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她揭棺而起——往生阙
时间:2021-12-07 09:39:55

  那条她猜测出的、姜月明预言她所走的正确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
  冼尘敲门进屋时, 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他愕然地看着跪坐在宗主身侧恭恭敬敬的青年,那青年的样貌和钟长岭格外相似,气息却截然不同。
  钟长岭长了一双圆眼睛, 又爱笑,看着总有些傻乎乎的, 可这位青年眼尾狭而长, 透着冷意。
  待见礼后, 还没等他问出口,青年仰头冲他一笑:“冼尘师兄?”
  这一笑,又和曾经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冼尘摸摸鼻子,不确定地开口:“善水师弟?”
  “是我。”青年笑着点头。
  冼尘愕然:“师叔,善水师弟为何……?”
  万鹤笙含笑摇摇头:“莫要说出去。”
  旁人还不知道钟长岭回来了,不他本就不能在人前现身,万鹤笙将他带回后,索性隐去他的消息。
  冼尘激动了一会儿,看钟长岭身体无事便放下心来,照旧禀报了宗门内发来的传讯后才恭敬退下,只留万鹤笙与自己徒弟共处一室。
  钟长岭有些怀疑。
  师父这段时日一直将他藏得好好的, 为什么突然让冼尘发现他?
  他没问,万鹤笙也不说, 离开的冼尘同样有此疑惑,却不好问,只能压在心底。
  船舱内,万鹤笙道:“多日不见, 修为长进不少,可是吃了不少苦?”
  换做以前, 钟长岭少不得倾诉一二,现在他却只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徒儿还算幸运,得了些机缘。”
  “可有本命法器了?”
  钟长岭犹豫一会儿,还是低声念诀,召出一柄长长权杖,顶端呈扭曲蛇形,杖身冰凉光滑,似刻有密密麻麻细小鳞片,透着冰凉的锋锐感。
  万鹤笙微笑伸手:“让为师看看?”
  钟长岭又犹豫一下,还是双手递交去。
  “这柄权杖……”万鹤笙接,略感受一番后,沉吟片刻,“它还未解封。”
  说罢,她松开手,权杖漂浮在半空中,又以指尖从顶端抚到末尾。她的指尖包裹着钟长岭看不穿的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随着她的触摸,覆盖重重鳞片状纹路的冰冷杖身一寸寸变得光滑。原本浓如墨的深色底也一点点染上金光,璀璨耀眼,接近末端时,后半截权杖慢慢缩小,变得尖锐……
  钟长岭震惊地看着权杖一点点变成了一把长剑,泠泠冷光似雪,莹莹生辉,透着如冰雪般的冷意。
  “除了剑以外,它还可以变成别的。”长剑浮在半空中,形状再度变化,幻化成一柄长刀。
  钟长岭瞪大了眼睛。
  此刻,他又像曾经那个有些憨傻的新入门弟子,望着漫天帝流浆好奇又憧憬。
  “师父,它还能变别的吗?”
  “自然可以。”万鹤笙操纵着那柄长刀变成了一副弓箭,“看看你惯用什么吧,我虽教你习剑,却也没真正教你什么剑法。”
  钟长岭连忙道:“师父已经教了我很多。”
  万鹤笙眼睛微微弯起,一束灵光从她指尖弹射进青年眉心:“这套功法好生领悟,我送你去幻阵磨一磨。”
  “什么幻……”话音未落,青年已消失在原地。万鹤笙端坐在茶几前,抚平空间里泛起的涟漪。
  钟长岭发觉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他浮在半空中,脚下是炙热黄沙,绵绵延延一眼望不到边,自头顶照下的光亮刺眼至极,不数息,炎热感已充斥全身,简直像火在身上炙烤似的,滚烫无比。
  钟长岭几乎是下意识地调动灵力笼罩全身,同时心想,若只是日晒,师父这考验还真是简……
  内心想法凝住,钟长岭跌落下去。
  他浑身的灵力都被封住了!就连想变成巫族形态也不行,整个人摔落在柔软的沙地上,滚烫的沙粒将皮肤烫得几乎要脱去一层皮。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沙地深处忽然伸出一只怪物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脚腕,将他一把拖下去。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钟长岭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出现在沙漠上空时,钟长岭几乎是羞愧的。他握紧长剑稳住身形,稳稳当当落在地面。
  脚腕上被抓住的触感传来前一瞬,长剑已扎在那只伸出的利爪上,一声清脆的金石相击声,长剑被震了回来。
  这是什么妖兽?竟能刀枪不入么?
