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悍妻——池青一
时间:2021-12-16 09:44:02

  所以更是千金难求。
  听闻木偶戏班主是域外的某位王子,架子很高,很少有人请得动。
  谁想,竟被霍相请来了,可见其用心。
  木偶戏是寿宴上最大的看点,不仅提起了余老夫人的兴致,更是让诸位夫人娘子也连连开心叫好。
  莫薛氏却言说她坏了余老夫人的兴致,倒是还真说不过去。
  从众人的反应里可以看出,这两位薛氏平时得罪了不少人,杨幼娘暗自冷笑一声。
  怪不得那些夫人都是几人聚在一块儿,而她们却只能抱团躲在角落暗地说是道非。
  见这两位薛氏哑口无言,杨幼娘也打算见好就收,毕竟她还顶着“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的帽子呢。
  练了一个多月的贵女气度可不能丢!
  于是她道,“罢了,也只怪本夫人没那个福分,受不起几位夫人的礼。”
  她又冲着周围围观的夫人娘子们道,“实在对不住各位,今日扰了各位雅兴了。”
  “时至入秋,我打算在府上办一场赏花宴,也不知各位可否赏我一张脸?也当是我为今日的失礼赔罪。”
  从她刚入曹府便已经明白了,只要同这些京都贵人圈子有过交集,未来一年里,便少不了与这些那些的贵夫人们打交道。
  所以,与其被关在院子里,死命记着那些妇人的名讳,还不如直接办个宴席同大家相识。
  况且她今日逛了一圈,真真是了解了“男人都偏爱妾室”这句话的正确性。
  若是她可以通过这次宴会物色几位妾室回去,霍桑见着这些妾室的好,自当整日里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妾室身上。
  由此,她便可少些注视,能做的事便更多了!
  淑贵妃啊淑贵妃,远水救不了近渴,你可莫要怪我啊!
  杨幼娘都这般说了,那些夫人贵女们自当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今日是余老夫人的寿宴,她该对不住的是余老夫人才是。
  于是她们也都不以为意地纷纷走开了。
  杨幼娘又岂能看不出她们眼中的意思?只是曹府眼下明显有求于她,余老夫人怕是也巴不得她在霍府办一次宴席。
  而且,这几位薛夫人在霍桑给她的那本册子上,评价也不甚高,今日一瞧,她们人缘也不甚好。
  教训几句,反而能拉近她与其它夫人贵女之间的距离,至于她在曹府的无礼之处,曹府之人自然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官场的弯弯绕绕她不懂,这后宅最基本的察言观色她难道还不懂吗?
  只不过,经此一事,那位美人魏四娘怕是更难嫁出去了。
  寿宴已然开始,她也不再浪费时间,她来寿宴可是另有要事的!所以她向离去的人群拔腿紧追。
  一众贵夫人与贵女们纷纷窃窃私语,谈论着方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
  人人都相对一视,对两位薛氏所为不予置评,对“林幼情”彪悍之面却大为震惊。
  内宅夫人最首要的便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哪里有像她那样的?
  可方才她质怼那两位薛氏之时却又大快人心。叫她们心中一下舒爽了好些,思及此,她们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朗了些。
  “这位夫人请留步。”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那些处于欢喜之中的夫人们一下顿住了脚。
  她们转过身去,却迎上了一张绝美的笑。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原本笑容粗糙的杨幼娘此刻也能拿出一张像样的温柔笑脸来。
  面对这张笑容,那些夫人们皆有些惊讶。她们实在无法想象,方才那些尖锐的话语,竟出自眼前这位美人之口。
  杨幼娘走近其中一位夫人面前,“方才匆忙一瞥,瞧见夫人髻上的珠钗很是精致,便想来问问出自何处。”
  经过方才一番事故,又眼瞧着面前是个这般美人,一众夫人对她,竟暗自生了好感来。
  再加上她言语温柔谦逊,简直与方才那个咄咄逼人的悍妇判若两人,众人虽微微一愣,但态度却也谦和。
  那位被恭维的妇人亦是又惊又喜,她今儿专门戴了这支特别的珠钗过来,为的就是在诸位夫人面前眼前一亮,谁想没一个识货的。
  杨幼娘话音才落,才有人注意到她发髻上的珠钗,惊讶道,“严夫人,你这珠钗好生精致啊!不会又是庆阳候专门命人打造的吧?”
  这话严氏很是受用,连忙道,“不过是普通的珠钗罢了,也不知我家夫君是从何处买回来的。”
  杨幼娘适时插嘴,“原来是侯爷专门命人打造的,怪不得与夫人如此合适!”
