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她揭棺而起——往生阙
时间:2021-12-07 09:39:55

  万鹤笙只笑笑,伸手抚过少年头顶,后者立刻露出乖巧的微笑,不在外人面前丢脸。师徒二人告别后,乘云离开,钟长岭已不再惧怕高空,他盯着云雾下方的山峦看了会儿,问:“师父,这几日您很忙吗?”
  万鹤笙语气温柔:“尚可。”
  “你既要跟着我,回去后便收拾些行囊,我明日将出海。”
  “出海?去做什么哇?”
  万鹤笙微笑:“不必多问。”
  她刻意拖了些时日,就等着消息传出去,好把那只左臂送到魔修手中。
  当年魔族败落,又过了不少时日,修仙界才慢慢有了魔修,不过那些魔修全跟着魔神走歪了,尽做些食婴儿心脏、处子血液修行的邪路,她亲自动手处置了一波,又将自己改良过的魔修功法传下去。
  魔修皆奉她为主,但她却从未真正出现过。以至于数百年过去,这帮人又要开始走歪了。
  现在,魔修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首脑,再没有人比虞知微更合适。
  万鹤笙看着天边云彩,露出微笑。
  相信她的好师姐,得了这魔神左臂,一定会将魔道发展得如日中天。
  出海时日很快来临,这件事并不能闹大,至今门派内知晓魔神残肢一事者都不多。因此,万鹤笙此行,是打着探寻南海下密藏的名义。
  一众人登上不起眼的飞舟,咸腥海风被隔绝在外,悄悄向南海中央飞去,入海后,飞舟又化为巨大船只,穿梭在浪涛间。
  在那里,万鹤笙算好了最佳的封印地点。她坐在船舱内,听见冼尘和钟长岭两人讨论的声音,除此外,还有数名长老及其精锐弟子跟随。
  南海极广,无边无际,钟长岭头两日还感兴趣,后面有些厌了这始终不变的海景,便坐在船尾,低头看船只驶过后留下的水花。
  突然间,船只撞上了什么,猛地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
  西域, 焦图洲。
  罗睺的飞舟已经到达了焦图洲上空,闭目多日的他睁开双眼,露出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笑。
  此刻, 焦图城的气氛不大一样。受龙王命令,城中食人、屠人行为少了大半, 原本如厚厚雾霾般遮蔽大半座城池的血气稀薄不少。罗睺自飞舟上下来, 便双手合十, 对亲自来接他的敖灵行一礼:“多谢龙王深明大义。”
  敖灵冷淡嗯一声,问:“只有你一人么?”
  罗睺道:“只有我一人。”
  敖灵心中舒口气,示意他跟上。
  罗睺紧随其后, 笑道:“想必龙王已知道真凶是谁,不如把我师父他们放了?龙王你再大的火,关了他们这些日子,也该消气了吧。”
  敖灵压根不提这事儿,装作没听见。罗睺笑容依旧:“不知我师父他们在何处?若龙王不便,指路与我即可,不必亲自带我前去。一段时间不见师父和师兄,我真有些挂念他们。”
  敖灵:“闭嘴。”
  她干脆拽着罗睺大步往前走,妖兽肉身本就比修士强壮, 更不用说她已修成半身真龙,罗睺挣扎两下, 无果,便只好随她去。敖灵拽着罗睺穿过弯弯绕绕,进入一间隐秘阁楼,又登上最高层, 才将他手甩开。
  “龙王可是还在生气?若我做错了什么,还请龙王明示。”罗睺揉着被掐出痕迹的手腕, 面上依旧带笑,似乎根本不会不高兴似的,叫敖灵心中戾气更甚。
  她硬邦邦道:“不是寻你师父么?他就在里面。”
  罗睺双手合十又行一礼:“多谢龙王。”他丝毫没有怀疑,推开了门。
  门内空无一人,唯有一座佛坛,上方供着七枚晶莹剔透之物,颗颗只有指头大小,莹莹生光。
  罗睺还没反应过来,笑问:“不知龙王从何处得来的舍利,竟就摆在城中?”话音未落,他从七枚佛舍利中,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面色大变。
  那是……他的师父。
  “龙王,你这是何意?”罗睺头一回失了笑脸,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敖灵,似乎要从她身上活活剜下一块血肉。
  少年笑着时,敖灵看不顺眼,现在他一副把自己当仇人的模样,敖灵还是看不顺眼,低吼道:“又不是我杀的他,我怎么知道?他在房间里莫名其妙就死了,我到现在连凶手都找不到!”
  “不是你?”罗睺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用力咬牙,似乎能嗅到喉咙反涌上的血腥味,“除你以外,我师父在这城中绝无敌手,除了你,还有谁能伤他?”
