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悍妻——池青一
时间:2021-12-16 09:44:02

  毕竟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今所有人都回归到自己的位置,她也如愿以偿到了汝州,而阿离也进了太学,再过几年参加科考,他便有功名在身吃穿不愁。
  小莲也不是旁人,所以她也没甚顾虑,将她替嫁的始末,自给梁师父践行那日开始事无巨细地同她说了个底儿掉。
  到底在市井混了多年,听了这么些混账事后,小莲竟只是微微一愣,直至喝了口水,她才猛地拍了一下几子。
  “莫说这小玉是个祸水,我瞧那林幼情也不干净!”
  小莲啧啧了几声,“尚书嫡女怎么了?嫡女便可如此胡作非为?咱们虽出身不高,但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清白人家!”
  她顿了顿,忽而想起了前阵子京都盛传的传闻,“所以,相爷没认出她?”
  杨幼娘耸耸肩,“毕竟相爷也不过是想寻个夫人当个摆设,是我还是林幼情,确是没甚区别。”
  “这狗男女!”
  “莲儿,咱们到了!”车外传来杨二川的声音,一下打断了小莲的愤怒。
  小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过是对狗男女罢了,天下之大总也有好郎君的。”
  在贵人的圈子里,举案齐眉的表面夫妻比比皆是,三妻四妾更属常态。
  可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圈子里,大多数人都是只愿有一人相互扶持,能过日子,这辈子大抵就过去了。
  有些人喜欢贵人圈子里的富贵,向往贵人的生活日子,便会削尖了脑袋,就算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也在所不惜。
  但有些人却喜欢踏踏实实瞧着眼前的日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过着,这辈子便足矣。
  小莲、妙英和杨幼娘都是这样的人。
  但说还是这般说,贵人到底是她们这群小老百姓得罪不起的,杨幼娘知道,小莲这般愤懑也不是想为她出了这口头的恶气,好让她心里好受些。
  杨幼娘这一路走来都觉得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该欢喜逗笑时欢喜逗笑,但见着小莲时,她便觉着自己有些绷不住了。
  不单单只是落在相府的那些银两。
  她自小漂泊,有了阿离之后,便一直逼着自己早些长大成熟早些能抗事,可这世间有太多她不能扛的事了。
  直到她遇见了梁师父与江郎君,还让她遇到了妙英与小莲。
  可天下宴席哪有不散的,梁师父走了。她原以为可以跟着江郎君打理布行、丝织坊,做出一番事业来,谁想竟让她遇到了这么些荒唐事。
  她其实是羡慕林幼情的,林幼情自小有父亲疼爱后母关怀,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她,不能任性不能刚硬,该屈时必须屈着。
  因为她若是不屈,便无人能帮她。
  林幼情背后是一座大山,后退半步也会有人牢牢给她顶住,而她杨幼娘背后却是一个悬崖深渊,走错半步便会万劫不复。
  虽然有小莲妙英她们陪着她,可她们一个有了胡人小子,一个已经快要生娃了。
  而她,却依旧自己一人。
  其实在相府的日子她也是欢快的,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做了任何事都有相爷给她兜着。
  然而她终究不属于那金碧辉煌的牢笼,她也不是一只只能依靠旁人生存的金贵的金丝雀。
  她与相爷,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这场梦,在那日与他茶寥分别之后,就该醒了。
  汝州的布行比京都的气派许多,店面也比京都的阔气,大抵是因为地域不同。
  在京都,上百两银子也不过只能买到一块门槛的地儿,而在汝州,却能买下一大片精致无比的大宅院。
  她随着小莲从正门进去,迎面便是琳琅满目的布料成衣,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小莲拉进了后院。
  “你的屋子我都收拾了好几个月了,终于将你给盼来了!”小莲边说边笑,“这可是咱们布行里最大最舒适的屋子呢,快进去瞧瞧。”
  从前她都是与妙英、小莲她们挤在一间屋子里,如今两人一个在京都,一个已有了家室,往后怕是再也没有挤在一块儿的日子了。
  她淡淡一笑。
  “方才我进店时瞧见咱们铺子里的布料样式,怎么还是几个月前的?”
