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总要我上进——山中君
时间:2021-12-11 00:13:04

  谢陟厘恍然大悟,这会儿终于明白傅鱼丽为什么要学骑马了。
  不过为什么风煊的脸色有点奇怪,他看上去好像挺生气挺失望,其实有几分哀伤。
  “……”谢陟厘努力分析了一下,想想可能天下的男人都一样,不管喜欢不喜欢人家,这么听着一个原来追着自己转的女人跟旁的男人在一起,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风煊可能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吧。
  然后可能联想到自己某方面的无能,更加痛心疾首了吧?
  ——是严锋。
  风煊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向来大大咧咧的严锋会对一个女人这般言听计从。
  然后他一低头,就看到了谢陟厘脸上的表情。
  虽然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但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明明显显的同情和怜悯,似曾相识。
  风煊:“……”
  那边传来几声马嘶,紧接着是傅鱼丽的惊呼。
  “谢医女!”
  严锋大叫一声跑回来。
  这一声让谢陟厘愣了愣,然后就见风煊打了一声忽哨,那边的马儿发出一声应答般的长嘶,随后撒开四蹄,出现在了谢陟厘的视野中。
  那是一匹黑马,全身的皮毛如缎子般闪闪发光,长长的鬓毛在风中飘逸若仙,乌闪闪的眼睛里满是傲气,正低头要跟风煊亲昵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谢陟厘,立刻打了个响鼻,前脚就抬了起来。
  “追光,不得胡闹。”风煊低喝。
  黑马停下了动作,但依然示威般地瞧了谢陟厘一眼。
  谢陟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靠在大石上,完全地被这匹马的美色征服了。
  怎么能……这么好看……
  那闪亮的毛皮、流畅的线条、贲张的脻子肉、修长的马腿、潇洒的马尾……连马掌都钉得恰得好处,全身每一根毛发都表明它是一匹万里挑一的绝世美马。
  “大、大将军,这是你的马吗?”谢陟厘舌头都有点打颤,“我、我能摸摸它吗?”
  追光像是听得懂,立即十分嫌弃地后退一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而那边的人这才注意到大石背后有人,两个人的脸色都齐刷刷白了。
  严锋当即跪下。
  傅鱼丽却是冷冷地瞧着风煊身边的谢陟厘,只可惜谢陟厘全然沉浸在追光的美貌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
 
 
第9章   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风煊慢慢开口:“严锋,你打算用什么借口把我带到这里来?”
  严锋低声道:“就说有惊喜在河边等您。”
  风煊评价:“蹩脚。”
  严锋老实道:“编别的您一定会发现。”
  风煊沉默了,胸膛有点发冷,很像背后有刀锋捅过的感觉。
  他们三个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一个也不想怀疑。其中最不想怀疑的人,就是严锋。
  因为严锋是根直肠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耍过小心机。
  “可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骗我。”风煊的声音很低沉。
  “谢医女很仰慕您,您也挺喜欢谢医女的不是吗?不然换作别人干那些事,早被您赶出军营了。”严锋道,“她为了见您一面什么都肯,我看她可怜,所以想帮帮她,我不是骗您,我就是个牵个红线。”
  风煊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蠢货,连人都认错了,还牵什么红线?”
  严锋呆呆地看着他:“谁认错了?”
  “我不是谢陟厘。”傅鱼丽冷冷道,“那边的才是。”
  被点到名的谢陟厘百忙中抽空回首向严锋点点头,算是招呼。
  严锋一脸莫名其妙:“不可能啊……明明你比较漂亮——”
  他忽然想起之前和路山成打的那场架,再回想一下自己当时去医护营,听到有人喊傅鱼丽“阿厘”,便将她认作是谢陟厘了,现在想想,也许那一声喊的根本就不是“阿厘”,而是“阿丽”。
  傅鱼丽瞧了他一眼,眼圈忽然红了:“严郎将,是我对不住你。你认错了人,我原该一早说明,可是,我心仪大将军,求一面而不得,所以才出此下策。”
  然后,她拭了拭泪痕,走到风煊面前,轻声道:“是大将军派人征召年轻貌美的医女,我才来的。是我容貌丑陋,还是我不够年轻,为何想见大将一面,竟是这么难?”
