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影微动了一下,暗暗握住了拳头。
楚忱见他不出声,走向前打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到底说不说?”
少年被打倒在地,脸上立即肿起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他用手捂住,抬头看着眼前的爹娘,泛红的眸中慢慢溢出寒意。
“小崽子,这么不向着我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楚忱气得拿起一旁的棍子就要抽他。
少年爬起来,猛的推开他,夺门而出,正好遇到楚恒派来找他的人,他赶紧跟着人走了。
“三儿,你脸怎么了?”楚恒看着面前的少年脸上的巴掌印问。
少年眼眶红红,摇了摇头,不愿说。
楚恒也没勉强他,让人拿了熟鸡蛋来,亲自给他敷脸上的红肿。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楚忱两口子打的,这两口子的心也太狠了,三儿好歹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这些年,也不知道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有这样的父母,简直是他的悲哀。
少年直直的看着面前儒雅秀气的中年男人,觉得他的动作比奶的动作还要轻柔,让他觉得好温暖好感动。
不过是给他敷个脸,他就感动成这样,他明明是个给一点点关怀就会满足的好孩子啊。
楚恒叹息一声,更是放轻了动作,“三儿,你告诉大伯,你奶究竟是怎么病的?”
少年似乎还没有从楚婆子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一提到她,他眼眶就红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他不会说话。
楚恒道:“你放心,大伯懂唇语,你说便是。”
少年起初还犹豫,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爹娘,他要是说出来,就是不孝,但转念一想,奶也是他的长辈至亲,还是仅有疼爱他的人,他一咬牙,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楚恒这才知道,原来楚婆子并不是起夜摔的,而是楚忱回村子问她要银子,她不给,楚忱恼怒之下推了她,楚婆子这才跌伤了。
三儿还说,楚忱推了楚婆子后抢了银子就走了,压根儿没管楚婆子,还是他背着楚婆子去找的大夫,这才把楚婆子救了回来,大夫都说,要是再晚一点,楚婆子就没命了。
楚婆子伤得很重,虽然活了下来,但大夫说她根本活不了多久,而在他们回来的前一日,楚婆子就快不行了,是楚忱两口子去买了人参来给楚婆子灌下去,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楚恒听到这,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楚忱两口子给楚婆子用人参当然不是为了救楚婆子的命,而是为了吊住她最后一口气,想借机问他捞一笔银子。
这两个畜牲不如的东西!
王淑敏便也罢了,毕竟和楚婆子隔了一层,可楚忱是楚婆子最疼爱的儿子,为了供他念书,缩衣节食,苦了大半辈子,没成想楚忱竟然会这样对养育自己,栽培自己的亲生母亲。
想来楚婆子之前已经看清了这个儿子的真面目,否则不会独自带着三儿搬回村子住,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儿子会坏到这个地步,为了银子连她这个亲娘的性命也不顾。
所以在临终前,楚婆子才将一手带大的孙子托付给他看顾,她知道,小儿子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上不孝亲母,下不疼骨肉,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畜牲。
楚恒握拳,楚忱一家不是想要银子吗?他一个子也不会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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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非得生儿子的渣男29
“大哥, 古话说得好,爹娘在不分家,如今爹娘都不在了, 我们兄弟俩个是不是也该把家分一分了。”没等楚恒去找楚忱,楚忱自己找上门来了。
楚恒已经平复了情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淡淡问:“不知这个家二弟想怎么分?”
到了这个时候, 他竟然还想着分家, 半点也没有为害死亲娘而愧疚,这样的畜牲不配为人。
“自是按咱们村的规矩分啊, 你是大哥,咱家所有的产业银钱四六分, 你六我四。”楚忱回道。
虽然家产大哥分得多, 但以大哥这些年创下的产业,他们二房就算只分到四成, 也足够他们一辈子富贵无忧了。
楚恒再问:“不知二弟指的家产具体是哪些?”
“就是咱们的房子、田地、酒楼、存银啊。”楚忱掰着手指数道。
楚恒简直没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 楚忱竟然还想分他家的酒楼和存银,好大的口气。
他放下茶杯,问:“你凭什么觉得我的酒楼和存银会拿出来分给你?”