  “说起来,上回在国色天香楼里远远瞧见夫人的珠钗,便想要前去追问一二,只恐冒昧,便也只好罢了,谁想今日又遇见了。”
  严氏脸色一僵,这珠钗是庆阳候昨日才送给她的,珠钗上刻有她的闺名,天下只此一支!
  而且,近几年她都没有去过国色天香楼了!
  思及此,一个她极其不愿去想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浮现。
 
 
第20章 俊杰本杰   “是!属下这就去接夫人!”……
  啪嗒一声,几子上的案卷掉落了一地,霍桑正捧着一卷案卷立在案几旁,眯着眼问:“本相名声不好?还叫她委屈了?”
  霍二浑身一顿,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相爷在生气。
  “人呢?”
  霍二连忙道,“在回府的马车上。”
  “等她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接夫人!”
  还未等霍桑说完,霍二立刻接过话头,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相爷正在气头上,以他多年的经验,此地不宜久待,尽快溜走才是上策!
  彼时马车上的杨幼娘,正在闭目养神。
  严氏的表情告诉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待好消息。
  红芷却是面色沉重地站在一旁,因是她今日在曹府后院教训了两位薛氏,此刻京都都已经传遍了。
  但好在有相爷的“活阎王”在前,人们只是纷纷将对“林幼情”同情的眼光转换成了认可。
  活阎王与女罗刹,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冷血无情的铁面相爷娶了一个悍妇,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该同情谁。
  自马车从曹府驶出,杨幼娘便早就做好了被评头论足的准备。
  她是杨幼娘又不是林幼情,为何要无时不刻装作林幼情的样子?
  况且,她是被连骗带强迫才替了林幼情,明明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容貌却顶着旁人的身份活着,实在是憋得慌!
  黄氏不是想息事宁人,要她与霍桑要个孩子,以此来要挟她吗?
  很好,那她就将此事闹大,看看到最后谁能安然收场!
  林尚书不是一直想要的都是一个温柔娇贵的林娘子吗?她就送给他一个跋扈彪悍的林娘子!
  这也算是向他讨了当年他弃了她的一丝小利息!
  她可不是个什么豁达的人,要是林尚书与黄氏再有什么幺蛾子,那就莫要怪她再狠三分了!
  马车内燃的是京都最好的寻龙香,袅袅的白烟与车内淡淡的木香渐渐融合着,就仿佛是好些个欢快的小人在跳舞。
  梨花木制的几子上正摆着一碟点心与一壶茶,杨幼娘轻轻抬起眼皮,露出一丝缝儿,正好对上了高叠着的点心的尖儿。
  今日备的是麻薯糍粑。
  “你做得不错。”
  马车行进中,杨幼娘的突然出声,让红芷微微一愣。
  红芷看了一眼堆叠着的麻薯糍粑,微微抬眉。
  “阿离的事。”杨幼娘解释道。
  一个月前,杨幼娘在国色天香楼里见过阿离,自那时,阿离被关在林府的这件事便已经不成立了。
  按照红芷与林府的交往程度,不到半日,林府必定知晓此事,并定然另想法子来威胁敲打她。
  可她等了将近一个月的威胁敲打,最终等来的却是黄氏在曹府偷偷摸摸同她说的那句圆房。
  可想黄氏并不知晓她已经知道阿离早已离了林府,并且此刻正在霍桑的掌控之下。
  红芷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相爷答应婢子,只要这一年里乖乖听话,他便会设法将婢子的卖身契从林府拿出来,并还给婢子。”
  大瑞虽以礼孝治国,但也分三六九等,贵籍、民籍、贱籍。
  贵籍便是那些一出生便高高在上的人,民籍则是如杨幼娘这般的普通人,贱籍却是一出生便被奴役的一类人。
  一旦入了贱籍,若无贵人赦籍,此人便终身为贱,就连此人的孩子,也脱离不了贱籍的命运。
  像红芷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在渴望着脱离贱籍,可这对她们来说,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但是对出身地位高贵的霍桑来说,却是动动手指的事。
  怪不得红芷会冒着大不韪背弃旧主,没有任何一个条件比自由来得更诱惑。
  “二娘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
  “恩?”杨幼娘挑眉,这都要回府了,她还要准备什么?
  见她仍旧有些茫然,红芷索性直接点破,“这会子相爷定在气头上,二娘也定躲不过。”
  “什么?”
  听到此处,杨幼娘立刻直起身,挽起衣袖,双手叉腰,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困惑。
  她如此大费周章给他澄清流言,还给他描了个只爱做事不爱说事的良好郎君形象,他竟还要生气?
