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大面积栽种,也能增加老百姓的收入,户部也能有税收。她没见过榛子树长什么模样,准备等下亲自去看看,说道:“你的留着自己吃吧,先吃饭,吃完饭我去看看榛子树。”
费扬古偷偷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问道:“福晋,奴才等下领着你去看好不好?”
布迦蓝上下打量着他。最近他好似瘦了些,此刻低眉顺目,想抬头看她,又不敢的模样,将榛子放回了碗里,抬了抬手:“你过来。”
端着饽饽正要进屋的苏沫儿,忙不迭转身离开。费扬古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仿佛如梦初醒,猛地回头看向布迦蓝,怎么都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蹲在她膝下,双手颤抖,试探着搭在她的膝盖上,俯下头,虔诚而卑微地道:“福晋,让奴才伺候你。”
布迦蓝双手反撑在炕上,随着费扬古灵活的动作,原本平静的脸,浮起了些许的激动,伸出一只头按住他的头,声音低沉:“嗯,就这里。”
炕桌上的奶茶饭菜已经变凉,费扬古翻身不小心踢了上去,炕桌滚到地上,哗啦啦一阵响动,却没有人在意。他亦猩红着双眼,如同猛兽般,不断起伏。
压抑地嘶吼之后,一切终于平息,屋内安静下来,只余莫名的旖旎环绕其中。
布迦蓝起身整理,过了一阵,苏茉儿低头端着水进屋伺候她洗漱。费扬古脸上泛着潮红,蹲在地上收拾满地狼藉,起身时,兴许是起得太快,身子晃动了几下才站稳。
费扬古重新煮了饽饽奶茶,布迦蓝略微填饱了肚子之后,起身道:“现在就去林子里看看,费扬古,你去唤颚鲁塔石哈他们来。”
费扬古脸上的欣喜退去,失落一闪而过,不过仍听话地去叫上了颚鲁与塔石哈,目送着他们进了林子。
颚鲁擅长爬树,也知道榛子树在何处,便在前面带路,一步三回头,生怕布迦蓝被树枝刮着,遇到狭窄之处,亲自在旁边挡着。
深秋的林子里,野菊花盛放,不时有野鸡野兔窜过去。布迦蓝看了鄂鲁几眼,他神情专注在开路,没有理会这些猎物。
她笑了笑,对苏茉儿说道:“采些菊花回去,晒干了好泡茶喝。”
塔石哈不用吩咐,自发上前去帮着苏茉儿采菊花。他最不怕冷,身上还只穿着单布衫,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衣衫绷紧,身上的肌肉清晰可见。
布迦蓝目光停留了片刻,转头继续往前走,不急,反正一切都是她的。
到了榛子树边,布迦蓝一看,一共只有几颗而已,矮小树上的榛子都已经摘光,只剩下两颗高的树上还有一些。她略微失望,问道:“其他地方还有吗?”
颚鲁对林子最为熟悉,回道:“其他地方没有了,只有这片林子有一些,奴才这就爬上去摘。”
塔石哈也跟着道:“奴才也会爬树,奴才去摘另一颗。”
两人扎好衣袍下摆,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之后,如猴子一般灵活爬了上去,踩在粗壮的枝干上,塔石哈喊道:“福晋请让开一些,等下别被榛子砸到了头。”
布迦蓝带着苏茉儿走到旁边,他们两人用力一摇,榛子如下雨般,噼里啪啦直往下掉。摇了几次之后,树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几颗,两人这才停下来,抱着树干嗖嗖地往下爬。
离地还有一段距离,颚鲁放开手,轻盈地跳到了地上。塔石哈也跟他一样,纵身往下一跳。
只听到喀嚓一声,布迦蓝恰好站在他身后,抬眼望去,他裤子后面破了一条长口,露出结实滚圆的双臀。
塔石哈窘得涨红了脸,飞快扯下袍子盖住,低着头束手束脚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蹲下去,扭捏着去捡榛子。
捡了几颗,他转过头偷瞄了布迦蓝一眼,遇上她兴味的眼神,这下连耳根都刷一下通红。
布迦蓝抬了抬眉,便去观察榛子树,以及周围的环境。待他们将榛子捡完,拿上后与苏茉儿一起回了城。
刚从东门进宫,范文程就迎了上来,笑着道:“福晋回来了,奴才已经等了福晋许久,皇上也等着福晋呢。”
皇太极因为什么事情等着她,布迦蓝心里清楚得很,她将马交给苏茉儿,拿了袋榛子递给范文程,说道:“先别急,这里面是山板栗,你拿回去晒干了炒着吃。”
范文程双手接过来,开心地道:“这种干果可贵得很,奴才多谢福晋。”
布迦蓝说道:“不能只吃,既然稀少又贵,得想办法多栽种一些树。不过有几点,种树的同时,不能占用现在的耕地,还是种庄稼填饱肚子最重要。
也不能随处栽种,要方便就近打理,能种得活,活了以后能结果,结果之后能看得住不被偷。我估计,单凭果农还不行,种果树与种山板栗树又不同,只能摸索着来。”
原来布迦蓝给山板栗,不是单纯地让他吃,是为了让他想法子多种些山板栗赚钱,范文程赞道:“福晋想得真是妥帖周到,奴才会记下来,待前去走访之后,再来跟福晋详谈。”
皇太极在大殿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布迦蓝回城,眼见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不能耽搁了互市交易。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个不停。
“该死的范文程,出去了这么久,没等到人,也不知道回来说一声。”
皇太极骂了一阵,实在是等不住,亲自起身走出去,见大殿下面,两人正拿着什么果子说得起劲。
他不由得沉下脸,大步走过去,呵斥道:“你们在说什么,没见天都快黑了吗?”
