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都在穿越——茴笙
时间:2021-12-16 10:01:30

  不过想这些也晚了,好在杨广的骑术似乎比聂城好一些,马骑得很稳,她也就不折腾了。
  很快,众人到了城门附近,这里百姓更多,全部争先恐后往外逃。虽有戍守的士兵,却也形同虚设,没人查验过所文书,反而满脸忧心忡忡,一副也很想逃的架势。
  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时年心情有点复杂。其实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低落,之前还勉强忍着,此刻看到抢着逃离的百姓,终于忍不住了。
  这里是长安城,是当今世上最繁华的城池,她还记得初到长安那天,自己是怎样被这里的物阜民丰、歌舞升平所打动。百姓们在这里安居乐业,祖祖辈辈守着同一个家园,以为会永远这样安宁地生活下去。
  但这一切都毁于战火。
  “怎么了?”杨广问。
  “故都沦陷、背井离乡,你说这些人今天离开长安,还有机会回来吗?”
  杨广沉默一瞬,“你怪我?”
  按理说,长安城变成这样,的确有他的责任。时年却摇了摇头,“不怪你。很多事情都是注定了的,就算没有你也会发生,不过是早晚罢了。”
  杨广于是也不说话了。
  众人心思各异,右边忽然传来吵嚷声,五六个男人围着三名年轻女子,正在纠缠什么。这种事也不稀奇,生逢乱世,弱势的永远是女人,他们一路过来已经遇上好几起抢劫了。
  只是这回那些男人好像不单是抢劫,竟已开始动手动脚,时年有点担心,杨广却并不想管的样子,正要策马离开,女子却忽然喊道:“苏苏!苏苏!你们做什么,快放开苏苏!”
  时年听到熟悉的名字,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几个竟然都是曾在平康坊见过的花娘,最中间正被男人攥着手腕的,赫然是名妓王苏苏!
  王苏苏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一步。
  皇上出逃的消息传来,整个平康坊乱作一团,她们也打包了行李出逃,却在路上和郑三娘他们走散。这几个恶徒盯上了他们,抢了钱财不算,竟还缠上了自己。
  “某也曾去过平康坊,可惜那时未能一亲都知芳泽,不知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做都知的入幕之宾啊?”
  男人一脸急色,她满心厌恶,偏偏挣脱不得。眼看他把自己扯到怀中,在周围人的嬉笑里亲过来,她一颗心狠狠沉了下去。
  难道,她真要被这种人当众羞辱吗?
  男人刚要亲上王苏苏,忽然感觉后脖子一股力量,还没反应过来就狠狠摔到地上。王苏苏闭着眼听到一声惨叫,愣愣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玉郎……”
  杨广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地上的男人。他的同伙回过神,刚想动手就被紧随其后的随从几下摆平,歪七扭八躺在地上哀叫。
  杨广居高临下冷冷道:“国难当头,不思报国锄奸,却在这里欺凌妇孺,我看你们几个死不足惜。”
  随从闻言立刻抽出刀,似乎真准备动手。那几人吓坏了,连滚带爬开始磕头,连声求饶。
  “玉郎。”王苏苏又唤了一声。
  杨广终于看向她。女子面色苍白、发鬓凌乱,却还努力保持了镇定。透过那张秀婉的面庞,依稀还能看到那位名冠长安的王都知。
  “苏苏谢玉郎相救之恩。”
  他微一颔首,王苏苏这才发现他身后不远还站着一名女子,正担忧又关切地看着自己,见她看过来,还朝她安抚地笑了下。她微微一愣,认出这是曾在平康坊内演奏过曲子的时大娘。
  她只来了几天,后来独孤玉郎不见了,她也不见了,大家还曾议论过一阵。
  王苏苏看看时年,再看看杨广,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走吧。”杨广拉住时年的手,重新扶她上马。
  王苏苏看着杨广。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月,现在想来,竟仿佛已是上辈子。她没有问他去了哪里,也知道今日一别就是永远,但足够了。
  能再见这一面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再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敛衽,双手放于胸前右下,娉娉婷婷施了个礼。女子唇畔含笑、身姿曼妙,这样柔情解语花的模样,仿佛还是在平康坊时,他弹琴作诗,而她相伴在侧。
  “苏苏拜别玉郎。”
  杨广端坐马上,手勒着缰绳,没有回头,“我会留两个人,护送你们和郑三娘会合。以后自己当心。”
  “是。以后苏苏不能再伴在玉郎身侧,山高水长,也请玉郎珍重。”
  杨广扬鞭,马儿一声嘶吼,朝前奔去。
  时年在他怀中回过头,只见漫天烟尘里,福身行礼的王苏苏越来越远。她忽然想起那一夜,花楼斗诗、都知戏谑,那样的繁华盛景,可惜如今都已成空。
  金乌落沉,城门越来越远,长安城笼罩在灿灿金光中,仿佛葬身大火,终于看不清了。
 
 
第55章 孤村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很不一般。……
  夜幕降临、寒星点点。一泓碧水环绕孤村,这是他们今晚的扎营之地。
  大概是得了安禄山大军将至的消息,一路过来的村落都逃得差不多了。十室九空。正好方便了他们这群逃犯。杨广等人行至一处村落,见天色已晚。于是就近选了处农家住下。主人家大概刚走不久,灶里柴火都没冷透,他们还在厨房里翻出一些好吃的。不过时年没工夫为此高兴。寻到个机会。就把聂城和布里斯揪到了屋后的小山坡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了吗?”