  他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痛,颤抖不已,双目通红,几欲泣血:“我师父在这里,那我师兄呢?其他人呢?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敖灵同样深吸口气,急切道:“都说了不是我,若真是我害了他,我何不直接将你也杀了?你的师兄和其他伽罗圣教中人都好好的。”
  她能修成这个地步,绝不仅仅靠闭关死修,人情世故亦练达,如此才能顺利从人族对妖兽的痛恨觊觎与上一代龙宫内争斗中存活下来。
  她表现得急切,不像假话,罗睺半信半疑,眼中仍旧含泪:“可又有谁能伤他?整座焦图洲,只有你。”
  “万一真有旁人呢?”敖灵细细与他分析,“我的姐姐不也平白被人害死了?你们又有谁预料到竟然是太虚门那位动的手?她自己轻飘飘入了魔,倒害得我们争斗起来了。”
  “我本想与你们重修关系,就连补偿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前几日早上醒来,就听见侍女通传,说洛伽长老圆寂。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或许,又是魔修作祟。”
  罗睺最开始还听她说话,听到最后,捂住眼睛苦笑一声。
  “龙王不必敷衍我,我虽年幼,却也知事。魔修不过在北境南洲一带猖獗,西域何曾有过如此厉害的魔修?”他眼中怀疑之色更浓,分明是疑心敖灵借伽罗圣教之手对付魔修。
  “更何况,我师父早已得道,真圆寂后,尸骨该化出八颗舍利子,为什么只有七颗?还有一颗呢?”
  敖灵早在听他指责时就沉下了脸。
  不论她怎么说,罗睺都不信,不仅是罗睺,摩洛乎和那些侍从也都坚定地认为是自己杀了洛伽。
  无怪他们这样想,换自己来看,也觉得是她动的手,否则,还有谁能让伽罗圣教的洛伽长老悄无声息死去?
  至于舍利子,她为了对付魔修,昧下一颗,谁知罗睺竟连这也清楚。
  她心下烦恼,只觉得妖族与伽罗圣教一战不可避免,干脆一挥袖,自己从那间房出来,却把罗睺封在了里面:“你先待着吧,等你愿意谈了再说。”
  “你等等!你别走!”罗睺扑过去,被阵法弹开。
  敖灵没功夫管他,下达命令让所有妖兽往西海里退。若真正退到西海里,只要不是摩达罗亲自出手,她都不惧。
  大水冲来城墙,往回逆流,海水中,妖兽成群结队,敖灵在半空中飞翔。就在她要离开焦图洲的一刹那,金光出现,打在她身上。
  是一枚金轮。
  龙鳞坚硬,那枚金轮全力一击下,敲下了她一枚鳞片,落下去。敖灵又惊又怒,周围侍卫同样瞬间提起了心,她低头看去,原是一位伽罗圣教长老出手。
  伽罗圣教众长老全力赶路,生生在三日内赶到了焦图洲。
  阎摩长老已幻化出三首六臂,左手托着莲花、金钵、金轮,右手握着念珠、金杵、法铃。三头上六目怒瞪,口中大喝:“你这恶龙!胆敢害我圣教长老,哪里逃?!”
  敖灵原本化为不大的龙形,依旧被击中,干脆利落地变为巨大原型,电闪雷鸣中盘旋,吐声如雷:“洛伽长老并非我所害,背后定有其他人作祟。”
  阎摩不信:“不是你,你逃跑作甚?整个西域,除了你,还有谁能害他?”
  “我那师弟好声好气来和你商谈,你却要害人,当真是冥顽不灵。”
  敖灵知道自己这事落了下乘,微怒:“并不是我,若真是我,我早在几天前就走了,何必等到你们来?”
  那枚金轮一击得手,连同刮下的龙鳞一并飞回阎摩长老手中。阎摩不信,一旁的妙圣长老同样暴躁:“与她说那么多作甚?妖就是妖,沾了这份因果,还不早早收了她,带回去由教主处置。”
  阿纳伽衣浮现在敖灵上空,口中喃喃诵经。他所念经文可不像洛伽和罗睺念的超度经文一样无害,金色符文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吐出,刚入耳便令一众妖族在海水中挣扎,痛苦惨叫。
  又有天梵音长老赤足踏莲,手持长琴,轻轻拨弦,无上妙音自长琴中倾泻而出,和着阿纳伽衣诵经之声,直叫一众妖兽口鼻充血,直直坠落水底,不一会儿,妖物们便落下大半,原打算布阵也提不起劲来。
  一众弟子这才杀下去,一时间,法宝、法器金光阵阵,念咒梵唱声不止,海水很快染上腥红。
  事已至此,敖灵不可能等死。她长长怒吼一声,唤来无数雷云,层层堆叠密布在万丈高空。利爪一扯,阿纳伽衣的捆仙索被生生扯破,法器被毁反噬下,阿纳伽衣闷哼一声,念咒声停了一息。
  敖灵抓住这个机会,长长龙尾一甩,将阿纳伽衣从云端打落下去。与此同时,闪电划破天际,直直落下,若阿纳伽衣被劈中,少不得受伤。
  阎摩大喝一声:“兀那贼龙,竟不乖乖束手就擒!还要再造杀孽?”
