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振刀……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破伤风之刃”,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天逆牟不同,它没有能够强行终止任何术式的神奇作用,也不是游云那种“咒具中的天与暴1君”,完全就只是振诞生于火与水之间的正常刀。
问题是,正常刀能戳破无下限术式的“无限”?别开玩笑了,那就跟一个连假名都不会读的人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一样绝无可能。
“大人赐予妾身神明的威能,人类那些雕虫小技岂能抵挡得住?”
源自刀剑付丧神分灵们数百年积累的的愤恨,第二层领域中的断刀全部都是实体,它们能够穿透任何护盾造成真实伤害。
最强之盾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来和你讲科学讲道理的。
五条悟:“……”
要不然还是想法子祓除掉她吧,这根本就没法打,鬼知道她还藏着什么底牌。不然回头买上十吨糖果做赔罪塞给日和,说不定她能放过这一篇?
正在青年指尖聚集起越来越刺目的紫色时,这片近似神域的领域展开突然消失,残破的薨星宫外墙出现在眼前。
“啊——!”
咒灵的主人出手了,痛失良机。五条沮丧到褪色:“你怎么回事啊织田,懂不懂配合?”
这话说的,连震惊于咒灵空蝉新形象的夜蛾正道也忍不住心虚:五条悟责怪别人不会配合?我怎么听着这么想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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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裸露出白骨的咒灵转身背对着日和蹲下,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只球:“妾身很抱歉,让您看到这幅丑陋又失礼的模样。”
日和松开织田作之助的袖子,慢慢走到她身边弯腰。破碎的衣袖,嶙峋的白骨,尖锐的利角,这一切都在温柔慈悲的力量中恢复原状。
“空蝉,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少女认真的看着咒灵,俨然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一直都生活在天守阁里,没见过雪山也没见过大海。你也一样,现在人类已经不再需要庇佑,嗯……作之助说那叫退休不叫失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看看世界究竟有多大。”
五条松开掐指的手,伸头去与织田作之助咬耳朵:“你都说了些什么哄小不点?”
真的超级好奇!这么效率,不知道气死多少人。
“没有啊。就简简单单问她伤在哪里,为什么这样生气,然后把带来的糖果给她道歉。还有什么?”红发青年抬头边回忆边说:“好像没有了。其实日和还没有气消,但她愿意和我交流,总归是件好事。”
关于黑井美里和天内理子的故事,他很遗憾,也很难过,但在遗憾与难过之余,织田作之助无比庆幸日和并未遭受不可逆的肢体伤害。时间会抚平伤口,冲淡记忆,在那股细流反复冲刷下,她敦厚善良的天性将会如同金沙留到最后。
也多亏这份敦厚善良,成为解除今天这场危机的唯一途径。
不是说她这么轻易就点头答应原谅伤害自己的人类,只是同意看在以武装侦探社为代表的这部分好人份儿上,再给一次机会。
另一边,日和安抚好了空蝉,咒灵化作金色细沙藏进谁也看不见的空间里去。少女蔫哒哒的低头走到织田作之助背后,企图用他的背挡住所有看向自己的目光。
“社长,日和受了点内伤,等下让与谢野帮忙看一下可以吗?”江户川乱步突如其来的要求让福泽谕吉很有些摸不着头脑——社员们找社医验伤这种事也要问他吗?好像家里没这么多规矩啊!
他脸上继续保持着极地的温度,短促有力点了下头:“嗯。”
“啊呀呀,然后嘛~”名侦探把火烧到蹑手蹑脚想要偷跑的五条身上:“早就要你诚心诚意求名侦探救命了,偏不听,被人打死的滋味儿怎么样?弥留之际有什么特别的生理意识吗?哎你先别急着讲,等我把与谢野叫回来一块听!”
五条苦着脸和他大眼瞪大眼的瞬间,青年微笑着压低声音:“呐呐,没有尸体,就没有谋杀,懂?”
五条秒懂,眼睛一转,笑得仿佛乱步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那是当然,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绝口不提咒灵空蝉手上间接造成的人命,换取武装侦探社对咒术高专骤降后微微抬升的好感,总体来说比较值。
只要日和情绪稳定,咒灵空蝉就不会再造杀孽。再说了,如果她没有说谎,那些巫女本就与人神因果相关,严格看来并不能全算成咒灵的锅。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盘星教雇佣伏黑甚尔刺杀星浆体一样。天内理子确实因伏黑而被迫跳下深渊,但最根本的黑手,还是操纵盘星教的那些人。
而且他还有个大计划将来要与这个神奇的侦探社合作,又不是原则性问题,该妥协就妥协。
“嘛嘛!愿赌服输。不如这样,我把家里保存已久的鹤丸国永拿给小日和好啦,算是扯平,行不行?”
