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脸欣慰,“云罗,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懂事了,也有了担当,母后既高兴也心疼,母后怀念你尚在闺阁中时肆意妄为的你,那时候的你活得像晨起的太阳,是那么耀眼夺目。”
“那儿臣现在这样不好吗?”时嫣问。
人都是要长大的,不可能永远像个孩子,也不可能永远在父母怀中撒娇胡为。
这虽然是件悲伤的事情,但也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皇后笑道:“这样也好,这样证明你能独挡一面了,本宫和你父皇也能彻底放心了。”
“请父皇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时嫣握紧她的手道。
皇后重重点头。
母女二人说得越发沉重,太子妃忙笑着向前打断她们,“给皇姐请安。”
“这是太子妃。”皇后这才想起殿内其它人来,忙介绍道。
时嫣出嫁时,时苑还未娶正妃,所以不曾见过太子妃,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一番,见容貌出众,气质不凡,语气温婉,倒是端庄得体,遂笑道:“皇弟妹不必多礼,快请起。”
“谢皇姐。”
皇后朝众人道:“别站着了,都坐下来说话,今儿个云罗回来了,都不必拘谨,好好叙叙旧。”
“是。皇后娘娘。”众人行了礼,都一一落了座。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说得十分热闹。
时嫣看到家人就在身边,谈笑风声,心中别提多满足了。
说了一会子话,皇后担心时嫣累了,便谴散了众人,让时嫣回自己的寝宫去歇息。
她虽出了嫁,但她之前的寝宫还留着。
时嫣带着沁桃和几个齐国带回来的宫人回了殊华宫。
听宫中的老人说,殊华宫曾经是时嫣的母亲居住的宫殿。
时嫣的母亲生时嫣时难产而死,当时时竟非常悲痛,追封她为贵妃,时嫣也被抱到了皇后膝下养育,除了时竟和皇后的疼宠,时嫣的身份也是一众皇子公主中最尊贵的。
皇后膝下仅有一子,也就是太子时苑,时嫣自小便皇后和时苑十分亲近。
待到长大了,自分了寝殿,时竟就将殊华宫赐给了时嫣,时嫣搬进来后也并没有动里面的一切,这样一来,就如同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一般。
时嫣踏进殊华宫,见过去这么多年,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动,就连之前伺候她的宫人也还在,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触景生情,思念之情翻涌而出。
“奴婢(奴才)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宫女太监见她进来,纷纷跪了一地。
时嫣笑着扬手,“免礼。”
“公主。”那些宫女太监起了身,向前一步都纷纷抹起泪来。
时嫣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本宫回来了,你们哭什么?”
“奴婢们是太想公主了。”
“奴才们也是。”
沁桃道:“好了,要高高兴兴才是,莫要再惹公主哭了,公主给你们带了礼物,赶紧去挑吧。”
“谢公主恩典!”众人欢喜谢恩,心中感动,难得公主还记得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竟然还给他们带了礼物。
众人去挑选礼物了,沁桃扶着时嫣进了主殿,往主殿旁的供奉生母的偏殿去了。
一进去,便见生母的灵位前供着香火,一应祭品俱全,灵位也擦得十分干净,她心中一阵暖意。
她走向前,给母亲上了一柱香,然后跪地磕了三个头,含笑道:“母后,女儿回来了,回来看您了,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看您,您可有怪女儿?”
一阵风吹来,吹得香一阵摇晃。
时嫣心中一阵激动,“母后,是您吗?您知道女儿回来,所以来见女儿了是吗?”
可是风一过,再无任何响动。
时嫣一阵失落,悲从中来。
沁桃见状哄道:“公主,别难过,贵妃娘娘在天有灵,一定看着公主呢,贵妃娘娘一定希望公主能够好好的,您难过,贵妃娘娘也会难过的。”
时嫣点点头,对母亲说了些自己在齐国的趣事,最后磕了个头,起了身。
她一走,又一阵风吹来,吹灭了之前燃着的香,只留下了时嫣上的那柱香。
时嫣也确实是有些累了,去寝殿休息去了。
沁桃则让人生了火,去给时嫣煎药,这一路上,药都没停,今日因为忙碌,还没用药,她得赶紧去煎了药来,等公主醒了就可以服药了。
时嫣躲在熟悉的床上,觉得心中安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母亲。
只是梦里,她的母亲一直背着对她在哭,任她怎么喊她,她也不回头不答话,最后,母亲还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之中,而深渊的另一头是时竟。
她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心中无比恐慌。
沁桃听到她的喊声,急得掀开帐幔,见她满头大汗,一脸惊恐,急问:“公主,怎么了?”
