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将这个盒子塞给坂口安吾让他帮忙拿着,继续埋头翻找:“放哪里了?”
坂口先生:“……”
快点吧,拿着这个好变态。
翻了五、六分钟,织田忽然松了口气:“找到了!”
他抽出一只纸盒,拿在手里打开给好友看:“就是这件。”
正在这个时候,没有关闭的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对不起,刚才忘了说了。这份披萨是给小日和订的,放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就……”
来送宵夜的夏油杰光速消音并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您好,请问是110吗?”
震惊得我眼睛都睁大了!
第45章
“您好,请问是110吗?这里是……”
眼睛不大但是视力很好的夏油杰,在看清楚坂口先生手里那盒纺织物的内容后立刻做出反应,拨打电话的动作流畅迅速、行云流水。
突遭社死瞬间的坂口安吾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别报警别报警,是误会,你误会了!”
丸子头少年的眼神逐渐犀利起来:“不,我觉得不是。”
如果只是单纯拿着个整理盒还能理解为拿错了是个意外,但是为什么织田哪儿还有件红色和服?别说是你们两个中的谁要穿!
男人穿大红色的和服吗?!
“我可以解释!”不想进警视厅成为内务省之耻的坂口安吾努力抢救风评,可惜夏油同学不太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解释不通的话我可以揍你吗?”
“拜托!我不是想找这个!”
坂口安吾涨红脸,把手里的南瓜小内裤们重新塞进橱柜,抢过织田作之助抱着的纸盒子:“这个!我要找的是日和穿过的衣服!”
“……抱歉,您不用过来了,再见。”
我决定直接把这变态就地打死,无需动用公共资源。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挂断报警电话,闪现般暴起。
关键时刻织田作之助及时出手,从咒术师拳头下抢救回了好友的小命:“确实是误会。”
作为全员中的武力最低谷,坂口先生瑟瑟发抖。
看不见的阴冷之物环伺四周,他吓出了一脑门冷汗:“我的异能力可以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条件是碰触到存在于场景中的物品!”
——从来没有语速这么快过,生怕说得慢了明天就要上失踪名单。
幸亏夏油杰智商正常,他意识到这里或许真有些曲折隐情,于是站直身体,从容将手抄进口袋:“哦?”
看不见的危险并没有消失,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不见了。
短短三分钟,坂口安吾经历了从社死到差点真正生理死亡的全过程。他抬手擦了下额头,上前敲敲洗手间的门:“日和,我和织田君去隔壁小坐一会儿,早点睡觉知道了吗?”
这么复杂的事就别当着孩子的面掰扯了,免得成为不良示范。
不等洗手间里传出应答声,织田作之助不能更快的出现在洗手间前拉住门框扣紧:“日和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另外两个人都弄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了。
“门,打不开?”日和在里面疑惑不已,织田作之助叹气:“衣服穿好了吗?”
“啊,忘记了。”声音无辜得就像打翻水杯的猫。
坂口安吾:“……”
夏油杰:“……”
还好还好,幸亏这家伙动作够快。
“啊……有好吃的披萨哦。算了,还是我给你热好。就放在桌子上,肚子饿了吃一点再刷牙睡觉。”
夏油杰无奈的走进别人家厨房叮叮当当一通操作,两分钟后热气腾腾的披萨摆在桌子上,三位男士移动到隔壁宿舍。
等日和慢吞吞擦干头发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注意力立刻就被新鲜食物给吸引走了。想到织田作之助在不远的地方很快会回来,她走到桌边坐下,分开一半披萨留在盒子里,拿起四分之一片咬了一口——
——有菠萝,甜甜酸酸的,好吃!
尚未洗脱变态嫌疑的坂口安吾则带着那套红色和服,被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夏油杰紧盯着换了个房间。
“据织田君描述,日和是突然出现在社会团体火并现场的。已知她不是异能力者,不可能因为异能力暴动发生位置移动。”
他将装和服的纸盒子放在夏油杰的矮桌上,问讯而来的五条悟反客为主坐在对面看了眼布料:“哦?这个颜色和花纹的西阵织,还挺少见的。”
剩下三个人里至少有两个对纺织品没有任何研究。倒是坂口安吾吸了口气:“西阵织?”
