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送外卖——李木有星
时间:2021-12-22 13:52:45

“对呀。”宋清扬努力代入攻连夜加班时,受的心情,脸上疼惜,“你以往不都在书房忙公司的事吗?以前每次一待都要一整天,现在还要花时间来陪我,累坏了吧?”
男人的皮肤很白,唇色也浅,脸上唯一出彩的五官是眼睛,离得近时看,只觉得圆溜溜的,有些像看相人说的杏眼、鹿眼,瞧着没心机又无辜。
他用那样的一双眼温情脉脉地看着妻子,握住了她膝盖上的手,“阿玉,你我夫妻,能多陪陪你,我高兴还来不及,一点儿也不累的。”
宋清扬,演他!你行的!
宋清扬脑子里的小人捏了个拳,心一横,笑得比李雷还满面春光:“老公~你这样,我心疼。”
“不如,我也来帮你吧?咱们夫妻同心,一起打理公司。”她手上用力地握回去,眼中比他更深情。
要不是两人之间气氛太过暧昧温情,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这是在掰手腕。
宋清扬: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在克制自己逃跑的冲动。
“阿玉,我知道你心疼我。不过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了,你在家待着,不用担心。”
“是啊,夫人,老爷能干,您用不着出去抛头露面的。”
老管家推着一个小推车走进来,就是那种,五星级酒店给总统套房客户送餐用的推车,上面放满了药,完了还歉然一笑:“医药箱太大了,不好搬动,这里是所有的跌打药。”
宋清扬瞄了一眼,选了个眼熟的红X油,“就那个吧。”
老管家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夫人,这个恐怕不太对症,还是用这个吧。”说着拿起一瓶云X白药。
宋清扬想忍没忍住,怒了:“你在教我做事?”到底谁是这个宫殿的女主人。
满是皱纹和老人痣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瓶身,“夫人,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她哼笑一声,“上次,我在自己家里随便逛逛,你一个下人,来跟我说什么‘不可乱走’。”
“我和阿雷说要替他分担公司事务,你又在这儿劝。”
“怎么,连我现在脚受伤了,自己选个药的权利都没有了?”她说着,摇了摇李雷放在她膝盖上的手,“阿雷,你来评评理,我明明说了要红X油,他自作主张,这算什么意思?”
李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阿玉,别闹了。”
宋清扬却像是不依不饶了,她拔高了声音,“我闹?你是我的丈夫,怎么向着他说话!”
“阿玉,李管家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李雷站起来俯视着她,脸上写着不赞成。
果然。
原本一个千依百顺的丈夫,会为了什么人拒绝她呢?
宋清扬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冷却,香气由浓到淡,再到完全消失。
许久,她眯起眼睛:“原来管家姓李?”
老人看了她一眼,李雷皱起眉:“阿玉,你到底怎么了?”
宋清扬没说话,她脑内喊了几声:“喂喂,010?”
“在。”
“保我。”
系统:?
宋清扬已经开始了,“管家的‘李’,是李雷的‘李’吧?”
“阿玉,你在说什么?”李雷凝视着她,目光深深。
“嗤。”她笑起来,语气薄凉,“你以为自己是库洛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劈开黑的藏起来,你就是个痴心情圣了?”
“李雷,你这个虚伪的小人。”
“夫人,您怎么这样跟老爷说话?”鹤发松皮的老人由下而上看过来,那眼珠像是翻白眼,又像是瞪人。
老人的嗓音不再儒和,而有如常年带痰的慢性咽炎患者,嘶哑,浑浊。
宋清扬看向他,声音平静:“李雷,装老人不累吗?”
“嗬……”
老人突兀地发出一个气声,像马的喘息。
他不再伪装,慢慢直起腰,骨头伸展,发出难听的“咔咔”声。他活动了下脖颈,那皱巴巴的皮肤被拉伸,再拉伸,一错眼,变成了李雷的样子。唯一跟另一个李雷不同的是,他戴了个黑框眼镜。
两个李雷站在宋清扬面前,神色各异。
戴黑框眼镜那个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宋清扬之前只是怀疑,等真的看到了事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你们的耳垂下方,都有一个小红痣。”
男人下意识伸手往耳垂下面摸去,表情愕然,又马上释怀:“是了,我们是夫妻,你当然对我熟悉。”
“不,我不熟悉,人心隔肚皮,我看不懂你。”
“阿玉,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会伤心的。”金丝镜框里,委屈的眼神透过镜片投向她。男人苍白的肌肤,脆弱的神情,营造出一种圣洁无垢的假象。
“事到如今,你就不必自欺欺人了。”
“李雷,你自卑、自私、控制欲强而又无能。”她话说得尖锐,“却做出一副温柔深情的样子,你以为自己高尚而美好,是我苏晓玉不识好歹,是这样吗?”
