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迦蓝连白眼都欠奉,都不稀得搭理他。
多尔衮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离得她近了些,呼吸渐渐急促,低喃道:“嫂嫂,每次前去打仗,其实我都很担心,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要是能再与嫂嫂亲热一回,就是死都无憾了。”
布迦蓝毫不客气,伸手推开他凑上来的头,“滚!”
多尔衮大着胆子,捉住了她的手,布迦蓝手掌一翻,双腿微沉,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多尔衮顷刻间被摔在了地上。
她欺身上去,膝盖抵在他胸前,俯身下去,恶狠狠地道:“你想找死吗?”
多尔衮跟个疯子一样,竟吃吃笑起来,胸脯起伏,也不反抗,双手双脚一摊,大咧咧地道:“嫂嫂干脆杀了我吧,死在嫂嫂手上,我求之不得,以前我也巴不得,就这样死在嫂嫂的身下。”
真是有够不要脸,布迦蓝盯着他半晌,冷笑一声,膝盖挪到了下面蠢蠢欲动处,死死压下去,手卡上了他的脖子。
多尔衮脸色渐渐涨红,呼吸急促,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刺激得几乎快缴械投降。
布迦蓝嫌弃地别开头,松手起身,多尔衮从天际跌落,顿时失望不已,躺在地上许久都没做声。
布迦蓝靠在围栏上,看了欲求不满的多尔衮一眼,闲闲地道:“多尔衮,我对你真这么重要?”
多尔衮以为还有戏,瞬间又活了过来,侧过头,凝望着她深情地道:“当然,嫂嫂对我来说,重要过一切。”
布迦蓝微微一笑,温和地道:“那将你的牛录都给我好不好?”
多尔衮怔楞住,然后翻身爬起来,与她一样靠着围栏坐好,干笑道:“嫂嫂又说笑话了,嫂嫂要牛录做什么,我要带着他们去打仗呢,没了他们怎么行?”
见布迦蓝不说话,多尔衮又嬉笑着凑近她,急切地道:“反正我都是嫂嫂的,我的牛录,还不就是嫂嫂的牛录,只要嫂嫂吩咐一声,我自当为嫂嫂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布迦蓝撇了他一眼,神色嘲讽,“你的承诺,太不值钱了。”
多尔衮咳了咳,试探着说道:“嫂嫂是缺奴才使唤吗?要不我送给嫂嫂五个,五个不行啊?那就十个?”
布迦蓝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往楼下走去,骂道:“滚你娘的蛋!”
第三十一章 ·
阿济格的大军绕道蒙古, 兵分三路入关之后,再汇合一处,直达京畿延庆州。另一边, 多尔衮与豪格领兵到达山海关,佯装进攻, 牵制住要回援京畿的兵力。
崇祯惊慌失措, 京畿全城戒严。阿济格守着皇太极先前商议好的路线, 军队势如破竹,一路行进过去。遇到能攻的城就攻,不能攻的地方则俘掠过去, 绝不恋战。
多尔衮与豪格,在山海关下扎营,每天派兵去骚扰一下明兵,虽然京畿一再告急,守着此处的兵力却不敢撤走。
一旦此处防线崩溃,多尔衮与豪格也会毫不犹豫直接攻打进关,与阿济格汇合夹击,京畿彻底危险。
布迦蓝看着前线传回来的战事谍报,无数的牛羊牲畜以及人口财宝送回盛京, 她仔细计算了一下,很是佩服皇太极的用兵如神, 到现在为止,他这趟出兵,已经大赚特赚。
安置抢来人口牲畜的事情,全部落到了范文程肩上, 他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 嘴皮干燥得起皮,眼眶深凹进去,恨不得一人化成两半使用。
布迦蓝早就看在眼中,故意在他面前很是悠闲地晃来晃去。范文程从崇政殿冲出来,见到从墙角阴凉处晃过去的她,怔楞片刻,又转身朝崇政殿冲回去,很快皇太极也一起跟着出来,叫住她道:“布木布泰,你在这里做什么?”
