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总要我上进——山中君
时间:2021-12-11 00:13:04

  也就是骟马。
  这基本是每个兽医都会干的活儿。只不过因为以往以场送过来的马都已经去过势了,大营的兽医很少有机会干而已。
  公马的数量不少,谢陟厘同兽医们铺开场子,说干就干。
  今日去兽医营的求医者们扑了个空,闻讯来到马厩时,只见兽医们正在给公马们灌麻沸散。
  马多医少,大伙儿纷纷热情上前:“谢姑娘要不要帮忙?”
  “谢姑娘我帮你灌这匹吧!”
  “谢姑娘你看是这么按着的吧?”
  谢陟厘习惯专心做事,其实很受不了一群人在耳旁聒噪,但她讲医马养马头头是道,拒绝别人的话却很难出口,尤其对方这么热心,人又这么多。
  所以她只能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分神应答。
  这些门外汉手下没什么轻重,自己的马早驯熟了倒没什么,这批公马却不是好惹的,长嘶一声就是一蹄子踹下去,虽没伤着人,但本就拥挤的马厩里顿时激起了一片混乱,谢陟厘都差点被挤倒了。
  一人扶住谢陟厘,满脸殷勤:“谢姑娘你没事吧?”
  谢陟厘看他有点眼熟,应是经常去兽医营的,似乎还是个将领。不过她记不住他的脸,也对不上他的名字,只能含糊道声谢。
  眼看麻沸散开始生效,兽医们打开医箱,掏出刀剪,开始给失去知觉的马匹去势。
  谢陟厘心无旁骛,专注于将公马身上最宝贝的东西掏出来。
  她埋头骟完一匹马,抬头时才发觉有点异样。
  周围安静了许多。
  原本那些热心肠为她忙东忙西制造许多声音与混乱的男人们,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站在原地,看着她目瞪口呆,表情似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谢陟厘瞅瞅自己,还捏着从马匹身上掏出来的宝贝,那宝贝血淋淋的,沾得她满手是血。
  场面确实有点血腥,不过都是上过战场的军人,还怕这点血?
  谢陟厘表示不太理解,随手把那宝贝扔了,沾血的手伸向第二匹马,接着是第三匹,第四匹……
  她没有注意到,随着她解决的公马越来越多,围在她身边的人便越来越少。
  最后再抬头时只剩了一个,就是方才扶她的那位,她想起来了,他似乎姓陈。
  “陈将军?”谢陟厘见他直愣愣地看着她身边掏出来一堆东西,念在方才他扶了她一把,难得好心地主动开口问道,“这些你想要吗?要的话都可以拿走。”
  “我……”姓陈的将领一开口发出来的声音类似于呻/吟,嗓子明显发紧,双手捂着自己的裤/裆,“不……不,我不要,我……我走了!”
  他像是从噩梦里醒过神来似的,拔腿便跑。
  速度之快,好像后面有八百个北狄骑兵在追他。
 
 
第21章   我要和霸道、威风还有雄壮安安……
  没有了那群日日来点卯的人,兽医营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大营中的操练依然是紧锣密鼓,士兵有磕到扭到倒是常事,对马匹却爱惜得紧,上一轮腺疫过去,马儿们太太平平,除了偶尔被伤了蹄,或是松了铁掌,几乎没什么事。
  若不是这批突然送过来的公马,兽医营可谓十分清闲。
  公马刚刚去势,尚需悉心照顾,谢陟厘几乎是寸步不离地泡在马厩里,。
  兽医们当然乐得有这样的同僚,无论干多少活都不说一个累字,手脚轻便,人又安静,重点是活又好,一个能顶三个人使。
  兽医们年纪都不小,便开始替自己的子侄亲朋做打算,借着闲聊的功夫旁敲侧击,打听她的生辰属相。
  胡鹏走来,照他们的后脑勺拍了一记:“去去去干活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又向谢陟厘道:“活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都干了让他们干什么去?不是都分妥当了么?各人都有各人的数目,你做完自己的就回去歇去,那起懒人,你越帮他们越懒。”
  谢陟厘只是笑笑,没说话。
  兽医们干活的方式只是保证马匹们“死不了”,她已经看到好几匹马清创不够,生出了肉芽,马儿受罪不少。
  至于疼着渴着之类的难受,他们更不会考虑,嘴里说一声“牲畜嘛,还想怎么样”,就各干各的去了。
  谢陟厘给所有的马匹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该上药的上药,该清创的清创,等到事情做完,天色已近黄昏,谢陟厘的腰弯了一整天,险些直不起来。
  她扶着腰缓了一缓才能活动开,收拾东西,背起医箱,正准备离开,就听得马蹄声响,追光马如其名,快如一道光,从马厩前掠过。
  这是风煊蹓完马回来了。
  谢陟厘下意识就往马匹身后躲了躲。
  心中默念:天都快黑了,他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看不到。
  然而追光明明已经直奔自己的马厩去了,却被勒住缰绳掉了个头,在这间马厩外停下。,
  风煊:“出来。”
  日头徐徐坠落,绯红色的霞光从他身后照来,为他镀了一道明亮的镶边,像是谁用一支沾了金粉的笔,绘出了他的身形。
  武将们大多虎背熊腰,他却是肩宽腰细腿长身薄,被霞光照得如同道一道剪影,挺拔而俊秀。
  谢陟厘只敢瞄这一眼,单纯是想知道他在方才那种速度下如何发现自己的,那双眼睛是老鹰变的吗?
