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的气消了一些就好,不要憋着,他也放心了。
“那我们现在算是和解了?”
“没。”
姜昭昭干脆地否决,她哼笑地给祁憬舟系好系带,双手捋平了他外袍上的褶皱,笑吟吟地看他说:“看你表现,要是表现不好……”
她拉他的系带向下,祁憬舟配合地低头,她在他耳边小声威胁,“我把你五马分尸、诛你九族!”
从见到祁憬舟的第一面时,她就输了,他成为她心上风清月朗的少年郎,往后痛苦的时光叫她不愿回想;现在看来,输得不是她一个,他也输得很惨,两败俱伤。
这就够了。
换作以前,她同他说这话,祁憬舟会觉得她是个不讲理的姑娘,而此刻,他听这“恶毒”的话,心软得一塌糊涂。
既然顺从地点头,说:“好。”
再过一会儿就傍晚了,他看了眼晴空,吩咐一旁的侍卫道:“现在准备送公主回宫吧,务必天黑前送到。”
姜昭昭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宫?”
祁憬舟拉住她的手捏捏,舍不得松开,“秦国三公主来时我就猜到了,你回去不会忘了我吧。”
“说不准。”姜昭昭故意说。
她反问他道:“你该不会明天就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吧?”
“臣不敢。”
在送别姜昭昭时,祁憬舟一把拉住了她,在一众侍卫的目光下,抱住了她。
姜昭昭没动,她听他说。
“等我。”
风拂过两人,姜昭昭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眼眶微红,嘴上倔强道:“才不,你死了我再找下一个。”
祁憬舟不戳破她,他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也顺从地说:“好。”
下瞬,他的黑靴子上多了一个脚印,他见她气地要走,他才认真地开口。
“我一定会回来地,等我。”
姜昭昭吸吸鼻子,她闷闷地“嗯”了一声,在他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一切都很匆忙,计划全被推翻。
原本说照顾完他,他们就再也不相欠了;没想到,照顾了一半,都要不得不分开,日后面临的将是故人重逢再相见。
也算合她心意。
在马车缓缓走了,祁憬舟旁边的侍卫才对他行礼道:“公主让您仔细着身子,背上的伤口疼了就治、不要拖。”
“不要像以前那样拼命,还说……”
祁憬舟淡淡看向侍卫问:“还说什么?”
“还说您死了就如她心愿了,可千万别死,不然她一辈子都会恨您。”
第67章 回宫“像秦国二皇子和三公主。”……
姜昭昭回到宫里时,夜幕刚刚落下,她进宫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做泥人。
忙活了半夜,两个泥人成型,她看着一个男泥人、一个女泥人,满意的点头。
一个像秦温瑜,一个像秦悠月。
形似神也似,姜昭昭一直觉得自己捏泥人很有天赋。
彩云看见她回来后激动的不得了,只不过面上不显,她让彩霞去休息了,自己在姜昭昭身边默默陪着。
“你看像谁?”
“奴婢觉得像秦国二皇子和三公主。”彩云问道:“公主是要做这个送他们吗?”