布迦蓝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只嗤笑了声没有理他。范文程忙将手上的山板栗递到皇太极面前,说道:“皇上,福晋带回了些山板栗,先前正在与奴才说此事,商量怎么广泛栽种山板栗。这东西贵得很,若是收成好,可能卖不少银子。”
皇太极一听能赚银子,心里的怒气就立刻没了,他拿起山板栗左瞧右看,哈哈大笑道:“这个东西以前我也吃过,拿来佐酒香得很。就是产量稀少,就是有银子也难买到。种山板栗树的这个主意很好,你们去想办法快点种起来。”
他看了布迦蓝一眼,眼神柔和无比,再也顾不得脸面,一口气说道:“你提出的条件,我都答应你。别的皇帝都有别庄,就当我也修了座皇家别苑,天热时正好去避暑。”
布迦蓝斜着范文程,他神色讪讪,马上心虚地垂下了头。皇家别苑的事,是他先前劝说皇太极的随口一说,没想到惹她不高兴了。
“我的庄子就是我的,皇上要去避暑,自己去修去。我的庄子不大,可塞不下你那么多的爱宠宝贝。”
皇太极气闷不已,忍痛退了一大步,连声道:“好好好,你的就是你的,我不带别人去就是。先前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布迦蓝淡淡地道:“带了人去看我庄子的地,计划着如何修庄子去了。”
皇太极:“......”
照她话里的意思,不管他答不答应,她都会修别庄,敢情他纠结了一整天,对她来说不过是场笑话?
布迦蓝补充道:“对了,皇上记得准备好修庄子的银子,这些算是我行使这一趟的差事补贴,至于俸禄,我还没有领过,皇上也一并准备好吧。”
皇太极深悉一口气,耍赖道:“户部是你在管,你自己看看户部帐头有没有银子吧,有的话你就支去,没有的话就没法子了。”
户部有多少银子,布迦蓝清楚得很,不过,这只是大清的户部,皇太极那两黄旗除外。
她哦了声,没有多说什么。修建庄子的几个银子,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让他出,她要的,是他两黄旗的旗务。
第三十七章 ·
布迦蓝回宫, 皇太极也在了她后面,一路上喋喋不休:“路上要小心些,不要冲动, 你的脾气太坏,也只有我能忍受你……”
真是聒噪得烦死人, 布迦蓝只恨不得拿狗屎堵住他的嘴, 不耐烦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听说你的爱宠生病了,你不去看她吗?”
皇太极气得瞪她一眼,说道:“我回后宫!”
回后宫只有经过凤凰楼的这一条路, 布迦蓝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从楼道里走出去,皇太极却没有回清明平安宫,而是跟着她到了有福宫。只要他不说废话,布迦蓝也没有理会。
国君福晋见到他们一起进屋,愣了下还是上前请安。皇太极摆摆手,看着几个玩在一起的女儿,不自在地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宫,留在这里做什么?布木布泰要早些歇息, 明天还要一大早启程去朝鲜,你们不要留在这里吵着了她。”
原来皇太极是要来接国君福晋回宫, 布木布泰一切都尊重国君福晋的选择,她现在这种身份,要长期生活在有福宫也不现实。
再说,国君福晋辛苦了这么几十年, 把位置让出去,纯粹是便宜了别人, 多不划算。
布迦蓝见她犹豫不决,说道:“姑姑,等吃完晚饭再走吧。”
国君福晋松了口气,笑着道:“昨天几个小的虾仁馄饨没有吃够,今天又让膳房做了一些,我这就去让他们煮上来。”
皇太极暗爽不已,昨晚没能吃到有福宫的虾仁馄饨,今晚终于有了口福。
他自发地在炕上坐下,装模作样拿起几个格格写的功课检查,等着好一起用饭。平时他没有管过几个格格,这时仔细一听,她们竟然几种语言混着说,而且四格格五格格两个人虽然人小,一手大字已经写得颇有几分风骨。
“五格格,你写的功课都能背下来了吗?”皇太极指着五格格写的大字,笑着问道。
五格格神态娇憨,点着小脑袋瓜子,得意地道:“我当然会背啊,天转北,日升东。东风淡淡,晓日蒙蒙......”
