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玉镯确实昂贵,却并不是赵月华看中的,而是聂宁杳发现玉镯蕴藏着精纯的阴气后,不断游说,赵月华才将玉镯拍了下来,作为给原身的礼物。
赵月华舍不得让养女吃亏,还将名下的一套房产过户给了聂宁杳,单论价值,房产胜过玉镯十倍。
前世原身被接回b市后,聂宁杳“不经意”间透露了此事,让本就被阴气侵扰的原身变得越发消沉,魂魄被阴气所伤,整个人疯疯癫癫,被聂宁杳含泪送进精神病院,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络,更便于她夺取那双阴阳眼。
要是聂慈没记错的话,如今的聂宁杳已经办完了过户手续。
“齐司旻对吧?你说我践踏了母亲的心意,还请拿出证据。”聂慈眉心微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玉镯是阿姨亲自准备的,你却将其视如敝履,不正是在践踏她的心意吗?还需要什么证据?”
早在来到随城前,齐司旻便听母亲提过,聂慈性情冷淡,远不如宁杳孝顺贴心。
现在看来,聂慈岂止是不孝,简直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聂宁杳和我同岁,你不问问我母亲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吗?”聂慈轻笑着开口,可惜那抹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
聂宁杳指尖微微颤抖,向来白皙的面颊也泛起坨红,但她那双耳朵依旧莹润如玉,仿佛冬日里挂在枝头上的霜雪。
齐司旻下意识的望向聂宁杳。
聂宁杳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压得极低:“妈妈送给我一套房产。”
聂慈不紧不慢地替她补充:“那套房产位于b市的主城区,价值远超千万。”
听到这话,齐司旻不由愣住了,从小到大,杳杳哭诉过无数次,她说自己只是聂家的养女,父母待她客气有余,亲昵却不足,若不是她的面容与聂慈有几分相似,恐怕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可赵月华的举动,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把聂宁杳赶出家门。
齐司旻喉间无比干涩,强自反驳道:“聂家财产都由叔叔阿姨支配,想送什么、送多少,都是她的自由,她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聂慈点点头,“在母亲眼里,我确实比不过朝夕相伴的聂宁杳,她将房产送给养女也无可厚非,但我总有拒绝的权利吧?我不想要这只玉镯,麻烦你们把这东西带回去。”
齐司旻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慈,妈妈之所以把那套房产过户给我,是因为她想给我留一个保障,将来整个聂家都是你的,而我只有那套房子,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把那套房产还给你!”
聂宁杳不想让齐司旻对自己生出误解,毕竟这个男人还有用,万一他真相信了聂慈的说辞,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是听不懂话吗?”
聂慈神情冰冷,她一步步走上前,垂眸望着身形纤弱的聂宁杳,嗤笑道:“有句话我也想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误会了,聂家养育了我整整十年,这份恩情我无论如何都不敢忘,又怎么可能恨你呢?”聂宁杳忙不迭地解释。
“如果不是恨我,你为什么要亲自挑选一件明器,作为我的生日礼?”
聂宁杳踉跄着往后退,她紧紧攥住丝绒盒子,掌心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初在拍卖会上看到这只玉镯时,聂宁杳确实察觉到了附着在玉镯之上的阴气,再加上这只镯子外表精巧漂亮,她便想借助玉镯,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她真不知道玉镯是明器。
青年俊朗斯文的面庞露出一丝疑惑,他扬声问:“什么是明器?”
“明器就是死人的陪葬品,换言之,这只玉镯很有可能是戴在尸体手腕上的,后来被某些盗墓贼挖了出来,几经转手,最终到了拍卖场。”
青云子脸色阴沉,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看出玉镯的异状,内心对聂家的厌恶更甚以往。
齐司旻两手紧握成拳,怔怔的看向聂宁杳,哑声问:“杳杳,他说的是真的吗?”
聂宁杳含泪摇头,“就算玉镯是我挑选的,可我又怎么知道这是陪葬品?我只不过是被玉镯的外表所吸引,想着小慈会喜欢,才让妈妈拍下玉镯,我的心没有那么狠毒!”
“是吗?玉镯上明晃晃的血沁确实艳丽,可却非天然形成,你好歹在聂家生活多年,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吗?”
