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赵晓边啃骨头边附和的点头。“师公他老人家仙风道骨，走得干干脆脆不说，还给娘亲留下了不少银钱呢。就是靠着那些银钱，娘亲还能顺利的养大我。”
赵祯又红了眼眶儿：“苦了我儿，苦了梓潼。”
“……”颜盈酝酿得好好的情绪，都被赵祯的哭嚎给打断了。
颜盈默了默，到底不想理他，就给自己添了一碗萝卜羊排汤。味道不错，没有多少膻味，喝下去后，整个人暖洋洋的。
包拯皱眉，严肃着脸，显而易见在思索颜盈、赵晓的身份问题。
就冲赵晓那张脸，母子俩的身份没什么可争议的。唯一纠结的便是现在赵祯后宫里，有一位靠着‘文武双全，贤良淑德’坐稳皇后位置的继后娘娘。和历史一样，曹氏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进宫，到如今已是景祐四年（公元1037年）。
四年多的时间，赵祯后宫依然是每年都有新生命出生，但都未足月殇。
外面皆传，这是赵祯的报应，可讲真，依着赵祯心软宽厚的性格，能遭什么报应？
只怕是人为还差不多。
反正按照颜盈的阴暗思想来讲，既得益者是谁，幕后凶手就是谁。
包拯为什么纠结，还不是曹氏当皇后的四年多时间，恪守本事，虽说避免不了子女的夭折，但将后宫管理得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可以两宫太后存在，可两宫皇后就太无纲常了。
赵祯如今已经快三十了，按照古人六十岁就是古来稀的说法，人生已经过了一半。好多人家这个年龄都已经当祖父了，而赵祯却经历了一次次当父亲一次次丧子的轮回。
赵晓之于赵祯，意义真的太大了，不只是继承人那么简单。最起码赵祯不会再怀疑是遭了报应，所以他才会无子……
“官家。”包拯看向赵祯，提醒他时候不早了。
赵祯恍然，却并不想离开，只道：“开封府衙没有爱卿坐镇可不成，朕就留在梓潼这儿，明日再说回宫的话。”
颜盈瞄了赵祯一眼，没说话，而是加快速度将桌子上的残羹剩肴撤下，自有其实也没干过多少活儿的左右内侍去清洗。颜盈就叫上赵晓，娘俩一起练了一套很好看的剑招。
“娘亲，你说会不会有人来刺杀我们母子俩？”练完之后，去洗漱的时候，赵晓突然小小声的问。
颜盈：“……会吧，不过，你怎么不猜会有人来下毒。”
“我百毒不侵啊。”赵晓很奇怪的瞄了颜盈一眼：“就咱们母子俩的体质，谁会想不开再来一次投毒。”
颜盈：“……曹氏比郭氏聪明。”
可不是聪明嘛，同样不受赵祯这位皇帝喜欢。
郭氏自持有刘太后撑腰，张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想当打胎小能手就明目张胆的当；而曹氏，大婚之夜，赵祯给了她难堪，没有丝毫动怒不说，反而表现出恭顺贤良的姿态接过宫权，开始管理宫务。
反正结合历史，没看出来曹氏管理后宫有多出彩，反正后宫还是每年都有孩子出生，每个都活不过三岁，甚至有的出月既殇。唯一出彩的怕就是赵祯迫于无奈收的养子赵宗实养在她那儿，和她的侄女高滔滔自幼青梅竹马，最终赵宗实顺利继承地位，成了大宋第五位地位，而她的侄女高滔滔则成了赵宗实的正宫皇后娘娘。
其他的像什么文武双全，会女红、刺绣，师从范仲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进得了书院，射得了大雁什么的出彩事迹。老实讲，除了师从范仲淹这个，颜盈比不上，但其实原主张英秀本身也是师从名师大家外，其他的都做得到好吧。
或许说，当代人对女子的要求就是懂女红会刺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估计曹氏没有其他事迹好吹，所以才会吹曹氏‘文武双全，贤良淑德’。
而拿郭氏、曹氏做对比，其实可以瞧出来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这么说吧，郭氏在位时，后宫未闻婴儿啼哭声；曹氏在位时，养着养子赵宗实的同时，后宫倒是听到婴儿啼哭声了，可惜皆数夭折。所以不怪颜盈妄下判断。郭氏、曹氏其实一丘之貉，只不过郭氏坏得毫不掩饰，而曹氏……
典型的面甜心苦，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
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的让出皇后宝座？
肯定不会，所以赵晓随意猜测，还真就猜准了，真的有刺客来刺杀他们母子俩。只不过这是第二天赵祯恋恋不舍被撵走的当天晚上的事。
“小心谨慎吧。”颜盈顿了顿，又道：“他……我是说这位当今皇帝那里，你可不能再任性，想什么说什么。为娘知道为娘的晓哥儿天资聪颖，可别忘了你如今的年龄。再聪明，小孩子对上大人，都会有天然的劣势。”
