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了你也不会懂。”
沉默片刻，她轻声问：“你这次来找我，应该有原因吧？”
前几天做任务超时，在网红云集的庆典上当众变丑，那一瞬间，她其实是有点怨恨纳兰究的。
禁锢她的自由，把她囚禁在虚拟世界里，逼迫她玩游戏做任务，强制性的惩罚说来就来，像是他的一枚棋子。
纳兰究没说话，沉默地走向洗手间。
“算了，我跟一个硅基生命置什么气。”
池晚拿起手机，随手刷了一会儿娱乐新闻，被热搜榜上的热门词条吸引，随手点进去。
#谭珊娇#
#寻找见义勇为素人帅哥#
起因是影视圈一位8岁的小童星谭珊娇发了一条微博。
谭珊娇跟着《大山》剧组在山里拍外景时在湖边玩耍，不小心落了水，被一位隐姓埋名的男人所救，对方把她送到了市里的医院就离开了。
监控里四处找不到他的影子，谭珊娇脱离生命危险，在微博上对那位救了她的陌生人表达感谢，并具体描述了他的样貌。
——米色外套，深灰色毛衣，身材高大，脸和游戏里的角色一样帅。
池晚翻着底下的评论，瞥一眼从洗手间换了裤子走出来的男人。
这条微博里见义勇为的大哥哥，该不会是纳兰究吧？
“你去救人了？”池晚窝在沙发上，曲着腿，上下打量纳兰究，不敢相信是他做的。
纳兰究淡然点头，裸着肌理分明的胸膛，闻了闻身上的水藻味道，扭头看她：“帮我洗澡。”
他说的理所当然，神情坦荡，好像一向就是如此。
池晚坐在沙发上，揪了个抱枕搂着，“你性别是男，我怎么帮你？你应该不能沾水吧？”
纳兰究抬手拉出系统蓝框，选了一瓶专用免洗香波扔给她，重复说：“帮我洗澡，洗干净点。”
“你自己不会洗吗？”池晚想捶他狗头。
纳兰究笑了下，朝她走过来，表情多了一股烟火气：“你在害羞？”
“对一台机器有什么好害羞的。”池晚丢了抱枕，从沙发站起身，“你的主人经常帮你洗？”
“嗯。”
纳兰究目光追随着她，往浴室走。
狭窄的空间里，池晚研究了下免洗香波的用法，挤了一坨倒在掌心，犹豫几秒，抚上他的肩膀。
纳兰究平静地望着她，不悲不喜，坦诚相见。
很奇怪，拿刀划他脖子时，他的身体分明如铜墙铁壁，现在却柔软有弹性，像真人的皮肤。
纳兰究被制造得很完美，掌心的纹路，黑眼仁的瞳纹，逼真的头发……
池晚本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面对近距离的男色冲击，还是有些吃不消。
心里很清楚他是台机器，她望着结实的八块腹肌，不断催眠自己，他是个手办，是个巨大的手办……
“磨蹭什么？”纳兰究的手落在她头上，顺着顺滑的发丝往下摸。
池晚差点吓一跳，抬起头：“你跟谁学的？”
纳兰究一扬眉，笑道：“我这么聪明，当然是天赋异禀。”
他越来越像个人了，池晚心想。
……
深夜，池晚听到一声爆炸的巨响，被呛人的烟雾熏醒。
还没从梦境中彻底清醒，她身体悬空，整个人被纳兰究抱在臂弯，一阵风似的掠出窗外。
这可是十一楼！
池晚顿时睁开眼，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冬季的寒风吹拂在身上，薄薄的绿色丝绸睡裙迎风掀起，她冷得牙齿都在颤：“我们会摔死的！”
“不会。”纳兰究速度很快，在空中形成一道残影，抱着她几个起落，在对面顶楼上滚了一圈。
池晚落了地，浑身发抖地抱住膝盖，呵出白色的雾气。
肩上一暖，纳兰究把外套披她身上。
“只要你的大脑分得清虚幻和现实，就不会死亡。”纳兰究蹲在她面前，认真叮嘱她，“在虚拟世界死亡，真实的你也会死，因为大脑会当真。”
池晚顾不上深想他说什么，细指收拢外套，白着脸走到天台边缘往对面看。
着火了。
八层居民楼里的租客将电动车推入室内，充电时锂电池起火爆炸，滚滚浓烟窜到了顶楼，火势蔓延到了上面两层。
从冒烟到燃起火灾，不过短暂三秒钟，现在是深夜，不少居民都被困在了大楼里。
消防车还没到，池晚站在对面大楼，眼底映着熊熊火焰。
她转头看向纳兰究：“你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救我？”
纳兰究点头，掌心搭在她肩上：“有3位女性，2位小孩，2位老人被困，需要救援，我先进去救人。”
“纳——”还未喊出他的全名，纳兰究已然跳了下去，眨眼间，人影跃入对面窗户，一晃而过。
池晚安心下来。
有他在，应该不会造成伤亡。
居民报了警，消防员紧急到场控制火势，高压水如白柱喷涌，搜救大火里的被困人员。
池晚裹紧宽大的外套，在挡风的蓄水池后蹲下来。
半小时后，纳兰究站在他面前。
深灰色的羊绒毛衣冒着呛人的烟，破破烂烂连在身上，头发凌乱，俊美苍白的脸上蹭着黑色的灰。