布迦蓝佯装讶异,扬了扬手上的书,说道:“皇上,我没做什么啊,去文馆拿了些书而已。”
皇太极说道:“既然你没事,就去帮范章京搭把手,你的汉话说得好,帮着他一起出城安置汉人。”
布迦蓝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迟疑了一阵后勉强说道:“那好吧,不过皇上,你以后不能耳根子软,听信别人的谗言,说我中饱私囊啊。”
皇太极愣了下,瞪着她道:“让你做事,怎地这么多废话。”
布迦蓝笑眯眯地道:“丑话得先说在前面,皇上,我安置好的人口,就属于我了,以后不能跟我抢。”
阳光下,布迦蓝雪白的脸庞闪闪发光,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皇太极几乎没被闪花眼,知道她估计又想从中捞点好处,不过谁都眼馋这些战俘,想着前来分一杯羹。
汉人百姓不比满洲旗人,落在她手上,她最多也只是让他们去种地,照样得给他纳粮,最后还是属于他的。
皇太极心里一动,这些人在布迦蓝手上,远比分给其他旗要好,当即说道:“快去快去,只要你安顿好,让他们不要造反,安心种地过日子就行。”
布迦蓝立刻将书一收,拉着苏茉儿飞快吩咐了几句,十分听话地道:“是,遵旨。范章京,我们走吧。”
范文程愕然半晌,回过神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见苏茉儿没有跟来,虽然不解,但是事情实在太多,他也没有精力多问。
两人一起骑马出了城,远远地,她就听到阵阵哭声,天气炎热,空气中更是臭气熏天。
守卫们在周围巡逻,不时吆喝咒骂:“滚回去,再敢乱动,老子一刀砍了你!”
布迦蓝皱着眉头,视线扫了过去,突然眼神微沉。
胡乱搭起来的窝棚边,两个旗人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一人死死按住妇人的手脚,一人解开裤带,流着口水淫.笑着朝妇人身上扑去。
妇人不断挣扎着,尖声大哭,四周围着衣衫褴褛的百姓,面对着骑在马上看热闹的骑兵,没人敢上前搭救,只神色愤恨地看着他们。
范文程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看着扬着的正蓝旗,忍不住上前厉声道:“住手!谁让你们乱来的!”
正蓝旗的人见到是范文程,虽然面上有些犹豫,却还是没有动。反正他们的主子是豪格,是肃亲王,更是皇上唯一的长子。
范文程虽然在皇上身边做事,却不过与他们一样,都是奴才,他又管不到他们头上,怕他个逑!
马上的牛录额真阴阳怪气地道:“哟,原来是范章京,这是见王爷在外面打仗,人不在盛京,居然敢直接管到正蓝旗来了!”
范文程气得火冒三丈,却拿这群蛮子一点法子都没有,他翻身下马,吩咐随从道:“去把他们给我拉开!”
随从刚准备上前,只听到“砰砰”两声,原本压着妇人的两人,飞到了一边。
旋即,银光闪过,两人头已经歪在了一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布迦蓝面色寻常,下巴朝围着的人群点了点,平静地道:“把她扶进去。”
原本愤怒的百姓,见到变故突生,惊恐看着布迦蓝手上还在滴血的匕首,推了两个妇人出来,她们双腿打颤,飞快上前搀扶起地上的妇人躲进了窝棚。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牛录额真,脸色变得惨白,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难以置信盯着地上瞬间没了命的两人。
可面对着跟女罗煞般的布迦蓝,到底不敢说什么,挥手让人抬起地上的尸首,神色阴狠,说道:“我们走,等王爷回来,一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布迦蓝扯了把野草,慢条斯理擦拭着匕首,说道:“站住,谁让你走了?”
牛录额真忍无可无,怒道:“福晋不要欺人太甚!”
布迦蓝根本不与他废话,几步上前,双手快如闪电,砰砰两拳过后,牛录额真惨叫着倒向了一旁。
守卫们见到这边的动静,连忙奔了过来,布迦蓝手上拿着匕首,一一指点过去,气焰嚣张:“你们,都撤走,这里,现在由我来接手!”
“凭什么?!”有人被气得失去理智,扯着嗓子喊道。
“对,凭什么,你不过是个女人,也敢在这里跟王爷叫板!”
几个与牛录额真交好的人,见到他重伤不起,为他打抱不平叫嚷起来,有聪明的人,却退到一旁不敢吭声。
范文程在旁边看着,悄然咽回了口水,只觉着痛快至极。对这群蛮人,就该使用凌厉手段,现在这群混账遇上更蛮横的,那是出门没看黄历。
他忙站了出来,大声道:“凭什么,凭着这是皇上的旨意!就是肃亲王在,也断不敢违背,你们竟然敢质疑福晋,谁给你们的胆子!”
布迦蓝缓缓走到叫嚷的人面前,他们见到她冷冰冰的眼神,想要喊出的话,此时全部被卡在了喉咙,再也说不出口,不由得瑟缩着退后了两步。
真是一群废物,跟他们的主子一样,布迦蓝轻蔑地撇撇嘴,声音不高不低,言简意赅地道:“滚。”
几人不敢再顶撞,互相看了一看,眼珠子转个不停,他们撤走之后,这些汉人还不得马上反了。
布迦蓝就算再厉害有什么用,她一人还能打得过几百上千人,到时候,这些人还不是得重新落到他们手上。
很快,正蓝旗的人撤得一干二净。原本还安分守己的人群,马上骚动起来,几个壮实的汉子们带着恨意,慢慢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范文程脸色大变,布迦蓝却丝毫不惧,站在了最前面,面带着微笑说道:“你们别惹我啊,第一,你们打不过我,第二,天气实在太热了,我也不想动手。马上就有援手过来,你们还是老实点吧。”
为首的汉子厉声道:“你们杀我同胞,烧杀抢掠,如今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我们就算再没有用,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跟你们算账!”