“李雷,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我当然问心无愧!”黑框眼镜猛地一把把小推车推翻在地,“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苏晓玉,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凭什么一脚踹开我!”
 
第10章
 
“阿玉……”
金丝眼镜一脸哀伤:“上大学的时候,我去选修篮球课,摔得鼻青脸肿,就因为你说觉得打篮球的男生很帅。”
“你看上了哪个牌子的口红,再贵,我也省吃俭用,给你买。”
“我为你写了一百二十七封情书,表白的时候,多少人听了羡慕你。”
“为了娶你,我拼了命工作,家底都掏空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知足?”
男人落下泪,“我这么爱你,一心在为我们的未来打拼,可你却想着要离开我,甚至为此不惜打掉我们的孩子!”
“苏晓玉,你有没有心?”
两个李雷,一个暴怒如雷,一个哀伤控诉,都在信誓旦旦地否认自己的人性之恶。
宋清扬脑子里满屏的草泥马,010差点没地儿下脚,刚在角落窝下来,就听到了堪比人类悍妇之光的河东狮吼:“李雷,你他妈少在这儿给我装!”
她仔细回忆杂志上的报道,挑了能确定的说:“为了娶我掏空家底?亏你好意思说,婚房的首付是你付的?跟你家有什么关系?那是我爸妈把县城一套房子卖了给我的钱!”
“你家掏空了,是为了我空的吗?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个游手好闲的妈?”
梁好自从丈夫死后,就没出去工作,相亲了几次,别人嫌她刻薄,都吹了。她靠那二十万赔偿金坐吃山空,后来李雷考上大学,还是靠的助学贷款读的。
这下梁好得意坏了,觉得儿子有出息了。她逢人便说自己为老李家守寡,还培养出了李雷这么个大学生,其中真是种种艰辛,万般不易。
村里人不明真相,听了又是同情又是佩服,对她们娘俩多有照顾,一时梁好在李家村风头无两。
李雷和苏晓玉毕业之后没多久,因为苏晓玉爱李雷温柔上进,哪怕知道他家穷,也一栽进去。苏家两个老的百般阻挠劝说,完全无用,她偷了户口本出来,硬是和李雷登记了。
苏家二老无奈,只好给两人掏钱办了婚礼,又不忍独女和李雷一家挤在一个出租屋里,变卖了一处房产,重新在他们工作的地方置办了婚房。
梁好只道儿子有能耐,把苏晓玉拿捏得死死的,彩礼五金婚宴,一个子儿也没出,苏晓玉就上赶着倒贴。她不花一分钱住进新房,倒还整日嘴里不干不净地含沙射影。
宋清扬想到这儿就来气,“你拼了命,也不过是还清了你自己的助学贷款,我爸妈不愿我嫁个有债在身的人,就这么一个条件,委屈你了?”
“你们母子二人白得一个新房和一个媳妇,还是你们亏了?”
“还有,你说你爱我,李雷,你居然敢说你爱我。”她陡然拔高尾音,“你妈给我脸色看的时候,你在哪?她骗我喝生子偏方的时候,你在哪?她天天嘲讽我去卖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你们住着我爸妈给钱买的房子,花着我的工资,还对我颐指气使,李雷,这是什么狗屁的爱?”
“苏晓玉!”男人气得大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房子房子房子,你眼里就只有房子,我不是在努力工作吗?只要你愿意等一等,我照样可以买房子,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
斯文的黑框眼镜遮不住男人眼中的戾气,他的脸红而狰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掐住女人的脖子,仿佛一个用力,她就会死在他手下。
“放……咳咳……放、开我。”宋清扬心里还是怕的,她现在只有这个魂魄了,一旦出点什么事,就真的是魂飞魄散了。
她用力掰李雷的手指,没掰动,只得憋着说:“李、李雷……你……不敢、听吗?”