他身上的温度很烫，神情却镇定平静，在顶楼寒风中低头看她。
“救了多少人？”池晚仰脸看他。
纳兰究蹲下来，凝视她的眼睛：“全部。”
池晚放了心，想起他下午救溺水小姑娘，现在又火场救人，不太理解他的行为。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一切都只是数据。既然你创造了这些设定，为什么又要去干涉？”
“你说的没错，这场火灾里本该死不少人，包括那个溺水的童星。”纳兰究掌着她的后脑，目光清澈，“但有一个人很难过，她拜托我，一定要这么做。”
池晚愣了片刻，“你的主人？”
“嗯。”纳兰究微不可察点头，“她很喜欢那个童星，对她意外死亡感到惋惜。”
池晚望着他狼狈却依旧俊朗的脸：“那你为什么救我？难道，我也死在了这场火灾里？”
纳兰究一条腿跪在地上，回答出乎她意料：“是的。”
池晚诧异地睁大眼。
第46章 这小狼狗是谁？？
从大火里救出她之后, 纳兰究消失了。
池晚吃着清甜雪白的荔枝，花了整整三天思索纳兰究的话。
他有时候对她冷酷无情, 有时候却对她言听计从。唯一不变的，是希望她能亲手杀了他。
一个月后。
许久没联系她的厉书白打来了电话，低磁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明天我抽出一天时间，想陪你过个生日。”
经他提醒，池晚才想起来，原主三月份的生日到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打了个哈欠, 散漫地垂着眼睫：“算替身服务吗？”
“当然算。”厉书白担心她不肯答应，顿几秒提醒她, “你可是签了协议的，明天中午一点，到厉氏大楼底下等我。”
“好吧。”
听到她平淡的语气, 厉书白从桌前站起身，走到敞亮的落地窗前，左手伸入兜里，玻璃映出他忧郁不甘的脸。
“你还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
“他走了。”
厉书白安静一会, 眉梢扬着愉悦，低头哂笑：“走了好。别伤心，他不适合你。晚晚，明天穿漂亮点, 我们去吃日料。”
就算池晚和那个野男人同居过, 对他念念不忘，他也不介意，只要她肯回到他身边就好。
第二天上午，开完高层会议, 厉书白看了看时间，准备联系池晚，忽然接到了顾小栀的电话。
“怎么了？”厉书白脸上的笑敛了些。
顾小栀坐在咖啡厅靠窗位置，望着玻璃外的行人，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厉书白，今天是我们认识八周年纪念日，我想和你一起过。”
这么巧？
厉书白忘了具体的时间是哪一天，顾小栀之前也从来不过这样的日子。
他回到桌前，指节轻叩桌面，商量的语气问：“明天陪你行吗？”
“可是明天就没意义了。”顾小栀托着下巴，佯装不高兴，“你知道我很注重仪式感。”
厉书白低着眼：“我今天没时间。”
“你约了人？是那位池小姐吗？”顾小栀脸上的笑不变，眼底浮现很沉的东西。
究竟谁是替身，谁才是白月光？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咄咄逼人，她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沉默一会，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甜美：“池晚喜欢的人，应该是你的好兄弟吧。”
厉书白倚着桌面，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联想起几个月前，席世承和池晚亲密无间，在酒店走廊上拥抱亲吻的画面，胸膛里的怒火快要漫到四肢百骸。
怎么能不介意？
他想掐死自己的“好”兄弟。
“上个月池晚在网上直播，席世承给她刷了5200万，你知道这个数字什么意思。”顾小栀不轻不重抛下一个炸弹，“厉书白，你要做她的备胎吗？”
“呵。”办公室里的总裁低笑一声。
“小栀，我陪你，想去哪？”
……
池晚在高耸的写字楼下等了三个小时，给厉书白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池晚靠在车里刷了一下午视频，临近傍晚六点，给他发了微信，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像是故意冷落她。
即便有事不能来，也该提前告诉她一声吧。