  他刚冒出这个想法,背心一凉,低头一看,一只利爪从背后穿透到胸口。
  又……失败了……
  万鹤笙从识海中看见钟长岭在幻境中死去活来地折腾,一次比一次存活的时间长,他对生存有种近乎恐怖的敏锐洞察力,犯下的错绝不会再犯第二遍。
  庞大的飞舟在高空遨游,沿途经无数城池,万鹤笙坐在飞舟中,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强大到近乎恐怖的神识,覆盖近万里。
  魔族出世,其他种族也将逐渐现世。万鹤笙的神识并不强横,轻柔似春风,带着人族察觉不到的呼唤意味。
  朦朦胧胧细雨落下,落在泥土中,一点点渗入,带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普通百姓看不到的地底,某些生命逐渐被唤醒,最早醒来的那一批,正热烈地用自己的方式回应曾经魔族左护法的呼唤。
  它们该醒了。
  往北走要行至少小半月才能彻底脱离南洲范围,再往前,则必须拐弯绕开中原区域,或是飞得再高些,从覆盖住整个中原的阵法上空经。以往大多数人都用第一种方法,虽然要绕些路程,但高空中灵气稀薄,难以支撑飞舟需要的灵力。
  可万鹤笙这回却要求他们,直接从阵法上空飞。
  飞舟庞大的身型,使它在飞行时需要更多的灵力。万鹤笙刻画了聚灵阵,高空中并不多的灵力疯狂地向飞舟涌来,不少弟子都来到甲板上向下看,试图去看清神秘的几乎没什么人造访的中原两派。
  意料之中的,他们什么也没看清,浓雾与重重白云遮挡了视线,那白云与浓雾并非只是简单的云雾,而是阵法造就的产物,寻常人根本看不穿。他们只能透云雾中些许缝隙,看到底下隐约的葱绿。
  万鹤笙同样步出了房间,以幻阵遮掩身形,弟子们都以为她仍在房间内,不知她就在众人身后不远处,静静眺望。
  阵法瞒得别人,瞒不住她。魔气覆盖双眼,神识毫不遮掩地扩散开,不断渗入阵内,看清了两派变故。
  说起来,中原两派与世隔绝的原因,有些奇怪。
  原本中原地区临着北域,又与东西域和南洲接壤,不知什么时候起,中原边境逐渐浮起重重叠叠高山,最初众人虽惊异,却并不以为稀奇。可后来,这层天然的屏障越来越高,越来越厚,常人难以渡,再后来,重重山脉将整片中原包拢其中,外人不得入,其中人难离开,简直形成了天然的困阵。
  自上而下俯视看去,山脉凸起走势,正似一条龙形,将中原地域圈在其中。
  中原两派想尽了办法,最终在龙目位置设下阵法,付出巨大代价使那双龙眼微微合上眼帘,又在龙爪位置开辟了一条对外通道,才勉强得以出入。
  尽管如此,每年能进出的人数及那人修为也有限,渐渐的,七大派中的中原两派与其他几派的关系便逐渐减少,到后来,只让使臣在外负责对外事务。
  万鹤笙俯视着这片大地。
  此刻,那条龙脉的七爪已经被那位复活的伪神斩断了五爪,剩余两只爪子孤零零地各自朝向着中原两派。
  他侵入了中原。
  万鹤笙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正比前世更急迫,也更有耐心地一步步进行自己的计划。
  阵法内,魔气丛生。万鹤笙释放的神识与魔气同地面那位勾连在一起,扩散至每一寸土地。
  万鹤笙与他隔着数万里沟通,另一边,神识借力不断向上探去,她站在飞舟宽大的甲板上,原本那些对中原两派有兴趣的弟子们,都已经无趣地回房了,只剩她一人,以幻阵隐去身形,立身天地间,独自摸索。
  越往上,越是冰寒,阻力越大,以万鹤笙这样的修为亦察觉到吃力。她微微皱眉,忍受着直接覆盖在无比敏感的神识上的痛楚,脑海里像是有一把冰冷的刀子在搅动。
  但她依旧咬牙不断向上探寻。
  不知了多久,她的神识再次触碰到了自己当日划破的天幕。
  它变得柔软了些,也更薄了些,不难想象,其中力量削弱了多少。
  而直到此刻,那位的声音才从地面传来。
  “成功了么?”
  万鹤笙终于能传音回去:“幸不辱命。”
  “好。”
  相比起残魂阶段,此时的他语气沉稳许多,自有一股势在必得的霸气。
  “你测算的时辰到了么?”