  美人泫然欲泣,珠泪划过粉颊,神情哀怨,像一朵正承受着风雨的花,叫人忍不住想去呵护。
  谢陟厘万万没想到骄横如傅鱼丽能有这般梨花带雨柔弱无依的一面,一面叹为观止,一面悄悄拉着缰绳,牵着追光离这可怕的战场远一点。
  “不错,我征选的是医女,”风煊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你是医女么?”
  傅鱼丽:“……”
  她咬了咬牙:“所以大将军才要折磨我们,赶我们走?”
  “军中只需要医女。是医女,才可以留下。留下来,也只是医女。”风煊道,“我言尽于此,傅姑娘自己斟酌吧。”
  风煊说完便转身,只见自家追光已经被谢陟厘牵出去了好远,脑袋还不停往谢陟厘身上蹭,尾巴甩得十得荡漾。
  风煊:“……”
  他那冷漠高傲生人勿近的良驹呢?
  “站住!”风煊高声喝。
  前方一人一马乖乖站住。
  谢陟厘回头只见风煊往这边来,傅鱼丽正捂着脸往后面飞奔,严锋左右看了看,抓了抓脑袋,去追傅鱼丽了。
  “事情办完了?”谢陟厘恋恋不舍地把缰绳交出去,“我以为您还要花点时间,所以原准备带追光去洗个澡……”
  追光不停低头去拱谢陟厘,显然也很舍不得她。
  谢陟厘抱着追光的脖子,小声道:“你先跟大将军回去吧,以后我去马厩看你,好不好?”
  风煊:“……”
  这才一会儿功夫,一人一马就能粘糊成这样……
  “洗吧。”风煊把缰绳扔回去,“它喜欢洗澡。”
  谢陟厘喜上眉梢,大声道:“是!”
  刹那间,风煊的眼睛好像被闪了一下。
  她好像做什么都是轻轻的,小小的,极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小的影子,不想惹任何人注意。动作小小的,笑容也小小的。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这样大声,看她笑得这样明亮。
  他低了低头,在草地上坐下,看着谢陟厘重新挽起裤脚和衣袖,看着追光不时把水甩到她脸上,阳光把每一颗水珠都照得五彩晶莹。
  严锋那个笨蛋。
  哪个比较漂亮,真看不出来吗?
  说笨蛋,笨蛋就来了。
  严锋疾风一般冲了过来,跑得太急,弯腰扶着膝盖直喘息,一时说不出话来。
  风煊淡淡瞧他一眼:“不去护送你的美人了?”
  “她不要我送。”严锋好容易喘匀了气,“我就有件事想问问主子。”
  “主子”二字,无论对路山成还是严锋来说,都是私底下的称呼。
  这么一开口,就是不论上下之别,只提主仆之谊。
  风煊想起那段冷宫般的少年时光,看着面前涨红了的面庞:“你问。”
  “您真的不喜欢傅姑娘吗?一丁点儿也不喜欢。”
  风煊:“嗯。”
  严锋的眼睛发亮:“那我可以喜欢她吗?”
  风煊:“不可以。”
  严锋的脸立刻垮了下去:“是因为她仰慕过您吗……”
  “因为她不姓傅,而姓安。”风煊道,“她是北疆都护安庆源最疼爱的小女儿,那个有名的北疆第一美人,安知意。”
  风煊在上一世见过她。是在两个月后,安庆源六十大寿的时候。
  当时他在后花园与这位第一美人有一场偶遇,安庆源话里话外带着玩笑的语气,像是要把他和她撮合成一对。
  他当时便以八个字回绝了——“北狄未平,不论婚娶。”
  随后他便查出安庆源之子安崇恩贪污军饷、私吞军粮,将大军出征的时机延误了两个月,才明白安庆源为什么急于把这个宝贝女儿献给他。
  这一世他提前让孟泽开始调查安崇恩,正是在那一日的合议中下达的命令,严锋也在场。
  “儿子犯了错,便用女儿来还债。这一家子水太深,不适合你。”风煊看着严锋道,“我会写信托母妃为你留意京中贵女的,待寻到合适的,便为你把婚事办了。”
  严锋沉默了许久,开口道:“喜欢不喜欢的,总要见到了再知道,您先别麻烦娘娘了。”
  说着勉强笑了一下,“再说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北狄未平,不论婚娶。”
  在风煊的印象中,严锋好像永远都是那个爽朗带笑的大男孩,整天和路山成拌嘴打架,永不消停。
  人好像就是这样,最初认识的样子会一直留在脑海里,对于这人真正的模样倒并不在意。
  此时风煊仔细端详着严锋,才发现当初那个大男孩子已经长大长开,肩膀宽阔,双腿有力,面容有刀刻般的棱角,眼中也有从前所没有的深沉之色。
  人都是会变的。
  一直在变。
  只不过他因为一直太过习以为常,从未发觉而已。
  *
  谢陟厘牵着追光上岸的时候,就见风煊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草地上,像是睡着了。
  春日草长,半遮住他的身影,看起来不像是个权重一方的大将军,更像是谁家出来踏春的少年郎。
  谢陟厘不敢打扰,放追光自己去奔跑晒太阳,这样才能晾干毛发间的水汽。
  追光却不肯,一直缠着去拱她。
  “祖宗,真没了,一块都没了。你看。”
  谢陟厘把衣兜里的油纸包都掏出来了。
  追光连油纸包也不放过,追着舔。
  谢陟厘摸着它在风中飞扬的鬃毛,十分感叹:“像你这么好看的马,怎么能这么馋呢?”