  呵,这霍桑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彼时,那位很是小家子气的活阎王,正坐在一大片美食面前,端着一碗鱼汤喝着。
  他情绪不稳定时,便会喝鱼汤。
  等他喝到第三碗时,杨幼娘顶着一头极其富贵的发簪头饰走了进来。
  眼见满屋子的美食,她的口水不自觉地在口腔里打转,不是说他生气了吗?怎么还留了这么一大几子美食等她回来?
  这分明就是要犒赏她吧!
  思及此,她迅猛地在下首跽坐了下来,端起碗筷就要去祸害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谁想筷箸都还未碰到美食的尖尖,却传来一个十分阴冷的声音,“放下!”
  整个饭厅中只有她与霍桑,这句如幽魂索命般的话定出自霍桑之口。
  她心尖一颤,险些将手里的筷箸掉落在地上。
  霍府的饭厅与旁人家的很是不同,旁人家的都是一人一案,案上摆放的都是菜肴的分食,很是方便。
  可霍府的饭厅,入眼便是一张几面很广的桌案,目测最多能一次性放下五十几道菜。
  而他则是坐在上首,想吃什么,奴仆便会将那样菜夹至他的碟子里,很是不方便!而且还耗时!
  可霍桑似乎乐在其中!
  眼下桌案上摆着二十几道菜,与上回相比,虽是少了几道,但很明显除却鱼汤,其他的美食简直仿佛只是来凑个热闹!
  杨幼娘不由地在心中呐喊:你不吃,我可以吃啊!
  可她还未喊出声,饭厅中的压迫感愈发强烈了。
  因为距离不远,杨幼娘几乎能听到他磨牙的咯咯声,她也从这个侧面得知,霍桑很生气。
  作为在识时务中最杰出的俊杰们之一,杨幼娘自然不会干坐着。
  于是在感觉霍桑发火的前一刻,她突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赏花宴……”
  “相爷,妾错了!妾不该教训……嗯?”
  由于方才一心想着跪下认错,竟没听清霍桑的话,但她隐约感觉,两人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她有些茫然,并试着抬头看他,谁想霍桑此时的脸竟是绿了一片。
  她又猛地将头低了下去。
  由于过于猛烈,她发髻上的那些钗钗环环叮当作响,配合着她手腕上那十几个镯子相互碰撞的响声,竟与她此时的心情莫名的契合。
  这一招果真百试百灵,这叮当作响的声音,虽吵得霍桑头疼,但他的情绪缓和了好些。
  他扶住额,良久之后,才出声,“你可知余老夫人与本相之间的渊源?”
  杨幼娘点头,“老夫人说,您儿时吃过她的奶。”
  霍桑又蹙起了眉,怎么好端端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些难以抹去的市井味儿?
  他顺了会儿情绪,才道,“既然知晓,那你为何大闹曹府,对她不敬?”
  杨幼娘沉默了,她的胆大妄为,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这些日子,他虽逼迫她学那么多礼仪,但却从未告诉过她余老夫人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正是等着她用她的无知去大闹一场吗?
  霍桑道她是心虚,追问道,“怎么不答?”
  杨幼娘暗自一笑,渐渐直起身,将跪转成跪坐,微微抬起头,正视着他,“相爷,您这样就不厚道了!”
  嗯?霍桑挑眉。
  杨幼娘又道,“就没见过像您这样过河拆桥的!”
  霍桑微怒,“本相何时过的河又何时拆的桥?”
  狡辩!杨幼娘暗自冷哼一声。但表面依旧如方才那般平静无波。
  “相爷其实早就知晓那位曹三娘心里怀的是什么心思吧?哦,不对,”
  杨幼娘整理了一下,再道,“理应说,余老夫人的心思相爷早已心知肚明,但相爷却寻不着时机拒绝,这才将妾推了出去。”
  在霍桑微凝的神色里,杨幼娘得知自己猜的不错,便再道,“余老夫人又对相爷有恩,那这恶人也只好由妾来做了。”
  曹三娘那般娇贵的美人,再等两年绝对能长成倾国倾城的貌,霍桑眼睛又不瞎,思来想去,唯一能让他看不上曹三娘的理由,也就是宫里的那位了。
  杨幼娘不禁长叹一声,这霍阎王,还真是个痴情种。
  霍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杨幼娘说得不错,他确实想利用她与曹府划清界限,但不只是因为他要拒绝余老夫人,而是六年前京都的那场内乱。
  那场内乱来得蹊跷,该死的枉死的都死得很蹊跷。
  可他记得清楚,当年曹府与那场内乱有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而今却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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