这种曾经为统治阶级的高层垄断的奢侈布料,不可能出现在普通人身上。侧面印证了坂口先生的某些推断。
“我怀疑,日和的来历,可能与某些特殊人口1交易有关。”他沉声道:“她被人故意花重金养成这幅天真懵懂不知世事的模样……什么样的人家能忍心如此对待亲生女儿?其后又诡异的被遗弃在械斗战场,分明不给活路。”
粗鲁野蛮的就像是着急要销毁罪证。
这么一听,连织田作之助都忍不住跟着点头——奶爸的艰难,只有他体会最深。
刚才差点又吃一惊的夏油杰也揉揉眉心:“好的,我明白了。但这和你拿日和穿过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我想用异能力试试看能否找到犯人。”
这一刻坂口先生背后仿佛卷起了神奈川的波浪,正义之光几乎闪瞎人眼。
两位咒术师都做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尤其五条悟:“那还等什么?快点,我也想见识见识,异能力者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股阴冷的恐怖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坂口安吾总算放松下来。他推了把眼镜,小心翼翼取出和服的带子——他又不是个变态,对女孩子穿过的衣服并没有奇怪的兴趣好吧!
【堕落论】是非常安静的异能力,发动时没有任何波澜,隐蔽性非常之强。
坂口安吾摊平手掌紧贴在重绢织就的鲜艳带子上,耐心向前追溯——
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像只小鸭子一样亦步亦趋,漂浮在缥缈玄奥的金色河流中,黑压压一片看不清面孔的裁判们,强颜欢笑的巫女与蹙眉叹息的神官,色彩明丽的庭院与列队欢送的英俊男子,阴婺暗沉的楼宇……
在宫田日和身后,有人唱着哀悼的曲子,有人吹奏凄清的筚篥,也有人踏起舞步祈祷。
这些都是什么?
解除异能力的坂口安吾浑身发冷。
那是一场华丽且盛大的葬礼,无论多么同情多么不舍,终究不过虚伪的叹息与眼泪。没有一个人,替这个刻意被教导得单纯无知的女孩子发声。
以集体为名的戕害,让每一个自私的灵魂都能找到自我解脱之道。
“邪1教的……祭祀品。”
作为在场唯一的成年人,坂口先生无比庆幸旁观这一幕幕怪诞画卷的是自己,而不是另外三个少年——虽然他们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少年的样子,但是年龄在那里摆着,未成年就是未成年。
“你说什么?”
咒术师们显然比异能力者更熟悉宗教圈里的事。
拜法律的模糊暧昧所赐,绝大多数私人发起的宗教团体都可以以公司名义进行注册,从而成为一家正经“企业”,借机大肆敛财。
简单点说,在这个国家里,任何宗教都能够当做生意看待,相当于冠以神圣名义的收费精神麻醉。
这些小型宗教里的信徒往往会比所谓“教主”更加虔诚疯狂,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究竟入戏太深还是天生脑残。
不过如果牵涉到邪1教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有财力,有精力,也有这种枉顾他人基本权力的愚蠢,确实能“制造”出日和这种集各种矛盾于一身的孩子。
“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一群眼瞎的蠢货阴差阳错把供奉的正神给从家里扔出来了?”
五条悟看不见别人脑子里的画面,错过了许多细节。
坂口安吾也只是从经验出发进行推断,他看到了承载在这件红色和服上的过去,更往前的一概不知。
信息偏差造成了结论的偏差,大家只能朝着最合理的方向猜测。
“这种集团型的侵害很不好追责,再者我也没能从旧日影像中提取出更多有价值的内容。比如这个宗教团体的名称与教址,都不知道。”
坂口安吾将和服折好放回去,摘下眼镜边揉眼睛边道:
“这个世界,永远存在着超乎想象的邪恶。有些是人为故意作恶,有些是无意识的作恶,但是结果都一样,最纯洁无辜的最先躺在祭坛上。”
“我会想法子持续跟踪追索这件事,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它不该缺席。我们这些人拼尽全力战斗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吗。”
异能力者也好,咒术师也好,分属不同的力量体系,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是有那么一刻,他们将在某个十字路□□汇。即便下一秒就擦身而过,脚下的路却总有一天会并在一处。
这种大道理只有老实人织田作之助,以及不老实但信奉“正论”的夏油杰能听进去。
五条悟把脸一皱,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洞:“啊,这个眼镜好烦……”
“悟,这样不礼貌,至少要等坂口先生不在时抱怨。”夏油杰微笑着撇了他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
危机解除,坂口安吾可不是个能吃委屈的人:“多谢五条君的关心,有这个功夫还是多操心点您自己的任务吧。”
提到任务,五条又想起宫田日和牌“净化器”的事:“你们要想办法让她学会主动稳定的控制灵力,不然时间久了肯定要出问题。”
“就好比吸尘器,吸力再强也得定时倾倒累积的粉尘,污秽积多了可不仅仅只是要命。”
就算日和灵力强大到能够被动消融一部分污浊,终究还是会有些许残留沉淀在她的身体里,这也是为什么从前的“空蝉”里几乎没有哪个能活到成年的原因。
第46章
“所以……灵力这种东西该怎么控制?”织田作之助迷茫道:“神社和寺庙?”