  “你给它吃什么了?”
  风煊忽然问。
  “糖,一点碎糖。”谢陟厘答。
  风煊忽然坐了起来。
  谢陟厘连忙解释:“大将军请放心,吃得不多,马儿偶尔吃点糖对身体有好处。兽医都会备点糖在身上。”
  “糖……”风煊喃喃,忽然笑了一下,“马会被糖骗走,人会被情爱骗走,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这是谢陟厘第一次看到风煊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仿佛结着一层冰冷的雾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随时会随着这阵雾气四散开来似的,有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当然她立即就反思了这个错误感观——大将军是谁?是一刀斩杀凶王库瀚的人啊,是北疆的保护神,跟脆弱怎么可能有半文钱关系?
  “阿厘,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风煊的声音里伴随着深深的叹息。
  谢陟厘:“…………”
  她何德何能,怎么就获得了这项殊荣?
 
 
第10章   一见钟情
  话一出口,风煊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她确实是整个军营当中他唯一放心的人,也正是因此他在她面前全没了戒备,几乎是想到什么便说出了口。
  但她什么也不知道,空有一颗对他的痴心,他只是随口一说,她却会句句都往心里去。
  着实不妥。
  大局未定,真相未明,他能做的,就是在大战之前将她送往京城太医院,只希望这一世她能太太平平,安稳到老。
  “走吧。”
  风煊起身,神情又恢复成平日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将军,方才那一丝闲散模样荡然无存。
  ……人真是麻烦啊。
  谢陟厘有点唏嘘地想。
  她跑上去牵起追光的缰绳,心道还是马儿好,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忽喜忽怒,叫人琢磨不透。
  风煊一路上没再说话,仿佛只当她是个牵马的小兵。
  谢陟厘尽职地把追光系在大帐外,就准备功成身退,风煊开口道:“去把东西搬过来,后面有间小帐。”
  “!!!!”
  谢陟厘她想过风煊特意去找她,约摸是有事,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她被震惊到只会喃喃问,“为、为什么?”
  “曹大夫说你一天还看不了两页,也没有空去向他求教,照这样下去你十年也进不了太医院。”风煊已经在案后坐下,看她杵在当地发呆,“还不快去?”
  谢陟厘被这个噩耗轰晕了,愣愣地转身,顶着大太阳往医护营走,走出一阵才清醒过来。
  她努力鼓起勇气回到大帐:“大、大将军,我、我是医女,可以住在医护营吗?您要我做什么,我一样可以过来……”
  风煊已经在处理军务,头也没抬,直接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阿厘,生命短暂,莫要把它浪费在旁人的闲言碎语中,搬来这里你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从今以后你只须专心学医,一年之后,我送你入太医院。”
  可……可我真的没想过进太医院啊……
  但这趟回头已经用尽谢陟厘所有的勇气,她实在没有能耐跟大将军争执。
  这回完了……她在军中已经够出名的了,真要搬过来,大家的唾沫星子能把她淹死。
  搬又不想搬,说又不敢说,谢陟厘的腿有千斤重,根本挪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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