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老两口本就不是闲得住的性子,现在钱花完了,手上没钱紧张的不行,这一辈子手上没缺过钱,缺到这种地步的更没有,因此这焦虑吧,就直接转化为了动力,第二天便将炉子啥的搬到船上去了,在家里蒸好了馒头,就放到船上去热着,有火能温着,因此也不怕凉了,然后把船一开,往运河主道上一靠,就卖馒头,一天能卖出好几十屉,因做馒头特别费力气,季老娘还雇了邻居老大娘来帮忙,偶尔季大牛和大妮也会去帮着揉会面,但季老娘心疼儿子,说什么都不叫季大牛和大妮帮忙了。说儿子是精贵人,现在在衙门里效力竭心才是,哪能做这低档的小买卖。
因此夫妻二人也无奈,想帮忙也没能帮得上。
船上生意是真的好,一般大货船停靠的,一买就能买走两三屉那种,因船上人多,吃的自然多。季老爹都不够卖的。后来一个人忙不过来,还雇佣了一个船员兼职伙计帮着卖东西,这生意算是开始了。
船上啥都好,就是有时候风浪大会晕船。在船上也不缺水缺吃,因能生火,还能点炉子烧水热茶啥的,甚至还能放个钓子钓鱼,季老娘上去两回,实在够呛受不住,还没上岸便吐的受不住,跟季老爹道:“……我这就是个不能坐船的命,得,以后我只在岸边给你送馒头和饭就行了,我再不上船了……”
季老爹乐的不行,笑道:“不上也成,不然你掉河里,我还捞不着你。”
男人会水是正常的,但是这个时代有几个女人会水啊?!小丫头想进河里游水,那是不正经。从小就被扼杀了可以游水的机会,所以有这调侃也实属正常。
季老爹是风大雨大的时候便不出船,只要天气还行,就会出船,出船的多了,看到的大船便多。
与那伙计感慨的道:“这条船,得有多长啊,怎么这么大,这样的船得有多少银子能买得着?!”
伙计笑道:“不是咱能想的,就这种船,都是大商行,或是京运署的,一条得有两三千两银子才能造得成。上头能住五十多人,有厨房,啥都有,能装货,就更多了。”
季老爹道:“若跑这种船,赚的更多吧?!我这小船想跑货,还得吃苦搬运呢,都是短途,一来运费少,二来还搬上搬下的太辛苦,若是如这船似的,这得多赚钱?!”
“能赚多少就不晓得了,咱这小船员也没跟这样的大船里的人接触过,我估计得看运的是什么吧,但这种大船运的啥,咱也不能晓得去啊,”伙计笑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感慨的不行,有生意来了就做,没生意了就看船来船往呗。
“出了村,眼界都开阔了,啧啧,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哪敢想这些个……”季老爹道。
伙计笑道:“若是东家嫌搬货赚的少又累,不如用来载人。我瞅着东家这船有个蓬,不比那些没蓬的强些?!以后我在县城里接接看,若是有人要去府城或是哪里的,谈好了价,专送便是,载人反而事少些,还多赚。”
“船费呢,”季老爹道:“有赚头吗?!”
“有赚头的,这都有行规,看路途和天数啥的,东家这船新,又有蓬,能在行规上加上一点,”伙计道:“也不去远,往府城走一走还是可以的。不管咋,走水路比走陆路省时省力的,我估摸着以后是可以做做的。反正有人租就出船呗,没人租就卖馒头。”
有搞头。
季老爹点头,笑道:“馒头虽好,但赚的不多,总归是小打小闹的。对比起我这个船的成本,馒头的收益确实太低了。”
可不就是低嘛,毕竟还要雇佣人呢,又是船上伙计,又是家里老大娘的做工的,虽说都是短工,但那毕竟也是支出啊。而且是固定支出。
季老爹便上了心。
现在自个有船了,因此他倒跑了好几趟府城,去送人,既赚了钱,还将那三间铺面给租出去了。签的都是半年的约。租金收了三十多两。可把季老爹给喜坏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将张兴柱的钱还了。张兴柱收了就给了马大夫,反正只是周转一下,朋友之间也是正常。
张兴柱最近和张强张恒准备修屋顶的事呢,看天的雨是越来越少了,立秋了,秋高气爽的,便约定了工期,做准备找人手来修。
季老爹高兴的不成,对季老娘道:“这府城的铺面是真好租,连着的两家是一道租出去的,因市口好,是要开酒楼。另一家好像是要开香料还是布料的铺面,可能都卖吧,才半年,租金带押金就有三十多两。啧啧,这是会下蛋的金鸡啊,将来若是生意好,还能再涨租金。”
季老娘也是喜气洋洋,拿着剩下的银子,笑道:“如此,福才在后头呐。”啧啧,金蛋的感觉是真的超级爽啊。
“也是我跑的勤快,若是迟到现在,都买不着了,那的铺面一售而空了,一间都不剩了,”季老爹有点后怕的道:“但凡迟疑一步,都抱不上这金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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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张虎
季老娘也是十分感慨, 道:“凡事还是得看机遇。那边咋这么抢手?!”
