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色疑惑地拉住了他的衣摆:“王爷要去做什么?”
“泡澡。”卫珩闷声道。
尽管阮秋色脑袋里关于男女之事的心思粗得能跑马,此刻也听出他语气里那一丝丝的郁闷来。她稍微一思量,便想通了卫珩口中的“泡澡”背后的内涵——话本里的男主角,简直将冷水澡当做每日必备之物,隔三差五便会欲求不满地去泡上一泡。
阮秋色抿着唇想了想,忽然将卫珩往床里面一推,又探出身子,将床边的帘幕落了下来。
帐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一大半。
卫珩正觉得诧异,眼前突然一黑,小姑娘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搂紧了他的脖子。
局面反转又反转,宁王大人简直跟不上她的节奏,正一脸懵地撑住了身子,便听见阮秋色软软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冷水澡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王爷泡。”
然后便莽莽撞撞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卫珩忍不住轻嘶了口气。
他当然明白阮秋色这举动意味着什么——他这未婚妻啊,傻得冒泡,不解风情到气人,可有时候,又乖到让人心软。
是那种轻轻一戳便酸酸胀胀,只想把她疼到骨血中去的软。
饶是被阮秋色毫无章法的一通乱亲勾得头皮和身下一起发了炸,卫珩还是用最后的定力将她推开了几分。
“本王说过,”他抵着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喘,“成婚以前……”
“我知道呀。”阮秋色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来。昏暗的光线里,卫珩看不清她的眼睛,却知道那眼里的神情和她声音一样,澄澈剔透,天真到了极致,却又撩人得入骨。
“我知道王爷过不了心里那个坎,”阮秋色接着道,“可是要让你纾解快活,又不是只有那一种办法。”
卫珩猛地睁大了眼睛。
阮秋色就在他的瞠目结舌里,小手缓慢地向下,然后小心地,不容拒绝地,把他握住了。
“莳花阁的姐姐们教过我的,我帮你呀。”
***
宁王大人真的炸了。
没有男人能受得住心上人这样的撩拨,他立刻便将阮秋色压倒在了床上,亲得昏天黑地。
其实阮秋色说得不对。莳花阁的姑娘们没特意教给过她这个,她只是从姑娘们不大露骨的打趣闲聊里旁听到过一二。
所以她话说得很满,实践经验却是极差,搞得卫珩差点以为她想将他变成卫一川,好扶她上位当太后。
但他丝毫都不沮丧——阮秋色生涩些反倒正常,倘若她真的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他才应该疑神疑鬼地差人去查查她的底了。
嗯。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种事情也是贵在心意。
宁王大人十分珍惜自己未婚妻的心意,于是一边吻她,一边把着她的手,如同引导稚童写字般,耐心十足地教她。
一教就教到了后半夜。
所以她手酸了。
云芍满含兴味地看着阮秋色一个呆发了一盏茶的时间,在她脸色的血色几乎要破皮而出之时,笑吟吟地说了句:“看来你昨夜过得很充实嘛。”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阮秋色瞪着眼睛否认三连,云芍毫不怀疑,若是她再说下去,她姐妹非得钻到桌子底下,只给她留一个掩耳盗铃的屁股。
于是她也不追问,只托着腮幽幽地叹了声:“宁王殿下耐力过人,这是好事。”
阮秋色毫不犹豫地钻了桌子底。
这画是画不成了,云芍再三保证不再调侃,总算将阮秋色哄了出来。两闺蜜喝喝茶水,吃吃点心,闲聊了一个下午。阮秋色心里正被昭鸾公主的事憋得难受,索性就都倾诉给了云芍。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说。”云芍磕着瓜子道,“再怎么说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倘若她惦记上我的男人,我夜里都睡不踏实。”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既然对象是你家王爷,我又觉得你说了也无妨。你家王爷跟其他人相处起来,中间像隔着一丈宽的城墙,他便是想红杏出墙,恐怕也鞭长莫及呀。”
阮秋色毕竟是昨夜与男人亲密接触过的过来人,立刻便听懂了云芍的黄腔,臊得耳根都红了:“不光是王爷,昭鸾也、也不是会跟别人抢的人。”
“行行行,你还是说吧。”云芍没所谓地摆摆手,“就你这性子,若是憋着不说亏欠了别人,都能活生生把自己愁死。”
阮秋色露出了一个属于老实人的笑容,乖巧地坐着,给她剥瓜子吃。
“哎,最近你们王爷身边那个……”云芍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眼睛不自在地瞟向了窗外,“……护卫,怎么没听你提过?”
