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愣在地上,当即爬起来跪下去赔礼:“是奴婢眼拙,冒犯了。”禁不住去看魏檀玉,魏檀玉正一边看着她,一边瘪着嘴,娇声哼叫着。
褚厉换了她脚踝的穴位去按,又瞥了眼红蓼:“你主子两条手腕也伤了,我让你打的热水呢?”
“奴婢该死,重新去打。”红蓼站起来,跑去捡起地上的水盆,急匆匆地又跑出去。
“我让你不要再按了,停手……”魏檀玉再次表达抗议,“停手,你按得我疼。”
褚厉不听也不停,沿着她两条修长的小腿,将穴位挨个按了个遍,按完不防备她那两只玉足迎着他面门就是重重几脚。
原来自己这辛苦劳作半天,换来的就是两只胡乱蹬上来的玉足。
褚厉抬手往自己脸上被她玉足蹬过的地方抹了一把,拿一种像看着猎物的眼神看着她,忽然抓起她的脚踝。
魏檀玉惊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他滑过去。
褚厉轻而易举地就掌控了她,锋利的眼神像两把寒冷的剑,看着她,那两只玉足被他双手捧着放在嘴边接连吻了两下,最后他轻轻笑了。在她又恼羞成怒地想要踢他的脸时松手起身,躲开了。
“足底生香,还是一样的味道。看来玉儿的喜好没变,鞋袜里放的还是从前的香料。”他说。
“你下流。”
褚厉冷笑:“随你如何说,要不了多久,我要和你做更下流的事,你也会和我做的。”不给她冲他发疯的机会,他拂开纱帐,走了出去。
红蓼进来,迎面撞上。
“她腕上的伤没那么严重,交给你了,先清洗干净,再接着上药。”
“是。”
褚厉走了出去,入了隔壁的客房。
红蓼去到床边,一拂开纱帐,便看见略有些凌乱的床单被褥,还有她气鼓鼓的胸脯,喘着粗气的口鼻,以及泛红的脸颊。
“小姐,秦王方才有没有欺负你?”
魏檀玉咬着下唇,没说话,任红蓼捉住手腕,掀开衣袖清洗擦伤。
隔壁房间,另一张床上的小厮累得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褚厉躺在床上,听着他如雷的鼾声,怎么也睡不着觉。意识里都是她,思着她,渴着她,不想睡觉,身体也勃然亢奋着,睡不下去。
她性子强,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逞强跪着对佛祖诵经,不爱惜她那双膝盖就像不爱惜他一样。还有那柔弱手腕的擦伤,也不知道红蓼那丫头能不能处理好。
褚厉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却好像看见那半截起伏的雪山在眼前来回晃动。他愤怒地睁开了眼睛,想到她已经跟了太子就浑身难受。他又翻身平躺着,一手枕去脑后,一手从胸前掏出那只手炉,手炉早已经凉了,被他拿起放在眼前反复打量。
打量了半晌,放在鼻前轻轻嗅起,嗅着嗅着,紧抿的唇绽出一丝笑意,这手炉上,还有她衣袖和手指的留香。
夜半的钟声响起,悠然传遍整座寺庙。
山风呼呼地刮着,鹅毛般的雪花从天际纷纷落下,白了窗外的瓦片,窗子大开着,紧挨着窗的是张床,床上被褥时而隆起,时而铺开,时而滚起一团又落下。风将雪花送进窗子里,落在他背上,很快与汗液相融。
她两手勾上来,圈住他的脖子,轻轻回应。流连许久,湿润/胶/黏的唇终于分离。褚厉埋头去那颈项,从雪白肩头那颗红痣开始,一路轻/咬/慢/含着,吻到了眉眼边上。一抬眼,望见窗外白了一片,外面是天寒地冻,里面却是暖意融融,汗流浃背。
梦在这时醒了,褚厉睁开眼睛,一阵冷风刮过来。
昨夜忘记关窗,窗里的天色这时蒙蒙亮,依稀可见外面房舍的瓦片白了,昨夜跟梦里一样,也下雪了。
玄山寺的鸡还没叫,褚厉今日起得比鸡还早,鸡鸣前已经穿好了衣裳,握住随身佩戴的宝剑,出了客房,走出寺外,绕着寺后的羊肠小道上了山。
魏檀玉和红蓼是被寺里钟楼传来的钟声惊醒的。
昨日登上寺庙,两人都累坏了,红蓼躺到床上便睡得不省人事,早上也睡过了头,忘了先起来叫魏檀玉起床了。
魏檀玉坐起身,还没下床,腰腹间传来一阵酸痛,艰难地挪动了半晌,才将两条腿挪到了床下,膝盖疼,腿关节也疼,疼得寸步难行。
红蓼勉强撑着还能走路,匆匆穿好了衣裳,过来给魏檀玉梳头。
小厮在外面敲起了门:“主子,小的去厨房打了点粥饭和热水给您送过来了。”
红蓼前去开门接过。
“主子有没有什么要吩咐小的做的?”