  “一日后,辰时三刻。”
  “可。”
  西域,伽罗圣教,罗睺幻化出三首六臂法相,端坐莲花台,手持金钵、金刚杵、金莲等物,肃穆等待。
  东境,月荼邀万象门掌教一叙,众目睽睽之下,万象门掌教昏厥了一瞬,又再度醒来。他的躯壳内已换了一具做主的神魂。
  月荼与万象门掌教皆立与门派内禁地中,垂手以待。
  太虚门内,顾辞酒挥退一众前来恭贺的长老,手握长剑,立于占星台上。
  北域洞真派,柳行舟持刀而立,茫茫大雪落在黑衣上,迅速消融。
  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个时机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流转。
  翌日,辰时三刻,等待得几乎静止的众人都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猛地像宗门禁地内打下最猛烈的一记攻击。
  无人知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也无人知晓这样做的后果。攻击落下后,整片天地,无论是东境或西域,南洲或北境,全都震颤起来。
  那颤动越来越剧烈,已到了凡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蛇鼠虫蚁等仓皇逃窜,山中猛兽瑟瑟发抖,四处奔逃。越来越多妖族惊惶下仓促化形,带着妖兽特征混迹在人群中,唯有惶恐不安的表情如出一辙……
  封印,解开了。
  许许多多人类眼中奇怪的生灵从地底浮现出来。
  它们先是在森林里出现,那些东西长得很像人,或者说,它们就是近乎透明的人类,有形无质,在森林中飞快地来回穿梭,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彼此交流,惹来一分敏锐的妖兽警惕的眼神。
  那是灵族。
  众族群中,许多种族都渴望拥有人形,其余各族都长得像人类,正是他们优越性的体现。
  殊不知,魔族亦如此认为。而天生肉.体孱弱寿命短的人类在他们看来,和残缺的魔族无异。人族自认为万物长的举动,显然激怒了高傲的魔族。
  于是,人族浩劫来临。
  没有族群帮他们,就连他们一直认为是同伴的灵族也转头就投靠了如日中天的魔族。灵族善用阴气,长居地底,喜怒无常,更有控人心神之能,给人族造成的伤害并不低。
  可惜,这么多年去,许多人已不太记得灵族的模样,偶尔有一两只逃脱阵法的灵族闯入人世,被凡人们发现后害怕而求助仙长,又被仙长们当做异种处死。
  万鹤笙不清楚灵族来源,不妨碍她将其唤醒。眼见得整片大陆各个角落都有灵族的身影后,又有新族群出现。
  深山里,无数身形矮小,表皮覆盖各色鳞片的生灵从岩石、土壤中逐渐浮现。
  天地间灵力逐渐与其他混沌的妖气阴气等杂乱气息融为一体,清清浊浊不分,沉沉浮浮不定,天地动荡,时雨时晴。
  一些妖物逐渐变了形,或是狰狞着扑向人族城池,或是飞禽生出鳞片跃进海中。巨木开花,弱禽生牙,海水翻涌,卷起万丈高,山体震动,巨石滚滚而落,闪电劈落燃起火花,惨叫声无数。
  唯独那架飞舟,依旧稳稳当当地向前飞行。万鹤笙的幻术始终笼罩着飞舟,太虚门弟子们都以为外面阳光灿烂,春光正明媚。
  万鹤笙把钟长岭放了出来。
  幻阵内时间流速不一致。外界不大半个月,内里的钟长岭却仿佛了数年之久,以至于乍一眼看到万鹤笙时,浑身凶戾杀气还没能来得及止住,尽数冲师父涌去,还是万鹤笙微微皱眉斥责,他才停下自己的不敬举止。
  “师父,许久不见。”他跪坐在万鹤笙面前,近乎狂热地仰视着她。
  万鹤笙却道:“回巫族吧,你该统领巫族现世了。”
 
 
第95章 ·
  钟长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的外貌已经完全蜕变成青年, 因又一次死而复生而导致那双溜圆的眼睛变得狭长,不说话不笑时,看起来很有气势。但这样骤然间露出小孩儿似的惊讶时, 又仿佛和少年时期没什么区别。
  万鹤笙看出来他不想离开自己,伸出手, 在他头顶抚了抚, 温和道:“就当你帮师父一个忙, 带领巫族进入人界,你愿意吗?”
  钟长岭抿起唇,犹豫了一会儿, 眼神挣扎,还是点点头:“当然愿意。”
  “好孩子。”万鹤笙脸上笑容更温柔。
  “可是师父,我不明白……”钟长岭表情迷茫,怔怔地抓着手中权杖,“为什么是我?”
  如果只是因为他最听话,师父不必这么做的,经历这么多波折,再怎么傻,他也隐约感知到了一点师父不可言说的黑暗内在, 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悲天悯人。
  如果只是为了想要个顺从的首领,以师父的能力, 她完全可以让那位大长老对她言听计从。
  为什么是自己呢?他有什么特殊的吗?
  当初收他为徒,是不是就是为了今天?
  万鹤笙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一声,直白地告诉他:“天下将乱, 你若不争这个位置,只会死。”
  他拥有这样的血脉, 迟早会被有心人找上,只有当上巫族首领,才能自保。
  “师父?”钟长岭不太懂。
  “做好准备,你就下去吧。”万鹤笙划出一道弧线,那是一道传送法阵,通往海底。“我已经将隧道打开了,你回去后,自可带领族人出海。”
  钟长岭知道巫族仇视人族,恳求道:“师父,就在海底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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