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怒放的白蔷薇,她一身轻盈的粉色,一缕头发用发带束起,胳膊细长,像花园里采摘晨露的仙子。
厉书白侧着身,黑隽的眼瞳中映着这副景致,不怎么愿意承认,他之前眼睛快瞎了,觉得池晚远不如顾小栀漂亮。
刚下过一场雨,冷寂的庭院里有池晚陪着,连练字都有趣了许多。
厉书白揭走上面的宣纸,吹了吹墨,放在一边,拿起笔,偏头朝她招手:“你过来,坐那儿别动。”
养尊处优的手指了一下水渠旁边的木质长椅。
池晚走过去,不解:“干嘛?”
厉书白不回答,提笔,沉腕,抬头看她一眼,垂眼描绘她的轮廓。
“哦,要画顾小栀啊?”池晚明白过来,摆了个随性又做作的姿势。
莹白手臂叠在一起,压着长椅的扶手,侧头枕上去。
脊背下压,收腹挺臀,拍美照似的,曲起一条腿,另一条往前伸。
这个姿势让身材线条更加明显,气质优雅性感,随手一拍都很美。
池晚抛了个眼神,微笑:“开始画吧,要把我画得美一点哦。”
厉书白的笔尖一抖,忍了又忍,沉声:“坐端正。”
“……哦。”
池晚不情不愿收回长腿,小学生面对班主任般坐在那儿,两只手还乖巧地叠在膝盖上。
厉书白这才满意,刚要落笔,脑袋里却乱糟糟的。
想着她的细腰,她的长腿,她的……
大总裁撂了笔,面无表情地开了一瓶水,手一抬,纯净的水流落入杯子里。
他心情不爽地喝了一口,在石板路上踱步,偶尔瞥一眼正襟危坐的池晚,嘴角扯了扯,弧度细微。
类似于小说里的“邪魅一笑”。
池晚:“……”她怀疑总裁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看在五十万到账的份上,再难缠的客户她都能忍受,别说是光坐在这儿,什么也不用干。
啊,替身真是一种让人幸福感爆棚的职业。
欣赏着庭院内的鸟语花香,池晚往后靠了靠,头枕着椅背,快要睡着的时候,天空忽然噼里啪啦砸起了雨滴。
“下雨了?”池晚清醒过来,望着头顶阴郁的乌云,站起身,想跑到游廊里躲雨。
厉书白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水杯,白袖卷起,嗓音冷硬:“我让你动了吗?坐下。”
池晚不可思议,拿包挡着头顶,望着悠闲看戏的厉书白,表情错愕:“你在逗我?你知道雨下得有多大吗??”
比依萍去跟她爸要钱那天都大!
“我从不开玩笑。”厉书白抱着一条胳膊,优哉游哉地喝一口水,气顺了些,“就想让你知道,替身不是那么好当的。”
池晚淋成了落汤鸡,也无所谓了:“好啊,既然这样,独乐不如众乐。”
她大步走过去,两手攥住厉书白的衣领,使出全力把他扯到了露天的院子里。
厉书白:??
豆大的雨滴闷头往下砸,厉书白的丝质衬衫迅速湿透,变得半透明,贴在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晶莹的水珠沿着布料往下滚落。
他用发胶抓在脑后的发型也毁了,凌乱地散在额前,英俊逼人的总裁秒变雨中何书桓。
厉书白抹了把脸,好不狼狈。
池晚放肆冷笑:“员工也不是那么好压榨的,开心吗大总裁?”
“池、晚!”厉书白反应过来,气狠了,咬牙切齿,“我要扣你工资!”
池晚也没好到哪里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顾不得理他,急急忙忙跑进了屋子里。
虽是夏季,连通庭院的客厅没有安玻璃,两面透着风,室内无比清凉。
木地板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池晚望着外面摇曳的大片绿,就地坐下来,抱着腿呵气,搓了搓手。
摧枯拉朽的风雨波及到了室内,池晚越发觉得这豪宅外强中干。
蚊虫容易爬进来不说,还一点不挡寒,厉书白不怕睡着了中风?
地板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沉闷,缓慢。
阴天光线暗,厉书白狼狈地走进来,脱下湿透的衬衫,随手一拧,乌发滴着水,高挺的鼻尖发红。
皮肤是苍冷的白,泛着浅浅的粉,标准的宽肩,窄腰,八块腹肌,散发着男性蓬勃的荷尔蒙。
霸总的身材果然绝,池晚心里评价道。
“还没看够?”厉书白随手把衬衫拎手里,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腹肌,嘲讽,“要不要给你摸一下?”
