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嘴打了个哈欠,他眯着眼睛四处摸墨镜。
六眼很强,但是……很麻烦。如果不用墨镜或者随便什么东西过滤掉无关信息,源源不断的情报将会一刻不停往脑子里灌,谁能受得了啊!
获取力量必须付出代价,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天降馅饼。
白毛好不容易摸到昨晚胡乱摘下来扔开的墨镜戴上,摇摇晃晃爬起来去洗漱。等他洗完脸彻底清醒过来往外一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十点。
“啊……不想干活,想吃甜点,想睡觉……”
大少爷差点重新滚回被子里去,要不是血糖逐渐靠近危险值,他真恨不得咕噜回去就这么干躺着也好。
不行了不行了,再不来点糖分大脑就要罢工了。
五条找到手机,正想向搭档申请外带甜食投喂,隔壁的隔壁门响了。
日和果然没能按时起床,还好今天织田作之助上下午班。
两个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向楼梯口走去,如果放他们离开,这栋楼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需要继续思考,五条拉开门就把长腿伸出去——绊你们一下,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织田作之助正边走边低头与日和说话,走到某处借出去的宿舍前突然停下,只见门板忽的向外推开,一条长腿伸出来。
这是……啥?
日和露出不解的眼神。
“啊嘞?”
白毛恶作剧失败,从嗓子眼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织田作之助与日和一起无奈的看着他。
真活泼啊。
“早上好呀~今天天气真不错!”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五条悟无师自通了脸皮的堆砌技巧,若无其事收回腿,靠在门框上打招呼。
织田作之助抬头看看乌云密布刮着冷风的天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嗯,下过雪就不会那么冷了。”
也许人家就喜欢雪天呢?
五条空了半拍,强行把话题继续往下带:“是去吃早饭吗?一起呗!”
日和就是起床起得再晚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还没吃早饭,这会儿才出门是为了留在宿舍里把今天该写的家庭作业写掉。
所以你这么随性真的好吗?作息和自我管理能力还不如小朋友!
低头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五分……倒也不是不能提前吃午饭。织田作之助淡然接过对方的期待:“好的,漩涡咖啡厅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家蛋糕还不错。急需糖分的白毛转回去换了件T恤,戴着他的小墨镜高高兴兴关门找临时饭友集合。
“没有诅咒……还真是清净。”五条悟走在马路最外侧,抬起双手伸了个大懒腰。这一片连个蝇头也没扫出来,干净程度堪比他砸上十来发苍。
墨镜后的蓝眼睛瞥过被赶到马路内侧行走的小姑娘,他开始头疼该怎么编写任务报告。
照实话说?
开什么玩笑,一旦宫田日和能够无差别净化诅咒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烂橘子非得把她弄走关起来不可,不把骨头里最后一滴油榨出来决不罢休。
别说老老实实写报告了,他提都不打算提这小东西一句。最多……最多告诉好友,不能更多。
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让宫田日和能够主动控制她的“术式”,这种情况下的被动技能不是件好事,掌握在手里才好占据优势地位。
然后,就可以漫天要价啦~一个个大神社都得哭着喊着求她去做斋宫。
然而唯一的问题是眼下根本没人知道灵力的控制方法,就连所谓的“修行”也不过是按照上古典籍中的记载断章取义摸索着来,成体系的系统理论甚至还不如咒术师这边完整。
没办法,谁叫灵力本身逐渐式微了呢。
她要真是咒术师这边的倒还好办了,五条悟又扫了眼宫田日和。
——无非就是揍呗,逼到极限,人类的生存本能自然而然会突破囹圄寻找出路。可惜啊……她不想去咒术高专,他也没有借口打哭小朋友。
“啧啧啧……”
走在最外面的白毛突然发出怪响,已经习惯的织田作之助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就在前面了。”
这个角度抬头就能看到漩涡咖啡厅的铁艺招牌。
“好耶!”
五条悟欢呼,迅速把刚才想的那些事情抛诸脑后,“飞”进咖啡厅指着展示柜:“一样来一份,饮料要果汁!”