赵晓若有所思，随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随后没过多久，赵晓就又跑来吐槽说赵祯脸皮怎么那么厚，死赖在他家不说，还想晚上跟他一起睡觉。
“做梦都盼着有个活着的亲儿子，你要体谅。”颜盈嘲笑道：“让你不要得意忘形，怎么快就忘了？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个养子，正等着你去解决呢！”
赵晓抽抽嘴巴，却再次吐槽。“他这个皇帝做得真没劲儿，给文官放太多权利了。连皇后都逼着娶不说，就连养子也逼着收养。啧，赵宗实，有机会收拾他。”
“别匪气太重。”
颜盈直接给了赵晓一个脑瓜崩儿。
“锅里有水，记得提醒他梳洗。”说着，颜盈就打着哈欠，径直回了房间。
“不需要我提醒吧。”
赵晓咕嘟，到底还是去找赵祯。
其实赵晓的咕嘟没错，毕竟左右内侍没有独自回宫，而是留下来伺候赵祯，随便给想培养父子感情的赵祯守夜。
可惜赵晓并不想理会傻爹。
从小就是个熊孩子，别指望赵晓对于不如他的人，有什么敬意。哪怕心中清楚，赵祯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未来以及颜盈躺赢当太后的未来都要靠赵祯，赵晓也没法摒弃掉嫌弃。
毕竟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是个文官都能‘言辞相逼’，也是没谁了。
这不，赵祯一洗漱完没过一会儿，原本早早溜回房间正在翻阅闲书的颜盈，一抬头就看到赵祯泪目涟涟的望着她。
颜盈：“……”
卧槽！这人是怎么回事？
COS怨鬼啊，这是。
颜盈轻轻抚胸，轻喘道。“官家这是？”
“梓潼，朕……对不起你。”
赵祯眼泪汪汪的道歉，然鹅颜盈内心丝毫没有波动，反而很想笑。
是该道歉的，毕竟谁让赵祯为了对抗刘太后的霸道，幼稚的选择盛宠原主张英秀，却又没有能力护住她，让张英秀到死都是才人，连皇后之位都是赵祯以绝食抗议，才给原主换来的。
只不过是死后虚名，张英秀可享受不到，就连她的家人……
颜盈摇头，神色摆出一分惊愕，一分不知所措。
“官家，这，奴家失忆了，对于过去的事，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颜盈顿了顿，又道：“冲晓哥儿那张与官家如出一辙的脸，奴家信了官家所言奴家是已经去世的张皇后。心中忐忑，却也想为了晓哥儿多做考虑。”
赵祯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往铺着细软的美人榻上一坐。姿势优雅，但是吧，莫名有些讨打。
“朕，朕感觉晓哥儿和梓潼都不太想随朕回宫。”
颜盈耿直的点头：“是的，官家，奴家和晓哥儿的的确确不太想随官家回宫。”
赵祯：“因为曹氏。”
“官家不要明知故问。”颜盈蹙眉，继续耿直发言：“曹氏现在才是正宫娘娘，她为你管理后宫无错无过。怎可能因为奴家‘死而复生’就轻易的让出皇后娘娘的宝座？”
赵祯：“她不要退位让贤也要让。”
——这话说得硬性，有本事就去曹氏面前说，别在老娘的面前说。
颜盈心中诽谤不已，面上却做出感动的神色，来了一段茶里茶气的发言。“奴家知晓曹皇后是好的，奴家不是故意要让曹皇后退位让贤，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晓哥儿好。晓哥儿是官家的长子，出生后奴家虽然失去记忆成了一个死人，可说到底奴家也是皇后，晓哥儿称得上一句嫡长子。满朝皆赞曹皇后‘文武双全，贤良淑德’想必不会让官家为难，让晓哥儿好好的嫡皇子殿下，变成庶出。”
第484章 宋：圣全皇后（14）
曹氏为难吗？不，她直接气炸了。
赵祯当夜没有回宫，心生不妙的曹氏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手探查赵祯的动向。要知道赵祯这个人，一向‘循规蹈矩’，耳根子软，容易受到亲近之人牵制，从来不曾有夜宿外边，深夜都不回宫的行为。
几年难得一次，曹氏自然得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查。
赵祯带着两名内侍出宫，暗处又有侍卫跟随保护，街头两次遇到赵晓纯属偶然。即是偶然，赵祯的心又乱了，震惊喜悦不可置信相交，行踪方面自然没有想过要遮掩，于是乎，曹氏没多久就很轻松的获取了已逝张皇后还活着，还给接连遭遇丧子之痛的赵祯生下了一个现年已经快到九岁的儿砸。
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还是嫡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哪怕曹氏面上再怎么端得住，心头也坐不住了。