池晚笑了下,别开头:“可以,得加钱。”
厉书白:“……”
若是以前的池晚,早就已经红了脸。
厉书白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一声不吭地进了卧室。
半晌,换了一身清爽的休闲装走出来,扔给她一件纯黑衬衫和男士长裤:“家里没有女人穿的衣服,你先凑合着换上。”
衬衫和裤子能看出是新的,没被人穿过。
本以为她要扭捏一阵,厉书白没料到,池晚什么也没说,拿起衣服走向一间敞开门的房,关门,落锁。
厉书白盯着那扇门,手背擦了把下颚上的水:“还挺防着我。”
池晚拿着价值不菲的黑色衬衫,想起小说里的一段剧情。
厉书白带回独栋庭院的第一个女性,是顾小栀。
书里也是像今天这样,下起了大雨,顾小栀留宿在这里,两人都喝了点酒,初次发生了关系。
从此以后,厉书白的衣柜里添了几件女性的衣服。
现在他家里只有自己的衣服,意味着顾小栀还没来过,那这场雨……是不是下早了?
咔哒一声,门开了。
厉书白拿着一瓶酒,闻声扭头,看见换上他衣服的池晚,拿杯子的动作顿住。
池晚站在门口,黑衬衫宽松地套在身上,袖口和裤子下摆都卷了几道,露出细腻冷白的手臂和脚踝,别样帅气。
头发还湿着,随意披在肩上,她低了下头,领口软软歪在一边,白皙的锁骨嗜人心魂。
手指如凝固的玉,轻轻扣上第二粒纽扣。
厉书白欣赏地看了一会儿,抬了抬手里的干邑白兰地:“喝点吗?祛寒。”
池晚走过来,抽走他手里的酒瓶,板起脸:“这酒一滴都不能沾,会坏事。”
她要把一丝可能的苗头都掐死,只做替身,保证纯洁的金钱关系不被玷污。
厉书白:“……”
喝酒的雅兴被压制,厉书白总觉得少点什么,手指插头发里往后一抓,走到滴水的屋檐下。
大雨冲刷着绿叶,大自然的声音很治愈。
“你穿男装,还挺好看的。”他点了支烟,看着烟灰色的雾气。
池晚把酒放柜子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厉总啊。”
厉书白心中一动,偏过头,默默看她:“嗯。”
“你刚刚说扣我工资的话,不是认真的吧?”池晚小心翼翼试探。
厉书白眼睛微动,差点忘了这回事,皮笑肉不笑:“多亏你提醒了我,让我想想。”
池晚:“……”叫你嘴贱!
厉书白抽了一口烟,无意中看见她苦逼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
故意吊足了胃口,他才说:“1块。”
池晚难以置信,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1……块?
厉书白弹了弹烟灰,嗓音富有磁性,十足霸总的高姿态:“再有下次,乘一万倍。”
池晚笑弯了眼:“知道了。”我下次还敢。
雨一直下,没有停的势头,气温越来越凉快。
厉书白没说走,池晚只好安静地做着替身。
她坐在在游廊的栏杆上,把卷起的裤子放下一点,掩住冰凉的脚腕,探头看了看。
厉书白站在另一端屋檐下,身型修长,一只手插在裤口袋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给谁发消息。
烟雨朦胧,浅雾氤氲,他眉目浓隽,气质孤冷,目如寒星,像小言封面里走出来的男主。
池晚没有仔细观察过厉书白的长相。
现在看,难怪原主对他念念不忘呢。
池晚点开微信,给他发了一块钱红包,与此同时,厉书白转头,朝她的方向一瞥。
视线相对,池晚晃了晃手机:“不是要扣我的钱吗?”
厉书白嘲讽:“区区一块钱,也值得发?”