“时大哥?”阮秋色愣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看向云芍的视线里多了些揶揄之色。毕竟,从来都是她的姐妹将她取笑得体无完肤,难得能给她调戏回来的机会啊。
想到这里,她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难得见你这么关心别人……”
“谁关心他了!”云芍急声打断,又拿眼角乜了她一眼,“我是看在他为了救我受了伤的份上,所以才勉为其难地问他两句。”
“既然这么为难,那就不勉强你了。”阮秋色笑眯眯道,“时大哥的伤虽然重了些,但慢慢熬着,总会好的。”
“阮秋色!”云芍柳眉倒竖,狠狠地瞪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阮秋色笑笑道,“傅太医给时大哥重新缝了线,又配了最好的伤药,前几日便愈合了不少。只是最近他去蜀地帮王爷办事,所以才提到得少了些……”
“蜀地?”云芍听得瞪了眼睛,“你们王爷身边没人了吗?怎么连伤员都使唤……”
阮秋色知道她心里着急,便好声好气地安慰道:“不是没人,只是没有比时大哥更可靠的人。这次的任务十分重要,派别人去王爷不够放心。”
她口中的任务,便是抓捕以秦五爷为首的制钞团伙。朱门行事谨慎狡猾,又将她也牵涉其中,所以不能通知当地衙门协助。卫珩派去了精锐的暗卫,外加时青这个得力的指挥,想必不难成事。
机密的部分,云芍也知趣地并不打听,只是眉宇间的忧色迟迟不退。阮秋色拍了拍她的手又道:“此事由时大哥统领安排,他一定是坐镇后方,不会冲锋陷阵的,你不要担心嘛。”
“我就是怕……”云芍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什么,立刻将小脸一扭,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担心什么?他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才不担心。”
***
酉时的钟声远远敲响,阮秋色估摸着卫珩也该回到王府了,便起身同云芍告辞。
刚下了楼梯,却见门口乱糟糟的,围成一团吵着什么。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都说了我是来找人的!”
昭鸾的声音清脆爽朗地落入她耳畔,阮秋色愣了愣,赶紧三步两跳地迎了过去。
“昭……阿鸾?”她咽下了公主的名字,亲昵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昭鸾见了她如同见了救星,赶紧委屈道:“和皇……和他们一起太无聊了,我一回来便去王府找你,宁王说你在这里,我便来找了。可他们不让我进去!”
阮秋色心下了然:卫珩自然通过暗卫掌握着她的行踪,可午后莳花阁前门修整,她便从后门进的,店里的小厮没看见她,只当她不在。莳花阁里又不接待旁的女子,见昭鸾不依不饶地要进去,便以为她是来闹事的,才生出这场误会。
“自己人自己人,”她对着周围的人笑笑,“都是误会。”
她说着挽了昭鸾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了句:“刚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昭鸾听她语气凝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也有些紧张:“是要说什么秘密?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
“那倒不用,”阮秋色失笑道,“是很重要的事,不过我们在这里说也可以的。”
她说着将昭鸾拉到虹桥边的柳树下站定:“昭鸾,有件事我瞒了你,必须要跟你坦白……”
才说了一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道油腔滑调的声音:“哪里来的小美人?摘下面纱,给哥哥看看呀——”
这声音有些熟悉,阮秋色回头之前心里便有数。一眼看过去,果然是恭王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卫璜。
这厮在京中算个小有名气的纨绔,平日里倒也还算安分,不至于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举动,只是一喝多了酒,便常常无法无天地犯浑。
恭王天生残了一条腿,入不了朝堂,便在京城做个闲散王爷,不理仕事。卫璜也是个没心气的,每日在城中遛鸟斗蛐蛐,大约每隔几个月,才会上演一场斗殴欺民的恶行。
一般也闹不大,毕竟京中治安甚好,要不了一时半刻京兆府的官差便会来劝架。这点工夫来不及占多少便宜,处置起来也就从宽,批评教育一番便会放人。
所以阮秋色心里一点都不慌张,拖着时间同他周旋两句:“世子,我劝你还是原地打住,这位小姐姐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其实今日卫璜还算清醒,本是打算去莳花阁里打发时间,在门口便瞧见戴帷帽的小美人同人争执,那声音身段,看得他心痒难耐,实在想揭了美人的面纱瞧个究竟。
听阮秋色这么说,卫璜心里反而生出些逆反来:“这京中还没有本世子惹不起的人!来人——”
他的狗腿小厮们应声而动,阮秋色面上却半点不慌,毕竟,不光有暗卫和公主的护卫在暗处守着,她身边这位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昭鸾果然兴冲冲地挽起了袖子,朗声说了句:“小姐姐今天便让你见识一下,一个打十个可不是空口白牙说出来的!”
