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总要我上进——山中君
时间:2021-12-11 00:13:04

  风煊忽然道:“不用担心,你我男女有别,为着你的清誉考虑,无事你不必过来。”
  谢陟厘反射性地道:“我不担心。”
  她是真不担心,连想都没想过这一点。
  毕竟他都不行了,吃了壮阳药也没拿她怎么样,只是住得近些难道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她答得太快,风煊抬头看了她一眼。
  嗯……她确实不担心。
  毕竟被人觊觎的不是她,是他。
  谢陟厘再站了一会儿,终于绝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拖着脚步离开了。
  她临去时脸上的低落太过显眼,让风煊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明白了,伤了姑娘家的心。
  但又一想,还是说明白些好,免得她胡思乱想,耽误学业。
  *
  “你要搬去和大将军同住?!”惠姐又惊又喜,“你当面骂他有病,他还这么疼你,好阿厘,有前途。”
  谢陟厘就知道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但还是要解释一下:“小帐,小帐,哎,不是同住,真的不是!”
  “知道知道,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直接住到一起当然是不大好。”惠姐笑眯眯,一脸“我是过来人我什么不懂”的表情,“大将军征召医女,本来就是想留在身边侍奉嘛,现在你搬过去和他一处,当真是名正言顺。”
  谢陟厘无力:“……”
  惠姐笑着打趣她,忽地“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大将军从来不用医女,今年忽然要用了。医女选来了,他只问有没有叫阿厘的。他不是在医女里头选中了你,他是为了你才征医女的!”
  谢陟厘:“……怎么可能?”
  她知道惠姐的思路一向开阔得很,但这回实在开阔过头了,都快开出她的天灵盖了。
  “你以前当真不认得大将军?”
  真的不能再真。
  “你可有什么家人亲戚朋友之类的,认得大将军,托大将军照顾你?”
  谢陟厘:“姐,你觉得我身边的人里面,有谁托得上大将军吗?”
  惠姐心想也是,真有这样的亲戚朋友,谢陟厘还用得着入伍吗?
  忽地她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谢陟厘对惠姐的生活智慧颇为仰赖,立即凑近望着她,洗耳恭听。
  “那定然是你一入军营他就看上了你,所以才变着法儿把你弄到身边。”惠姐笃定地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谢陟厘:“……”
  相形之下,她觉得还是她有个高贵的亲戚朋友更靠谱些。
  “你别不信呀,不然他为什么好端端要你学医术,还说送你进太医院?”惠姐分析,“那都是假的,归根到底是给你一个可以留在他身边的名份。嗯,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只要怀上了孩子,立马就能要上别的名份了。”
  谢陟厘紧紧地闭上嘴,尽忠职守地保护住大将军不行的秘密。
  如此便不好反驳惠姐,惠姐越想越真,甚至开始打算传授她一些房中术以及生子偏方。
  就在谢陟厘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傅鱼丽走进来,视线落在谢陟厘身上,冷冷地道:“谢医女,好手段呐。”
  风煊后面和严锋说的话,谢陟厘听了个大概,终于知道四品郎将在傅鱼丽这里要添上“区区”二字。在百姓们的闲谈里,北疆第一美人安知意那可是天仙下凡,要嫁到皇宫里当娘娘的。
  谢陟厘也终于明白风煊那句“搬来这里你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指的是什么,这确实是唯一的好处了,傅鱼丽和其它几位有备而来的医女总不能去大帐那边找她麻烦。
  她没有什么和人针锋相对的经验,直接置之不理好像也不大礼貌,便认真地解释了一下:“其实没有,傅医女你高估我了。”
  然后拎起小包袱,抱起那撂医书,走了。
  “你!”
  身后传来傅鱼丽气急败坏的一声,紧跟着惠姐“哎哟”一声,“傅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谢陟厘回头就见傅鱼丽半晕在惠姐怀里,惠姐一面扶着傅鱼丽,一面给谢陟厘使眼色让她快走。
  谢陟厘加快脚步,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
  大帐后头的小帐有两间,原本是给侍奉主帅的下人和侍卫用的,方便主帅就近使唤。
  但风煊从少年时代入军营就是从普通士卒干起,到如今生活起居依然和士卒一模一样,根本没有留人在旁边侍候,所以那两座小帐篷一直没有人住过,只不过用来放些杂物。
  谢陟厘过去的时候,路山成正看着几名兵士把左边那间的东西清出来。
  看见谢陟厘来了,路山成喝道:“都给老子快着些,正主儿都来了你们没瞧见吗!”
