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夏贵妃——衣带雪
时间:2021-12-05 09:58:58

  “他若是瞎子,何以倾心于昭妃,依你们所见,昭妃便不貌美?”朱瑶兮笑道。
  “奴以为昭妃虽美,但失之清素,及不上公主绝艳。”
  “可你们心底还是拿了她来做比较的吧,若是遇上往常那些庸脂俗粉,你们又岂会正眼去瞧?更莫提什么艳、什么素的了。”
  宫人们无言以对,只顾叩首。
  “行了,你们刚才说,夏氏派了她儿子来?”朱瑶兮好似独独对这个细节很有兴趣,她听说过夏洛荻有个儿子,是收的义子,路上还没来得及向她打听过。
  “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听说皇帝爱屋及乌,允许他宫中行走。”宫人们一脸不服,“……那少年非说是我们害了他的猫,但后来走的时候那猫还不是活蹦乱跳的,看着像是找茬,还弄坏了几盆死藤。”
  说到这个,宫人们忧虑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死藤带进来,不会授人以柄吗?”
  “本宫要的就是这个‘授人以柄’。”
  言罢,她披着一身飞凤红衣,顾盼神飞地看向左右:“走吧,去赴宴。”
  ……
  除夕夜是一年中的大宴,整个后宫、乃至前朝大臣、权贵会悉数至宫中。
  今年尤甚,各国王子、使节咸聚一堂,皆为一睹西陵公主的风采。
  后宫妃嫔们早早地就到了,坐在龙须琉璃帘后,观赏着外面的摔跤盛况。
  “今年来的外邦人好多,有些都没见过。”
  “大约是因西陵公主之故吧,这些邦国从前与北燕交好,若不是为了那公主,是断断不会跋山涉水来大魏的。”
  德妃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嫔妃这边有人“啪”一下重重放下酒杯。
  “月贵人,你怎么了?”
  “德妃娘娘。”月贵人凛眉盯向外国使节那边,用通顺了许多的汉话回道,“鞑子是我故国大宛的仇敌,每年,我们的边民都要被他们掳夺砍杀,妾厌恶他们。”
  众番邦嫔妃里,月贵人所在的大宛是最远的,与鞑靼相毗邻,久受其祸。
  德妃犹豫了一下,放缓了口气,道:“本宫晓得你心里难受,但这是诸国来朝的场合,且忍一时。”
  月贵人默然不语,喝下一杯热酒。
  这时候下面传来一声惊叫,只见台上正在摔跤的鞑靼力士将对手高高举起,重重摔出场外,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这便是大魏的武者?不过如此!”
  这变故让所有人不禁投来了目光。
  地位最高的李太师皱眉道:“鸿胪寺怎将这些鞑子放进来了?闻人,闻人呢?”
  鸿胪寺主掌外务,百官用目光搜索了一阵,将正坐在后面喝酒的闻人清钟拽了出来。
  闻人清钟瞥了一眼远处嚣张不已的鞑靼人,向李太师解释道:“确实本不该让他们来,但太师看到左侧那髭须、戴绿松石金耳环的大汉了吗?”
  “看到了,怎么?”
  “我今日在行馆瞥了一眼,那人薄唇环眼、黑皮断眉,像是传闻中现今鞑靼的新可汗阿赤台。”
  李太师立即坐直了身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曾与王庭争夺西陵公主的婚约,得胜之后北燕却不履约,反而将西陵公主嫁来大魏,他心有不甘,便乔装追来这里。”
  “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向陛下密奏?”
  闻人清钟道:“来不及了,您再看后面,据我所判,还有帕西罗国的大臣、鬼夷国的王子……这些人都是不速之客。”
  大臣们头皮发麻:“他们都是为了西陵公主来的?”
  闻人清钟道:“下官擅自以为,与其让他们在外面生事,不如一并放进宫来,有什么麻烦还是摊在明面上的好。”
  正说着,那鞑靼力士率先出声挑衅:
  “我等远在漠北,久闻中原地大物博,但现在看来,你魏国就像是生病的老马一般,连个像样的勇士都找不出,如此弱国,岂配坐拥西陵公主殿下!倒不如交了出来,让公主配与真正的强者!”