  不过对于风煊来说,她这一眼也够了。
  那双眸子映着霞光,晶莹璀璨,仿佛两粒世间最光亮的宝石,当真是流光溢彩,不可方物。
  “你在这儿做什么?”风煊问。
  谢陟厘听他的声音里透着轻悦之意,显然心情颇佳,乖乖答道:“看马。”
  “这么多马,就你一个看?”风煊道,“其它人都是吃白饭的么?”
  谢陟厘不想给同僚们惹麻烦,连忙道:“不,不是的,他们是去忙别的了……”
  “哦?是么?”风煊淡淡道,“我方才从兽医营那边过,倒没见他们有多忙。”
  “可、可能是他们忙完了,毕竟天都快黑了,他们……也挺辛苦的……”撒谎这种事情着实不适合谢陟厘,几句话她说得异常艰辛,风煊却忽然低低一笑。
  这笑声低沉而温和,十分悦耳,谢陟厘一下没管住自己,讶异地抬起头。
  就见风煊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朝她道:“罢了,不会扯谎便不要为难自己。——你在这儿等我多久了?”
  “!”谢陟厘目瞪口呆,“我、我没有,我不是,我真的只是在看马,它们刚去了势……”
  她着急的时候眼睛便会睁得滚圆,一对眸子圆溜溜地,脸色还涨得通红,语无伦次的模样让风煊心里头有些发软。
  跟这么个小东西打交道真是得小心,他觉得他好像养了一只小兔子,声音大一点儿,或是喂菜叶的时候近一点儿,小兔子都会被吓得缩在墙角不肯过来。
  他打叠起十分的耐性和温柔,依着她道:“好,是我误会了,那……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谢陟厘只觉得胆战心惊。
  他越是好声好气,她就越紧张——因为这就表示他还没有打算放弃她,还想把她送进太医院!
  当即她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她一面说,一面拿出生平最猛的勇气开始后退:“大将军您请,我……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退出几步,转身便跑。
  风煊看着这只落荒而逃的小兔子,低头反思了一下。
  ——他是不是不应该直接开口问她,而应该等她自己说出来?
  兽医营里的热闹没了,她自然是想回来的。但他这么一问,以她那么小的胆子,那么薄的脸皮,当下便只顾着害臊,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他得多给她一些机会才是。
  *
  谢陟厘得出一个经验——黄昏时候不得在马厩逗留。
  因为这样很可能会遇上风煊。
  她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马厩,想把一天的活计早些干完,忙到中午吃饭才回营。
  午饭时候兽医营里最是热闹,这些兽医们最爱捧着饭碗吹牛。
  然而今天帐篷内大家却只是埋头扒饭,扒得食不知味,连胡鹏都是面色沉重,眉头紧锁。
  谢陟厘瞧着这凝重气氛,忍不住问道:“胡校尉,怎么了?”
  胡鹏叹息:“今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路郎将居然要我们去给大将军洗马。”
  谢陟厘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咱们是兽医,兽医洗马,不是份所当为么?”
  “那可是追光啊!”胡鹏沉痛道,“你问问这里的老人,谁没有被追光踹过?”
  大家面色更凄惨了。个别人还抚向各自的腿或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原来是这个。谢陟厘道:“我去吧。”
  “莫要胡来,那马认人的。”胡鹏说着,眉毛死死地皱了起来。他们这位大将军和旁的将领不同,一向都最是怜下,追光踢了几个人之后,大将军都是自己亲手洗马,不再假手他人,怎么今天却下了这样一道命令?难道有什么深意不成?
