开的挺快,到家比阮棠想的要早,十一点四十五分。
轻轻拧开钥匙,客厅还亮着,阳台上站着个老人,暗黄的灯光下,她银色的头发梳得整齐,慈眉善目,脸上的皱纹变成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稀还能分辨出年轻时的秀雅模样。
阮棠进门时,她缓缓转过身,“棠棠回来了。”
“嗯。”
阮棠放下包,替老人拿了条薄坎肩,走过去搭上她的臂膀,温柔道:“外婆怎么还不睡,说了我今晚会晚点回来,你等我做什么呀?”
“你不到家我睡不踏实。”
李亚芳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拉到沙发坐下,笑道:“怎么样,学校聚会开不开心,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你母亲走得早,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到成家。”
阮棠听她又要开始催婚,难得撒娇:“外婆,我又不急咯。”
“没教你结婚,哪怕先谈谈恋爱。”李亚芳喉咙不太舒服,咳了两声,“当初我,我生病,你在国外勤工俭学,咳——赚钱寄过来,没空谈朋友。”
阮棠赶忙倒了杯热水,打断她:“外婆,你喝点水。”
李亚芳却是不肯,抓住阮棠的手,使劲道:“棠棠听话,老家你表姨母打电话来,说有个小伙子在淮城市中心上班,人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之前你说要忙校庆,后面应该有空了吧。”
“...”
阮棠见李亚芳满脸期待,拗不过她,只好安抚,“行,你把我联系方式给他,我试着聊聊。”
李亚芳笑开了嘴:“好,好。”
...
阮棠洗完澡,用干布擦头发的时候,手机收到条短信,一看就是介绍的那个男孩子,她是这样打算的,礼貌冷淡地聊一周,大家都是成年人,顺理成章地不会有下文。
手指一滑,退出相亲男的短信,列表里清晰的躺着她晚上发给闻景琛的那条。
礼堂发生的事,她谢过了,那么他叫车送她回来,是不是也要谢一下。
她总想着他们互不相欠,今天开始,莫名其妙复杂起来。
阮棠打完【谢谢】两个字,把手压在枕头背后,将脸埋进柔软的枕面,闭眼按下了确认键,随后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