“你去打听下方才那钟声是做什么的?还有这玄山寺僧人的日常,咱们既然来了,应尽己所能地入寺随俗才是。”魏檀玉的娘是极信神佛的,她记得小时候跟娘来这里时听娘提过。说住在这里的僧人每日寅时便起床打板,打板声要绕寺一周。早上自己或许是睡得太沉了才没听见那声音。而打板过后,钟楼会响起钟声,寺里的僧人听到钟声就去大殿集合,一起礼佛。
故而,魏檀玉猜测方才那阵钟声,应是提醒僧人去礼佛的钟声。
昨日没见到住持,自己这客人就在这寄居下了,这一觉还睡得如此之沉,此时也不宜过去打扰各位清修者礼佛。还是要先弄清楚这寺里僧人一日起居,再去找住持。
没过多久,小厮从厨房打杂的小和尚那里打听来消息,告诉了魏檀玉。
同她记得差不多。
小厮又问:“主子对小的还有其他吩咐吗?”
魏檀玉想了想,吩咐:“你去看看秦王住在哪里,最好能打听来他今日的行踪。”
“秦王昨夜应是和小的住在一间,但他回房时小的已经睡着了,今晨醒来,不见他的踪影,但小的看见屋里那另一张床上,放着秦王的东西。”小厮说完,又补了一句,“小的去厨房取早膳时,还问过那小和尚,小和尚说自己早上没见着他。”
他去哪里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更好。魏檀玉已经想好了今日见到住持推翻褚厉昨日谎言的说辞,再次吩咐小厮:“你去留意下,大殿礼佛结束的时候,来唤我,我去见见住持。”
昨夜去向住持讨药,住持所剩的药也不多了,而住持拥有的药,也是向山里取的。褚厉从山里采完了草药回来,正是大殿礼佛快结束的时候,一踏进玄山寺的院子,便见到魏檀玉带来的小厮拿了把笤帚在大殿外扫雪。
小厮一见褚厉,主动迎过来:“殿下,您早上去哪了?”
褚厉眉毛一皱,手里拎着的几串草药丢到他怀里:“你想暴露我身份?”
小厮摇头,稳稳接住,草药的味道让他马上明白了这秦王一大早失踪的由来,说道:“公子,这些药都是给我们小姐的吗?”
“夫人。”褚厉纠正,吩咐说,“长叶子那串拿去捣碎了,短叶子那串拿去烘干,叶子不长不短的拿去熬了,立刻去,先去熬药,熬药的时候捣药。”
“是。”小厮准备走,马上又想到魏檀玉的吩咐,拖着笤帚回来道:“可是公子,小的走不开,夫人让小的留意这大殿礼佛结束,好回去禀告她。”
褚厉从他手里夺来笤帚:“我替你留意,你速速去。”
魏檀玉一直在房里等着小厮回来报信,左等不至,右等也不至,觉察出不对劲,准备起身亲自出去。
第31章 夫人秀色可餐,让我无法静下……
可一站起身, 两腿疼得实在厉害。红蓼扶上来:“小姐要不在床上歇一日再下地吧,住持那边,秦王殿下都已经打过招呼了。”
魏檀玉抓着她的手臂慢慢朝门边走, 边走边道:“我与秦王来此地为太后诵经抄经祈福是圣上的旨意,即便不见住持,祈福之事一日不可懈怠,说不准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有眼睛看着,还有,你替我一起想想,有没有什么回避秦王的好法子。”
红蓼坚定地点头,心里可是犯了难。小姐向来聪明,面对秦王都束手无策, 自己这脑子,哪里能想出好的办法。
在红蓼伸手推门的同时,门被人从外叩响。
门还没被打开,魏檀玉已从那门上的高大人影辨出了来人,急忙抓住红蓼开门的手,冲她摇头。
红蓼会意, 收回手, 听着门外又咚咚响了几声。
褚厉知道她就站在门前,抽出腰间的剑, 伸进门缝, 轻轻几下撬动, 门开了。
哐当一声收剑入鞘,剑上泛出的寒光在面前这两人脸上一闪。
魏檀玉漠然瞟着他:“四叔拿剑撬我的门,传了出去,可不好听。”
不好听又如何?“这半月, 我是你‘夫君’,若不想被人识破身份,你最好听我的,大殿礼佛结束了,住持此刻在殿里等着我们夫妇过去,当然,你也可以不来,躺在床上休息。”褚厉说完转身走入雪地。
魏檀玉不想和他同去,但想到方才对红蓼说的那些顾虑,又不得不跟上去。
腿疼走得慢,雪地上他两个脚印的距离她要迈一串小碎步才能走完。
褚厉快走到对面的廊下了,于心不忍,回头快步朝她走去,就在他准备伸手抱她的时候,一个人影闯进了他的眼角余光中。收回手。视线追过去,只看见一角褐色袍衫匆匆消失在走廊拐角。
魏檀玉绕过褚厉,和红蓼一起走到前面去了。
褚厉站在原地观察了下四周,迈开脚步追上,始终和她保持了些距离,直到走入大殿。
殿中见到了住持。
住持手中停止了敲木鱼,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慈眉善目之相,昨日他已听褚厉说明了来意,礼佛结束,又听褚厉说他夫人要来表达谢意。
