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部负责人颜承捷是禹墨的妹夫,也就是同为公司股东,却从来不为公司做什么事成天忙着逛街、吃饭、带孩子的禹墨的妹妹禹璃的老公。据说,这是个公主和平民驸马的故事。颜承捷皱了皱眉,对负责投融资的封家骏叨咕了一句:“这叫什么事,花钱买了版权,居然还不行?”
封家骏则看着没有太多表情的禹墨,“你决定怎么办?”情感上,封家骏与专业是投融资法的简菲合作得更多一些,也算比较熟悉,但是这一次,即使简菲没了面子,封家骏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如果天禹投了这个项目,回头版权出了问题,这烂摊子可就大了。投资打水漂还是小事,这要在引起其他的侵权诉讼什么的,天禹的名声受影响那就事大了。
“既然有风险,那就按律师说的办。”禹墨拍板。
会议结束后,禹墨回到了自己25层的办公室。
“Fiona,叫人事部把谈轻歌的简历和资料拿给我。”禹墨在电话里对秘书说。
很快,谈轻歌的简历和资料就送到了禹墨的桌上。
看到“谈轻歌”三个字,禹墨一愣。三个字居然猜错了俩,他原以为应该是“谭清歌”呢。话说,这个姓氏到时很少见啊。禹墨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姓名带给他的意外,只是之后一系列意外的序幕而已。
然后,在一堆资料中,禹墨看到了那封辞职信,这让禹墨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是已经辞职走了吗?看着挺自信的一个人,难道刚刚的自信都是装出来的?
第二天午休时间过后,禹墨通知秘书,如果谈轻歌还没离职的话,让她上来见他。
不一会儿,谈轻歌就出现在禹墨的办公室。
“禹先生,您找我有事吗?”看着正低头看文件的禹墨,谈轻歌只能先出声了,关键是,谈轻歌也不是很确定应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大老板,是应该叫大老板,总裁,还是有什么约定俗成的称呼?作为新员工,也因为性格使然,谈轻歌其实很少参与大家平时的八卦闲聊。不过,谈轻歌到不是不知道平时背地里大家管禹墨都叫“大老板”或者“老大”,只是当面也这么叫吗?员工培训的时候,好像说的都是禹墨先生怎么怎么着吧。最终,谈轻歌选择了一个自己认为比较中立,略带距离感,又不乏尊重的称谓。
禹墨抬起头,“禹先生?”这个称呼还真是很少在公司听到。他忽然想到那天的会议上,她称呼简菲也是简小姐。
眼前的谈轻歌和之前的第一次碰面几乎是同一种姿势,同一种表情。双手抱胸,面带微笑,但微笑里却不是亲近,甚至隐隐带着些冷漠。
“呃……”谈轻歌听到禹墨的反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没关系,称谓而已。”明显感觉眼前这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禹墨笑着说。“你打算辞职?”
“是有这种考虑。毕竟得罪了自己的直属上司,我不希望自己过于低声下气的工作。”谈轻歌的话说得很直白。
“那你怎么还在?”
“我在等通知,看看要和谁交接。”
禹墨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看到这封辞职信还是很及时的,不然明天指不准这个人就真走了。禹墨并不希望谈轻歌辞职,法务部门一直缺少知识产权专业的人员,知识产权的相关事务一直都交由外包的律所负责,之前也曾经遇到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都是靠事后花钱补救或解决的。很明显,像昨天那种问题,日后一定还会碰上,而且很有可能关系到整个项目的生死存亡。如果内部没有专业人员,很可能会因为疏忽导致集团的重大损失。尽管投资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但是多一个人就能多一道屏障,未尝不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你可愿意?”
谈轻歌一愣,“留下来?”
