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锦鲤——余一尾
时间:2021-12-20 20:59:26

  很清冷的一道声音。
  贺兰舒回头看去,阴影里有个人背对着雅间的外墙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光线之中,脸上的面具反射着凛凛的寒光。
  “把她放下。”
 
 
第32章 怀抱   用小巧的鼻子,轻轻蹭了蹭他鼻尖……
  “想不到王爷还有听人墙角的雅兴。”
  贺兰舒挑了挑眉, 脸上仍带着笑意,眼神却冷了下来。
  “请问王爷是以何身份命令我把人放下呢?”
  卫珩一步一步,走到了他近前, 眼里闪动着点点寒光。
  “阮秋色是大理寺的人。”
  贺兰舒闻言, 不置可否地笑笑:“眼下并非公务时间。堂堂大理寺卿, 总不至于连手下人的私事也要插手吧?”
  卫珩盯着他的双眼, 冷笑一声:“若本王偏要插手呢?”
  “那恕我不能从命。”贺兰舒淡笑了一声, “阮姑娘约我来此地饮酒,如今她醉成这样,我如何能放心将人交到王爷手里?”
  他将怀里的人掂了掂, 抱得更紧了些,才道:“毕竟是喜欢的姑娘。”
  卫珩眯起眼打量他面上的表情, 半晌,突然勾起了一边嘴角。
  “真巧,本王也不放心贺兰公子。”他语带讥诮,“阮秋色算是大理寺的公差,你却与一桩公案脱不开关系,于情于理也不该与你过从甚密。”
  他话音一转, 语气里充满了威压:“你若不放人, 今晚便来大理寺监牢一叙吧。”
  贺兰舒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定定地与卫珩对视片刻,才道:“王爷搬出了大理寺卿的身份,看来我是不得不从。”
  “但男女之间两情相悦,您能插手到几时?”
  贺兰舒将阮秋色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又扶着她的身子,让她趴在桌上睡着。这才回身挑衅地看了卫珩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的大门。
  卫珩看着趴在桌上睡得正酣的小姑娘,眸色渐深。
  “王爷, 是否要叫二酉书肆……”老林头躲在角落看完了卫珩与贺兰舒剑拔弩张的对峙,这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可一接触到卫珩面具后冷凝的目光,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卫珩迟疑了片刻,上前小心地将阮秋色抱了起来。
  他掂了掂怀里的分量,觉得比从前沉了些许。
  她是喝了多少酒?
  他抱着阮秋色往外走,门前等待的侍从连忙将马车牵到了街角。
  卫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从一个怀抱换到另一个怀抱,她似乎浑然不觉,脸上还挂着那样恬淡安适的笑容。
  卫珩磨了磨牙:“不知轻重。”
  出了暖和的酒馆,夜里的凉风吹过来,阮秋色怕冷似的,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整个身子也往他怀里缩了缩。她喉间含含糊糊地咕哝了句什么,听不清内容,只觉得声音软绵绵的,像只没长牙的奶猫。
  卫珩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一整晚都翻腾在胸腔里的郁气,一丝丝地泄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踏实和快意。从酒馆到马车跟前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须臾之间就走到了。
  “王爷,是否要将阮画师送回二酉书肆?”时青侍立在车边,试探着问道。
  卫珩犹豫了一瞬,沉声道:“这个时辰将她送回去,难免会有流言。回王府吧。”
  “是。”时青替他撩开了车帘,看他抱着阮秋色进去,才敢露出嘴角的笑意。他家王爷下达什么命令时,一向能省一个字便省一个字,如今特意解释一番,倒显得欲盖弥彰了些。
  卫珩将阮秋色放在车里的座椅上,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骤然离开了热源,她似乎觉得不习惯,眉头微微皱了皱,便迷迷糊糊地偎了过来,脑袋点在了他肩膀上。
  卫珩将呼吸放轻了些,才用余光去看她。她脸上是酒醉的酡红,呼吸声粗重了些,眉头还微微蹙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笨成这样,还想套人家的话。”他冷哼一声,手指点在阮秋色的额头上,“不怕被人卖了?”