“对呀,其他的我又拿不出手。”
她不会女工,女工做的乱七八糟,平日里就爱捏泥人看话本,加上练练琴,秦悠月让她送做的东西,姜昭昭思来想去只觉得拿得出手的只有泥人。
“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禀明公主。”
“你说。”
“祁大人回祁府养伤了,有传闻说他七日后带兵去西北打仗。”
姜国不弱也屡有临国来犯,虽不知是哪国,但派一个年轻的锦衣卫任职的去难免不合规矩。
众人都在猜测皇帝对祁憬舟的态度,这么破例说明他对祁憬舟的认可,祁憬舟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私底下不少人开始筹划着等祁憬舟战胜归来去谈亲,把自己女儿塞进祁府里享福。
毕竟祁憬舟长得也仪表堂堂,若再有战功,祁府的门槛不难被踏破。
“哦。”
“你瞧,我如果把脸捏的丑一点,悠月她准要气得跺脚。”姜昭昭脸上毫无在意之情,她指尖在小泥人的鼻尖上点点,侧头冲彩云笑道。
谁在意他那些破事,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一个似笑非笑地背手而立,一个高傲地扬着下巴端手而立,一左一右并肩站在桌子上。
姜昭昭越看越满意,她脸上有泥点子,发丝垂落在额前,显得几分凌乱,可她眼睛明亮,实在不像是快熬一宿的人。
夜幕沉沉,她看了眼窗外,捏定主意要自己拿着两个小泥人去烧制司烘干。
一起身没留意,衣袖堪堪擦过泥团,衣角多了泥巴,彩云伸手要帮姜昭昭擦掉,被挡住手。
“不碍事,时间快不够了,咱们直接去。”姜昭昭前脚踏出门,彩云在后面急急提着灯笼跟上。
“公主,你走慢点——”
彩云见姜昭昭健步如飞,不禁喊道。
姜昭昭一心只想把泥人快搞定,她头没回地说:“跟上就是。”
守夜的宫人在路上碰到姜昭昭,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好,就见他们公主身影隐没在了夜色了。
到了烧制司,彩云看她们公主守在炉子坐在小凳子上,边撑着下巴边看火炉下的火,光影打在她的脸上,如映皎皎明珠。
彩云看得不禁感慨,尽管公主一身狼狈,也难掩其明媚之容,令人心神为之动容。
看了没一会儿,她站在不远处,有个小宫女拉拉她的袖子,她低下头听对方问话。
“刚李公公见公主在忙便没打扰,只说请公主午后移步至御书房一趟,陛下有要事相见。”
姜昭昭耳朵动了动,听见她们的对话,心里猜出了个七八分,待彩云过来禀报的时候,她点头,对上彩云好奇的目光,她咳嗽了一声。
“您不问问什么事?”
姜昭昭含糊道:“问了也没用,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往常被传召,她自己都要问一句干什么去,这会儿这么淡定……
彩云笑了,她给姜昭昭捏起肩膀,小声问:“公主知道?”
“不知道。”
在彩云的注视下,姜昭昭改口了,“好像知道。”
“不过是问驸马之事,还能有什么。”
“那您心里定下了?”
姜昭昭看着火焰,眼神捉摸不定,撑着下巴的手放下收进怀里,好长一会儿,她声音飘忽道:“应该。”
“奴婢能问问跟谁有关么?”
姜昭昭知彩云问这话无冒犯之意,也不会外传,更不会有害人之心。
故而她说:“祁家。”
不指是谁,但彩云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您不气祁大人了?”
虽然彩云不知道这俩人发生过什么,但目前看来,公主跟祁大人间气氛缓和了不少,如果公主愿意,那自然是极好的。
“气是气……”姜昭昭话音一顿,才接着道:“不过是给彼此一个机会罢了。”
说完她觉得这话一点都没威慑力,她补充说:“当然如果他不珍惜,本公主定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天明后,姜昭昭看着烘干的泥人,又马上撸袖子给泥人上色,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泥人上,只有片刻的心神会想起祁憬舟。
一个上午过去,泥人全部做好。
她看着掌心中晾干的涂好颜色的泥人,心想,这诚意该够了吧。
回宫殿后,姜昭昭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泥人装起来。
两个鲜活亮丽的泥人被分别放进红木锦盒里,其中那个似笑非笑的小泥人身旁还堆满了糖果,身下躺了一本崭新的话本子。
又觉得不够,她把珍藏的一颗圆圆的保明珠也放进去,把盒子塞得满满当当。
而另一个盒子里放了不少像是秦悠月喜欢的小玩意,同意塞得满满当当。
彩云在一旁看着,问道:“这些都是您爱的,真要送给秦国三公主?”
毕竟当初她可是见过这俩人差点打起来的场面。
“朋友比礼物重要嘛。”
翻箱倒柜收拾完,姜昭昭累得一头汗,她又想起还要去见父皇,困意上来,她说:“晚上再去见父皇,你帮我去跟李公公说一声。”
说完脱了衣服就躺在床上睡。
醒了已是傍晚,被彩云喊醒后,她就穿了衣服,赶去御书房。
进门还没说话,就听见皇上一声冷哼。
“还知道回来看看父皇?”
姜昭昭迈出去的一大步生生缩小了一半,她轻脚走到皇上身旁,将桌案上的茶盏递到他手边。
“你堂堂一个公主,去伺候他一个御前侍卫像什么话!”
