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有限,车子不能开进去,便停在门口。
陆清予率先下车为乔焉开门,乔焉见抠儿也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不由得打起一百二十万精神。
她挽着陆清予手臂,冲他莞尔,两人刚站定,有女人在叫“清予”。
乔焉笑容一垮:又是社交+女人二合一?
过来的女人穿着米色职业装,利落的短发别在耳后,清爽知性。
“想必这位就是乔小姐。”女人含笑看着乔焉,“百闻不如一见。”
说实话,乔焉喜欢职业范儿小姐姐,可小姐姐不开眼,也和其他女人一样,有她在也照旧惦记陆清予,害她不得不工作。
“清予。”乔焉下巴靠到陆清予肩膀,纤纤玉指戳了两下男人的手臂,嗓音娇软,“不介绍一下吗?”
呕——
好做作啊,但,一切为了工作。
陆清予侧过脸面对身边的女人,她眨了下眼,眸光好似一苞带蜜的春水,柔情万千。
“陆晴。”他说。
乔焉看向陆晴笑了笑,眼神却暗藏“莫要碰我男人”的意味:“陆小姐一个人来的吗?大家一起进去吧。”
陆清觑陆清予一眼,说:“不了,我还有个电话要打。”
很好,接收到信号了。
乔焉得意地绞紧陆清予手臂,把工作落在实处。
陆清予也转回头,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二姐。”
嗯,二姐,我们先……二姐?!
乔焉脑子嗡了一声,好似被雷劈中。
这是“棒打小妖精”打到人家姐姐头上去了?!
呃——
有速效么?给她来一颗。
陆晴瞧乔焉秒从傲娇孔雀变成小兔子,实在可爱,解围道:“都怪清予不带你来家里坐坐。这下认识了,以后一起逛街啊。”
“好,好的。”乔焉笑得像只塑料招财猫,“谢谢二姐。”
*
进到前院,乔焉抽出手,站出去老远。
“陆先生,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她噘噘嘴,想起自己刚才那副矫情样子就起鸡皮疙瘩,“我还以为……”
陆清予抿唇,胸腔震动了下:“也是顺便视察一下你日常工作的状态。”
“视察?那……”会不会扣钱啊。
乔焉想跺脚:“你不在的时候,没那么夸张。”
“你这是指我影响你发挥?”
“……”
说老板有问题,你当我傻啊。
乔焉咧嘴一笑:“我的意思是陆先生在,我紧张。毕竟这是我们……”
前面的门忽然打开。
乔焉来不得及反应,陆清予已经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淡黄色的光影掠过男人的脸,把深邃的眉眼刻画得像是影视画面中的惊鸿照面,烙印在观看者心上,激荡起层层涟漪。
有那么一瞬,乔焉屏住了呼吸……
出来的人遇上眼前的情景,礼貌地笑笑,快步离开。
等人走远,陆清予松开乔焉,淡漠道:“紧张就老实些。”
唯美电影变惊悚片。
乔焉捏着裙摆,不服气地嘁嘁:明明是你突然又牵又抱的好么。
“知道了。”她重新挽上某人,看似亲昵却没贴得太近,“保证……”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乔焉又松开了陆清予。
陆清予睇过去眼色,意思怎么了?
“陆先生。”乔焉打量着他,“你该不会是带我去见家长吧?”
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二姐?
怀疑一旦冒头,乔焉立刻就想到她视若珍宝的古早霸总小说。
那种先婚后爱、除了太太位置其余别痴心妄想、处着处着又这是履行夫妻义务、履行了又忘了吧接着追妻火葬场的桥段,唰唰唰在她脑子里过筛子……
陆清予瞧她那张“五彩斑斓”的脸,揉揉太阳穴:“你又在想什么?”
乔焉回过神,后退两步,面露警惕:我在想我卖艺不卖身。
陆清予像是懂了她的意思,眯了眯眼睛:“乔焉。”
“……”
干嘛?就怕这样喊她名字。
乔焉乖乖站回去,挽起男人手臂,小声提醒:“陆先生,你要是有想法可得征求我同意啊。”
“我能有什么想法?”陆清予皱眉。
“我哪能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她嘟囔,“但是——”
“什么?”