日和本身会用刀,鹤丸国永既是白色的相当好看,长度上又较之其他太刀稍短,更适合女孩子的身高,再没有比这更加有诚意的表示了。
江户川乱步给了他一个“你小子很上道”的眼神,转而放过白毛也不再提他几乎被人打死的事,打电话喊与谢野晶子别在外头晃了赶紧过来。
至少从表面上看,危机已经解除,东京这边剩下的都是咒术师们内部纠纷,和横滨的武装侦探社没多大关系。福泽谕吉默默观察了一会儿仍在自闭中的日和,转头就向夜蛾正道辞行。
“小女兴致不高,且有些微恙,我们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他没再说“谢”字,更没有关于日后继续来往的表示,显然因为日和被卷入星浆体事件还受了伤这件事对咒术高专大为不满。
好不容易日渐活泼起来的小女儿,一转眼又变回原来那副原地自闭的样子,换谁谁不气!
夜蛾正道:“对不起,我非常抱歉!”
祸不是他闯的,锅他却不得不背好。看来五条二年级剩余的课程就此与桌椅板凳无缘了,站教室外面听去吧!
第108章
两个小时后,福泽谕吉从东京领回垮着小猫脸的社员共计四名,其中包括自己唯一的秘书兼事务员。
上楼、开锁、大门一关,与谢野晶子忙不迭拉着日和就往治疗室去。
“给我看看伤到哪儿了?先做个触诊,痛就说出来。”
原本是打算把她送去东京避开Port Mafia的,万万没想到横滨这边Port Mafia一直偃旗息鼓低调做人,反而是东京出了纰漏。
日和抽搭两声,乖乖躺好任由她轻轻碰触腹部和胸口。
“这里痛吗?这里呢?还有这里?”
一番诊疗之后,晶子摘下手套和口罩:“轻微皮下淤血,位移的内脏已经复位。”
好家伙,这要是回来得再慢点……内伤就要不药而愈了。
伏黑甚尔不想杀日和,也没把她当做战斗单位看,所以他下手用得都是巧劲,看着有点严重,实际结果只是轻伤。再加上日和本就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回复速度也更快。
治疗室外,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复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社医就领着伤员出来了:“放着自愈吧,这点小伤,没必要动用【请君勿死】。”
【请君勿死】的触发前提是伤员濒死,本来没多大事儿,为了治疗那点不算伤口的伤口专门把人弄到奄奄一息……不至于,真不至于。
日和又不是自己作死受伤,没必要用感受痛苦的方式让她学会谨慎。比起对待其他人,与谢野晶子下手温柔了至少一百倍。
“说起来,只有社长、名侦探、还有小日和从来没被与谢野用过【请君勿死】,小日和你要加油哦!”
江户川乱步习惯性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棒棒糖,一颗扒掉纸塞进自己嘴里,另一颗丢给日和:“这段时间你不在横滨,都不知道外面有多热闹!”
然而日和并不想知道这份热闹,恹恹的挤在织田作之助身边,看上去无精打采。
“对了,我这儿替你收了很多明信片,都是RS学院那些去参加修学旅行的学生们从京都寄来的。还有些手信,在宿舍里扔着,吃过晚饭就回去看看?”
与谢野晶子温和的替日和把碎发挽到耳后,又轻轻摸摸她的发顶:“欢迎回来,小日和。”
社员们紧跟着依次向她表达欢迎之意,就连躲在茶水间的田山花袋也把芳子伸出来挥挥。坐在上首的福泽谕吉轻叹:“织田,你先下班,带日和回去休息。”
在没有完全了解事情真相前,他不会对此做出任何结论。既是对侦探这份工作的负责,对孩子来说也能勉强做到公平。
人的成长永远伴随着挫折与泪水,一味顺遂并非好事。日和的人生还很长,不急于这一会儿。重要的并不是说教,而是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后续影响。如果引导得当,这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就真的能让他放心了。
织田作之助感激的起身鞠躬,看看日和还是兴致不高,索性伸手把她抱起来抱着走——刚把日和从街头捡回家的第一个星期,他就是这么带着她移动的,已然习惯到察觉不出丝毫不妥。
“先去楼下吃点东西,然后回宿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无论如何,明天早上太阳还会照常升起。”红发青年的下巴贴在少女额头,日和下意识蹭蹭,声音虚弱飘忽:“为什么,理子和美里做错了什么吗?”
