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没有感情，“宿主，你不用浪费时间做无谓的挣扎。”
“狗系统你没有心！”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员工福利，李雷洗完澡出来了。
“阿玉，很累吗？”男人温柔地坐到她身边，眼里的暗光浓稠得像一片沼泽。
他似乎对白天宋清扬听课的表现感到很愉悦，用晚餐的时候又是夹菜又是摸头，现在说着说着，手又往她身上伸。
宋清扬不胜其烦，她很想吼一句“莫挨老子”，但她惹不起大BOSS。于是她脑内大声控诉：“010！他又扒拉我！”
“……”010沉默，“抛个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行性很高，脑子一团浆糊似的的小宋同志立马执行，她翻了个身，趴着问李雷：“阿雷，你觉得这门育儿课怎么样？”
男人手落了空，就势放在了被面上，他听见女人的问题，注意力果然转移。
“还不错。”瞧着老实又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含着肯定的微妙笑意。
好一个深情的丈夫。
宋清扬心里咧了咧嘴，面上不显，“是说‘黄金三句’吗？”
“嗯。”男人点点头，“这是国际上有名的育儿师，阿玉，你多听听，多学，以后咱们的孩子一定会成长得十分优秀的。”
呵呵。
她捂住良心，“我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李雷脸上的笑就更明显了，他不再隐藏，嘴角都弯起来：“阿玉乖，等课上完了，咱们就能要孩子了。”
“有了孩子，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男人的声音低下去，目光深起来。
宋清扬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变化，很是不安，她打了个哈哈，“嗯嗯，时间也不早了，阿雷，你早些睡吧。”
“一起睡。”
宋清扬不敢看他，总觉得看久了要被李雷抓去少儿不宜，她顺手就从床头柜上抓起一本东西，“今天听了课，比较新鲜，我还没消化完，哈哈，我再看会儿书，你先睡。”
“好。”宠溺的话音勾起宋清扬一身鸡皮疙瘩，男人没多想，倒头睡下了。
宋清扬坐到小沙发上，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把杂志看完，她就直接在沙发上睡，假装看书睡着了，正好不用回床上跟鬼躺一起。
她默默在心里放了个鞭炮：终于能睡个整觉了呜呜。
宋清扬翻开她的A4笔记本，把里面夹着的狗血家庭伦理杂志掏出来，找到折角的地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杂志只有薄薄几十页，头次她拿这来当挡箭牌的时候就看得已经差不多了，估摸着今晚就能看完。
十分钟过去了，她不敢确定李雷睡没睡着，保险起见，宋清扬盯着最后一页又看了一遍。
夹缝里有一篇小字印的长报道，单亲家庭的妈宝男娶了县城有两套房的独生女，两人本是恩爱的大学情侣，可惜婚后女人升职加薪，回家也越发晚。
婆婆明里暗里说她是靠出卖身体换来的，妈宝男只想让她赶紧怀上孩子，上司又给压力。直到发现做了避孕措施还是怀上了后，女人拿着宫外孕的检查单回家质问，她语气激烈，婆婆煽风点火，平日温柔的丈夫当场把她打到流产……
前面的狗血故事见多了，这篇似乎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其中之一。
宋清扬打了个哈欠，她太累了。
看了眼床上，李雷应该睡熟了，她把杂志和笔记本夹好，放在旁边的小几子上，关了台灯睡去了。
第7章
育儿课上到第二周，已经接近尾声，留给宋清扬的时间不多了。
宋清扬每天听着那些女德言论，一面对着李雷和老女人“是是是对对对”，一面在心里翻白眼“呸呸呸”，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精神分裂了。
尤其有时候她还要被留堂。
李雷去开什么电话会议，老管家去盯晚餐，她宋清扬被育儿师单独留下来一对一教学。
乖乖，要是有时光机，她一定穿越回去把那个说要进行父母上岗培训的自己掐死算球，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夫人，这话你能理解了吗？”育儿师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提高了音量。
“啊……懂懂懂！”宋清扬老捧场王了，她想也不想张口就来：“丈夫是天丈夫是地丈夫是我赖以生存的空气，婆婆是光婆婆是火婆婆是来渡我们小家的佛陀。”
“三从四德，从我做起！”
老女人被噎了一下，板起脸：“夫人理解得很好，只是这态度还是有些散漫……”
