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也是这是这么说的,我估摸着您也得这么说。”向大哥就笑,他跟着向末叫,也管梅老爷子叫姥爷。
那就这样儿呗,先跑着。
私下里,向大哥跟妹子聊天,还问向末呢,“你俩这进了京城了,就这么干等着呀?一分钱不挣,吃老本能吃到啥时候去?没给你们安排工作?”头还冲着正房的方向点了一下,示意方爸方妈没给他们两口子安排工作?
“这不是还在开大会呢吗?听说可能要恢复高考,我俩正复习呢,不急着工作。”
“嘛玩意儿?上学?你俩都多大了?还上学呢?”
“多大了还不能上学啊?那大学毕业分配的工作跟初中毕业分配的工作,能一样吗?”
“那到也是。”向大哥一想也对,又沉默了一会儿,“行,那我就再供着你俩把大学念下来。”
向末笑得不行,还真不拒绝,“行啊,那哥你这可就不是供着我跟你妹夫俩人了,还有你大外甥呢。俩小的就不用了,等他们上学的时候,我要是考上了,也该毕业了。”
向大哥就很无语,这也就是亲妹子,你说说这理直气壮的劲儿,三十来岁,孩子都十来岁了,说让哥哥养脸不红气不喘的,“闹了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那你先考上再说吧……”
切,小瞧人。身边有大学霸辅导呢,咋就考不上了?
大会开了好几个月。之后又是各种研究讨论,不得不说,这时候想要定个什么事情,是真难。会开个无数,还要各种论证,更别说还是这么大的事情了。
一直到十月,正式的通知才发下来。向末在四合院里,都能感受到人心的炙热。
这会儿,向末都已经把那些复习资料做过两遍了,方逐溪还跟她出题,一周出一套,数学物理化学她都能答到满分了。语文的分数也不错。就是作文,老是写得不好。不是太激进,就是偏题,方逐溪都给她透作文题目了,还是每次都写不好。人家大学霸,能不把历年的高考题都刷过吗?肯定知道恢复高考之后第一次考试的作文题的。这就相当于是给向末开卷考试了,就这还老答不好,你说谁有啥办法吧!
这原身就不是学霸,能干出来那些事儿,就不是个脑子清明的。向末来以后呢,她在学习上也真不是长才,前两次任务没有要她考试的,不是特长生就是特长生,做任务之前呢,她也就是个二本一般学校毕业,成绩也就那样儿。
这老是写不好作文,答不好政治题,她就心里发毛,“你说我这就是开卷考上了,那上学以后,能跟上课程吗?别好不容易考上了,再给退学了,可丢死人了。”
这话说得,把方逐溪都气笑了,“你现在是把握不好政治方向,文章不适合这个时代,不是脑子笨。再说了,你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那时候是什么知识量?怎么就至于跟不上了?”没出息劲儿的,争奥运冠军的那个韧劲哪去了。
哪去了?
还是读书读的,没信心了嘛。
这念书跟体育训练它就不一样儿,体育训练,只要刻苦,就会有成效,你行还是不行,成绩上见。可念书不是啊,特别是那作文和政治题,要了亲命了。明明知道答题的套路,她套出来的那答案,就是不合心意,怎么整?
“所以才让你学理科啊。真不是文科的料子”方逐溪这么评价自家媳妇儿。
“我就不信,你那作文和政治,就一点儿超纲的都没有?”学霸又不是神,他也不是原住民,就能全贴到政策上?
把方逐溪给逗的,“我不能。但是我不用参加高考啊!”
你说气人不?他已经是大学毕业生了,方爸早给他联系了最好的老师,机械专业最好的教授,还他读研究生,只等开学就能去报道了,前些天他已经见过老师了,老师考了他的水平,完全合格。
……
向末,败。
接着跟卷子死磕吧。
今年家里要考试的,还有瞿麦,他是应届的高中毕业生,正好赶上恢复高考。不过跟向末复习得那么费劲相比,人家那是真轻松啊。见天儿的出去跑,一到周末,跟闹闹俩人一准儿没影儿,饭都不回家吃,天不黑绝对见不着他们。他自己有龙师父留给他的积蓄,还有在农场的时候,跟向军俩人,偷摸着捣鼓家具卖钱,有些人家给儿女办婚礼,也想弄上一套方逐溪之前做那组合柜啥的,别处又弄不到,就找他俩买,这几年,正经没少折腾,手里有钱,在外面就饿不着。大小伙子,再加上闹闹一个半大小子,能爱着家才怪呢。
这些年,方逐溪没断了给他们上课,学校学不到,在家可没少学。基础打得非常牢,这会儿就看到成效了,瞿麦根本就不用怎么复习。
十二月中,考试。
方爸忙得不行,方妈也开始忙了,总是不在家。方逐溪也开学了,闹闹特别主动,接管了照看弟弟妹妹的工作,白天向末去考试,其他上班,他就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早上向末把中午饭都给他们带出来,放在灶上温着,中午把饭一热就能吃。在农场的时候,家家都是大的带小的,有些家里没有老人帮着带孩子的,大的四五岁上就开始带小的了。十来岁的孩子,洗衣做饭种地,顶个大人用了。闹闹不如人家,但看孩子真不是生手。
等到向末接到了B大经济系的通知书,要去上大学的时候。俩小的直接送幼儿园了,他们现在住的四合院,周围好多是中办的老领导,出了巷子口就是机关大院,里面有幼儿园。可是向末上学要住宿舍,只能周末回家,瞿麦也考上了医科大学,帮不上忙了。方逐溪是不用住校,但他跟着教授搞研究,也不能说就能按时上下班。
方爸现在国内都待不下了,人家出国去采购图书去了。回来要借鉴国外的教材,编新教材,肯定要封闭工作,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呢。
方妈是时不时的就忙一下闲一下的,她怎么上班,得看报纸,报纸上只要有啥大讨论了,她就清闲。报纸上要是小打小闹,她就忙。但总的来说,不像之前老在家待着养病了,得每天上班的。
方云期做为年轻的办事员,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帮不上忙。
咋办?