李雷骤然捏紧,宋清扬几乎觉得自己就要交待在这儿了,然而下一秒他松开了。
她弯着腰剧烈地咳嗽,喉咙疼得厉害,却不敢掉以轻心。好不容易缓了些,她抬头看着李雷,心里不知何味地轻笑一声。
“从前,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和你在一起,看你兼职辛苦,日日炖了汤送去。”
“毕业了,我,照顾着你的面子,不管在谁面前,也没说过我们的月薪差距。”
“我一直觉得,只是我们的岗位不一样,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哪怕你出不了头,我也能,扛起这个家。”
“婚后,婚房怎么来的,我没提过一个字。”
“你妈,天天在小区里,说我倒贴,我忍下了。”
“你没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也没给过我一场浪漫的求婚,但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我当时,不顾父母反对,什么都没有也要嫁给你,跟你挤在一个小出租屋里,要和你一起打拼。”
“我爱过你的温柔,爱过你的努力,爱过你对我的好。”
“你记得吗?”
她伤了嗓子,话说不大声,也说不快。思绪很乱,她哑着音儿一句句,说得很慢。
慢得,仿佛能感同身受苏晓玉的情绪。
“我记得……”面前的男人软下声音,很柔,很轻。“阿玉,我都记得。”
“可你后来,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男人双目血红,死死地盯着她。
他不甘心,他想不明白。
“我没有要离开你。”
宋清扬原是很愤怒的,在想明白那本突兀的廉价杂志,可能就记录着真相的时候,她气苏晓玉的愚蠢和天真,气李雷的卑劣和自私,气这个职场似有若无的恶意。
可她现在一句一句地把苏晓玉的经历数出来,只有一阵阵的悲哀。
“婚前,我不小心看见过你和你妈的聊天记录。”
“她让你想个办法,生米煮成熟饭,就能和我奉子成婚。”
她从胸前掏出一条项链,上面坠着那个唯一没被幻境改变形态的银戒指,低头看着,“你拒绝了她。”
“我很高兴,我觉得你尊重我,并且爱我,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嫁了。”
“后来我升职了,加班多,饭局多,很累。”
“但我爱我的事业,我也想让你压力小些。我忙出了胃病,怕你担心,也从不跟你说。”
“你妈说,我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不会升职得这么快,你相信了对吗?”
她看了一眼李雷,男人咬牙咬得很紧,下颌的线条清晰。
他终于还是说:“难道你没有吗?”
“看啊,李雷,你的爱啊……”她想笑,但笑不出来,“你不担心我累不累,你只怀疑我背叛你。”
“你知道吗,我在跟一个大项目,做成了,我的事业就算稳定了。”
“我本来打算,到那时候,再和你要一个宝宝。”
“可你,觉得我已经脱离控制了,不想要你了,不惜在……上面扎针,连哄带骗,让我怀上孩子。”
“那时的你,和让你骗我奉子成婚的你妈,有什么区别?”
“最可笑的是,直到孕吐了,我才知道自己怀上了。”
她把玩着那枚银戒指,表情似笑非笑。
“有人察觉了,我的资格被取消了。那个项目,从此与我无缘了。”
“你知道那个顶替我的男同事,他的能力分明不如我,却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嘴脸,有多可恶吗?”
“你从来对自己不自信,你以为爱情是你卑微讨好换来的,你更希望我没有能力,依附着你生活。”
“自卑的你,羡慕着我的自信强大,私心里却只想要一个无能的附庸。”
“你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你妈说的那些话,你不是因为愚孝而不反驳,恰是因为,她说出了你心中所想。”
“我太天真了,我知道你的性格缺陷,可我想着你总归是爱我的,会为我考虑。”
感情至上的女人,当时是多么幸福啊。
“我想着我是要和你过日子的,不是和你妈过日子,可婚姻,家庭,人性,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想和你一起朝前跑,李雷,可你,却在后面猜忌我,拖着我的腿,要我和你共沉沦,这就是你的爱吗?”
“不是这样的!”
男人忽然暴起,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李雷凭空隐去,只有原地那个衣衫破碎带血,脑门上还有一个窟窿的恶鬼。
庞大的宫殿渐渐震动、摇晃,墙壁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如玻璃,然后破碎。
所有的一切像在风里散去,包括宋清扬屁股下的椅子。
于是她又摔了个屁墩儿。
宋清扬: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的屁股。
“苏晓玉,是你,是你要抛弃我,是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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