“大哥, 你这话可不对了, 咱们可一直没分家, 你赚的银子就是咱们兄弟俩人的,咋就不能拿出来分了?”楚忱一脸理所应当。
这可是他和淑敏合计了许久才想到的法子,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从大哥手中拿到多多的银子,只要分到他的酒楼和银子,就算他这辈子都考不上功名, 他们一家子也能过上富贵风光的日子了。
楚恒嗤笑,“可是从头到尾,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是我们大房赚的,你们二房除了问家里要银子外,一文钱都没有往家里拿过。”
“大哥,话不能这样说,我们毕竟没分家,分啥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是吗?”楚忱厚着脸皮道。
“既然你说你的就是我的,那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置办了什么产业?哦,倒是你在镇上置办了一个宅子,可你也给瞒了下来。”
楚恒厌恶看他一眼,再道:“早年,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养着一家子,还要供你念书,帮你娶媳妇,可你呢?拿着我们一家子缩衣节食抠出来给你念书的银子偷偷在镇上买了宅子,你还哄骗我们宅子是王家买的。”
“后来,娘在你家帮你带孩子,可娘养老的银子是我出的,你从没为娘花过一文钱,你还想方设法骗去娘养老的银子。”
“这么多年来,这个家一直是我在撑着,除了爹娘早年置办的房子和田地外,所有的产业都是我和文娘以及你侄女们辛苦得来的,你们一家子什么也没做,只会爬在娘身上吸血,如今娘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又想爬到我身上来吸血了是吗?”
楚忱脸色立即就变了,“大哥,你说啥呢?娘咋会是我害死的?”
前面的话楚忱都不以为意,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管大哥说什么他都不往心里去,他的目的是分得大哥的产业。
唯独说他害死娘这句,让他跳了脚。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日你就算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楚忱,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牲,娘生你养你,省吃俭用供你念书,你竟然为了银子对娘动手,害得娘伤重不治身亡。”
“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把仁义礼孝都学到哪里去了?那可是生你育你疼爱你栽培你的亲娘,你怎么也下得去手?”
“我念着兄弟一场,以前你有再多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没与你计较,但你害死娘,我绝不会再容忍你!娘生前没有好好管教你,如今娘不在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来管教你,楚忱,你也该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了!”
楚恒说罢,不再理会他,甩袖而去。
楚忱从未见大哥如此动怒,惊怕之下呆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时,楚恒已经没了踪影,他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追了出去。
只是已经晚了,楚恒一纸状书将他和王淑敏告到了县衙,楚忱这才彻底慌了,就他做的那些事情,要是见了官,他必死无疑。
楚忱和王淑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邻里皆看在眼里,所以官府根本不需要怎么费力去查,就将两口子做的恶事查了个干净。
以念书为由,从亲娘兄长手中骗去银子私自买下宅子,却哄骗他们宅子是岳家所买,拒不让亲娘居住,这是一桩。
多年来从亲娘手中拿走兄长给亲娘的养老银子,让亲娘晚年过得凄苦,这是一桩。
为抢银子推打亲娘,以致于亲娘伤重不治身亡,这是一桩。
百善孝为先,在这个孝字压死人的朝代,楚忱两口子所犯的桩桩件件皆是忤逆不孝,泯灭人性的大罪,按大周律例,理应判处夫妻二人死刑。
官府公示二人罪行,定于三日后将二人斩首于菜市口。
楚忱和王淑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久前还在盘算着从大哥手中弄银子,如今却被大哥给送上了断头台。
看着侩子手扛着的锋利大刀,两人吓得屎尿失禁,心胆俱裂。
“大哥,我错了,放过我吧大哥。”断头台上,楚忱看到了人群中的楚恒,哭着喊道。
他不要银子了,他只想活着,他还不想死啊。
王淑敏也哭着求道:“大哥,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之前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楚恒都没有与他们计较,他们便以为楚恒是个好说话的软弱性子,只要他们略施小计就能从楚恒手中拿到数之不尽的银子。
可是没想到,最是老实本分的人发起火来,竟是如此可怕。
她不该低估老实人,她好后悔啊!
“不能放过这对没人性的畜牲!”
没等楚恒出声,人群就沸腾起来。
“没错,不能放过他们,杀了他们!”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下得去手,这种没人性的畜牲该死!”
“他们是我们祥和镇的耻辱,绝不能饶了他们!”
楚恒带着三儿从沸腾的人群中走出来,对楚忱夫妻道:“看到没?不止我不能容你们,大家也不能容你们,二弟,二弟妹,既然你们已经悔过,那去地底下找娘忏悔去吧!”