别说咒术师们不知道,异能力者……更不知道。
好歹咒术师还占了个历史悠久的优势,异能力者呢?也就最近这一两百年才有所风闻。
“这个,不清楚。”
坂口安吾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去问问种田长官,异能特务科这边对所有异能力者都有登记备案,先看看有没有相似情况可以参考。至于其他的,就……”
其实这份记录也有问题,更确切些的表述应该是“有户籍和正常工作的异能力者名单”,更多寄身于黑暗的人根本就不在此列。
异能力者也好,咒术师也罢,依据使用者的不同,这些能力演化出了成千上万种五花八门的应用,唯独“治疗”与“净化”最为罕见。
本就人口基数小,又要在如此小众的圈子里找出极其特别的存在,只能像撞大运一样先撞上去试试看。
织田作之助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都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叩、叩、叩、叩”
木门被人轻轻敲响,众人恍然惊觉夜已经深了。坂口安吾马上起身告辞离去,织田作之助和他一起走向玄关——不用想,跑来敲门的肯定是日和。
果不其然,抱着绵羊玩偶的小姑娘边打哈欠边揉眼睛,赤着脚踩在走廊上摇摇晃晃:“作之助……”
“好的,我这就回去。”
他伸手接住自动缩向自己怀里的日和,注意到她又光脚乱跑,索性将人抱起来:“安吾,我就不送你了,还有,晚安。”
红发少年向另外两个高中生点头:“失陪。”
“晚安晚安。”五条悟一手搂着好友脖子一手比划着回应,两位咒术师自然还有其他事要聊,就这么拉拉扯扯回了宿舍。
这边织田作之助抱着日和走进房间,短短几步距离她就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真是的,着凉生病可怎么办。”
少年露出头疼的表情,拉开壁橱一看,布置在下面的床铺什么都没垫,被子也整整齐齐放在原处没动。
他只能先把日和放在地板上,低头弯腰钻进壁橱铺床,等把她放进去再盖上被子,织田作之助突然又有了种养宠物的错觉——就像那种被遗弃过的,特别黏人的小猫。
猫?猫的话……
是不是该买一张被炉回来?日期新一些的二手货就很不错,省下的钱攒一攒,明年还能多给日和买件新衣服上学穿。
小姑娘依恋的翻向靠近他的位置侧躺着,呼吸绵长,睡得又香又甜。织田作之助发现自己喜欢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
沉甸甸的,带着暖意,无时无刻不证明着他存在的意义——虽然我的人生开局很糟糕,但能遇到你,说明我也没那么一无是处。
不,不仅仅是日和依赖着自己生存,自己又何尝不是擅自将她定做了人生的锚点?同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有个能互相依靠取暖的伙伴不得不说是种幸运。
我真是个幸运的家伙!红发少年这么想着,轻轻拉上壁橱的门,最后留了条漏光的缝。
纯黑无光的环境下日和会睡不好,虽说不至于失眠,但翻来翻去的也谈不上什么睡眠质量,留条缝有点光源的话就不一样了。
他匆匆走进洗手间整理个人卫生,半小时后躺进被子,对着隔了一道门的小姑娘默默道了句“晚安”。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想法子解决日和的灵力问题。不就是神社和寺院吗?大不了天天上门去堵,一定可以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