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兰逵启自然只当这是孩子的玩笑话,却也哄道:“不行,你太小了。”
黄老爷呵斥道:“柳儿不得无礼!”
黄柳儿却管不了那么多,继续眨巴着大眼睛问:“那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嫁给殿下您了吗?殿下放心,柳儿会爱您一辈子的。”
童言无忌的一番话,惹得一群男人大笑,马也跟着嘶鸣。
兰逵启逗小姑娘说:“你听到了吗,连我的马都在笑你。”说着还温柔的刮了刮黄柳儿的小鼻子,又逗了她几句,才将她放下。
临行前,兰逵启给了黄老爷一些粮食,对于黄柳儿的小孩话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黄柳儿却情根深种,心里只有他,此后不管在哪里都经常梦到与他相会。
醒来后的黄柳儿再次陷入思念之中,不知在封地的殿下近来可好。
她正对月沉思着,突然各种声音打破了寂静,很多宫人都在四下逃窜,说宫变了,还说什么大王子把国王杀了,还带着军队把王宫围住了。
大王子,兰逵启,她的王子殿下?
太好了,是殿下进宫了,是不是因为她的日夜思念感动了老天,让大王子进宫与她相遇。
只可惜,美梦没做多久,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和其他宫人一起被绑了。
原来,就在这一天,手握西兴近半数兵权的兰逵启弑父篡位了。
宫人全部被五花大绑的带进了宝石穹顶装点得十分奢华的大殿,有很多人都是伺候老国王的人,黄柳儿站在最前排,这是她第三次近距离面对兰逵启。
难以置信,眼前那带着一身残血的胄甲,手提着刀刃的男人真的就是她那英明神武的王子殿下。
兰逵启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睛里还闪过一丝狠毒,十分的陌生。
黄柳儿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恶心事,他从窗户看到那些侍女勾引父王,导致他相貌丑的母后被冷落,还被迫和侍女、丈夫一起参与那些肮脏的床事。
兰逵启将老国王的人头扔向大殿中央,拿起一张洁白的娟帕擦拭宝刀上猩红的血迹,动作间虬实的肌肉在臂膀上鼓出了一大块,虽然手臂上也有剑伤,似乎并不能让他疼痛难忍,血液让他更加勇猛无敌,大杀四方。
看着老国王的头颅在地上翻滚,所有人都跪下求饶。
兰逵启无声的睥睨了一眼,全部都是该死的贱奴,冷酷的下令:“来人,把这些在先王身边伺候的,全部贬为奴隶,赶进大沙海!”
一听要被驱逐出西兴,侍女们顿时哭天喊地,后面他又说了什么,黄柳儿也听不到了,已经被推走了,只不敢置信和不停的大喊:“殿下,我是柳儿啊……”
“柳儿是最喜欢殿下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殿下求你看看我……”
呐喊声淹没在各种嘈杂的声音里。
乱糟糟的一片,兰逵启如何听得进去。
就这样,兰逵启成为了新一任的西兴王。
新王继任,内乱已了,却并没让饥荒停止,之前怂得不行的西兴国反而在兰逵启的好战之下,开始频繁对周围国家发起战争,那个曾救过林瑶的老猎人也在战乱中丧生,死前嘱咐狗剩不要再待在西兴了,去东耀寻找林瑶吧。
狗剩匆匆将老猎人埋了,在老猎人坟前磕了几个头,看了看手里林瑶留给自己的簪子,背起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向东耀国而去。
第119章 亲情 这天下谁都可以这么说他,唯独你……
“人都是会变的, 不是吗?姐姐。”圣宫里,林瑶琢磨着青年这句话。
那青年并没有称呼她为大祭司,而是叫她姐姐, 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吗?
林瑶仔细回忆了一番, 确定脑海里对这个沐大人并无丝毫记忆关联。
而年轻气盛的沐大人也不听她的劝告, 在朝堂上只要有机会就会锲而不舍的弹劾苏亦倾, 说后宫不得干政, 应该还政于少帝。
苏亦倾恨极了沐大人, 每次遭弹劾, 都想将他直接拉出去砍了, 但总有几个老不死的御史出来以性命做担保,就连北宫以也护着他,她又不愿与北宫以撕破脸,只好作罢。
这一日早朝, 兵部的人想要多争取些银子购买军需用品,户部又说最近因周边其他国家战乱不断导致流民增加, 为安置流民国库已经日渐空虚, 御史台又跳出来说户部监守自盗, 这几方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
苏亦倾听得头都大了, 最后当然是她做主多给兵部银子,毕竟兵部是北宫家的嫡系子弟, 她用“购置军需和兵器是保家卫国的根本”这个理由堵了户部喊穷的嘴。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刑部侍郎沐大人又藉由国之根本四字,明里暗里的暗示皇帝当国才是根本, 然后恭请小皇帝尉迟承乾表决。
尉迟承乾不过还是个娃娃,没有让苏亦倾失望,他奶声奶气的说朕听母后和大将军的, 一槌定音。
“气死哀家了!”