散漫的李夫人立马坐正身体，目光炯炯，闪烁着求知的光辉：“老师，我觉得您的课让我受益匪浅，今天我的知识又巩固了一些，不如我们就先上到这里吧？”
“夫人，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女人的目光从镜框上斜下来，“但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盐吃得比你们小年轻的饭还多，夫人听着不会有错的。”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人能比中学的教导主任还难缠，那可能是你妈，有什么人能比你妈更难缠，那可能是你婆婆。
母胎单身了十几年的宋清扬，在此时此刻提前感受到了可能来自恶婆婆的教诲。
育儿师言辞间对李雷的维护，让宋清扬一度怀疑李雷是她亲儿子。
宋清扬甚至想，要是能上网，就她现在这情况，拿去给那本杂志投稿，铁定能上。
标题她都想好了，就叫“我的富豪老公花钱让我上女德班”、“披着育儿培训外衣的妇训”、“手把手教你三从四德”。
哎，这不吸引人？代入感贼强，听到就拳头硬了。
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育儿师已经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了。
低头看了眼伪装成X达斐丽手表的地府工牌，再一次忍不住感叹李雷是真敢想，这表是人类的手腕能承受的吗？
宋清扬一脸唏嘘，又确认了一遍表上的时间才到六点，她决定去逛一圈。
李雷固定晚上六点半吃晚饭，一般会等她，最晚等到七点，七点她人要是还没到，就会被强制位移到餐厅。
上次她不知道这事，过时间了还在藏书室找线索，刚挠着屁股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还没翻页呢……
书掉了，她面子也掉了。
她保持着挠屁股的姿势，出现在餐厅门口，李雷看着她，老管家也看着她。
那一刻，她就是万众瞩目的不一样的烟火。
就连010，都笑了一声……
最神奇的是，她莫名其妙地从李雷看着她的屁股时，满意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屁股大好生养。
宋清扬：我一定是狗血家庭伦理看多了。
往事不堪回首。
宋清扬呜咽一声，做足五分钟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再去一趟藏书室。
锁，她是不敢开了，上次就被警告了一回，再去怕让李雷先黑化了，现在不到逼不得已也不考虑踹门。
就是上次为了去藏书室找线索，丢了那么大的人，结果什么发现都没有，她不甘心。
这回翻了半小时，终于有了点收获：里面除了讲成功学的书多了一点，还有个规律是每本书里都夹了张银行卡。
好家伙，这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呗。
当时宋清扬就被李雷这壕无人性的藏钱手法震惊了，她努力拼起自己的思维逻辑，问010：“李雷生前是什么不出名的首富吗？”
还是根本就是从某玛丽苏文里跑出来的？
010没回答她，因为宋清扬的脑内吐槽实在过于滔滔不绝，另一方面为了保护宿主隐私，除非宋清扬喊了“010”这串数字，否则它都在待机状态。
“010～”不过宋清扬这回是认真要问的，毕竟姓李的富豪她就认识一个，实在好奇李雷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大户人家。
010跑了半天数据库，在宋清扬催第五次的时候才回来：“李雷，生前是一个公司的普通职员。”
“公司普通职员？”宋清扬拉长音调，“他们公司还缺人吗，待遇这么好，我也想去打工。跟着你们阎君没前途，法宝都不给一个，福利还差的要死。”
“……”
010不服气：“阎君救了你。”
“对，他从我家里救了我，还送了我粉色小摩托，让我来这儿当阔太太。”宋清扬皮笑肉不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替我谢谢他老人家。”
“阎君不老。”年龄，是一个女人的禁忌，说一个女人老，不行，说一个男人老，也不行！
010据理力争：“阎君今年才一千五百岁，是十个殿里最年轻的阎君，比前九个兄长最少小一个轮回。”
“是是是，我知道。”宋清扬笑眯眯，“毕竟他是个弟弟嘛。”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010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因为宋生她又发现了新的盲点：“你有怨魂资料了？”
“新来了一批猝死的程序员。”010给她解释，“地府的协同系统完善速度加快了。”
“虽然但是……”宋清扬皱起眉，“他们不用投胎吗？干嘛给你们做苦力？”