  小莲脸上的笑突然凝住了,“汝州不比京都,对衣裳布玩所需不高那是必然的。”
  小莲所言不无道理,但杨幼娘也不瞎,一路走来她也瞧见了汝州的繁华,再说了那可是几个月前的布料款式,再无需求,也不该是这般无需才是。
  杨幼娘将她拉住,认真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莲知道瞒不住她,只道,“汝州的地界也就这么大,咱们初来乍到自然不能平白抢了旁人的生意。”
  汝州是运河必经之地,水路陆路亦是畅通,也是南面最繁华的地方,若真的要算,其实不输京都,只是京都的人口数量与品类、稀罕物件比汝州多些罢了。
  正因如此,为了保住这块大肥肉,商户们便成立了商会。
  “原本江郎君此次出行归来,带的那些稀罕东西都用于打点汝州商会的,可谁想半个多月了都还未回来……”
  江郎君被小玉强行带去了霸天寨,哪里能回来!
  而且小玉她怎么说都不肯将江郎君放了,就连她临走都未曾见到江郎君一面。
  见她满脸忧愁,小莲又道,“其实倒也无妨,江郎君临走时吩咐过,若是他许久不归,布行出了事便去寻凌府的凌三郎君,那位凌郎君是江郎君同窗好友,是个粮商。”
  “这回让江郎君寻稀罕物孝敬商会的事,便是凌郎君提议的。”
  她顿了顿,“前些日子他出门了一趟,算算日子该回来了,明儿咱们上门去问一问。”
 
 
第71章 情为何物   晋江独家首发
  大抵是因为路上舟车劳顿, 小莲第二日便病了,平日里她身子很好,许是路上动了胎气所致。
  听闻那位凌郎君已经回来, 递过去的帖子人家也收了, 也不能不去, 是以去寻凌郎君这件事, 便落到了杨幼娘身上。
  一大早她便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收拾了一番,许是在霍府久了, 竟还真是养成了些贵人的气质习惯,别说旁的,眼下她出门竟也本能地寻了帷帽戴上。
  到底也是个清白小娘子,出门不戴帷帽,难道要让人瞧了去不成?
  再说初到汝州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谨慎些才好。
  凌府离布行不远,出门拐了几条街便到了。
  到底是粮商大户, 府邸设在闹市不说,单单大门都设立地那般富丽堂皇。
  杨幼娘不由啧啧了几声, 虽比布行霍府, 但也算是个有钱人家。
  门房见着有一位带着帷帽气度高雅的小娘子在凌府门前下了车, 简直看呆了去,直到杨二川前去通报,他才缓过神。
  “还请杨娘子稍后,小人这就去通报。”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扭头往里跑,大约是跑得急了, 过门槛时竟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门房禀报的速度很快,也不过才半盏茶不到,便回来了, 他很是殷勤地要给她引路,“娘子这边请。”
  杨幼娘微微颔首,便跟着他一道进了凌府。
  凌府确是商贾之家的布局,除了满府的风水布局,还有灵动的花鸟虫鱼,更有满院的奇石怪林,听闻那些东西很是旺生意。
  门房将她与杨二川引入一个花厅便下去了,花厅无人,但门前便是一大片花圃,而今春日盎然,花圃里的鲜花都盛开了。
  微风拂过,飘来一股子淡淡的花香。
  她也曾在霍府种了好些花,也不知过了这一年冬,到底开得怎么样了。
  “那是西域的米羽香,香中带涩,最是迷人。”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幼娘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
  眼前是一位翩翩郎君,生得虽比不上霍桑,但也还算秀气,一身水蓝绣纹叠直裰,将身上的意思商贾之气遮了个干净,倒是显了些书生气质。
  怪不得是江郎君同窗,大抵是物以类聚吧。
  只是,她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杨幼娘福了福身,“见过凌郎君。”
  凌岩微微一愣,眼底竟闪过一丝慌张,“不敢不敢,娘子请坐。”
  只因杨幼娘戴着帷帽,对方看不清她的样貌,而她却是能看清他的神情的,所以当她注意到他眼底慌张时,双眸微微一眯。
  她随着他在花厅里坐了下来,杨二川紧随其后站在杨幼娘身后,他挠了挠头,满脸满脑也都是疑惑。
  上回他随着江郎君来见这位凌郎君,当时凌郎君还不是这副样子,这是……换了个人?
  杨幼娘缓缓伸出玉手,将帷帽轻轻摘下,混着花香的春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如最顶级的绸缎在她脸颊上划过。
  香风之后,一张绝美的容颜仿若一朵绝世的芍药,在花厅浅浅绽放开来。
  凌岩才刚坐下,见着这张脸他竟是被惊得不敢动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貌美女子。她实在太美了!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他早就从江玉风口中听说过她,可他从未见过,前些日子他听闻她来了,便想着或许能见上一面,今儿门房来报,说是一个戴着帷帽的小娘子求见。
  旁人家的小娘子哪里会戴着帷帽?只有怕旁人骚扰的美人才会戴着帷帽出门!