他说罢转向三儿,“你送他们最后一程,我在外面等你。”
三儿点点头,提着酒菜走过去,跪在他们面前,艰难的用嘴叼起碗,一只手夹起菜喂给他们吃。
这是他们活着的最后一餐,两个兄长不愿来,那他来向他们尽孝。
楚忱见楚恒绝情离去,恼羞成怒,将一切都怪在了眼前的残废儿子身上。
他怒得站起身,一头撞向孩子,目眦俱裂的大骂,“一定是你这个残废把事情告诉了你大伯,是你害了我们,你这个畜牲,你就是来讨债的,你是来克我们的,当初我就该把你掐死,免得让你来害我们,你滚,我们不要你假惺惺,你给我滚!”
瘦弱的少年被大力撞倒在地,从断头台上滚了下去,他痛得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就那样爬在地上,冷汗直流。
人群倒吸一口凉气,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楚恒冲过去,把人扶起来,急问:“三儿,你怎么样?”
少年白着一张脸,半响没缓过劲来。
“楚忱,你这个畜牲,三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这样对他?”楚恒忍无可忍,指着楚忱斥骂。
虎毒还不食子呢,楚忱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楚恒的骂声让围观的人群回过神来,纷纷指着楚忱痛骂。
“没人性啊,上不孝亲娘,下不疼骨肉,咱们祥和镇咋会出了这样一个泯灭人性的畜牲!”
“他可是读书人啊,读了那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孩子生来就残废,已经够惨的了,亲生爹娘还这样对他,太可怜啦。”
“楚老板都比楚忱疼这个孩子,这两口子真是坏事做尽,该有此报!”
楚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也破罐破摔了,他朝楚恒道:“这小崽子是我儿子,我想咋对他就咋对他,你管不着!”
“谁说我管不着,娘临终前已经将三儿托付给我照顾,从今以后,三儿由我管。”楚恒回道。
楚忱疯癫大笑,“他是个灾星,你接近他,你的厄运就来了,楚恒,你不怕的话尽管带他走!”
自从这个孩子出生,他们二房的日子就过得一塌糊涂,这个孩子一定是个灾星!
“三儿才不是灾星,我也不会怕,我会好好待三儿,我会让他有一番作为,让你们知道,放弃他,是你们最大的损失!”楚恒说罢,抱起孩子准备离开。
这样无情无义的畜牲,他多看一眼都恶心。
三儿却按住了他,无声告诉他等一下,然后从楚恒怀中挣脱,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楚忱两口子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在场众人无不为孩子的举动红了眼眶,他虽身有残疾,但却是一个孝顺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比起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的两个兄长,他已经是至孝了,可惜他的父母却从未把他当成至亲骨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楚恒牵着残疾少年的手一步一步艰难的离开,少年背脊挺直,每一步虽然都走得艰难,但却坚定,且没有再回头。
那三个响头是他回报父母的生恩,从此以后,他与他们再无相干。
楚忱和王淑敏看到儿子和楚恒离开,心中莫名慌乱起来,他们有一种错觉,觉得老三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也许真如楚恒所言,放弃他,是他们最大的损失。
只是,无论这个孩子将来有什么作为,他们都看不到了。
楚忱两口子被处决的当日,楚恒一家就起程回京了,临走前,他把楚忱镇上那套宅子留给了楚忱的双胞胎儿子,村子里的田地也留给了他们。
周国律例,不孝子孙是无法继承家产的,楚恒分给他们家产,也是他这个做大伯的念着最后一丝情份。
回到京城,楚恒便给三儿取了一个名字,楚坚。
寓意身残志坚。
楚坚身有残疾,不能去学堂,楚恒便请了师傅专门教导他,因不知楚坚的天份在何处,楚恒同时请了文武师傅,最后发现楚坚更倾向习武,便一心让他习武了。
家喜是楚婆子过世后的第三个月回来的,她接到家里的信后就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她先去祥和镇祭拜了祖母,然后才回的京,行事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错处来。
“女儿拜见爹娘!”家喜回到家,跪地朝爹娘磕了个头。
楚恒和许文娘赶紧扶起她,细细打量一番,见她黑了也瘦了,但整个人英姿飒爽,精气神十足,不说话的时候还有几份摄人的威仪,心中又疼惜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