  敖灵金色的龙神穿梭在更高的高空中,琴音缚不住他,阎摩六臂抛出的法器被她一一打回去,叮叮当当金石相击声不断。她已预感到今日之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唯有先拿下这一仗再说。
  “你们再不停手,他也要死了。”
  敖灵吼声滚滚而来,她的龙爪下吊着一座金笼,笼中,熟悉的深色僧衣少年盘腿而坐。
  “他也是你们教中的弟子吧?你们不停手,我就杀了他。”
  罗睺刚得教主青眼,又是洛伽收的关门弟子,敖灵以他为质,倒真让众人攻击缓了下来。
  “不必听他的!”
  远远的,传来一道声音。
  摩洛乎乘一莲叶,遥遥呼喝:“罗睺早已同妖兽勾结,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讨这孽龙欢心,还把师父留下的舍利子交给了他!”
  “众位长老不必留手,今日,我也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
  西海大乱,南海亦不太平。
  钟长岭原坐在船尾,被冲击力猛地一撞,往后跌落去,冼尘及时捞住他,面色凝重:“没事吧?”
  钟长岭晃晃脑袋:“没事,我没有受伤。船怎么了?”
  反扑上来的汹涌浪涛被阵法挡在外,隔着透明屏障冲刷下去,留下些许白色浪花。而在巨轮四周,忽地涌现出不少小型深色船只。每艘船只上,都站着数道身影,看样子,他们要联结成一道阵法。
  钟长岭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他连自己一行人去南海的目的不不清楚。冼尘却猜了个大概。
  南海失去首领,寻常人不敢出海,这些人,必然是要来争夺魔神左臂!
  奇怪,他们一行明明是秘密行动,就连太虚门内都无多少人知道,这些人又是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的?
  冼尘推了少年一把,反手握住背上长剑,“快回船舱里去!”
  钟长岭知道自己在这儿只会拖累,不敢耽误,连忙向船舱里跑去。
  原本坐在船舱内的万鹤笙站起身,见徒弟踉踉跄跄跑来,伸手拉他一把,一连往他身上拍了数道小型防护阵,塞给他不少符箓,似乎还不放心,叮嘱:“就坐在船舱里,不要乱跑,结束了以后,我会接你出来。”
  哪怕上回差点被骆不寻杀死时,钟长岭也是迷迷糊糊的,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面危险,师父说的严肃,他不敢不听,点头如捣蒜,忍不住问:“师父,那些是什么人?”
  万鹤笙向外走的脚步不停:“是魔修。”
  竟然是魔修?
  白术和他说过不少魔修事迹,例如他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专修邪恶功法,甚至食人,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等。最近几十年倒收敛了很多,内部似乎出了一个隐秘的领袖,带着他们重修功法,不再修习那等邪术。
  尽管如此,魔修依旧令人警惕,就因为他们行事恣意,不受任何门派约束,也不惧天道约束,寻常门派子弟若不慎招惹上,恐怕没有活路。
  “师父千万小心!”钟长岭不知道魔修过来作甚,不妨碍他心里紧张。
  万鹤笙摆摆手,看似浑不在意,反而叫钟长岭轻松下来。
  万鹤笙和数位长老从船舱里出来,几个精锐弟子已在甲板上严阵以待。万鹤笙幻化了形貌,变为一样貌清秀的女修,其他长老亦如此。见他们出来,弟子们松口气,冼尘小跑到她身边,羞愧道:“弟子无能,扰了各位长辈。”
  万鹤笙只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道:“无妨。”
  “他们船上安了小型远程灵弩,离得远,船只速度又快,目前来看,他们并不打算攻击我们任何一人,而是先将吾等阵法打破。”万鹤笙双目微眯,“看样子,他们还有后招。”
  “师叔,我们该做什么?”
  “固守大阵,船速减慢,向西转去,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真正的封印地点。”万鹤笙站在船头,有条不紊发布命令,她手中出现数道赤红色阵旗,抛向高空,灵力勾勒成无数繁杂符文,笼罩在整艘船外的防御阵上。
  原本有些波动的防御阵法立刻稳定下来。
  “他们的船只有蹊跷,分为四十九只,但可两两合一,三三合一,甚至四十九只船可全部合为一体,现在化整为零分散攻击,已形成包围大阵,无非是要将我们困住,不让我们升空。”
  船外法阵源源不断地遭受攻击,那攻击自四面八方而来,如万鹤笙所说,他们刚出现就已经形成了封锁之势,船只要往下沉,又或是突围、升空,都难以迅速完成。
  准备如此周到,也无人喊话商量,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冼尘心中不安,小声询问:“师叔,会不会是……?”他没敢说出师父这个词。
  万鹤笙安慰他:“未必是这样,不要多想。”
  “你们是何人?为何突然攻击我等?我们不过航海去往别处,船上无甚宝物,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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