只能花钱雇人看孩子。还不能雇陌生人,这会儿可不兴雇保姆的。
可一时半会儿的,就是保姆都不好找。
到底是把方家老爷子老太太给折腾来了。八十多岁的人了,要进京来给他们看孩子。
也是让人很无耐的事儿。
二老身体很好,但这事儿,向末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等人来了,一看,好吧,她想多了。
二老带着一大家子来的。说是方家老家方爸的远房表弟一家子,叫老根。管方爷爷叫老叔,老根叔两口五十来岁,带着三个儿子全家。小儿子二十刚过,还没结婚。大的两个都结婚了,带着媳妇,还有五个孩子。大的刚上小学,小的还在怀里抱着没断奶呢。这一看,就是来照顾家里的。
老爷子老太太住正房东间,老根叔一家住西跨院。该上学的孩子都给送去上学了。三个儿子都给找了工厂上班,老两口和两个儿媳妇就在家照看老人和孩子。人手很足够,很充余。
这一下子就把向末两口子给解放了。向末总算不用惦记着他在学校上学,孩子在家没人管了。要不是向老爹向老娘一辈子待在农村,到了京城可能连路都认不得,她都要被逼得把爹娘接来京城了。
才在学校上了一周的学,回到家里,方逐溪就带了客人上门,“看看谁来了。”
“罗刚?徐紫苑?你俩这是?”向末惊讶得不行,半年多没见了,这俩咋突然来了?是出啥事了吗?
罗刚还是笑得带三分痞气的样子,“回来上学啊。我俩都考上大学了。这些年为了跟上你们两口子的步伐,一直在学习,你们把复习材料邮回去之后,大家互相传抄,想不到吧?当年常在你家吃大锅饭的那些,基本上都考出来了。全国各地的都有,别管学校好不好的吧,都考出来了。我考上了Q大,我媳妇儿考的医科大学。咋样儿,哥们儿厉害吧?”
厉害厉害。
“那怎么没把考到京城来的都叫上一起来吃饭呢?”
罗刚笑得不行,“向站长,想什么呢?还当这是您家院子里的大锅饭呢?这地方,能随便来吗?能不能有点防人之心了?”
挨训了。
等他们两口子走了,向末看着他们带来的又是罐头又是麦乳精,又是野猪腿又是腊肉的,这是有事相求吗?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就看方逐溪。
“没有,你想多了。你不知道。罗刚家里的老爷子身份不一般,比咱妈还高两级呢。现在恢复工作了,徐紫苑的父母也恢复工作了,都是院长级别的。现在两家条件都好了,弄这些东西也容易多了,就张罗了这些给送来。”
那些年,两家的长辈境遇都不好,开始的时候,他们俩是连信都不敢写。后来还是向大哥和李场长透过战友的关系,辗转的帮着转达信件和粮食票证,才能接济家里了。他们又是方逐溪的左右手,关系最亲近的朋友之一,那些年里,日子过得相当宽裕,很是被贴了家里不少。老人这一平反,这不是,就想着回报一下方逐溪和向末两口子嘛。
这人吧,老是被人照顾,一朝翻身,也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了。是人之长情。
向末就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看过的一个小品,主角有个弟弟,接济了很多年,后来弟弟过好了,就来家,非得让他哥跟他借钱,他哥不借都不行,求着他哥借。她觉得,现在罗刚两口子就有点儿那个意思。
行吧,送就送吧。山高水长,不在乎一朝一夕。
罗刚两口子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王采薇与何朗然两口子也考上大学,进京了。
嗯?王采薇也考上了?
考上了。
在学校食堂看到同学们都对着某个方向指指点点,看过去就发现俩人坐在那儿,你喂我一口,我看着你甜笑的画面。
这是都考上B大了?