时下社会对于男性的板刻印象里显然不包括嗜甜这一条,寥寥无几的客人纷纷从各个角度窥视这个打破了“规矩”的家伙。
咖啡店老板相田先生笑着点头,安排招待小姐送餐——他记得这少年,上回凭借一己之力消灭掉一整桌各色蛋糕的有趣顾客。
这里的蛋糕都是早上现做的,女招待送了三四回才按照五条悟的要求在他面前摆满甜食。坐着等了好一会儿,织田作之助看看桌面:“一份激辣咖喱,一份蛋包饭,果汁和麦茶,谢谢。”
但愿桌子上能腾出点地方放甜食以外的盘子。
忽略掉其他客人牛毛针似的目光,五条端起最看好的黑森林切下一大块塞进嘴里:“唔!嗯嗯嗯嗯嗯!”
“好吃!”
浓郁的巧克力里裹着什么?
这同样也是个吃得又急又快但并不难看的家伙。织田作之助一直都很好奇究竟怎样训练才能达到这种程度——他看上去就像是快要被饿死了。
桌面上的蛋糕们以一种神奇的速度快速消失,招待小姐再次送上正常餐点时那些盘子空了一半。
“餐齐了,织田先生。还有小日和,这是相田先生特制的琥珀糖,来,尝尝看!”
一小碟浅蓝色的不规则糖块被放在日和面前,习惯把最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吃的小姑娘默默将它挪到桌角。
不给白毛分!
“呼……吃饱了……”
对面风卷残云的白发少年放下叉子,原地晃了两下,“噗通”一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吓坏了相田老板和招待小姐,慢吞吞喝麦茶的织田作之助倾身向前探着看看:“……”
“没事,喝醉睡着了。”
“醉了?”相田老板百思不得其解:“我只是用酒酿甜樱桃酱点缀了一道花边而已!”
织田作之助摊开手无奈道:“总有人量特别浅。”
“哎呀,这可怎么办!”
这少年这么高的个子,挪也挪不动。相田先生哭笑不得:“一般的顾客甚至尝不出酒味。”
“也许是他吃得太多了?”一道花边不碍事,问题是那么多块蛋糕加在一起,林林总总也有不少含酒精的樱桃酱。
老板也想不到有人会把甜食当正餐吃啊!就算有江户川乱步时不时挑食偏食,但人家名侦探也没偏到这个份儿上。
“就让他在这里趴一会儿,酒醒了就好。”织田作之助抬头看看挂钟,转过去对日和道:“我该去上班了,可以辛苦日和留下守着五条吗?我怕他等会儿万一半醒不醒的爬起来闹事,不好控制。你在这里看着,一有不对就让相田先生给我打电话。”
日和当然不愿意,她不想和织田作之助分开。但这又是他的要求,于是小姑娘哼哼唧唧的点头答应了:“哦。”
“好乖好乖。”
红发少年摸摸她的头顶:“那就拜托你,日和。”
再不赶紧去办公室报道,与谢野小姐就要忙不过来了。
他上楼去了,日和恹恹把下巴压在手背上趴着。
招待小姐从后厨取了张毯子给醉倒的客人盖上,百无聊赖之下日和伸手摘下五条的墨镜,挡在眼睛前面四处看。
一片漆黑,根本就什么也看不见嘛!
几乎把光线全部遮挡住的眼镜,戴在眼睛上有什么用?
日和举着墨镜四下里看来看去的玩耍,一会儿盯着咖啡厅吊灯,一会儿往窗外望望天上的太阳。
玩了有半个多小时,对面突然伸来一只手,二话不说一把就把墨镜给抢走了,甚至还戳了一下她头上戴着的贝母花:“就不给你玩儿~”
什么人啊!
日和把脸扭到旁边气鼓鼓的,酒醒了一半的五条同学偏又拿着墨镜在她眼前使劲晃:“啦啦啦~小不点要哭了咩~”
这是何等的小学鸡作风,随时准备打电话的相田先生都看呆了。
“先生您好,很抱歉没有事先说明蛋糕的材料成分,送您一壶鲜榨果汁聊表歉意!”
招待小姐及时出现制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她利索的撤掉空盘子,很快又抱着账单出现——绝对不给任何人欺负小日和的机会!
五条还不知道距离成为漩涡咖啡厅的拒绝往来户只差一条线,他胡乱从衣袋里翻出张卡:“那个提拉米苏和芒果慕斯再要两份,还有班戟,千层,雪媚娘。”
“墨镜还我啦,不可以给你玩,不戴墨镜会头疼!请你吃蛋糕呀~”
他应该还没酒醒,本就话多,这会儿更是聒噪。
“不疼不疼……”白皙柔软的温热小手照着额头轻轻拍了拍,发出“噼啪噼啪”的清脆响声。已经把墨镜戴回去的少年笑得很是开心:“啊!果然不疼了,还要再摸摸!”