  “小女失礼了。”
  杨幼娘微微一笑,端着一副贵人模样尽力装着。好歹也是学了近半年的礼数,端出来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看凌郎君这样子,显然是被她吓住了。
  凌岩被她那美妙的声音唤回了神,这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不知杨娘子来寻在下所为何事?难不成是玉风……”
  “倒也没甚事,江郎君传信过来,说是路上要耽搁些时日,但布行的生意还是要做的,所以小女特来问问凌郎君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原本她方才便想同凌郎君说明江郎君的处境,可她观察了一番,这位凌郎君恐怕只是空有其表。
  所以她决定,在不清楚对方是否可靠之前,还是先将江郎君的处境暂时保密。
  毕竟让江郎君寻稀罕物件送商会的人是他。
  凌岩恍然大悟,“原是如此,也不知玉风是因何事耽搁了?”
  “这小女便不清楚了,小女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郎君们的事?不过是想着如何将布行开业,免得布行上下几十口人饿死罢了。”
  “杨娘子当真贤惠。”他着人给她上了杯茶,“有何需求杨娘子尽管提,凌某能做的必定帮娘子办到。”
  “倒也不敢麻烦凌郎君什么,只是小女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凌郎君。”
  “杨娘子请说。”
  “听闻在汝州开布行,是需要商会同意的,这是为何?”
  凌岩道,“生意嘛,大家都有得做才算有生意,商会不过是个统筹价格的地儿,这样也免得价格随意涨跌不是?”
  哟呵,典型的说半句留半句,才不过几句便露出这油滑嘴脸了!她就说方才瞧他就觉着怪怪的。
  虽然看着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生气质,但这举手投足以及院中摆设来看,他根本就是装的。
  而且装的还没她像呢!
  崔氏不过是个小小布行,放出的价格不过也是市场价,没高也没低,这怎么就随意影响涨跌了呢?
  见她神色微顿,凌岩再道,“汝州商会不比别处,近年的会长姓徐。”
  汝州刺史也姓徐。
  关于这一点,江郎君早早便打点过了,所以他自拿到汝州商契时,按理说便已经入了商会。
  而今竟还要为了入商会四处打点,这只说明一点,有些人人心不足。
  “其实小女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想与凌郎君相商,也不知凌郎君是否感兴趣……”
  “有!”凌岩二话不说,直接道,“杨娘子有何事尽管吩咐。”
  “倒也没甚事,凌郎君也知晓小女只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什么生意?”
  她浅浅笑着,“只是在京都时,小女有一家丝织坊,得了江郎君赏识便与之合作了好些年,眼瞧着江郎君的布行开不了,那小女这手艺岂不是要荒废了?”
  “丝织坊上下到底还有好些织工等着吃饭呢,所以小女……”
  “有!”
  杨幼娘还未说完,凌岩满口应下,“丝织坊不同于布行,销路还是有的,若是杨娘子不嫌弃,在下帮杨娘子介绍几家靠谱的布行?”
  杨幼娘却道,“小女不是这个意思。”
  凌岩微微一愣,“那杨娘子何意?”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凌郎君是江郎君好友,所以小女确是想同凌郎君合作的,只是……”
  她有些为难的蹙起了眉:“凌郎君似乎并不感兴趣呢。”
  “有!”凌岩笑道,“卖米粮卖锦布不都是买卖嘛!”
  “不成想凌郎君竟是这般爽快人,那小女这厢多谢了。”
  她昨夜连夜让霍三查了查这位凌郎君,虽然看上去像是个正人君子,但实则是个风月场上的风流郎君罢了。
  上个月他在江南道淮河畔妓馆,为头牌吴燕儿一掷千金,只为了瞧她一笑。
  所以她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
  好歹林幼情有一个京都第一美人的头衔,她与她长得相像,稍微打扮一下应该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再端起京都贵女的做派,没有哪个风流郎君不会对她多看两眼。
  凌岩方才的做派便已经说明她今日的目的达成了。
  寻旁的布行将来难免会不好收拾,但若是从凌岩手里出来,那便不同了。
  她与他合作,给他提供锦缎布料,他负责买卖,各赚各的利润,他本身又是商会中人,既然开布行要求入商会,那便直接省了这一步。
  他坑了江郎君一回,她坑回去亦是理所当然。
  同他聊了几句合作的细节之后,杨幼娘便起身告辞,凌岩的视线依旧仿佛黏在了她身上,就连她戴上帷帽了也不肯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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