“沁桃,本宫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时嫣按着胸口慌乱道。
沁桃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哄道:“公主,做梦而已,而且奴婢听人说梦是反的,没事的。”
“不,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时嫣道。
沁桃便问:“公主梦到了什么?”
“本宫梦到了母妃,她一直背对着本宫在哭,哭得非常伤心,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悲伤,心里刀绞一般痛,本宫拼命的喊母后,可是母后却不理我,后来,母后还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深渊中,深渊的另一头是……父皇。”
沁桃一惊,“公主的意思是,是皇上把贵妃娘娘推进了深渊?”
时嫣点点头,“梦中给我的感受就是这样的。”
“公主,这怎么可能?皇上与贵妃娘娘恩爱不已,皇上也是极为疼宠贵妃娘娘的,皇上不可能会伤害贵妃娘娘。”沁桃劝道。
时嫣心中不安,“可是我们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我们只是听说而已。”
要是在此之前,她不会去怀疑什么,可是经过了这个梦,她心中就不确定了,父皇和母妃之间真的如传言那般恩爱吗?
“不用亲眼看到啊,就看皇上对公主有多宠爱就知道了,要是皇上不宠爱贵妃娘娘,又如何会爱乌及乌的这般疼宠公主?”
时嫣擦了擦额上的汗,暗想,这倒也是,可是她心中就是不踏实,母亲的悲伤她感受得太过真实,不像是假的。
沁桃见她还在胡思乱想,再劝道:“公主,再真实也是一个梦,梦就当不得真。”
“可是本宫在齐国多年,从来不曾做过这个梦,为何一回来就做了这样的梦?”时嫣道。
沁桃一愣,倒是哦,她想了想道:“可是公主之前在赵国生活多年,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吗?奴婢觉得公主一定是太久没有回来,太过想念皇上和贵妃娘娘,所以才做这样的梦的。”
“也许吧。”时嫣也想不明白,遂不再想了,身上粘呼呼的,她道:“本宫要沐浴。”
“公主是用了药再沐浴,还是沐浴过后再用药?”沁桃问。
“用了药再沐浴吧,免得沐浴出来又染上一股子药味,让父皇他们担心。”
沁桃应下,给她端了药来,伺候她服下,又让人抬了水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正忙完一切,皇后那边差了人来,说是接风宴开始了,请她过去。
时嫣便带着人往设宴的宫殿而去。
半路上,时嫣总觉得有人要盯着她,可每次一回头又找不着人,心里有些不安。
“公主,怎么了?”沁桃见她一步三回头的,疑惑问。
时嫣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也许是她太累,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
时嫣带着人远去后,一旁的园子里露出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楚恒那边议完事后,也到一处宫殿休息了一会儿,沐浴更衣后打算往宴席去。
这时,高有海来报,“皇上,暗中保护皇后娘娘的人来报,赵国皇宫中有一个人在暗中跟着皇后娘娘。”
“哦?”楚恒来了兴致,“是何人?”
高有海回道:“不知是何身份,但是一个年长的妇人,阴沉沉的,格外吓人。”
阴沉的妇人?
楚恒微拧了眉,难道是与时嫣结过仇的人?
他道:“让我们的人好生戒备,断不可让任何人伤了皇后。”
不管对方是何人,跟着时嫣有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人伤时嫣一分一毫。
“是!”
楚恒住得离设宴的宫殿较近,所以虽然时嫣先出的门,两人还是在殿外相遇了。
“皇上。”时嫣看到楚恒,笑着向前行礼。
楚恒握了握她的手,问道:“和家人在一处可开心?”
“臣妾甚是开心,皇上可习惯?”