递茶盏的手颤抖了两下,杯盖磕在杯沿上上清脆作响。
姜昭昭抿嘴,不敢出声,她知道这时候去顶撞父皇,没好果子吃的人是她,况且父皇说得都对。
只能等父皇把话都说完。
“知道外面都传什么吗?”皇帝似怒颜开口,接过姜昭昭递了半天的茶盏。
姜昭昭犹疑地摇了下头,看见皇帝的眼神,又改了点头。
“说说吧,怎么想的。”
她低头,站在皇帝身边,手指拧成了麻花,一脸乖巧。
半晌后,她道:“女儿没怎么想。”
“没怎么想?人家请婚书都呈上来了。”皇帝没喝茶,把茶盏原封不动地搁在了桌子上。
“这你怎么想。”
“不怎么想。”
皇帝眉头一蹙,他敲敲桌面,沉声问:“你们儿女情长情短地,朕也不好过问,只问你可否愿意?”
“他是个驸马的好人选,朕也有意将他指认做你的驸马,现在来听听你的想法。”
帝王之家里人情可有可无,虽皇帝已经敲定了祁憬舟为驸马,但若姜昭昭说上一句不愿意,他也是能收回心意的。
毕竟是他疼爱多年的女儿。
姜昭昭沉默了一会,才说:“愿意。”
她去抱住皇上的胳膊,撒娇道:“不过他要是欺负我了,父皇可一定得替我做主。”
此事算是内定了,姜昭昭关上御书房的门,站在门外感受着凉风,心情奇特。
在来的时候她知答案,可确定答案的时候,她又生出另一种感情来。
好像之前种种不安之事终于落地,却对于未来的期待开始不安地增多。
她总算腾出空来想祁憬舟了,抬头看了眼明月,只希望这个混蛋早日伤好,要不然她岂不是白伺候了。
彩云跟着她走,看着前方不是回宫殿的路,便问:“公主去哪儿?”
“秦国二皇子那里。”她可还记得还有琴没给人弹呢,总得还了那个人情才是。
……
秦温瑜挑起地上跪坐着的小宫女的下巴,轻笑着问:“名何?”
小宫女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夕、夕蕊。”
她是今日被派来伺候秦国二皇子的,早知其样貌美艳,不曾想一见果真如传闻那样,登时紧张不安。
嬷嬷说若跟着这位二皇子走了,说不定往后荣华富贵享尽,总好过呆在这宫里日复一日。
不过前几日派来伺候的小宫女都没得他青睐,许是他府上美人太多,看不上眼。
而她相貌平平,只因性子温润,做事耐心,被挑了进来伺候。
娘亲还有病在身,若她得了宠幸,必有奖赏,说不定靠奖赏治好娘亲的病。
来之前心怀几分希望,看见秦国二皇子时,希望破灭。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看得上姿色平平的自己,更惶恐她什么也不会,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讨人开心的。
本以为会被打发走,不想他却将她留在这里,还问她姓名。
夕蕊看着轻笑的男子,感觉到自己下巴被捏紧了一瞬,不由更羞涩,脸上的红像抹了腮红。
眼前的人一笑就让人移不开眼,夕蕊紧张地攥着袖子,屏息跟他对视,一刻也不敢松懈。
“可跟过什么人?”
“没有。”
“可愿跟着我去秦国?”
他只不过看她了几眼,就决定要带走她,夕蕊不可置信地呆愣住。
她生平无大志,被这样的贵人看上,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敢问二皇子为何挑了奴婢?”
秦温瑜松手,倚靠回椅背上,三分醉意从眼角泄出,眸光带情地略过小宫女的面容。
他转了转另一只手里的玉石,凉凉的声音传进夕蕊的耳朵里。
“合眼缘罢了,不愿?”
窗帘被风吹动,他就那样坐着,传闻里花心的贵公子此时显得落寞,不如传闻里那样洒脱,夕蕊被他看得心上一跳,慌乱垂眸。
“奴婢……”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亮地随风送进屋里。
“秦温瑜——”
第68章 送别听过便不算遗憾,人生中偶遇一明……
来人一身水蓝色素衣,面容姣好,冰雪肌肤,乌发红唇,抬眸那瞬只让夕蕊觉周围一切都黯然无色。
见她头发简单地低挽,簪子上的朱红色的珠花是仅有的雕饰,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她通身的贵气。
夕蕊未曾见过她,怔然在原地,跪坐在秦温瑜的身侧仰头看向她,不知如何自处。
“这是打扰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