  一路过来碍于杨广,时年一直没找到和聂城沟通的机会。但她心中有很多疑惑。聂城说过,如果杨广改变历史。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完蛋。如今安史之乱提前了整整半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个后果……还可以挽救吗?
  女孩满脸都是担忧,顶着这样的目光,聂城面不改色心不跳,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男人手指修长,夹着根细长洁白的梗子,赫然是一支香烟!
  你穿越居然还带着烟???
  聂城把烟含到嘴里。顺手又丢给布里斯一支,然后摁下打火机。蓝色火苗弹跳而出,布里斯含着烟凑近。点燃后长长吸了一口,神情都变得放松,相视一笑。
  时年看得满头黑线,举了举手,“hello,我还在这儿呢!公共场合抽烟不用问问女士吗?”咋到了唐朝就没点公民道德了!
  “哦对,还有女士在这儿呢。”聂城像是被提醒了,左右看了看,摘下片巴掌大的桑树叶子,放到时年手中, “正好,帮我们接一下烟灰吧。”
  话音方落,右手轻轻一抖,一截烟灰不偏不倚落到叶子正中。
  时年:“……”
  她手一攥就想把叶子砸过来,聂城立刻说:“这烟灰得回收的,不能留在唐朝。你考虑清楚!”
  时年动作僵在原地,继续丢不敢,这么放下又实在不甘心,一时表情非常精彩。眼看她卡在那里下不来台,还是布里斯按下她的手,说:“聂,总是跟女孩子开这种玩笑,很不绅士。”
  聂城含着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布里斯又转向时年,“他逗你的,烟头要回收,烟灰不用。你别理他。”
  对哦。时年瞪聂城一眼,她都被气糊涂了,烟灰回收了要干嘛?下一场雨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聂城和杨广这方面的德性真是一样一样的,都喜欢耍人玩!
  时年深吸口气,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要我给你接烟灰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先说一说杨广的这个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吧。”
  “比起杨广,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先跟你说。”
  “什么?”
  “你还记得中秋那晚,你当众消失……”
  他一说这个时年就一凛,“对,差点忘了这个。你们当时也看到了对吧?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消失呢?”
  “你那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时年皱着眉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在博物馆里,那把琵琶前,我和我朋友在一起,你们在对面,我们好像在争执。可另一个我却浮在半空中。就好像,现在的我回到了过去,看到了当时的情况一样……”
  她说到这里悚然一惊,对面聂城已经微笑道:“猜得没错,你确实回到了过去。”
  时年愕然地睁大眼,好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我在那个瞬间,回到了我们初遇的时间,所以我的身体才在这个时空消失了。可是……为什么?!”
  聂城沉默一瞬。有些事情他怀疑了很久,只是一直不能确定,这次的事终于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第一次穿越那晚,在芜园,弦阵意外启动,我把你推过去了。”
  她当然记得!没有丝毫准备就被迫穿越,她那回差点死了!