“那些做生意的能有几个手上没钱买铺面的?之前不过是人不在,或是没反应过来,就迟了一步, 买不着就只能租了呗。”季老爹道:“我后面几天,听说是有一个商行的老板回来, 把那一片都几乎包圆了买光了。府城人的财力, 真不是咱能比。”
季老娘听的直咋舌。
反正季家的大事了了, 然后生意也慢慢的开始做上来了, 季老头脑子活, 爱打听,在河里船来船去的, 啥消息都能知道点儿,反倒有了一种百事通的感觉,渐渐的在这县城也熟悉起来, 站稳脚跟了。
在村里,大家伙儿都是一个族里的, 基本都是一个姓氏,就算做人有点差,那也不妨碍。可是在城里,人的心是虚的, 他们也怕因为外地人, 又是乡下人,会被欺负, 所以拼命的融入,在脾气和性情上改了何止一点半点。
立秋了,也入秋了,虽然天还是很热, 俗称秋老虎,要人命的晒。雨水却少了很多。乡下除了晚稻,大多数都已经收割了,正式的开始进入收获期,张家村也忙,但再忙,张虎还是带了几个村里的青壮来张家帮忙,顺手便把张兴柱在村里的地的收成给送了上来,除了交给官府的,再有便是交给张家的,剩下的便是租地的人家的。这几年收成还都不错,风调雨顺,因此堆的粮不少,都放进囤仓里去了。这稻都晒好了的,也不用张兴柱再晒第二遍,可见张家村对他的事十分上心。
季老爹见都收成了,便抽空回了一趟村里,把自己和大牛的收成也都请人拉回了城里,也没卖,直接堆到仓里去了,寻思着自家也是需要做买卖的,他们和大牛两口子也要吃啊,卖粮就不讲究了。就自家吃,吃不完的做成米糕啥的往船上一卖,也省得买米了。
只有王家的迟迟没有送来。
张融融也没叫王安平回村去拿,十分不在意的模样。
张兴柱想提醒,想来想去的又不好说,只对张虎道:“按理说,上回我那二表弟还来了一趟,说的好好的,会将安平的粮收好了就送来,怎么到今天还没消息,莫非是还没收好?!”
张虎见众人都在,便拉着张兴柱到一边去了,道:“我还不知道呐?!这个事吧,我也不好说,几次想张口都没能张得了口……”
张兴柱皱眉道:“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夭蛾子?!什么丑事?!”
张虎小声的道:“秋收的时候,王家村出了一件丑事,就是他们村与隔壁村的人打起来了。事因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媳妇叫破了一件丑事,说来还是你那表弟,是王老大,在稻田里和一个隔壁村的寡妇……那个……两人衣服都没穿,这一叫破,王家村的人全来了,说是要撕了那寡妇,然后隔壁村的人来了,两边都各护着各村的人,不知怎么的,就吵了起来,最后就互相打了起来,双方都得理不饶人,都说彼此欺负自家村人,两个村积怨已久,今天为水源吵一架,明天为田梗的事吵一架,好家伙,这一回逮着这由头,还不得大闹?!听说稻田都踩了不少,还有不少人受了伤的。”
张兴柱吃了一惊,道:“王安福?!”
“是他。”张虎叹道:“估计是没传到城里来,但我们那几个村都传遍了,我进城前还以为你知道,就没说。再者,张家与王家村都不咋来往了,人都不认了,我也不好说八卦啊。原来你竟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张兴柱无语道:“怪不得耽误了。”
“这个事只是一个由头,其实就是两村的积怨,借此发作呢,”张虎道:“这个事发生有五六天了吧。乡下各村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张兴柱无语。
张虎也不知道该说啥,也不好说太多是非,因此便没再说了。帮了忙把屋子修了修,高高兴兴的接春妮去了。
他之所以来,其实就是为了帮张家的忙,看看女儿。其实也不是非来帮不可,只是女儿在这,能不牵挂么?!再加上张家对春妮有照顾之意,他不来不像话,反正就是来帮忙,说啥都不肯要工钱。张兴柱也没勉强。对张虎带来的各种乡下的特产啊,菜的都收下了,一片心意哪能不收,只是对春妮自然如亲女儿一般,没有不尽心的。也没有区别对待。
张虎来铺面里接春妮,见春妮忙的风风火火的,笑道:“你先忙你的,我逛逛。”
“行,我马上就好了。”春妮道。
张云帆笑道:“快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你爹难得进城呆几天,你就多陪陪他,带他逛一逛县城。”
“成。”春妮也没扭捏,道:“姐,那我先去了。”
“去吧。”张云帆笑道:“带虎叔多看看多逛逛。”
春妮本来就是一个爽利人,上前就拉着张虎到街上去了。
张虎也挺高兴的,觉得张云帆还是挺懂事的,笑道:“只今天一天儿,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我知道的,我没那么寸,”春妮笑道:“咋没带老四老五来啊?!”