  皇帝未至,众臣只能看着闻人清钟。
  “你放进来的麻烦,你得解决。”
  “行吧。”作为公认的搅混水第一名,闻人清钟不遑多让,起身上前,刚要开口,便听见人群中一阵惊呼。
  乌压压的人们惊叹着让开一条路,只见那传闻中的“北明珠”西陵公主如凤凰花一般含笑走来,四周那为她而来的王公贵胄见了她,眼睛俱都亮了起来。
  尤其是那鞑靼的阿赤台可汗,当即走上去,单膝跪地,痴迷地望着西陵公主:
  “苍穹天在上,我的神明,我来迎接你了。”
  至此,魏国上下才彻底明白“北明珠”这个称号的份量。
  一颦一笑间,令万国贵胄相随,令一邦之主屈膝,这就是绝代的佳人。
 
 
第109章 艳帜
  如果之前多少还有人对西陵公主的到来有所顾虑的话, 此时此刻,在外邦人来抢的这个局面下,他们就几乎已经打消了这个顾虑。
  被人争夺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而所有的魏臣在这一刻, 本能上都对鞑靼和其他为西陵公主而来的夷邦人起了警惕之心。
  人群中间的朱瑶兮, 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 她看起来在笑,但眼底对这个曾经的婚约者却毫无眷恋。
  男人们争夺她, 那沦为她的工具, 又有什么不可以?
  “阿赤台,你能来看我, 我很高兴。”对于鞑靼可汗的仰慕,朱瑶兮粲然一笑,却是轻轻摇头, 用鞑靼的土话说道, “我收下你的祝福, 可我不能同你走, 魏国是我应至的归宿。”
  她言犹未尽, 但这个地方, 这个场合, 便已昭示了她的意思。
  “闻人大人,公主在和那鞑子说什么?”有保守的魏臣简直不能接受, “这可是宫宴,她怎么能公然和外男说话!”
  “大人可以去奏请陛下当天和离, 我瞧陛下也对这桩婚事不悦已久,这一下岂不是皆大欢喜。”
  闻人清钟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见那人哑火了, 又向其他人翻译道:
  “公主也没说别的, 只是在拒绝那鞑子的求爱,意思是我大魏才是天下正统,她嫁来魏国是分所应当。”
  大多数魏臣安下心来,同时也觉得面上有光。
  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在四方夷邦面前壮魏国声名,也算是识大体。
  她的确是拒绝了,那阿赤台可汗闻言,目露痛苦之色,瞪向身后的魏臣,用一口不太正宗的汉话道:“苍穹天的儿子只认可强者,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得上拥有最美的女子,他们,不配。”
  “大胆!安敢在我魏境放肆!”
  年事已高的李太师,闻言几乎要撸着袖子冲上去,被左右慌忙抱住。
  “闻人大人,你说句话啊!”
  闻人清钟“唉”了一声,一边让人去给皇帝带话,一边走上来道:“贵使以为,大魏还算不得强国?”
  阿赤台昂然道:“一个羸弱得连个勇士都拿不出手的国度,不配拥有西陵公主。”
  闻人清钟笑道:“敢问鞑靼如今人口多少,地理几何?”
  阿赤台一愣,闻人清钟接口道:“鞑靼十年战乱,现存人口不足二十万户,连年大旱,能放牧之地仅两千里,可对?”
  “你知道得倒清楚。”
  闻人清钟接着问道:“那贵使以为,鞑靼算得强国否?”
  “你……”阿赤台已带了几分愠怒,道,“我草原男儿个个是勇者!以一当百不在话下!”
  “贵使很自傲,看来是自以为强国了。”闻人清钟挂起他一贯讨人厌的笑,“便就算草原儿女人人能战,以一当百……那眼下有一大国,沃土万里,黎庶百万,将列千员,拥兵如海,贵使却以为,这算不得强国吗?”
  不紧不慢几句话,逼得阿赤台脸色发紫。
  帝江以南的这片沃土,是鞑靼祖辈鹰视之地,他们既鄙视其浮华软弱,又恐惧其地大物博。
  这时代风云变幻,称孤道寡者俱都嗅到了天下归一的气息,他也不例外。
  是以这次汹汹而来,一为西陵公主,二为一探当今之魏国,到底是真中兴,还是假繁盛。
  “素闻魏主有万夫不当之勇。”阿赤台终于放缓了语气,道,“昔年跨江一战,在朔京城下与燕主争锋,有‘如蛟龙穿海,虽万人莫可挡’的说法。今次前来,我带来了鞑靼第一勇士,便是为了与魏主比武,若我鞑靼胜,便要带走西陵公主。”
  闻人清钟已然拿捏住了对方的话头,背着手道:“北地民风剽悍,虽有无礼之处,也是民风使然。我大魏欲包揽天下之形胜……”
  “好啊,今日是除夕,玩乐罢了,哪国在此处得胜,我虽不能同他走,但……”朱瑶兮踏上织锦的绣毯,回眸一笑,口出狂言,“我今晚可以属于他。”
  “……”
  她在说什么?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刚才还觉得西陵公主颇识大体的文臣们彻底崩溃了。
  西陵公主这是给了所有外邦一个踩在大国头上的机会,魏国不可能不接招,否则便是奇耻大辱!