下朝回宫后,苏亦倾顺手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狠狠摔出去,正好砸中黄公公的头,吓得黄公公连忙带着一宫的人跪下大喊太后息怒。
“母后息怒。”小皇帝尉迟承乾跟着进来,也劝道。
苏亦倾在听见儿子的声音后转怒为笑,“乾儿今日做得很好,母后要好好奖赏你,想要什么礼物,母后全都答应你。”
“母后我不想去书房,可以去花园玩吗?”尉迟承乾问道。
“好,那今儿咱们就不去。”苏亦倾收了笑意,令道:“来人,去太书院告诉那帮迂腐的老学究,今日皇帝告假!”
尉迟承乾兴高采烈的拍手:“母后最疼乾儿了,可以去玩了。”跑着就出门去找躲起来的皇姐陪他逛御花园去了。
姐弟二人在园中追赶着蝴蝶和蜻蜓,愉快的玩耍着,碰见了准备出宫的北宫以。
北宫以正要行礼,尉迟承乾上前一步,拉着自己的肱骨大臣之手,见他们君臣二人有话要说,小诺带着人去了另一边。
尉迟承乾也屏退了随行,对北宫以小声道:“摄政王父,母后又发火了,宫人又少不得被惩罚一番,王父你快去哄哄她吧。”
两人独自在一起时,尉迟承乾称北宫以王父,这个当然也是苏亦倾授意的。
北宫以看着渐渐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天子,心中很是复杂,每次看着他,都在提醒北宫以这是他犯的错,是对尉迟王族的不忠,是背叛,是耻辱。
大手拉着小手,父子间的血脉之情就是这么奇妙,北宫以想起离世前的父亲,恍惚间看到自己在世间的最后画面,这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安慰着他这个即将安息的父亲。
渐渐的,心中的冰墙融化,他蹲下身与孩子平视,问道:“皇上今日为何没去太学读书?”
一下就被抓住小尾巴的逃学的尉迟承乾,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吐舌头撒娇:“朕……摄政王父你就让朕少上一天学嘛,太傅们真是太无趣了,天天之乎者也。”
看着小皇帝摇头晃脑,北宫以心底喜忧参半。
喜的是,孩子保留了北宫家血统里柔情的特征,没有继承苏亦倾的歹毒和算计。
但这个孩子是天子,一个注定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身份。
北宫以伸手怜惜的摸摸小皇帝的头:“无趣?那皇上觉得什么有趣?”
“那当然是像摄政王父一样带兵大杀四方,统一西部,收服寰宇,当个威震四方的兵马大元帅!”
不愧是亲生的,北宫以哈哈大笑,赞扬道:“好志向,不过统一西部收服寰宇可不是兵马大元帅就能做到的,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如何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才是天子的必修课,勤政为民,使百姓安居乐业了,自然四海来朝。”
“王父说来说去,还是让朕回去读书,那容朕陪皇姐再玩一会就回……可以吗?”小皇帝拉着北宫以结实的大手问道,眼里满是期待和祈求。
见北宫以点点头,小皇帝才向远处跑去。
……
北宫以去了苏亦倾的宫里,果然,又在打骂宫女出气,他抬手赦免了罚跪的宫女,命人退下,又接过奉上来的茶,漫不经心的问:“你好好的,怎么又乱发火?”
苏亦倾嗔怒道:“今儿朝上这事,我能不发火?不知哪来的乡下小子,也敢跟哀家叫板,他是不想活了!”
北宫以叹气,“朝官进谏本是行他的本职,太后何必太往心里去。新帝登基,新朝新气象,纳入新鲜血液辅佐皇上本是好事,再说乾儿早日亲政有何不好?”
好?有什么好的!这东耀的天下,只能哀家说了算!
苏亦倾昂头道:“他一个毛头小子,逮着机会就当众让哀家难堪,哀家岂能留他!我不管,你必须帮我出了这口恶气。”苏亦倾一下倒进了男人怀里。
北宫以将她推开,起身道:“不行,他是难得的人才,不可以动。”
苏亦倾见北宫以铁了心要护着那小兔崽子,气得一肚子火,两人不欢而散。
见苏亦倾又发怒了,黄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道:“娘娘不必烦心,此人现在虽然名声好,但年轻就会犯错,还愁寻不到他的错处吗?就算没错,只要有心咱们也能找出错来。”
“哦,你个狗奴才有什么好主意?”