  阮秋色感觉到有人戳她脑袋,扁了扁嘴,不耐烦地去打那只手。
  卫珩将她乱动的小手握住,眼底带了些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轻声说了句:“还算有点良心。”
  马车行在路上,车轮碾到个不大不小的石子,猛地晃了一晃。
  阮秋色没什么意识,自然是稳不住的,身子眼看就要倒向一边。
  卫珩下意识地勾住她的腰,往身边一带,却是将人揽在了怀里。
  应该松开的。他心里明明白白。
  但他的手却像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落在阮秋色的腰上,全然不听主人使唤。
  重新回到温暖的怀抱里,阮秋色即便人事不知,也忍不住满意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卫珩觉得她脑袋简直像块火石,蹭在他胸膛的衣料上,钻出零零碎碎的火星儿,多少有些滚烫,却让人不想拂开。
  从西市到宁王府的路,好像比往日短了许多。
  卫珩抱着阮秋色下车,动作大了些,她难受地哼了一声,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卫珩一低头,就看见一双泛着潋滟水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措,正想别开视线,就见一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脸。
  “你长得好像他啊……”阮秋色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脆,多了些含混软糯,和轻抚在他面颊的小手一道,像一阵朦胧潮湿的雾气,拢住了人全部心神。
  卫珩的嗓音不知不觉哑了:“像谁?”
  阮秋色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
  她高兴了好一会儿,才努力地直起身子,把嘴巴凑得离他近一些,用细细小小的声音神秘地说了一句。
  “大猪蹄子。”
  “……”
  卫珩有点想把人扔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不与醉鬼一般见识,只抱着阮秋色继续向里走。
  眼看就要走到书房门口,怀里的小姑娘不安分地挣扎起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像是想从他怀里下来。
  “别乱动,”卫珩将她颠了一颠,“再动就把你扔了。”
  阮秋色挣扎地更凶,小手拍在他胸前,像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你还来劲了?”卫珩迈步进了书房,正准备将她放在椅子上批评教育,就看见她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睛里满是水光。
  他敏锐的直觉感到了不妙,正想赶紧脱手,却还是没来得及。
  “哇”地一声,阮秋色吐了。
  ***
  时青见卫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爷多少有些洁癖,如今被吐了一身,心里自然很是抓狂。
  更重要的是,阮画师的身上也沾了些秽物,总不能放着晾一晚上。
  时青虽然早就看出来卫珩的心思,却从没像此刻一般笃定。毕竟,若王爷不喜欢阮画师,怕是早就让人把她扔在院子里了,哪会像此刻这般,眼神复杂地盯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记得……王府厨房里还有个女帮厨?”卫珩沉吟许久,才开了口。
  时青抿了抿唇,答道:“前年她在院子里不小心撞见您没戴面具的样子,发了一刻钟的愣,当天就让您打发走了。”
  见卫珩还不死心的样子,他补上一句:“府里这两年来,也就来过阮画师一个女客。”
  这下事情变得有些难办。阮秋色身上衣服脏了,不光要替换,最好还能帮她洗漱一番。
  卫珩尴尬地咳嗽一声,下定了决心似的:“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
  “等等,什么情况?”
  云芍的袖子挽在肘间,小臂上还沾着淅淅沥沥的水珠:“半夜三更把我叫过来给阿秋换衣服洗澡,洗完了就叫我把她留在这里,自己走人?”
  她眼睛瞪得溜圆,也顾不上害怕戴着面具的铁面阎王:“再怎么说阿秋也是个姑娘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说过了,”卫珩抱着手臂,嘴角一本正经地绷着,“本王与阮画师还有些公务要聊。”
  “她睡得跟死猪似的,聊什么聊?”云芍看着卫珩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暗道,信男人的嘴还不如信世上有鬼,一双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卫珩朝着时青不耐地摆摆手,示意他解决眼前的混乱。
  时青硬着头皮走上前,微笑着伸手:“云芍姑娘,请。”
  云芍一把打开他的手,声音拔高了几度:“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阿秋——”
  话没说完,人却是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时青满脸歉疚:“云芍姑娘,得罪了。”说罢扛起她就往门外走去。
  卫珩抱着胳膊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心下暗忖,这一晚着实闹腾了些。
  从贺兰府回来,他一直心神不宁,难以集中思绪去思考案情。而此刻阮秋色就躺在屏风后的软塌上,他一抬眼,就能看到月光将她的身形投在屏风上,是一道起伏有致的弧线。
  他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许多,便将与此案有关的证物线索都摊在桌面上,对着它们细细思考。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时辰过去。屏风后面传来衣料刮擦的声音,接着响起的便是阮秋色细细软软的声音:“要喝水……”
  卫珩被她打断了思路,也没生气,下意识地便倒了杯茶给她端过去。
  直到水杯递在阮秋色嘴边,他才意识到什么,淡淡地哼了一声:“还要本王伺候你。”
  阮秋色乖乖地捧着杯子喝完了整杯水,眼睛半睁不睁地看他,突然又傻笑起来。
  卫珩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手撑在塌边,俯身看她:“你笑什么?”