阮秋色见她气定神闲,心里暗搓搓地生出些期待。正想看昭鸾如何大展英姿,却听到一声硬朗的断喝在身后响起。
“住手!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欺负我表嫂?”
第126章 救命恩人 宁王大人听不得自己的未婚妻……
一听这英气逼人的声音, 阮秋色就知道是裴昱。
他身着暗红色的戎装,一扫阮秋色初见他时的颓气。自打青鸾一案昭雪,裴昱便振作起了精神, 重拾荒废数年的军务。
裴昱毕竟跟着镇北将军征战多年, 也立下了赫赫军功, 从前便被先皇封了正二品的卫将军, 有统领禁军之权。只是他后来混在纨绔堆里不理政务, 今上看在镇北将军的面子上,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将他的职务交给旁人分担, 倒也没真撤了他的职。
阮秋色不知道的是,这份宽容是镇北将军用手下的军权换来的。他在征西一役后便卸甲归京, 只接手了京畿营中不到一万名将士。裴家毕竟是宁王的亲族,太后和皇上也乐得镇北将军用二十万大军为扶不上墙的儿子换个虚衔。
总而言之,看到裴昱身上又复出现了当年的少年英气,除了太后,所有人都还是很欣慰的。
“裴昱,别以为你搞了浪子回头这一套, 便能来管本世子的闲事了, ”卫璜不屑地朝他挥了挥手,“小美人儿,别看他在这儿装英雄,他从前可比本世子混多了……”
可不是,他卫璜为非作歹还有个底线,当年裴昱跟着混的那些纨绔,连奸淫邻国公主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现在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啊。
“我今日还偏要管你的事。”裴昱不紧不慢地走进了, 将腰间寒光凛凛的宝刀拔出了鞘,又对着阮秋色道,“表嫂可要给我做个见证,今日我是见义勇为,要是下手没轻没重的伤了世子,也不是我理亏。”
虽然卫璜见了刀光,心里生出了些退意,可他转念一想,裴昱定然不敢在京中真伤了皇亲国戚,再加上想在小美人面前挣个面子,便也不闪不退,反而上前了一步道:“少在这里虚张声势,本世子贵为国亲,难道还能怕了你?”
裴昱也不废话,提着刀正要上前,却见阮秋色拦在他身前,朗声叫道:“等等!”
她虽然也想看表弟痛打落水狗,可相比起来,还是美艳小姐姐一个打十个更有看头啊。昭鸾的护卫都不现身,说明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阮秋色自然也兴冲冲地想看她大展身手。
“表弟啊,你且退后,这事我们自己便可以处理——”
她说着回身去看昭鸾,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去吧!小姐姐!
然而想象中令人热血贲发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昭鸾身子一缩,原本昂首阔步的姿态顿时变得忸怩起来。她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挽起的袖口,又抬手扬起了面纱,朝着阮秋色和裴昱的方向,送来了一个柔弱无助的眼波。
阮秋色眉头皱成一个不解的角度:小姐姐这是什么情况?
“公子救我……”昭鸾掐着嗓子,声音娇柔又委屈,“我和阿秋好好地逛街,这些恶霸突然冲出来强抢民女,一看就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歹人……”
卫璜一脸茫然地痴望着她绝美的容颜,闷声不响地接下了这一个个扣过来的罪名——尽管一开始他只是想撩一下人家的面纱,看看人家长什么样而已。
阮秋色被她娇嗲的声线凛得浑身一颤,她揉揉自己的眼睛,走过去拉昭鸾的胳膊:“小姐姐你清醒一点……”
小姐姐你肿么了!说好的一个打十个呢!都是骗人的吗!
这世界还有没有一点真诚可言了!
昭鸾显然没有清醒一点的打算,她迈着矜持的小碎步,躲到了裴昱高高大大的身后,硬是把自己拗成了一个小鸟依人的弧度。
然后抬起手,以袖掩唇,娇滴滴地说了声:“人家害怕……嘤嘤。”
***
“阿秋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