他熄了屏,转身,双手入袋,高贵冷艳地晃进了屋内。
本以为财大气粗的大总裁不稀罕收,两分钟后,池晚看到了一行小字。
——“厉书白领取了你的红包。”
第12章 池晚很感动,握起的拳头也很……
厉书白一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
心里想着顾小栀,才把池晚叫过来陪自己,看见池晚那张脸,忽然什么都忘了。
下午六点,他要见一位云总。
五点半的时候,殷助理撑着黑伞,过来提醒他。
“厉总,该出发了。”殷助理低声说。
厉书白细微地皱了下眉,看向池晚的方向。
池晚穿着他的衣服,百无聊赖地蹲在屋檐下,拿着石头在地上画圈圈。
一副苦逼社畜等待下班的模样。
他蓦地笑了,头转回来,对一脸莫名其妙的殷助理说:“你去通知云总,就说我有事走不开,下次再约。”
殷助理点头,朝池晚的方向看了看,撑伞转身。
熬到晚上九点,池晚立刻去找藏书室的厉书白:“大总裁,时间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厉书白站在沉重的实木书架前,翻开一本德文书,头也没抬:“雨还没停,今晚就住这里。”
池晚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踩着一尘不染的地板往里走:“到家三个小时而已,我可以开车回去。”
厉书白合上厚书本,玩世不恭地笑着瞄她一眼,“雨太大,泥石流把路堵了,你怎么走?”
池晚:“……”路堵了你笑得这么荡漾干嘛?
“真的要住这里?”她反复确定。
厉书白薄唇轻扬,肩膀前倾,凑近她:“都是我的房子,在哪住都一样。”
池晚面无表情,推开他的大脑袋。
替身时间结束,懒得陪他演,知道今晚大概率回不去后,她转身往楼上走。
找了一间封闭性好的卧室,坐在床上,摸了摸白色的被子。
还好,不潮。
手机没电了,池晚满屋子都找不到充电插座,也找不到灯的开关,抓了抓头发,在房间里到处转悠。
得知她的疑惑,厉书白眉骨轻抬,轻描淡写回答:“没电,原生态。”
池晚:……这是哪的山顶洞人?
晚上闲着无聊,又睡不着觉,池晚撑着胳膊坐起来,拿出收集的全部牌卡。
除了席世承、季修远之外,还有两张人物卡没有解锁。
池晚抽出那两张牌卡,发觉其中一张和其他几张不一样。
全黑的颜色,未知状态,背后是黑底浮纹的红蔷薇花边,中间是一个“?”。
池晚研究着那张卡,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凌晨3点,万籁俱寂,池晚没打算听到回复。
不料,兔子老大变声后的嗓音响起。
【等你成了万人迷,解锁全部牌卡,自然会见到他。】
池晚:“他不会是个很难搞的人吧?终极boss?”
刺啦刺啦的雪花音响了一阵,片刻,老大才回答。
【是的。】
【杀死他,你就能从现实世界苏醒。】
逐渐地,她手里的牌卡开始变化——
黑色如墨染般褪去,浮现出下面的人物肖像。
神秘如黑帝王的男人坐在欧式高背椅上,一身繁复冷硬的制服,笔直的大长腿随意横搭着。
削长的手指戴着黑手套,如优美的艺术品,掌心盖住红酒杯,袖口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肩上是宽大的披风,脖颈处纹着黑色的十字架。
长相模糊,看不清神态,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让她头皮都麻了一遍。
【记住我的话,成为万人迷。】
阴冷的风灌进来,池晚瞬间吓醒,睁开眼。
原来是一个梦。
房间里黑黢黢一片,池晚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随手一摸,却摸到了毛绒绒、暖乎乎的东西。
“啊——”她短促地尖叫一声,连滚带爬下了床,“什么东西!”
兔子睡眼惺忪,躺在枕头上咂嘴,拽拽被子继续睡。
缓慢的脚步声停在门前,厉书白敲了敲门,声音含糊,带着点惫懒的醉意:“怎么了?”
没听到池晚的回答,他按了按眉梢,后退半步,一脚踹空栽了进去。
池晚拉开门,就见厉书白滚了进来,一身浓郁的酒气,周身气息湿冷,胸口染着凉薄荷的烟味。
光线晦暗,身影轮廓依稀可辨。
“不是让你别喝酒吗?”池晚松开门把,胳膊环抱在胸前,喉间的声音在夜晚低低的,无形撩人。
厉书白弯着腰,慢吞吞起身,呼吸粗重。
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肩膀宽阔,丝质衬衫随意敞开,露出结实光滑的胸肌。
鞋子都没穿,光脚踩着地板,依旧比池晚高一头。
厉书白垂着眼,手插裤兜,呵出淡淡的酒气:“你叫什么?”
偏僻的山林里,附近没有邻居,这么个大男人闯进来就挺吓人,更别说还喝醉了。
池晚决定迅速把他请出去:“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