被放了鸽子，池晚有点生气，发动车子准备回家，手机嗡一声响起来。
以为是厉书白发来了消息，池晚拿起手机一看，是席世承的生日祝福。
席世承：晚晚，生日快乐。
席世承：我做了蛋糕，想送给你。
看到他的消息，池晚的嘴角无意识上扬，给他发了家里的地址，然后打字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席世承：笨蛋，我关注了你微博，有提醒。
娇气的大少爷居然亲手给他做生日蛋糕，池晚被放鸽子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在手机上回复他几句，驱车回家。
到家差不多晚上八点，席世承还没到，大概在路上。
池晚顺道买了一束洁白的茉莉花，摆在客厅里，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洗水果的时候，门铃响了。
“来了。”她踩着拖鞋过去开门，连门口的可视监控都没看，抓着门把手往下拧：“欢迎——”
看到外面站着的少年，她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季修远手里提着蛋糕，胳膊抱着机车头盔，披星戴月，眉清目隽地站在她面前。
“你这什么表情，被我帅到了？”季修远一挑眉，痞痞地笑。
弟弟今天的确很帅，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身上散发着户外的凉气，俨然是一路飙机车过来的。
她拉开门有被震撼到，脑海里警报嘟嘟响起来，感觉待会儿要翻船：“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季修远把蛋糕递给她，路过甜品店顺手买的，“生日快乐。”
“……谢谢。”
真是作孽。
池晚侧身让他进来，盼望小狼狗坐会儿就走。
室内很暖和，季修远放下头盔，咬着手套摘下来，随意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那束清新的茉莉花上，一扫即离，坐下。
池晚把洗好的水果端出来，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席世承也该到了。
“小远，吃点水果吧。”她笑了笑，递给他一个苹果。
季修远接过来，懒洋洋往后靠，横搭着一条腿：“姐姐，我要看电视。”
“你什么时候走？”池晚捡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挑了部经典的西游记。
咔嚓一声，季修远咬了口苹果，抬眸看她：“刚来就赶我走啊？”
弟弟对半年前的事既往不咎，特意来给她庆生，不留他吃个饭，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池晚看一眼沙发上的季修远，往厨房走。
……
厉书白陪顾小栀逛了一下午，温和体贴无微不至，报复性地对她好，故意不接池晚电话，心里隐隐有扭曲的快感。
他是厉氏掌舵人，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多少名媛千金挤破头都想嫁给他，怎么能容忍备胎这一字眼。
坐在电影院里，厉书白拿出手机，看见池晚给他发的微信消息，当着顾小栀的面，拨通了池晚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了四下，另一端被接了起来。
电影还没开始，厉书白包了场，放映厅内静悄悄的。
顾小栀拿着爆米花，戴着VR眼镜，不经意朝身侧的厉书白望去。
厉书白冷淡地问：“回去了吗？”
那边没声音。
猜测池晚被他冷落，此刻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厉书白终于扳回了一局。
她和席世承你侬我侬的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厉书白眼神凉了些，心里挺得意：“我晚上要陪小栀，生日你自己过。”
沉默一会。
手机里传来男生沙哑不悦的声音：“你哪位？”
厉书白顿时怔愣住。
……这小狼狗是谁？？！
“——小远，把手机给我！谁的电话？”池晚娇糯的声音透过手机清晰传到厉书白耳中。
“推销保险的。”季修远一听就是个讨厌的情敌，趁池晚过来抢手机，一把抱住她的腰顺势往沙发上躺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