  然后就听谢陟厘道:“我知道,它认我的。”
  胡鹏闻言抬头,瞧见谢陟厘神情平静认真,辫子因一上午的忙碌有些散乱了,却仍然难掩那一团静好。
  刹那之间,胡鹏福至心灵。
  他想他明白了大将军的深意是什么。
  “那就你吧。”胡鹏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马厩那边你今天不用去了,好好洗,慢慢洗,一定要把大将军的马洗好了啊。”
  *
  路山成听说兽医营派出来洗马的人是谢陟厘的时候,心情是相当不错的。
  甚至还抽了点空去河边,选了个高瞻远瞩的位置,准备亲眼去瞧一瞧那个妖女吃瘪的场面。
  盛夏来临,青草疯长,河边近水,青草的长势更加厉害些,风吹草低现牛羊并非单纯的歌谣,而是实情如此。
  草实在太长了,以至于他走到近处才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那棵树下,周围青草已经过膝,将人很好地包藏在里面。
  路山成很想揉一下眼睛。
  “你没眼花。”风煊淡淡道,“是我。”
  路山成很想问一声您来这儿干什么?
  然而不等他问出口,风煊朝他竖起了一根手指,视线紧紧落在了河边。
  河边,谢陟厘牵着追光过来了。
  路山成恍然大悟。
  主子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会轻易被这妖女蒙蔽,这是主子已经察觉不对,要在暗中观察,揭穿妖女的真面目!
  路山成战意立即就涌上来了。
  只可惜他想象当中“追光踹妖女、妖女骂追光”的戏码并没有发生,追光在谢陟里的手里比一只猫儿还要乖巧三分,不仅乖乖让她洗,还不时拿舌头舔她的手,舔得谢陟厘咯咯笑。
  场面过于温馨,让路山成相当失望。
  他悄悄打量风煊的神情,赫然发现风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不妙!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马。主子的马好像已经被抓得死死的了,大大不妙!
  谢陟厘和追光玩得开心,水花在阳光下四溅,惠姐拎着一只竹篮,在另一边挖草药,两人手里各忙各的,嘴里聊着天。
  风把她的声音送过来。
  “你看连大将军的马都这么喜欢你,你还不快去跟大将军认个错,回去学你的医。”惠姐道,“你如今可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还不好好想想该如何复宠?”
  路山成心中警声大作。
  谢陟厘不知是没说话,还是声量低,他在这里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听惠姐道:“那哪儿行啊?三年兽医干完,你就退伍还乡了,到时候可再也没机会接近大将军了。”
  “不要紧,”风隐隐约约把谢陟厘的声音送过来,“我就带着小羽,和霸道、威风还有雄壮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路山成:“!!!!!!”
  露出来了露出来了!真面目果然露出来了!
  藏不出家里还藏着男人,一藏还藏着三个!!
  路山成再次望向风煊,这一回他终于在风煊脸上看到了期盼中的神情——
  风煊的瞳仁微微收缩,脸色极不好看,下颔线绷得铁紧。
 
 
第22章   一更
  回营的路上, 风煊一直没有开口。
  路山成跟在旁边,十分忐忑。
  他原以为风煊会冲出去找谢陟厘算账——毕竟身为男人,谁能忍受得了头上的绿帽子?尤其一下子还来三顶。
  但风煊没有。
  风煊异常沉默。
  路山成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同情。
  唉, 有什么办法?毕竟这是主子头一回跟女人打交道。
  从前刚封王那阵, 流水介的女人和财宝送上门来, 主子全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在官场上得了一个“铁面阎罗”的名声,连乐坊都没进过一次。
  可万万没想到,这回居然栽在一个妖女身上, 偏偏这妖女道行如此高深, 把主子玩弄于指掌之间,伤透了主子的心。
  路山成直想对着谢陟厘破口大骂, 又怕主子听了更伤心,一路只得强行忍着。
  但是到了大营他就忍不住了。
  因为风煊没有进大帐, 而是直接去了谢陟厘住的那间小帐篷。
  啊啊啊啊这个妖女!
  路山成心痛得好比一个八十老翁眼睁睁看着三代单传的宝贝清纯孙子被女伎勾进乐坊始乱终弃, 偏偏还痴心不改。
  他将身一挺,挡在了帐篷前, 大声道:“主子,您醒醒吧!”
  风煊给他搞得一怔。
  “为她那样的女人难过根本不值当, 我早就说了她那个女人心机深沉, 一面装出一付可怜模样来勾引您,一面还在家里备了三个男人, 简直是无耻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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