  谢陟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总觉得他看见自己就阴阳怪气不对付。
  兵士们加快了动作,里面大箱小箱的还不少,又搬得比较急,两只箱子撞到一处,其中一口箱子翻倒出来,书本洒了一地。
  路山成顿时喝骂:“小心你们的脑袋,这都是大将军的宝贝!”
  谢陟厘把自己的书搁下来,帮忙去收拾,书都翻得半旧了,空白的地方写满了批注,书页上写不下,还夹了纸张。
  谢陟厘只知道风煊军功卓著,每日忙于军务,没想到还有时间读这么多书,还读得这么认真,顿时有几分汗颜——难怪他对她的进度大感不满。
  老天保佑他万万不要指望她能学到他这种程度,她是打死也写不出这么多字来的。
  小帐篷清理之后露出了本来面目,因是给大将军身边人准备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床有桌有椅,地上还铺着厚厚的毡毯,比医护营的帐篷要强得多。
  一个人住着真是太好了,要是不用看医书,那就更……嗯?她医书呢?
  谢陟厘回想了一下,大约是方才帮着收拾书箱的时候,有兵士把她搁在旁边的医书一起收拾进了隔壁帐篷。
  谢陟厘有点头疼。
  钥匙在路山成手里。
  风煊身边不用人,但总有些杂事要人管,这人便是路山成。
  此时路山成正同众将领在大帐里议事,她也不好跑进去问人要钥匙,只得守在大帐外,终于等到散会,路山成从大帐里出来。
  路山成果然很是不耐烦:“什么破事都来找老子,老子难道是管家么——”
  一语未了,风煊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是么?”
  路山成立即换上了笑脸:“是是是,主子说得的是。”乖乖掏出了钥匙准备带谢陟厘去开门。
  风煊又道:“把钥匙给她。”
  “是是是。”路山成正要听话地把钥匙递过去,忽然意识到这个命令后面的意思,忍不住道,“这次给她,还是都给她?”
  风煊没有理会这弱智的提问,向谢陟厘道:“那间帐篷里的东西以后归你管了,文房笔墨都在里头,你只管用吧。”
  路山成的表情十分精彩,看上去很像被抢了生意的小摊主,就差没有咬牙切齿了。
  谢陟厘心想自己已经很不受路山成待见了,再抢了他的差事,那还了得?正要想怎么说才能拒绝,风煊开口道:“不得违令。”
  谢陟厘:“……”
  他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
  等到拿回医书安顿下来,天色也不早了,谢陟厘一个人躺在床上,耳边再没有旁人走动说话,心里觉得十分安稳。
  只是正要吹灯睡觉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惠姐的话。
  一见钟情……
  咳,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但风煊对她的关照确实是超出了常理。
  难不成……他想拿她来治他的不可言说之症?