  聂城装作没看到女孩杀人的眼神,“之前应该有人告诉过你,芜园的假山下面是帝都龙脉,掌时空交接。想从我们的时空去往别的时空,必须通过那里,而过去的方法就是开启弦阵。但这个弦阵并不是谁都能开的。”
  “我知道。”时年下意识接口,“必须是我们这种体质的人才行对吧,还得经过学习,我第一次成功开启,是在明朝的乾清宫……”
  “不,那不是你第一次。”
  时年一愣,聂城已经说:“你第一次成功开启弦阵,是在我们刚找上你那晚。”
  “你是说……”
  “去到汉朝那次的弦阵,是被你意外开启的。”
  时年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怎么可能!我当时就是个新人,一点经验也没有,怎么可能做得到!我连弦阵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聂城想起几个月前在汉朝的长安城,他和路知遥讨论这个问题,他也是这么说的。她不可能做到。
  可后来的事情却一次次告诉他,也许只有她能做到。
  “我虽然说过,我们大家都一样是体质特殊的人,能够穿越时空、纠正历史,但其实就算是和我们比,你也是更特殊的一个。你没有发觉吗?
  “在认识我们之前,你就能够得到各种奇怪信息的提示,像开了天眼,每一次穿越,也总能准确落在关键人物附近。你甚至能够感觉到龙脉的异常。这一切都让我怀疑,也许弦对你的反应更加剧烈,你对于弦的感知和操纵,也比我们更敏锐、强大。
  “我想,那天晚上你一定是听我们的对话,猜出了我们要绑你去汉朝。因为太过恐惧,反而意外开启了弦阵。”
  时年愣愣听完,道:“那,中秋那晚……”
  “那把叫绿夭的琵琶,我们在博物馆一起见过,你是不是想起了当时的事?还有崔绿华,你看到她时表情不太对,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
  是了,那晚陡然见到崔绿华、见到绿夭,她的心情是很复杂,很不安。当杨贵妃要把绿夭给她的时候,那种不安越发强烈,终于在接住它时上升到了顶点。
  所以,是因为这个……
  时年憋了好久,还是没憋住,“就因为我情绪激动了,就胡乱穿越?我这么厉害?总得有个原因吧!”
  “谁知道呢,天生的吧。”一直没说话的布里斯忽然开口,一双蓝眼睛定定凝视着她。聂城此前已经给他说了自己的猜测,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时年的场景,当时他和聂城都无从得知那把琵琶的主人,她却像着了魔似的忽然说出。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很不一般。
  “就像我们拥有这种能力是天生的,你比我们更特别也是天生的,注定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时年立在那儿好一会儿,还是没能从这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茫然、畏惧,甚至为此放弃擅长的学科,导致高考失败、人生一塌糊涂,直到遇到了大家,发现也有很多人跟她一样,她才终于开始坦然接受,甚至乐在其中。可现在他们却告诉她,即使和他们比,她也是不一样的?
  靠!
  这种“全世界我最不同”的剧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会觉得玛丽苏,只会觉得害怕好吗!
  命运之神到底给她安排了什么了不得的剧本?!
  聂城看她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安慰道:“你也别太有压力,不全是坏事,针对你的特殊情况,我会跟上级领导申请,给你涨工资。以后你就是咱们队里基础工资最高的了。”
  时年:“……”
  “我谢谢你啊!”她没好气打开他的手,坐到一旁石头上,两手托腮、平视前方,一副谁也别打扰我、我要思考人生的架势。
  聂城却偏要打扰她,“说完这个,咱们可以聊聊杨广了。”
  “杨广怎么了?”时年问得很不走心。这也不能怪她,此时此刻,她真没啥心情管杨广。
  “关于,他这一段记忆要怎么处理的问题。”
  眼睫微动,她慢慢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不会觉得,杨广还能留着这段记忆吧?刘彻也好,朱厚照也罢,他们的偏离都在时代的大范畴以内,所以保留着也没什么影响。但杨广不同。他来了一趟唐朝,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来、隋朝的未来,如果把这样的他送回去,你觉得他会做出些什么?还会按照从前的轨迹走吗?历史还会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吗?”
  “所以……”
  “所以,这才是最大的难题。安史之乱是提前了,但这依然在可控范围内,那些现在死去的人,原本就是要死的。我刚刚仔细确认了,如果杨广现在离开,这边的弦会逐渐恢复平静。隋朝那边却不一定。”
  时年被他说的紧张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聂城不语,一双眼只瞅着她。
  时年忽然领悟到什么,小心地、谨慎地、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地问:“这……不会又是我的活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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