他打量着眼前这前后脚迈入殿中的一对男女,仪态不凡,可谓是龙章凤姿,天作之合,单看面相,的确有夫妻之缘,缘分还不浅。生来是人间夫妻,死后是神仙眷侣。
褚厉近前介绍:“住持,这位是我夫人,昨夜登玄山寺外的石阶时不慎摔伤了,天色已晚,不便来打扰住持,今日特意来向住持道谢。”
住持双掌合十:“不必言谢,秦施主夫妇一片孝心,只要这半月诚心向佛祖祷告,佛祖一定会助二位实现心愿。”
褚厉嘴皮子利落,总在魏檀玉要开口的时候接上住持的话。
魏檀玉听着他们你来我往,话说得十分投机,自己再插嘴竟不礼貌了,遂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事从权宜,只能在住持面前和他假扮一回夫妻。
住持领着他们从大殿中出来,边走边道:“大殿内会有香客前来参拜,我带两位去后殿,后殿亦供有佛祖,有香案,香客止步,除了每日前来洒扫的僧人,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打扰,二位可在里面潜心参拜,诵经抄经。”
“有劳大师。”
通向后殿的长廊里,迎面走来一位僧人,目光在褚厉和魏檀玉脸上相继扫过。距离近了到跟前时,对着住持揖了个礼,走了过去。
魏檀玉转头朝那僧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她总觉得,方才那僧人看他们的眼神,里面掺杂了一些世俗。
没想到褚厉这时忽然开口询问住持:“方才路过的这位师父,如何称呼?”
“他法名‘延机’,十五岁来玄山寺,来时便精通医术,自言出自杏林世家,家门遭变,父母双亡。来玄山寺的这五年间,为寺里上上下下一百来号人行医治病,也救过不少到这里进香却突发疾病的香客性命。他聪慧悟性高,对佛法理解快而透彻,且擅写草书,写出来的字迹癫狂,少有人能认出,但观字形,仿佛出神入化。”
“哦?弱冠之年,那与我年岁相仿,”褚厉笑道,“听住持这么一说,我倒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位延机大师写出来的字了。”
住持欣慰颔首:“后生可畏,后殿的墙壁上挂的有延机的字,秦施主夫妇可前去一观。”
一行人入了后殿
住持领着他们来到墙壁上挂的延机的字前。
魏檀玉有些震撼,前世到今生,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草书,旋风骤雨一般,千变万化,波诡云谲。
褚厉观了片刻后问:“那这位延机师父作这书时饮不饮酒?”
“秦施主说笑了,出家人守清规戒律,远离酒肉色,延机怎会饮酒?”
褚厉但笑不语,目光落在那字书角落一点微不察觉的印记上。
“这字作堪绝,我从未见过如此狂草,世间秀才远远不及。我在长安认识擅写草书的友人,他们都是在半醉半癫之态写出最让自己满意的字来。”褚厉又说。
“延机从不与外界世俗打交道,他常常独自前往山林之间,静身凝心,在自然之中创作,故从他的字里,能看见几分天地灵气,”
住持毫不掩饰自己对延机的欣赏。
褚厉最后跟着点头。
“二位请自便,我该去坐禅了。”住持离开,替他们把门掩上。
等外面住持的脚步声歇去,
褚厉冷哼了句“酒肉和尚”。
魏檀玉忍不住询问他:“你是怎么看出延机饮酒的?”
褚厉指着那幅狂草几个字的纵横走势,给她讲了一通,意思大概就是他认识的友人在醉酒时写出来的狂草有相似的特征,魏檀玉听懂了,但是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纤长白皙的手指点在那字书下方的某处,对他道:“我只看见这里一点水迹,水比酒重,落在这种作书的纸上,晕开的痕迹深浅是不一样的,这寺里的和尚们不饮酒不知道,我爹饮酒,所以我知道。”
褚厉偏头笑着看向她,目光深陷在她身上:“夫人向来聪明。”
旁边的红蓼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区别在哪里。
魏檀玉白了他一眼,走到案边坐下,吩咐红蓼过来帮忙研磨。
今日膝盖不便,她打算先抄佛经,到了晚上再跪下向佛祖祝祷,为太后祈一个时辰的福。
褚厉在她对面的案前坐下,竟是什么也不做,托腮看着她。
魏檀玉专心抄写着,没心思去注意他,抄得累了一抬头,见他痴呆地看着自己,哼了一声:“你父……父亲让你来抄佛经,你就打算两手空空回去交差?”
褚厉换了个手托腮。“不急,夫人秀色可餐,让我无法静下心思抄写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