玉器长埋地下,会染上似血非血的红沁,即使红沁与尸首残留的污血无关,也是被陪葬的铁制品侵染所致,因此聂慈才笃定这只玉镯是明器。
“够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拿着你的东西回b市吧,我从来不欠你什么。”
留下这句话后,聂慈略微弯下腰,牵起小师弟的手,缓步走进九天观。
青云子深深看了聂宁杳一眼,出言提醒:“好自为之。”
在来到罗浮山前,齐司旻根本不记得聂慈究竟是何模样,只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必须常年在随城静养,因此只有聂宁杳陪在聂家二老身边,承担着照顾父母的责任。
以往齐司旻一直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聂慈确实称不上孝顺,否则也不会一走这么多年,将亲生父母抛在b市。
要是没有杳杳的话,聂家夫妻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可刚刚见到聂慈时,他发现自己对聂慈的偏见产生的莫名其妙,他分明没见过聂慈几面,为什么会如此厌恶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只因为她不够孝顺、不够懂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仅凭那只玉镯,齐司旻就能断定,聂家的情况与他以往认为的并不相同,甚至有很大的差异。
开车回聂家别墅的路上,青年半个字都没说,车内陷入到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聂宁杳坐在副驾驶,她双眸紧闭,那双如玉雕琢而成的耳朵泛起艳丽的红晕,其间好似有血色流转,看起来尤为诡异。
回到别墅后,齐司旻把车停在库里,听到声音的赵月华脚步匆匆地走出来,瞧见养女红肿不堪的双眼,她拧眉道:
“是不是聂慈又给你脸色了?早上我就说过,不能让你们两个孩子去九天观,聂慈早就被老道士养歪了性情,整个人变得尖锐而偏激,杳杳性子软,肯定会吃亏的。”
齐司旻很想问问赵月华,为什么要对亲生女儿如此苛刻,但他顾及两家的情分,到底没有问出口。
“阿姨,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
话落,齐司旻转身离开,花园里只剩下赵月华母女二人。
“杳杳,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看司旻的状态不对,你们吵架了?”
聂宁杳从包里翻出那只丝绒盒子,递到养母面前,哑着嗓子开口:“小慈说这只玉镯是明器,她不想要。”
闻言,赵月华越发觉得聂慈不懂事,“玉镯本就是古董,跟明器有什么关系?我看她就是无事生非!”
顿了顿,她继续道:“咱们在随城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就算成绩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我和你爸爸商量过,后天有一班飞机时间刚好合适,咱们和司旻一起回b市吧。”
聂宁杳不着痕迹的拧了拧眉,她此次来到随城,根本没有达成原本的目的,要是折返b市的话,她该怎么对聂慈下手?
“你要是还想来随城,等寒假也不迟,随城的雪景很漂亮,只是天气冷了些,不然往年就该带你过来了……”
赵月华牵着养女微凉的指尖,将人带回别墅。
聂宁杳咬着下唇,含糊不清的道:“那咱们冬天再过来吧,届时我会好好准备一份礼物,争取得到小慈的谅解。”
作者有话要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作者没找到出处
感谢书友498和凤凰花又开的营养液~
第134章 文物修复师(十二)
聂家三口离开随城后,聂慈的生活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她每天按部就班学习,成绩保持在二中年级前十,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寒假。
寒假甫一开始,聂慈便接到了聂宁杳的电话。
“小慈,马上就快过年了,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就算你心里对我有误解,也不能在这种日子与至亲分隔两地。”
聂慈指尖轻轻拂过破旧泛黄的卷轴,她直接按下挂断键。
听见那端传来的嘟嘟响声,聂宁杳面色变得格外扭曲,她没想到聂慈如此油盐不进,过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在防备自己。
聂宁杳坐在梳妆镜前,她手里拿着一根极细的银针,对着自己玉白的耳垂,小心翼翼地刺了一下,一滴隐泛金光的鲜血落入瓷瓶内,那双莹润的耳朵陡然变得黯淡,她急忙将盖子密封好,免得浪费了她体内为数不多的妖血。
先前那只玉镯之所以会被聂慈发现端倪,是因为自己没料到阴阳眼竟如此敏锐,即使那缕阴气不浓,依旧被聂慈发现了端倪。
可聂宁杳却不知道,前世原身同样察觉到了玉镯的问题,却碍于这是赵月华“亲自挑选”的礼物,她不想让母亲伤心难过,就一直没有扔掉玉镯,最后才会被阴气所侵,落得疯疯癫癫的下场。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聂宁杳转头看去,便瞧见赵月华站在外面。
“妈妈,刚才我给小慈打了个电话,她好像还在生气。”聂宁杳眉眼低垂,神情中透着极为明显的黯然。
赵月华走上前,温和拍抚着养女的手,安慰道:“我早就说过,小慈性情偏激,只要你有半点不合她的心意,就会被她记一辈子。杳杳,她是她,你是你,千万别囿于过去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耽误了自己的人生,知道吗?”