“不管你什么想法,我都要告诉你——”
陆清予猜到几分,到底是个女孩子,多少有一怕,本想说她想的太多,他们的关系不会再进一步,她放一百个心就是。
就听:“得加钱。”
陆清予:“……”
*
灯光明亮的室内,弥漫着淡淡檀香。
陆清予的出现格外惹人注目,连带乔焉也跟着曝光,不少人见他们金童玉女都发出了一声感叹。
乔焉不在乎虚名,只惦记陆清予说的“视察工作”。
她必须要用过硬的专业技能让陆清予心服口服,把之前落下的四万补回来!
粗略应酬一轮,乔焉有些郁闷。
她发现这场聚会请的基本不是商界人物,而是偏多学者、艺术家,甚至是评论家。
这就根本不需要她表现什么,当个吉祥物就行。
乔焉怄气,低头抿口香槟,迎面又走来一位女士。
她赶紧重返爱岗敬业第一线,等看清女人的脸,愣了愣。
女人和陆清予说:“老夫人发了点儿小脾气。二小姐已经哄好了,马上就下来。六少爷,请您移步正厅。”说完就离开了。
陆清予放下杯子,看向乔焉,乔焉还在望着女人的背影。
这不是昨天美术馆外面的那位吗?
“陆先生,那位女士……”
陆清予取走酒杯,握住她的手:“待在我身边。”
*
正厅。
二楼传来些许响动,很快,有人出现在楼梯口。
除了过来通知的女人以及陆晴外,还有一位优雅端庄的老太太,乔焉一眼就认出来是林肯老奶奶。
她被女人和陆晴扶下楼,看到陆清予,露出慈爱的目光。
“清予。”
女人适时退下去,陆清予接替扶着,恭敬地叫了声:“奶奶。”
奶奶?!
这节奏不对啊,又是二姐又是奶奶,陆清予还说没想法?不会真搞契约结婚吧?
乔焉有点儿慌,也忘了跟上陆清予,等意识到的时候,陆清予已经扶着他的奶奶来到她面前。
有那么一秒,乔焉差点唱出来那句“奶奶你听我说”,只是还没开口,老人家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懵了。
“孩子是你吗?”章之聆声音颤抖,“雪竹。”
第5章 致富 “乔焉是我女朋友。”
雪竹,乔焉的小名儿。
取自五代画家黄荃的《雪竹文禽图》,是乔焉父母为纪念他们因为观赏这幅画时结缘,为乔焉取的。
自从父母去世,乔焉再没听过哪位长辈这么叫她了。
“您是……”儿时记忆零星溅起,乔焉不太敢相信,“章奶奶?”
章之聆瞬时红了眼眶,挣开搀扶,过去握住乔焉的手:“好孩子,真是你啊。”
*
黄荃画派,又称黄家富贵。
它是五代花鸟画派两大流派之一,画风巧密精细,可谓是工笔画的“祖师爷”。
而章之聆就是享誉国内外的黄荃画派大师,国家美术院客座教授。
“当年你也就这么高,梳着小花苞头。”章之聆感慨,手颤巍巍地比划着,“现在都是大姑娘了。亦廷和微微……也走十四年了。”
乔亦廷,谭微。
章之聆最欣赏最疼爱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关门弟子。
是乔焉的爸爸妈妈。
想起父母,乔焉的心脏好似泡在陈酿的酸水里,鼓胀得她五脏六肺奇涩无比。
好在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感受,仅用一个浅笑带过,就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因为乔焉的出现,章之聆无心再应酬来宾。
把待客的事交给秘书,章之聆带着乔焉去餐厅用晚餐。
“都是些清淡的,不知道你吃得惯吗?”章之聆说,“想吃什么告诉奶奶,奶奶让小厨房现在做。”
乔焉说:“我喜欢饮食清淡,都是我爱吃的。”
她人乖嘴甜,眼里碎星闪闪。
陆清予不着痕迹地觑她一眼,夹了根芥兰过去。
乔焉其实是无辣不欢,重度重口味爱好者,面对一桌的不见荤腥,毫无胃口。
偏偏,某人还故意给她夹她最不爱吃的芥兰。
“谢谢。”乔焉笑笑,夹了块青椒作为回礼,“你也吃啊。最近都瘦了呢。”
陆清予顿了下,将青椒放入口中。
是个狠人。
明明最讨厌的食物也可以这么欢乐地咽下去。
乔焉想着既然抠儿这么爱吃,那就再给夹,尽情满足他。
“这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都不相信。”陆晴说,“老六居然吃青椒了?这不是你最讨厌吃的?”