他虽是一国之君,但这里始终不是他的国家,规矩习俗也有所不同,她担心他不习惯。
楚恒笑道:“朕怎会不习惯?你就别瞎操心了,放宽心和家人多多相处才是。”
“是,臣妾知道了。”时嫣甜蜜一笑。
楚恒执起她的手,“走吧,别让你父皇他们久等。”
时嫣点点头,与他一并携手入了内。
暗处的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眨了眨眼睛,往另一处去了。
殿内,时竟和皇后以及众人都到了,两人携手进殿,伉俪情深的模样,让众人觉得十分养眼,当然,除了王文渊。
王文渊看楚恒仍旧是看敌人一般,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的厌恶之色一定会要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双方见了礼,落了坐,宴席便开始了。
席间丝竹歌舞络绎不绝,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朕今日真是高兴,来,今日朕与诸位不醉不归。”时竟笑着举起杯子道。
众人举杯应道:“是!”
众人一并饮了一杯,皇后又举杯敬时竟,“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恭喜您父女团聚。”
“也恭喜皇后母女团聚。”时竟笑道。
皇后笑着道谢,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楚恒和时嫣也在喝,太子和太子妃也在对饮,群臣也都两两敬酒,气氛愉悦万分。
王文渊一个人喝着闷酒,想着要怎么样揭露楚恒的真面目,奈何楚恒狡猾善伪装,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法子来,越喝越郁闷。
却在这时,有齐国的侍卫匆匆进来,朝楚恒身边那个太监总管说了句什么,然后匆忙退了下去。
那太监总管神色就是一变,赶紧又朝楚恒说了句什么,楚恒的脸色也变了。
王文渊立即生了警戒,楚恒是做了什么事然后没成,所以才这副模样的吗?
他做了什么?会不会是要借机行刺皇上?
生了这个念头,他心头就是一阵狂跳,赶紧朝时竟那边看去,见正好有一个人端着菜往时竟面前去了,那人虽然着太监服,身影却透着古怪。
王文渊低头一看,那人托盘之下藏着匕首。
他顿时大惊,起身喊道:“皇上,小心!”
只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亮出匕首,朝时竟刺了过去。
时竟正与一个大臣在喝酒,一时没有注意到刺客,等反应过来,刺客的匕首已经到了眼前,根本闪躲不及。
“皇上!”就在千钧一发之迹,皇后扑过去,替他挡了一刀。
匕首刺进了皇后的后背,鲜血四溅。
那人见失手,咬了咬牙拔出匕首,再朝时竟刺了过去。
可是失了最佳时机,不止时竟反应了过来,殿内的官员侍卫伺候的宫人也都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了神,纷纷冲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时竟和皇后以及太子等皇室宗亲护在了身后。
“来人,抓刺客!”
王文渊大呼一声,侍卫齐冲冲进了殿,将那太监给团团围住。
时嫣见皇后受了伤,起身就要冲过去,却被楚恒给拦下了,“别急,皇后没有伤到要害。”
这个时候,他是绝不会让时嫣离开他身边的。
“可是……”时嫣并不放心,皇后整个后背都被血染红了,一定伤得极重,她想要过去看看。
沁桃护在她面前,转头道:“公主,还是听皇上的吧,先不要过去。”
皇后那边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这个时候公主还是留在皇上身边安全一些,这个人的身份尚不明确,要是计划没得逞恼羞成怒伤害公主怎么办?
时嫣只好打消了过去的念头,看了皇后那边一眼,见太医已经来了,在给皇后医治,安了心。
“是何人指使你来行刺朕的?”时竟听太医说皇后没有性命之忧,这才顾得上去质问刺客。
今日有齐皇在场,殿内殿外戒备何等森严,此人竟然能混进来刺杀,足以见得一定是有内应。
这人是齐皇的人还是赵国一些不服他的人派来的?
本来他不该怀疑楚恒,但之前王文渊提过楚恒另有目的,他又生了疑。
王文渊险些就想脱口而出,是楚恒派来的人,可是还是堪堪忍住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能说出来。
“一个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罢了,无人指使!”那太监回道。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都是一惊,是个女人!
时竟也有些吃惊,“你是女子?”
王文渊最是诧异,楚恒竟然派一个女人来刺杀?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楚恒眯起了眼,此人就是在暗中盯着时嫣的人,之前他听高有海禀报,这人混进了上菜的太监当中,本以为这人是要对时嫣下手,没曾想她竟然要刺杀时竟。
一个女子,敢当众刺杀一国之君,如果不是恨到极致,断不会如此做。
时竟与这个女子究竟有何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