要是聂慈只是个普通人,聂宁杳根本不必耗费这么多的心思,偏偏她梦寐以求的阴阳眼长在聂慈身上。
因此,即便聂家对她有养育之恩、赵月华待她再好,聂宁杳依旧不会收手。
赵月华离开后,聂宁杳两指捏着那只透明的玻璃瓶,晃了晃里面的妖血。
一直以来,聂慈对她的敌意与防备都不算少,想要如愿以偿,就必须让后者成为自己的傀儡。
聂宁杳体内的妖血不过三滴,这是她力量的源泉,若是能得到阴阳眼,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聂宁杳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只崭新的布娃娃,娃娃的躯体柔软,肚腹中塞着的却不止是棉花,还有聂慈出生时的胎发。
聂宁杳将那滴妖血倾倒在胎发上,殷红鲜血瞬间渗入其中,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妖血以身体发肤为媒介,能够融入宿主的躯体,只要妖血的主人心念一动,就可以操控宿主的神智,甚至能让聂慈自尽。
不过妖血的缺点也极为明显,只能用一次,而后便会失效。
聂宁杳颇为爱惜的抚摸着布娃娃的笑脸,期待妖血能够尽快发挥效果。
小年那天,聂家三口搭乘飞机来到随城,聂宁杳没有急着联络聂慈,反而在位于城郊的一座废弃工厂内布下炼魂的阵法。
布阵需要极其充沛的灵气,偏偏存世的灵物本就不多,聂宁杳只能耗费重金,买下一些蕴含灵气的翡翠原石充作阵眼。
这天聂慈呆在房间里做习题,突然感受到一阵阴气,她打开阴阳眼,发现面前站着一只身穿随城二中校服的女鬼。
女鬼胸前的衣料被鲜血濡湿,浑身散发着浓郁刺鼻的血腥气,聂慈却恍若未觉。
“礼堂中的地缚灵说你能帮我报仇,是真的吗?”
女鬼惨白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殷切,周遭的怨气也随之浮动开来。
“你是怎么死的?”
聂慈答应过青云子,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举动,因而只有目标真是穷凶极恶之徒,她才会出手。
“你有阴阳眼,应该能看见我的伤口。我的血型很罕见,是大人们口中的‘熊猫血’,也许正是由于这种血型格外珍稀,我才会被那个人盯上。
他是我家的邻居,跟我父母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亲眼看着我长大,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最开始哄骗我,说他有个侄子患上了血液病,希望我能同意献血,帮那个小孩平安度过手术。他还特地叮嘱我,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毕竟我还没有成年,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同意让我献血。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献血只是一个幌子,他之所以想得到我的血,是为了给一位富商的女儿做配型,富商女儿患有很严重的肾病,必须做移植手术,我刚好成为那家人选中的供体。配型成功后,他趁着我父母忙于实验的关口,找人把我打昏,带到了一家私人医院。在手术过程中,我大出血,最终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父母报了警,拼尽全力寻找我的踪迹,可他们什么也找不到,因为那个人太了解我家的情况了,他动手的地方没有监控,甚至还仿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样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我父母怎么可能识破?
他们非常自责,为了找我连工作都不要了,而那个人还“贴心”的借给了我父亲十万块钱,赢得了我父母的感激。
在他们眼里,那个人是仗义良善的好邻居,没有人知道他的本性有多贪婪、多狡诈……”
伴随着女鬼的叙述,周遭的阴气仿佛正在沸腾的滚水,极具压迫感。
女鬼缓缓收敛了自身的怨气,继续说道:“那个人太会伪装,身上还戴着一枚护身符,我根本无法接近他。我知道自己报仇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只要你愿意将事实真相告诉我父母,我可以用一件宝物作交换。”
聂慈对女鬼口中的宝物不感兴趣,她抿了抿唇,淡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牧辛辛。”女鬼半透明的躯体漂浮在半空中,九天观内即使没有设下禁制,前殿供奉神灵的香火仍让她感到不适。
“你家住在哪?父母的电话多少?”
牧辛辛报了一个地址和两串数字,聂慈全都记下来,她瞥了眼手表,发现已经快八点了。
聂慈换上随城二中的校服,取下发绳,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部分散乱的发丝遮住面颊,露出白皙的肌肤,在黑暗中,与牧辛辛的身形差不了多少。
聂慈跟青云子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走下山,来到破败杂乱的城中村,找了一座公用电话亭,按下牧父的号码。
距离牧辛辛失踪已有五年之久,在所有人眼里,牧辛辛恐怕已经死了,否则不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