头疼不疼晕不晕并不重要,反正他也习惯了,关键是心情好。
“……”
接到侦探社电话赶来收拾善后的夏油同学掏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并且无情的发送在年级群里。
单独发给夜蛾正道有告小黑状的嫌疑,但要是班主任自己“不经意”看到的话……那就和他夏油杰没关系了。
第43章
一天补了两场眠,等五条悟再睁开眼,面前坐着的人换成了同班同学,兼好友,兼任务搭档,兼宿舍邻居。
“小不点呢?”他把手指伸到镜片下面用力揉眼睛,就听夏油杰轻松道:“快到内务省下班时间,小日和的补习课要开始了。”
“什么嘛,她读不读书都不要紧,当务之急是赶紧学会控制术式。”五条悟从来不觉得课本上有什么东西能叫人觉得为难,也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人课堂四十五分钟还不够用需要课后补习——既然脑子不好使学不会,那就别勉强脑子,换条路试试。
夏油杰故意使坏不提醒他,转而说起这一整天的横滨见闻:“景点挺多,也算耐玩,就是街上不太安全。听说是因为最近有个社会团体换了首领,新旧两派正在内斗。”
也就是说,导致横滨诅咒频繁的根源并没有发生改变,可以排除这片土地上的人突然“温良恭俭让”这种胡扯一样的理由。
他是认认真真按照基本逻辑在进行调查,又不像五条天生带着外1挂,自然想不到重点就在身边。好在五条悟没有临时脑抽故意使坏隐瞒什么,他更像是抱着薅羊毛占便宜的心态,去与好友商量怎样挥霍这个难得的假期。
查什么查,不用查,当然是假期啦!
“比起东京,横滨西化的更彻底,我对本地的社会团体还挺有兴趣,他们和电影里演的一样吗?”白毛揉舒服了一只眼睛,换另外一只继续揉。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夏油杰想了想:“我觉得……应该不一样。至少本地的社会人能够接受披萨上放菠萝,在意大利这么干大约走不出拿坡里。”
五条悟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好友这是在玩梗,灵光一闪他打了个响指:“很好,就这么决定了,晚餐吃水果披萨。”
“这么健康的?”夏油杰翻开手机查询外卖:“我有点想吃网站推荐的中华街特色料理,四川火锅你觉得怎么样?”
趁着夏油杰翻手机的功夫,五条悟靠近他压低声音:“我发现横滨诅咒变化的主要原因了。”
丸子头少年立刻忘了正在翻看的网页:“你说什么?”
“这回可是我先赢下一局,运气上门真是躲也躲不掉呀~”五条在洋洋得意和谨言慎行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原因就在小不点身上,早上你不是做过实验?一级咒灵也抵抗不了那种极强的特殊净化能力。”
“话说我确实见过她挥手就干掉了一只二级咒令,看来这并不是偶然现象……”
夏油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摸摸下巴回忆当初:“你怎么想,就这么把她写进报告里如实交代?”
说是这么说,他的表情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细长的眼睛笑成两条缝,就像神社前伫立的狐狸雕像。
“开什么玩笑,小不点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吗?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普通人撰写字数三千的报告!”五条悟愤愤不平直拍桌子,大有掀桌不干的架势。
于是夏油杰笑得带了点春风拂面意气风发的感觉:“那么报告就交给我解决,随便杜撰个特级咒灵出来搪塞一下……不对,该调查还是得调查,万一真有漏网之鱼,回头不好向夜蛾正道交代。”
五条窃笑着比了个“交给你”的手势:“总之这回我赢了,你请客。宫田日和是个被动使用灵力进行净化的能力者,具体情况等我有空回家找找看还有没有相关记载。”
他突然顿住,一掌拍在颈侧:“欸?你说她主动使用过灵力?”
“没错,”夏油杰重新拿起手机,美滋滋的翻找披萨外卖:“非常,非常漂亮的光芒,很难用语言形容。就像星空……或者流动着金沙的河流。”
“既然可以主动释放,按道理讲就应该能自主停止。”五条听到这里就放心了,两条胳膊用力向上拉出一个弧度:“走~去看看可怜的小家伙都需要补些什么课。”
他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从卡座里跳起来,夏油杰慢悠悠起身跟在后面。他订了四张不同口味的披萨,特意将地址留在武装侦探社。
今天晚上就指着用五条的表情包下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