“咱们可以在皇城中散布消息,就说有采花大盗出没,最好闹大一点,在上朝的时候就指派刑部去查,那小子必定查不出来,到时候治他个办事不力……”
苏亦倾眼中毒计一闪,“不,哪用的着那么麻烦,既然年轻就保不齐做年轻人的错事,让他当这个采花大盗又有何妨。”
“妙,娘娘果真是谋智无双。”
“就怪他不长眼,敢得罪哀家,这小子还在朝中一天,哀家就一天不能顺心!这件事就交给大祭司去办。”
就这样,林瑶又被宣进了宫,苏亦倾让圣宫出面,伪造有采花盗出没民间一事。
林瑶压抑着愤怒,问道:“这个年轻人不仅非死不可,太后还要向他身上泼脏水?”
“只有搞垮了他的名声,哀家才好下手,所有和哀家作对的人都必须死!”
“这次我不会帮你。”林瑶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是太后,而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刑部侍郎,并不能拿你如何,而且据我所知,他的确是个人才,也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就这么弄死了可惜,我希望你能多为东耀国祚想想。”
这是林瑶五年来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拒绝苏亦倾的命令,这让苏亦倾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帮你,你好自为之。”说罢,林瑶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亦倾阴沉着脸看着林瑶离去。
苏亦倾杀沐大人之心十分坚决,既然林瑶不愿帮忙,她就自己想法子,至于采花大盗,她派出唱戏出身的假太监森公公扮演。
森公公相貌猥琐让人过目难忘,但擅长变脸,采花时直接以不同的脸谱示人,其身手也极其敏捷,遇事能屈能伸,一不对劲就跑,短短半个月就侮辱了十几位大臣的女儿。
这下不用林瑶散布消息,采花大盗的事就闹的皇城中,尤其是朝臣中人尽皆知。
这次,那些平日里看不惯苏亦倾的老臣们纷纷上奏请求抓捕,为女儿报仇,苏亦倾在朝上以历练为由指派沐大人前去调查,限期十五天。
林瑶在得知苏亦倾依旧采取行动后,派了人暗中保护沐大人。
沐大人确实有才,拿着受害者零散的口供抽丝剥茧,竟真的让他找到了森公公的下落,招了捕快前去捉拿。
岂料森公公猖狂无比拒不伏法没脸没皮,甚至险些杀了沐大人,好在有林瑶的人及时保护,总算有惊无险。
案犯在限期内被捉拿归案,沐大人在朝中和民间的声望更上一层楼,功绩有目共睹,苏亦倾只好咬着牙厚赏了他,简直是赔了公公又折兵。
除掉沐大人的行动只能中断,听完底下人汇报当时的情形,苏亦倾知道了沐大人乃是圣宫的人所救,对林瑶恨得咬牙切齿。
林瑶不仅不帮忙还阻挠她,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看来林瑶也不好用了,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找个机会把她拉下来!
同时苏亦倾暗下决定,在把林瑶拉下神坛的那一天还要揭穿她的真实身份、全部秘密,让她输的彻彻底底!
……
林瑶为了保全沐大人和苏亦倾闹僵了,但心里同样牵挂着小诺。
许是心有灵犀,小诺又偷偷溜出宫,来圣宫看她。
小诺瞅着林瑶怀里的小木马,好奇心起:“祭司大人,这个小木马好漂亮,是你做的吗?”
孩子的话勾起了林瑶的回忆,又想起那个认真替她们母女做木马的男人,手弄破了磨得血肉模糊都不在乎;那道高大的身躯最后为了保护她和孩子的安全,全身都是血也在所不惜;沉稳磁性浑厚的声音告诉她,别怕,有他在。
就是有他在,她才安心,才充满安全感,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可是一转眼,他已经离开她五年了。
林瑶泪如雨下,哽咽道:“这木马是你父……你三皇叔给你做的。”
似乎是在困惑林瑶嘴里的三皇叔是谁,小诺眨着一双大眼睛想了想,之后目光却不再留恋木马,脆生生说道:“原来是反贼做的东西,真丑,小诺不要喜欢了!”
孩子说着就要扔开小木马,被林瑶一把截住,紧紧的拽着:“小诺你给我听着,这天下谁都可以这么说他,唯独你不可以!”
这是林瑶第一次对小诺发脾气。
孩子有点被吓到,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低下头:“小诺……小诺知错了,祭司大人,你别哭,别生小诺的气。我再也不说了。”
孩子怯生生的样子让林瑶心疼,将她抱到腿上哄道:“好孩子,我不是生你气,是因为你三皇叔真的很喜欢你,你这么说,他会很伤心的。”
“既然这样,那小诺也喜欢三皇叔!”小诺说着又想了想,把木马用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勾住林瑶的脖子,贴到林瑶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喜欢大祭司,比喜欢母后还更喜欢,只有你会真心对我好,还会给我好多好多玩具和好吃的,见我受伤你会哭,而母后和宫女姐姐们只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