“她们什么都没做错,从你的描述中可以了解到是两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做错了事的,是出钱雇凶的人,是洗脑操控信徒们仇恨无辜少女的人。”
织田作之助没有搭乘电梯,徒步走在楼梯台阶上,他低沉着声音道:“日和,我听说过伏黑这个人,在捡到你以前。他是道上有名的杀手,那个时候,我也是。”
“杀手”这个古老职业的影像对日和来说已经足够清晰了,她下意识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躲避。
“不要乱动,掉下去会受伤。”他没有松手,心平气和继续说:“战争时期福泽社长曾是政府御用的剑客,说难听点,也是服务于政府的杀手。”
“与谢野曾是军医,但是她的病人,最后却在痛苦与绝望中自杀殆尽。”
青年不疾不徐穿过楼梯通道,怀里的女孩微微颤抖,她在害怕。
“日和,我们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走下台阶进入一楼大厅,午后阳光从玻璃门外斜射进来,在地面上画出深浅相见的条纹。
宫田日和听到那个源源不绝为自己提供温暖的男人叹了口气:“我们身处泥潭,见惯人间疾苦,所以才会越加仰望光明。”
“受了伤要勇敢站起来继续前行,我想……理子和美里也不想看到你一直沉溺在悲伤里。”
从下面的角度半躺着向上看,青年略带几根胡渣的喉结上下滚动,醇厚豁达的声音紧贴着耳朵:“社长摆脱政府控制后创立侦探社,庇护我们这些被社会推向边缘的人;与谢野晶子逃离封闭疗养院后救死扶伤,再也没有病人死亡;我的话,虽然还是写不好,但是再也没有杀过人,以后也绝不。如果对人类失望,就请你看着我们吧,看看我们这些双手沾血的人如何洗清罪孽。”
夏末的黄昏,海风吹散夕阳带下的热量。织田作之助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头一看,哭笑不得,少女缩成小小一团挤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就像溜出去玩耍吃了亏又哭着跑回来的小猫,终于回到熟悉的气息边,上下眼皮立刻糊在一起。
睡着的可真是时候?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想来睡得不是很安稳——这也怪不得她。设身处地的想,像日和这样的小姑娘,于毫无准备之中突然直面黑暗,就好比一个手里捏着核按钮散步的却遇上抢劫的小孩,她没有因为受到伤害或是过于紧张就按下那个按钮已经足够了,不能再要求更多。
啊……还没有吃晚餐就勉强自己睡觉,等下恐怕会被饿醒。
织田作之助站在路边踌躇片刻,果断选择了能够提供新鲜食物的漩涡咖啡厅。
“日和?醒醒,吃蛋包饭还是甜咖喱?”
没有反应,他怀抱着侥幸心理给她点了份多加番茄酱的蛋包饭,等到老板倾情制作的餐点上桌,少女也只是微微把眼镜睁开一条缝:“……”
幸亏她是被人照料惯了的,闭着眼睛勺子送到嘴边还知道张嘴,被塞了大半盘后把脸往旁边稍微扭扭,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没关系没关系,去年这个时候她也是如此,好歹现在只是特殊情况,不必像之前那样从头学习该如何自理。抱起少女若无其事的挂账离去,织田作之助就像感觉不到路人诧异的眼神那样一路抱着重新睡熟的日和往员工宿舍走。
先别去管外面如何腥风血雨,比起械斗上头的帮派分子们,日和显然更加重要些。
……
东京,咒术高专,保健室。
“呦,你醒啦?”
家入硝子听到病床上传来声响,掀开隔离帘一看就见夏油杰翻身下来正打算往外走:“哎!别动,先做个简单检查!”
丸子头青年总是笑眯眯的细长凤眼里满是寒光:“伏黑把日和带走了吗,走了有多长时间?”
“日和?没有啊?福泽社长带着武装侦探社全员过来,接她回横滨了。听说她有被吓到,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所以就没和大家告别。那个……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问五条,他大概蹲在外面吃棒棒糖呢。”
家入指指保健室大门:“夜蛾正道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
看来事情的真相不会只是日和“受到惊吓”这么简单,否则夜蛾没必要如此大动肝火。
夏油杰垂下眼睑:“怪我,我什么都没能做到,最后也没有保护好她们……”
“额……也不用这么说?”家入硝子卡了一下,转身摸出听诊器:“总之,你现在要做的是乖乖给我坐在这里接受检查!”
她这边忙里忙外围着夏油团团转,外头悠闲啃棒棒糖的白毛听见动静,简直就像脚底抹了油似的溜进来:“哈哈!杰你终于醒了!跟你讲我会用反转术式了哦~超酷,找个机会试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