陆清予细嚼慢咽下嘴里的青椒,看似温和实际别有深意地看着乔焉,说:“最近才吃的。味道不错。”
乔焉无辜眨眼,装作我可不知道你不爱吃哟的样子,又夹了一块:“那就多吃些。”
“好。”
两人的暗自较劲儿在外人眼里是另一种解读。
陆晴懂,章之聆也基本明白了,再看向陆清予,眼里多了惊讶和欣喜。
“你们俩这是……”老人家调皮地问,“朋友?”
“!!!”
乔焉猝不及防,让玉米粒呛了下,咳嗽起来。
重逢长辈的冲击力不小,她居然忘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乔焉心虚,躲避长辈探寻的目光。
陆清予见状,十分贴心地为她抚背,拿餐巾帮她擦嘴,至于咳出来的泪花,他用拇指轻轻帮她拭去。
乔焉被陆清予的这波操作以及深情款款的演技直接给整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陆清予笑了笑,还宠溺地帮她别开飘到脸颊上的碎发,仿佛在说“你这小迷糊没了我可怎么办”。
乔焉四肢都麻了,完全接不上这戏。
陆清予就是在这时说:“奶奶,乔焉是我女朋友。”
*
回去的路上,车里静得只剩窗外呼啸的风声。
抠儿在刚才贡献了一波炸裂式演技后,仿佛进入瓶颈期,一言不发。
等到了泰曦公馆,乔焉老实跟在他身边,乘电梯去了二楼书房。
桌上,摆着陆清予拿出来的新合约,乔焉迟疑片刻,拿起来。
上面的内容较之从前,只添了一条“极尽所能获得章之聆喜爱”,其余的,就是还剩七个月的期限,变成四个月后章之聆返回瑞士便可结束,但年终奖金变成双倍。
双倍?!
乔焉眼睛瞪圆了一圈:这是天要她发财,不得不发财么?
她吞口口水,不想显得自己太容易满足,好歹也是出次任务几万块的小拿了呢。
放下合约,乔焉挺直背,一本正经:“我想问下为什么。”
陆清予神色淡然,眼睛被镜片投射的光亮挡住,声音回到平日的疏冷:“你不需要知道。”
这甲方是不是有点儿太嚣张了?
陆清予又说:“你只要知道这是你赎回你父母的画的唯一办法。”
“我可以找章奶奶借。”她有些犯倔地说。
“借?”陆清予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指轻敲了两下金属眼镜框,像个会动的艺术雕塑,“你有能力还?”
“……”
要不要这么直白。
陆清予也不再多说,打开手边的笔记本电脑,说:“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想起什么,他又补了句:“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
*
这晚,乔焉先是兴奋,再是莫名担忧。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虽然她不是君子,用不着整这些虚的,但也不能是钱就揣着啊……
辗转反侧一晚上,乔焉顶着熊猫眼去工作室找甘棠。
甘棠比她还熊猫,见她来了,吩咐助手送来一杯特浓咖啡和一杯水果茶。
“怎么了这是?”甘棠摊在沙发上,“你再晚来一秒,我就,啊——睡死过去了。”
乔焉叫她带动得也打了个哈欠,两人眼含热泪地望着彼此。
“你看看这个。”乔焉揉揉眼睛,发过去部分合约截图。
甘棠又打了个哈欠,看完了,说:“没什么问题啊。不过,我的文化水平你知道。”
“跟文化水平没关系。”乔焉说,“就是没问题。”
助手送进来咖啡和茶,甘棠坐起来。
等助手带上门出去,甘棠灌下一大口咖啡,继续:“那你犹豫什么?你爸妈那幅画涨得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还七百万,今年就九百万。再说了,收藏的人不是一九十几的大爷吗?万一哪天嘎嘣人没了,说不定就捐给国家了。你买都没法儿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