布迦蓝叹了口气,好笑地问道:“先前的妇人,她不是你们的同胞吗?怎么不见你们站出来帮她?你们是从哪里被带过来的?路程可不近吧?既然要反抗,在被捉住时,在路上,你们有的是机会反。现在你们不过是看着我们人少,所以就义正言辞了起来。说到底,你们还是欺软怕硬啊。”
人群中,一个穿着脏兮兮长衫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扬声道:“我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打不过你们这些蛮子,所以才只得暂时屈服,别与他们废话了,乡亲们,抄家伙上啊!”
胆大的汉子们扎着手,哇哇冲了上前,布迦蓝也没有怎么用力,闪动挪腾,不过瞬息间,几个汉子就被撂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也不计后果,热血上涌一起往前冲。
范文程吓得脸都白了,他加上两个随从,与布迦蓝一起,统共不过四人。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布迦蓝再厉害,这些人全部涌上来,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也得将他们淹没了。
他只后悔自己被冲昏了头脑,让正蓝旗那些人耍了小心眼,把他们算计了。
范文程面如死灰,当年他也是被努尔哈赤抢去,好不容易才活到今日。
面对着与自己同样命运之人,本来想出手搭救安置他们,让他们过得舒适一些,没想到却要死在他们手上。
范文程苦笑连连,兴许这就是宿命吧,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突然,马蹄阵阵,踏在地上闷如惊雷,范文程倏地睁开眼睛望去,一队人马朝着他们疾奔而来。
最前面的,是范文程稍微熟悉的苏茉儿,她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其他人都跟在她身后。
随着她一抬手,马直朝人群冲过来,骑在马上的人无一人出声,不过上百人左右,却仿佛奔来了千军万马。
一半人搭起弓箭,箭头对准了他们。一半人飞身下马,双手交错,如拎小鸡般,甩开了扑向布迦蓝的人,费扬古与鄂鲁,一左一右、将她密密护在了中间。
不过眨眼之间,骚乱就被压了下去。
原本还叫嚷着要拼命的人,这时彻底没了声音,长衫中年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见到眼前比先前那群蛮子更令人心悸的骑兵,绝望至极。
这些蛮子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他脸色惨白,颤抖着道:“都是我起的头,若是要杀,就杀了我,放过他们吧!”
布迦蓝走出来,闲闲地道:“我早就警告过,让你不要惹我,你不相信,好好活着不好吗?”
一个文弱书生样的年轻男子,强忍着害怕,大声道:“你倒说得好听,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却被你们这群蛮子抢了过来,背井离乡惨遭欺凌,你们让我们怎么活得下去!”
布迦蓝眼神扫过去,望着面前或者麻木,或者愤恨,或者伤心痛哭的老百姓,心里暗自叹息,说道:“以前怎么活,现在还是怎么活。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好好安置你们,既然你们已经到了盛京,就别再有其他想法,好死不如赖活着。”
中年男人像是他们的头,闻言思索片刻,戒备地道:“你待如何安置我们?”
布迦蓝指了指周围,说道:“第一,附近有树林,有海子,你们互相分工,开荒的开荒,盖房子的盖房子,彼此帮助着,把屋子搭好,多砍些柴,储存着准备过冬。
现在天气还热,种一些菜出来,储存到冬天可以填肚子。若是读过书的,在大清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有本事的照常可以入朝当官。你们以前怎么服徭役,怎么纳赋税,婚姻嫁娶,在大清亦是如此。”
文弱书生神色几经变换,说道:“你不过是空口白牙,说得好听而已。”
天气太热,布迦蓝耐心渐渐消失,冷着脸道:“那你又待如何?瞧着你的模样,莫非以前过着大富大贵的日子?”
文弱书生愣住,接着大声道:“即便是我们再穷,也好过被你们抢到这里来。我们汉人,在你们女真人的地盘上,还能落得什么好?被你们抢来,还不如等着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我们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布迦蓝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他,失笑道:“这句话你们听着难道不熟悉吗?明太.祖当年起事,好似也是喊着这样的口号。如今呢,你们纳不纳粮?如果不纳粮,朝廷哪里来的粮食养军队?因为朝廷穷,所以没有军队保护你们,你们才有今日!”
围着的人呆愣住,开始是不纳粮,等坐上那个大位之后,照常会横征暴敛。朝廷的税收太重,贪官污吏横行,他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到头来,被虏获背井离乡,朝廷也没有能力护住他们。
想着这一路的害怕艰辛,有人小声哭泣起来,渐渐地,哭的人愈发多,哭声也越来越大,凄厉而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