  “她疯了吗?!”
  “此女是不是想死,如此不知廉耻,简直、简直……”
  有保守的老儒臣听着诸国的狂欢之声,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而诸国来朝的各邦使节、王公贵胄们都沸腾起来,有鞑靼牵着头,奔着强不责众的心思,纷纷兴奋地叫道:
  “大魏广邀万国,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武人捍卫自己的女人吗?!”
  “我愿为公主豁命一战!”
  一时间,四面八方均有人不顾体面地爬上台子,而牵头的鞑靼那边,他们那九尺高的力士站上台子,拔起场边沉重的圆木灯柱,
  “哈哈哈,哪个敢跟爷爷交手!”
  力士仗着一把蛮牛似的力气,狂妄挑衅着左右一抡,将所有人抡了个七零八落。
  “来啊!来呀!”
  闻人清钟退到一侧,只见五步之外的朱瑶兮乐不可支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道:“公主好手段,看起来惊世骇俗,却是一句话倒逼我大魏为你争斗,莫非公主就不怕引起战事,最后闹出累累人命?”
  朱瑶兮一脸沉醉,带笑的眼中甚至含着一丝血腥味:“这就是……这些追逐美人的蠢货们应该付出的代价,不多死点人,怎配养我倾国盛名?”
  好一个疯子。
  闻人清钟道:“可这不是在燕国,魏国要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朱瑶兮眸中神采流转,道:“同样,为了魏国不被眼前这些蝼蚁们围攻,你们会拼命保我不死。”
  她倒是看得懂局势,今日就是将局势摊给魏国看,看看她西陵公主到底有多少盛名在外。
  “公主自抬身价的手段用得很熟练,就是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太像争宠的手段。”
  “我只同认可的人争,其余者,论外罢了。”朱瑶兮浑不在意,眼底漫上一丝轻蔑,“再者,对男人而言,靠你活命的女人,和要你命的女人,你会记得哪个?”
  ……当然是追在身后随时随地准备参你一本,要你去喂她的虎头铡的女人。
  闻人清钟笑而不语,而另一边,就在李太师为这场混乱勃然大怒,正要叫禁军时,那力士手上的灯柱抡至身后,却突然像是撞上了铁壁似的一滞,怎么也抡不动了。
  力士回头一看,手里的灯柱并没有卡住,而是被人抓住了另一端。
  封琰根本就没有看那力士,举重若轻地一推,那力士直接连人带灯柱暴退数步,险些摔下了台子,然后好似无事发生似的看向另一侧,一口便叫出了那位鞑靼可汗的名字。
  “阿赤台,你想在此献头,朕却不想让朱明没了后顾之忧。”
  他大可让这位鞑靼可汗客死他乡,但如此一来,失去首领的鞑靼就任朱明掠夺,反而会壮大北燕的实力。
  言下之意,大国博弈,他还不配在此挑衅。
  阿赤台心神震怖,和刚才那文官口舌刀剑不同,真正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可说杀就杀。
  “魏主,论理,我们在座有十数国不服,西陵公主她……”
  “讲道理,你该先对中原天子行礼再说话。”封琰抹去手上沾着的浮灰,不待阿赤台说话,环顾四周,道,“刚才有人要比试?赌注是什么?”
  左右大臣们个个难以启齿的样子,艰难道:“是西陵公主说……”
  “……”
  随着封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朱瑶兮向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
  为君者,不为色所诱,不为利益所惑……难道能还不为羞辱所动?
  “你总要为我动一次手。”
  这就开始了,是吧?
  大约是瞧见了封琰脸上的不悦,且刚才那一手给了他们莫大信心,大魏群臣围过来,目光灼灼,七嘴八舌地道:“陛下,事关国体,咱们若不争,岂不是落人耻笑?”
  “争,怎么不争。”封琰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年节助兴而已,睚眦,出来练练手。”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容貌秀致的少年人一脸不爽地走过来,瞥了一眼爬回台上的鞑靼力士。
  “下阴招也可以吗?”
  “随便,算我的。”
  这一大一小,体型差距过大,众人都以为这少年怕不是来送死的,纷纷议论不已。
  “魏主自持身份不愿下场,但总要派个高手来,派个小孩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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