五格格流利地背着《训蒙骈句》,四格格她们觉着好玩,也跟着一起背了起来。皇太极惊喜地发现,她们几姐妹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再对比一下豪格,甚至豪格的长子齐正额,今年已经三岁,还没有断奶,平时除了吃就是哭。七格格八格格两个年纪与他差不多,都已经会说满蒙汉朝四种语言了。
皇太极的惊喜淡了些,琢磨着以后也要好好培养小儿子们。女儿们都能文能武,以后许配给哪个蒙古部落联姻,可得要仔细思考了。
等到虾仁馄饨端上来,他尝了一只,虾仁不仅没有腥气,还新鲜弹牙,香气扑鼻。
一碗馄饨被他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原本的那点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碗哪够,他吩咐再来一碗时,布迦蓝淡淡地道:“没有了,只有饽饽。”
皇太极看着苏茉儿递给布迦蓝满满的一碗馄饨,忍气吞声改吃了纯猪肉馅的饽饽。不断安慰自己,明天可以吩咐膳房再做,而布迦蓝要去朝鲜,路上吃能吃苦,虾仁馄饨就没她的份了。
吃完饭,国君福晋又仔细叮嘱了布迦蓝,要她路上保重,带着三个女儿跟着皇太极回了清明平安宫。
四格格她们姐妹也被奶嬷嬷带下去洗漱,吵闹的屋子里安静下来,苏茉儿递上茶,说道:“福晋,我准备了好些药材,你要不要再过目一遍?”
布迦蓝说道:“主要是防寒止血的药得多带些,不过队伍里有随行大夫,他也带了药材,缺的话再去问他拿。”
苏茉儿应是,布迦蓝说的药材备得不少,便系好了装药材的包袱。指挥着宫女将所有包袱拿出来,待核对无误后,堆在一旁放好,等着明天装上马车。
洗漱完之后,布迦蓝准备早点歇息,苏茉儿走进来,低声道:“福晋,睿亲王来了,在老地方等你,说有东西想给福晋。”
布迦蓝皱眉,多尔衮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她起身往外走去,上了凤凰楼,多尔衮从角落里闪身出来,恋恋不舍望着她,痴缠着叫道:“嫂嫂。”
布迦蓝看着他,拧起眉头:“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快拿出来吧,少说废话。”
多尔衮从怀里拿出一把刀鞘精美的匕首,递给她道:“嫂嫂,我才得知你要去朝鲜互市,路途遥远不说,路上又要经过皮岛,那里向来不太平。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得.....”
他想起布迦蓝不喜欢听这些话,改口道:“这把匕首是以前汗阿玛送给我的,削铁如泥,你带上吧,我帮不了你什么,带着你也能防身用。”
布迦蓝抽出匕首,刀锋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她轻轻转动着刀,说道:“倒是一把好刀,那我就收下吧。多尔衮,这次你旗下有多少商人去了私市?”
多尔衮见她终于收下匕首,本来还在高兴她终于肯收他的东西,听她这么一问,顿时紧张地道:“嫂嫂为何这么问?”
布迦蓝一眼横过去,多尔衮神色讪讪,干巴巴地道:“也没有多少,就四五家,是与多铎与十二哥一起,不是我一人的。我们都不会做买卖,不过见别人都在做,跟着凑些热闹罢了。”
除了多尔衮,估计代善也不会少,布迦蓝想了想,问道:“济尔哈朗有几家?”
多尔衮说道:“济尔哈朗也就只有两家,就代善最多,还有硕托,哼,马福塔那狗东西的儿子,从朝鲜拿了许多好处送给硕托。硕托也没出息,代善那样对他,他拿到之后,又转手进贡给了代善。”
亲兄弟岳托手上有了镶红旗,硕托估计是想要代善手中的正红旗,布迦蓝想起了岳坨,问道:“那岳坨呢?”
多尔衮撇撇嘴,说道:“岳坨不敢,皇上现在对他可不满得很,豪格最恨他。说起来也奇怪,豪格对代善很客气,对岳坨偏偏看不顺眼。”
因为代善与豪格都一样,是杀妻求荣之人,物以类聚,这有什么想不通之处。
布迦蓝不想评价他们,说道:“多尔衮,这次我去朝鲜互市交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现在也无法预料。你旗下的商人,想要换些赚银子的东西回来,至于换什么,到时候得到时候看具体情形。你可别闹起来,否则不好看。”
多尔衮委屈极了,抱怨道:“嫂嫂真是,我们不过想赚些过年的嚼用,你连这点都夺了去。”
布迦蓝嗤笑道:“多尔衮,你们赚得已经够多了,你可知道貔貅吗?貔貅是只吃不拉,是吉祥的宝物。如果人只吃不拉,会被粪便活活憋死。”
多尔衮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道:“好吧,反正又不是我一家,只要他们不闹,我也不会说什么。他们闹的话,我也管不住,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