“阎君很重视人才。”010特别强调，似是对她说的“跟着阎君没前途”还有点不满，“他们专业对口，可以选择用劳动换取实现一个合理范围内的小心愿。”
还有这等好事？“什么心愿？”
“下辈子不当程序员。”
“……”她还是头一次被010说得沉默，心里堵。
赶紧换了个话题，“除了李雷是个普通职员，还有什么信息？”
“现在系统最早可回溯到李雷生前那一年的部分资料，有些地方还是残缺。”010名师课堂在线辅导，“李雷，男，28岁，A公司普通文员；妻子苏晓玉，女，27岁，C公司销售主管，结婚3年；生母梁好，62岁，家庭主妇。”
“没了？”
“宿主还想了解什么？”
“他爸呢？李家经济情况怎么样？”
“资料上显示李雷父亲早年工地事故死了。”010滴滴操作了会儿，调出一个新界面，“工地赔了二十万，梁好就是靠这笔钱把他养大的。”
“这么说他是单亲家庭了？”宋清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爸是工地工人，那原生家庭应该不算富裕，成年后李雷只是个普通职员，也不可能有这么巨额的财富……”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苏晓玉呢？她是不是家里很有钱之类的？”思维开始扩散，“然后李雷依靠他的温柔腼腆打动了视钱财如粪土的白富美，从此过上了吃着国宴住着豪宅的生活。”
010沉默了一会儿，确认她说完了，才给她念界面上的信息：“截止李雷车祸那年，苏晓玉年薪15万，李雷年薪7万；苏晓玉家里是开服装店的，当时在一个三线县城里有一套房产，用来自住。”
就一套房产？
“这么说苏家也只是小康家庭，算不上富裕。”这就奇怪了，那李雷执念里的这个幻境，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大个宫殿？
电光火石间，宋清扬试探着问：“李雷……喜欢看玛丽苏总裁文？”
要是看多了总裁文幻想出来的……倒很正常，谁还没个平平无奇的暴富梦了。
“资料上没有记载，无法确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李雷很向往富裕的生活。”宋清扬背靠在书架上，仰着头，“他对有钱人的生活内容幻想得很具体，所以他的执念能替他完成一部分的渴求。”
“但他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很多细节都有违和感。”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吐槽，“不说别的，就说他这个万物皆可土豪金的审美……我真是没眼看。”
010已经习惯了宋清扬随时随地的吐槽，它刷着屏幕不搭腔。
果然这人下一秒又开始说了：“还有，第一天进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那个鱼，完全没有灵魂，比我小表弟家的玩具鱼还呆。”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拿地下室来养花。就他家现在这条件，搞个空中花园不过分吧，最匪夷所思的是，地下室怎么会有红蜻蜓？”
“010，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说没有会怎样？“嗯……宿主觉得红蜻蜓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蜻蜓繁殖，需要在有水的地方产卵，蜻蜓点水说的就是这个。所以蜻蜓、豆娘之类的一般会选择生活在池塘、河流或者小溪旁边，每到傍晚，乡下的田埂旁、近河的草地上，会有成群的蜻蜓飞舞。
地下室有什么？昏暗的光线靠植物补光灯弥补，密闭的空气靠通风管道疏通，水是水龙头里直接喷出来的。
蜻蜓出现在这里，太突兀了。
宋清扬忽然福至心灵：“你说，如果幻境里有些违和的地方不是因为李雷没见过，而恰恰是因为他生活的环境中见得多了呢？
第8章
宋清扬好像抓住了什么，她没有停顿，继续往下说：“我之前一直以为，和妻子离婚是李雷的死因，也是他的执念，因为我潜意识里代入了李雷深爱妻子的设定。”
“但如果推翻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从零开始呢？如果跳出‘李雷的执念是离婚’这个思维圈……”
“执念之所以是执念，就是因为它是怨魂最想要的、记忆最深刻的东西。”
“既然这个庞大的宫殿是建立在李雷的执念上的，那幻境里所有的东西都不会无迹可寻，比如那个鱼缸，我来的第一天，管家说鱼缸是‘老爷要的’，在李雷眼里，那么大的一个鱼缸是富贵的象征。还有我的表，李雷幻境中出现的表，基本都是X达斐丽……”
“甚至这座宫殿本身，和大量的仆人——他渴望权势，但他生前无钱无势，所以……他想象不出鱼要如何游动，数量众多的仆人是如何各司其职的，也想象不出完整的手表上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