“他们来干什么?我是来帮忙的,来了反倒打扰我做事,等大些懂事了,再叫进城看你。”张虎笑呵呵的。
“行。我得了空回家去看他们。”春妮道。
张虎见她全身都是新的,连鞋面都是新的,心中是真的放心了。
“云帆好相处吗?!干活累不累?!”张虎道。
“好相处的,云帆姐姐秋里自个儿都没添置衣服,却给我添了几套,鞋子也准备的好的。”春妮道:“还教我识字和绣花呢,不过我笨,算帐本子算不太会。”
春妮挠了挠头道:“她很好说话的,店里活计也就那样,能忙哪儿去?!就是人多,有时候吵吵起来,还有插队的,不讲理的人也多,嘿,我以前觉得咱村里泼妇耍赖的男人多,没料着哪里都一样,这城里也有好些个泼皮,为个一文二文的钱能吵吵半天,这样的人,就得我治,云帆姐姐吵不过他们,可吃亏了,要搁我说,就是太斯文了,有些粗话,她都不敢说,要搁我,叫唾沫唾过去了,谁能骂得过我……”
“也犯不着这样得罪客人吧,”张虎流汗道,女儿是不是太飆了些?!
“这种人就得这么治,哪儿算得罪,其它食客都叫好呢,说就得治治这些欺店的恶客。”春妮笑嘻嘻的道:“我在这里自在多了,发现人就那样,你善了他就恶,你凶了,他反倒不敢欺,与咱乡下人也没啥区别嘛。”
行吧,现在算是知道女儿不仅没吃到亏,还特别飙。说不适应城里,还真白担心了。
张虎笑道:“那就好。你娘给你还做了衣裳呢,我带来了,一会儿家去你找找,在大妮那里。”
“行。”春妮道:“爹,我给你买小馄饨吃一碗吧,还能喝好些胡辣汤呢,特别划算。”
张虎舍不得,连道不用。
春妮却去买了两海碗了,可以添胡辣汤的那一种。
张虎一面吃一面叨叨,道:“云帆给你的工钱,你也省一省用。”
“我知道,不光云帆姐姐给了,老太太也给了呢,说是给我的零花钱,我用不了,”春妮从怀里掏了掏,道:“我手上有这么多,剩下的都在大妮姐姐那,是兴柱爹爹叫大妮姐姐给我收着的,说是怕丢了,到时候再一并给我……”
“这么多?!”张虎看她手上就有不少,道:“咋给这么多零花钱?!”
“爹,给你带回家,给娘收着。不然买点好吃的好喝的给弟弟妹妹们去……”春妮道。
大女这般孝顺,张虎却不要她的钱,推了回去,笑道:“你可省省吧,你爹还没穷到要你挣钱贴补家用的地步!”
春妮推给他,张虎没要。
春妮便道:“那行吧,我先收着,等我哪天家去再买好东西带回去。”
“你也省一省,存点钱,别大手大脚的,别惦记我们,在乡下吃喝不愁的,哪用得着吃这吃那的?!”张虎语重心长的,想说存着钱将来当嫁妆,毕竟你不小了,以后没嫁妆说不到好亲呢,但因为是女儿,这话就不咋说得出口,只一个劲的叫她存钱,别乱花。
春妮却大大咧咧的,不是那种有钱死存,却只想要与家人一起花的性子。
张虎心中暖洋洋的,觉得这小馄饨都鲜美了许多,竟还有虾皮,还怪有味儿。
“这胡椒粉儿是真香,”张虎嘶嘶道:“乡下人家哪个舍得买这调料吃?!”
“运河运来了一船到咱县城,云帆姐就买了不少呢,我一会儿找一瓶,给爹带回家。”春妮道。
“这不好,你可不能偷啊……”张虎道。
“不是偷,我跟云帆姐说一声就行,”春妮道。
张虎一哽,觉得这丫头是真的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他有心想说,虽然你是义女,但是,但是……其实,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