  阮秋色抬手捂住了脸,嘴边还挂着甜笑,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我想做一件事。”
  她半醉不醒,酒后的酡红扩散到了眼睛周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傻气,眼睛里却又流动着光彩,像是在算计什么偷偷摸摸的小勾当。
  卫珩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移不开眼睛。
  “做什么?”他凑近了些,定定地注视着她。
  阮秋色看着他俊美无倜的脸突然靠近,像是有些怔住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襟。
  卫珩听见她声音柔柔,又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意:“我、我喜欢一个人。”
  她手上突然使了些力气,猛地将他向前一拉。
  卫珩撑在床榻边的胳膊忽的一软,就这样被阮秋色拉得跌在她身上。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她闪亮亮的眸子近在咫尺,带着些许酒味的温热鼻息轻轻地喷在他面颊。
  阮秋色眼睛睁得圆圆,里面盛满了坦坦荡荡的喜欢。她就这样看进了卫珩慌乱的眼底,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卫珩定了定神,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阮秋色眼睛迷离地眯了起来,明明笑得天真无邪,却又透出点轻轻浅浅的媚意。
  然后用小巧的鼻子,轻轻蹭了蹭他鼻尖。
  她声音娇娇软软,一字一句,温热地轻吐在他们相隔半寸的唇齿之间。
  “我想亲他。”
 
 
第33章 喜欢的人(新增2000 )   “我们王……
  时青将云芍送回了莳花阁, 刚刚解了她的穴道,就被她一阵拳打脚踢,险些挠花了脸。
  “你们仗势欺人, 臭不要脸!”云芍憋了一路, 早就按捺不住地跳脚, “那铁面阎王到底想对阿秋做什么!”
  时青被她挠得无法, 只好一手把云芍两只手腕制在了背后:“云芍姑娘, 我们王爷一向守礼,不会对阮画师如何的。”
  云芍两手不能动弹,便用脚去踢他的小腿:“阿秋是个姑娘, 以后还要嫁人的,这孤男寡女在一块儿叫怎么回事?”
  时青只好又点了她的穴道, 见她不再乱动,才抱歉地冲她笑笑:“我们王爷难得对女子上了心,阮画师怕是……很难嫁给别人了。”
  “那怎么行!”云芍身子虽然不能动弹,却还是能说话的,“阿秋有喜欢的人,而且贺兰公子……”
  时青了然地笑笑, 才道:“阮画师对王爷也并非无意, 云芍姑娘无需担心。”
  云芍眼睛瞪得溜圆:“阿秋喜欢的明明是大猪蹄子……”
  她看见时青面上尴尬的神色,更加难以置信了:“你们王爷难道就是……”
  时青礼貌地点点头:“常听阮画师这样称呼王爷。”
  “完了完了,”云芍顿时愁眉苦脸,“那丫头平日里便是个直肠子,喝醉了酒更是藏不住,肯定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没好气地瞪了时青一眼:“你们王爷惯会玩弄女人感情,指不定以后要怎么欺负我们阿秋。”
  时青嘴角一抽,很想为王爷辩解, 但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要从何辩起。
  毕竟,玩弄女人的浪荡子和从未经历人事的小处男,站在王爷的角度,他也不知道哪个更丢人些。
  ***
  卫珩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里,脑海里一片空白的瞬间,只有寥寥几次。
  第一次是从藏身的衣橱里出来,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同母妃一起过夜,却看见她了无生机地躺在那里,鲜血流了半床。
  第二次是被送到了镇北将军身边,初次踏上已经偃旗息鼓的战场,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
  那一次他抽搐昏迷,高烧了整整三日。
  说到底,脑海里一片空白的滋味,总是相连着巨大的痛苦。所幸经历得多了,渐渐也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不被自己的情感所动摇。
  但这次不一样。
  女孩子声音温软,眼睛里像藏了星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时候,他脑中是空的,胸腔却感到鼓胀,有什么东西充盈了心脏,又涌上头顶,让他觉得有些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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