那是真考得不错。
“向末?”向末本想当不认识,做自己的事儿呢,刚转身,就被王采薇给叫住了。只能转身打招呼了。
“你也考上B大啦?我还以为你跟方逐溪回中原省上班了呢。没想到你也来京城了?方逐溪也来了吗?孩子呢?在中原老家吗?以后就是同学了,还是老乡呢,有事儿你就说话。”何朗然又高冷起来端上男神范了,王采薇倒是热情得很。
向末也不想理她那话里话外的优越感了,也不知道她优越个啥,“嗯,考上了就好好读吧。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王采薇却不放过她,拉着手不让走,“方逐溪找到工作了吗?早就说去看看你们,也没时间,一直在忙着搬家,现在还没有收拾好呢。要不你把地址留给我吧?等我们收拾好了,去看看你们呀?方大夫治好了我的病,还没感谢呢。”
向末稍用力,把手抽出来,“你太客气了,给你治病的是徐紫苑,我家方大夫可不敢冒领这么大的功劳。看你也挺忙的,还是顾着自己家吧。”
王采薇越发笑起来,“嗯。我爸妈跟着我们一起来京城了,帮我看孩子。刚买的院子,得收拾,就在XX胡同,有空来做客呀。要不然去XX胡空找我们也行,孩子爷爷奶奶家住那边,在那边也给我们留了房间的。”
向末没觉得怎么着,但是周围听她这么说,却是传出来抽气声。再看,之前好多八卦的眼神就变成了羡慕。大家都是来上大学,一个月十几块钱的生活补助,大部分人都得省吃俭用的能多省下点就多省下点邮回家里去。就是家里不用补贴的,也都紧巴巴。那有家有口的,日子不知道多难。多少人都是抛家舍业的来上大学,家属孩子都扔在农村了。再看看人家,来上大学了,两口子能考到一起,不光能带上孩子,连父母都跟着。还能说买院子就买院子。那一个院子,怎么着不得千八百块钱。就是工人的工资,不吃不喝还得攒个两三年呢。人家说买就买的,那是啥家境?还有公婆家住在那地方,听说有很多大领导住的,指不定人家就是大领导呢。这家庭条件,谁不羡慕?
王采薇脸上就带出不志得意满的笑。
向末才不跟她对线呢,掉价儿。她想得瑟,就让她得瑟呗。
“好,那就这样儿。我去打饭。”说完再不理她,转头打完饭,直接带回宿舍吃,可不在食堂当猴给人看了。
之后在校园里,时不时的就能收到王采薇与何朗然的消息。没办法,他俩太高调了,恨不能把所有的学生活动都参加一遍,什么话剧社,诗社的,哪哪都有他们的身影。人家还有主角光环,到哪都很闪耀,很快就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虽然考试的成绩只堪堪挂在及格线上,但不影响人家的名气。
向末从来不参加那些有的没的,她没那个才华,更没那个时间。化学专业多多少少能跟农业科技化上一点点勾吧。反正学啥都有用,做实验看那些化学反应还挺有意思的。刚开学的时候,实验实的设备很简陋,好我基本的实验器材都没有,向末还匿名捐了一套实验器材呢。她是有空就到实验室做实验,好多同学不敢上手,怕弄坏了器材,她可敢呢。
上学真挺累的,特别是想好好的学,就更累了。还得抓紧一切时间,中要够往返回家一趟的,就回家看看孩子。为了来回方便,还特意买了一辆自行车。
她才骑上自行车,第二周就看到何朗然骑自行车带着王采薇上下学了,还特意从她宿舍楼下过。王采薇是中文系,跟她就不是一个宿舍楼的,从她们楼下走,是绕远了。
有病吧。
向末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人家是跟她飙上了。但你说不这么想吧,人家到了楼下就骑得特别慢,偶遇她的话,必然会打招呼。然后话里话外的,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把他们是京城人,高人一等的那个优越感表现得特别明显。再隐隐的带上她是土老冒儿,农村人的小鄙视。
因着向末一起没跟别人提过方逐溪在读研究生,也没提过方爸方妈来京城工作了。同宿舍的同学都只在开学报道的时候见过方逐溪一面,只知道方逐溪也在读大学。向末足够低调,又不名人,也没人会特意宣扬。王采薇他们应该一直以为方逐溪在老家吧,因为当进她问向末方逐溪是不是来京城的时候,向末没回答她。罗刚也说,他们两口子进京之后就跟农场那边断了联系,过去那些在好家蹭饭的知青,考出去的不知道还有不有联系,没考出去的,据说给他们写的信都退回去了。王家的老宅和他们在农场的房子都低价卖掉了。现在农场好多人都只听说他们考上大学了,在哪都不知道。
这样,她不知道向末两口子的情况也算是正常。向末当然也不可能去跟她置这个气。这是被压了这么些年,心理有毛病了,跟有病的人计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