对于曹氏来讲，赵祯有没有亲生骨肉都无所谓的。
反正赵祯克服不了心理压力，曹氏入宫四年多一次都没有和赵祯同房过，未来也不奢望。所以相较赵祯有亲生儿子这点，曹氏更倾向于养子赵宗实。最起码养子赵宗实是养在她膝下的，而……
“他一回宫，必然稳坐太子之位，而宗实怕是会被送回濮王身边。”
曹氏想到已经和赵宗实培养出感情的侄女高滔滔，不免心生烦闷。这是好好的棋子来不及动用，就废了。
“娘娘，容奴婢说一句，其实……”曹氏身边的亲信，她的乳娘甄氏插言道：“奴婢觉得官家已经起了送殿下回濮王身边的想法。”
“因为俞氏所生皇子早夭的缘故？”曹氏冷声道：“官家太过迷信，怕是以为宗实那孩子克养父子女。”
——赵宗实不克养父子女的话，又如何解释后宫接连出生既殇的孩子？
——是曹氏这位继后命格不好，富贵双全却克子女？
为嫡母者，不光所出的嫡子嫡女会叫她母亲，庶出的子女同样称呼嫡母为母亲。
曹氏估计没想明白，养子赵宗实被说克养父母子女，可比她被批判克子女来得好多了。最起码前面的话，曹氏稍微运作，继后位置能做得稳当且久一点，而后面……呵，寻常百姓人家都不会要能克子女的嫡母，何况还是继嫡母。
曹氏没想到这点，不是她不聪明，而是思想眼界的局限性，不像颜盈走一步看三步，什么技能都随手拈来，根本就没有将曹氏放在眼里。偏偏曹氏如临大敌，却没有深想，反而被她的乳娘甄氏将思路带偏，只想着解决掉颜盈，才能保住自己皇后的宝座。
曹氏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赵晓不能动，一旦动了，必然会引来赵祯的狂怒。
老实人发怒一般都很可怕，哪怕是赵祯，面对活蹦乱跳的儿子突然就‘夭折’，只怕会豁出性命不要全力调查。而颜盈……在曹氏看来，就是运气好被神医从乱葬岗捡尸，得而顺利的生下赵祯真正意义上的长子。
颜盈活着，对曹氏威胁很大。相反她死了，曹氏反而更能坐稳继后的宝座。
曹氏这样思索了一夜，第二天等赵祯回宫后，当即就快刀斩乱麻，派了不少暗卫刺客去刺杀颜盈。曹氏本身乃是将门之后，武将的地位虽说一直比文官低，但是某些底蕴是文官无法比的。
比如说暗地里豢养的私兵暗卫。
曹氏派的人手，就是她再嫁给赵祯之时，真定曹氏暗地给她的嫁妆。入宫四年多，靠着他们，曹氏不说完全掌握了整个后宫，却也掌控了七七八八。
俞德妃给赵祯生的儿子出世既殇，曹氏其实没有出手，但与她敷衍，只愿意做面子工程有关。
这点经历了丧子之痛的俞德妃很清楚，选择性的忘记了孩子先天发育不全，只将曹氏当成杀子仇人来恨。要知道第二天赵祯回宫之时毫无遮掩，甚至在朝廷之上，大大方方的将颜盈、赵晓母子的存在说了出来。
这朝廷的文武百官都知道了，何况是赵祯的后宫呢。
先不提曹氏是怎样气急败坏的应对，反正俞德妃听到之后，笑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直骂某个人要遭报应了。
伺候她的宫人却战战兢兢，甚至还劝解俞德妃放宽心，别想太多，未必不会出现两宫皇后并立的情况。
“那个贱人配吗？”俞德妃咬牙切齿的咒骂：“装得倒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儿，实际上还不是和郭氏一样的货色。”
大宫女如霜顿时更加紧张了，忙道：“娘娘，慎言。”
“放心，她皇后的宝座坐不了多久了。”俞德妃笑得仍然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道：“她厉害，张氏就不厉害了？瞧着吧，要是曹氏识趣一点儿，自请下堂，说不得还能捞个妃子当当，要是不识趣，啧，咱们官家又不是没有废过后。”
能废第一次，就能废第二次，且是她区区曹氏能够阻止得了的。出生真定曹氏又如何，将门之后又咋地，赵祯真执意废后，将她打入冷宫，原先说她‘文武双全、贤良淑德’的文官们，绝对不会帮她说话。
不是见风使舵得快，而是……曹氏就算是光明正大的下聘娶为继后的，却排位三。牌面倒是和颜盈一样，但是吧，颜盈最大的赢面不是她自身，而是跟赵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赵晓。
有赵晓在的一天，颜盈正宫娘娘的宝座就稳稳当当，就算赵晓不在了……赵晓不在了，大宋其实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冷眼瞧着吧，她曹氏害了我儿，必然没个好下场。”
俞德妃神色阴狠，甚至下一秒还去佛堂烧香，只为了‘祝福’曹氏尽早倒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