  谢陟厘立刻跳下床,把门反锁上,再拿椅子顶住门。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不知道的是,旁边的大帐中,风煊在做跟她一样的事,只除了没拿椅子顶门。
  毕竟她是对他一见钟情舍生忘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须得防患于未然。
 
 
第11章   夜袭
  搬过来之后谢陟厘果然事事不用费心,三餐饭食都有人送到帐篷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埋头苦读。
  苦读了几天之后,曹大夫来检查她的进度。
  谢陟厘知道他是奉命前来的,交待所学的时候紧张得很。
  曹大夫应该是个好老师,听完之后只是拈着胡子叹了口气。
  但风煊那里就没这么好过关了。
  谢陟厘被叫到了大帐。
  将领们的会议应该刚散不久,两名兵士在清理大帐最当中的沙盘阵图。
  正午的阳光照得门外泛白,谢陟厘一步三挪地进去,她以为等待她的是一顿板着脸的教训,就听风煊问她:“阿厘,你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这个话题让谢陟厘有点措手不及。
  兽医入伍亦是服役。一般是三年一轮。三年后除非有紧急战事,否则军中不会再强行征选,所以她的“将来”怎么着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
  谢陟厘其实很少想以后的事,因为眼下的事就已经够忙的了,思索了一下道:“回家带小羽。”
  “小羽?”这个答案把风煊原定的方向带得有点歪,他的本意是用长远的人生计划激励一下谢陟厘上进。
  谢陟厘:“我师弟,他才五岁,很聪明的。我入伍了,只能把他寄养在邻居家里,我着实有点不放心,他虽然小,但性子敏感,脾气也倔,容易受委屈……”
  风煊心说等等,我喊你过来不是要跟你聊家长里短,但又发现这是谢陟厘聊得最主动的一次,平时问一句她顶多答一句,这次还没怎么问,她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看来师弟对她来说是很重要。
  上一世他只知道她的名字,这一世也只是想完成她的梦想。他重活一次要将北疆的牌局重洗一次,要改写大央和北狄之间的历史,他要下的棋盘太大,要关心的事情太多,原本没打算在这位小医女身上花太多的精力,只想着还她以死相救的恩情。
  时此刻听着她的絮叨却觉得心中有一阵安静的柔软,忽然想听她多说些。
  但这时谢陟厘忽然住口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嘀嘀叨叨跟大将军拉起了家常。
  她差点儿惊出一声冷汗,赶紧回归正题:“我、我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是想抚养小羽长大成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觉得自己暗示得够明显了——什么太医院之类的,我真的想都没想过。
  但风煊仿佛没有接收到这个意思,看向她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惋惜,因为神情柔和,这丝惋惜几乎可以称之为怜惜了。
  谢陟厘给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有点胆战心惊。
  “除了师弟,你还有别的亲人吗?”风煊问,“有无父母兄弟?你师父师娘呢?”
  谢陟厘:“……”
  难不成,大将军喊她过来,真的是跟她拉家常的?
  拉家常是王大娘最爱,谢陟厘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实在被拉住了没办法,顶多是贡献一些“嗯”、“确实”、“没错”之类的言辞。
  万没想到堂堂大将军也有此爱好,她总不好随便敷衍,只能生疏地自报家门:
  “我没有爹娘,是师父捡到了我,把我养大的。师娘身体一直不大好,生完师弟之后就一病不起,没多久便过世了。师父……”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
  百姓们一直当风煊是可以用来当门神的凶神,但她来到军中之后,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大将军。
  他打仗时身先士卒,论功时赏罚分明,上头的赏赐全部分赐下属,一件不留,两袖清风,爱兵如子,除了治军有点严酷之外,几乎是个完美的主帅。
  比如现在风煊等着她往下说,并不催促,甚是有耐心的样子。
  谢陟厘的心跳得快起来,手不由自主捏紧了衣角,鼓起勇气望向风煊的眼睛,“我师父……叫谢涛。”
  “他也是兽医?可有入伍?”
  “他……死在三年前库瀚之战上。”
  谢陟厘的声音极力平静,但整个人已经微微颤抖。
  信息给出的足够多了,就是在那一战当中,风煊救了皇帝,斩了库瀚,被封为大将军王,横空出世,名满天下,统御北疆,威震北狄。
  风煊微微颔首:“令师为国捐躯,着实可敬。军中的抚恤可还到位?你们姐弟俩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谢陟厘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
  其实这也正常,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可能知道一名兽医?更何况这名兽医……死时还带着一身污名。
  谢陟厘的声音有点苦涩,只含糊答:“挺好的。”
  其实风煊对于拉家常这件事也是相当的生疏,今天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谢陟厘耷拉着脑袋,声音也低下去,便明白自己拉得不甚成功。
  大帐里的空气一时有点凝滞。
  谢陟厘也感觉到了。
  两人都想做点什么来化解,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
  “那个……”
  声音撞在一处,谢陟厘赶紧住口让风煊说,风煊倒是没摒住,微微笑了一下,低低清了清嗓子,方回到素日冷峻的语气,捡起之前的话题:“那你可有想过你师弟的将来?”
  谢陟厘老老实实摇摇头,心里却忍不住想:您是跟“将来”杠上了么?这还过不去了?
  “你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师弟是他唯一一点骨血,你也说你师弟颇为聪明,难道不想给他一个更好的将来?”风煊道,“比如送他去读书认字,将来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师父泉下有知,料也能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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