“你提出来的事情我们找了律所进行评估,你的意见是对的。另外,以后请你全权负责与知识产权相关的事务,并参与碰头会,相关事宜直接向我汇报。最近一系列知识产权的重大案件也让我看到了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法务部能招一名知识产权专业的法务人员。很幸运,我们找到了你。”
谈轻歌有些回不过神来。
禹墨继续说道,“这封辞职信我就当没看到,你可以回去工作了,相关职务安排回头人事部会通知你。”
谈轻歌终于回过神来,看来天禹能发展至今,L&S想和天禹合作或许并不是没道理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那我先失陪了。”谈轻歌微微一笑,轻轻一躬身,转身离开了禹墨的会议室。
不知道为什么,禹墨看着谈轻歌的微笑,尽管带着尊重,感受到的却还有疏离。他有些看不懂这个看似谦和,实则总带着距离感的新下属。
Part 4
人事部的文件很快下发了,简菲被调到了投资部,而谈轻歌则被通知直接过了试用期,成为了知识产权法务专员。这让同期进来的其他人颇有些羡慕嫉妒恨。
谈轻歌很快就被埋没在一堆项目的知识产权合同中,偶尔可能还需要在公司的碰头会上指点江山。
禹墨对于这位新来的知识产权法务专员有些好奇。应该说,是她身上的那一团气质让他很好奇。她总是带着浅笑,那微笑的确带着尊重,但也总伴随着一种疏离感。碰头会上,谈轻歌永远坐在离门最近,也就是离主持人,通常是禹墨自己最远的角落,除了看文件,多数时候都是双手环抱胸前,带着很强的防范和自我保护心理。不出声的时候,几乎可以让人忽略她的存在,但每一次发言,又都切中要害。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谈轻歌的专业水平仍是持保留态度的,每一次都会把她的意见与外包律所的意见进行比对,渐渐地,包括禹墨在内的公司高层认可了谈轻歌的知识产权专业水平,有几次,谈轻歌甚至被叫去参加高层关于项目前期启动的筹备会议,为的只是想听听她关于知识产权方面的意见。毕竟,对于创意产业而言,知识产权的保护至关重要。
1月底的一天,周四。谈轻歌拖着感冒的身体坚持到了公司,因为有份版权协议就要签,她必须尽快赶出来,其中的商业条款还需要再和高层们进行确认。
好容易熬到下班,谈轻歌迷迷糊糊往外走。她居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事实上,她自身平常体温就偏低,所以一旦达到医学上发烧的温度,对她来说,就已经是高烧了。
病得有些稀里糊涂的谈轻歌试图穿过停车场,打个车回家,然后,似乎看见眼前有个人正准备走向自己的座驾,然后,谈轻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禹墨正准备开车回家,他抬眼看见脸色带着些不正常的潮红的谈轻歌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然后就往前一倒,禹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谈轻歌,避免了她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喂,你没事吧?”看着谈轻歌的样子,禹墨皱了皱眉头。手指探了探谈轻歌额头的温度,好像有些发热。
禹墨想了想,拨通了人事部的电话,还好人事部还没走光,于是,他问了谈轻歌的紧急联络人的联系方式,然后,把谈轻歌扶进自己的车里,开往医院。
谈轻尘接到禹墨的电话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谈轻歌还没醒。
“有些低烧。”护士测完体温后,对眼前的两位男士说。
“低烧?”谈轻尘一愣,事实上,从小到大,谈轻歌都很少发烧。“护士小姐,她平时的体温就偏低,一般都在36度以下,现在这种情况,对她来说,算是高烧了。”谈轻尘解释道。
护士点点头,“我回头和医生说一下这个情况。”
“另外,她对青霉素过敏。”
“明白了,我会在病历上注明的。”
“谢谢你,护士小姐。”
送走了护士,谈轻尘这才注意到仍站在病床前皱眉看着自己妹妹的禹墨。
“那个……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吧,谢谢您把歌儿送到医院。我是他哥哥。”
“我是他同事。”禹墨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表露自己的身份,同时,他把谈轻歌在停车场晕倒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
“谢谢你,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禹。”
谈轻尘一愣,宇?挺少见的姓氏,算了,无所谓了,“谢谢您,宇先生。”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明天是周五,我会帮她请假的。”
“太谢谢您了。”
送走了禹墨,谈轻尘回到病房,谈轻歌已经睁开了眼睛,但似乎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于是,谈轻尘把禹墨的话跟谈轻歌转述了一遍,并嘱咐她回头要好好歇歇这位禹先生。
谈轻歌渐渐理清了思路,禹先生?难道……是大老板?
鉴于对医院的不良印象,谈轻歌决定不住院,直接回到自己的“蜗牛壳”,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刚从国外讲学回来正在倒时差的父母说起自己生病晕倒的事情。
Part 5
难得经老板同意放了一天假的谈轻歌,终于还是把假期的大部分时间交给了自己的床。平时,她就是一个喜欢窝在床上的人,假日里,更是如此。简言之,谈轻歌就是个典型的“宅女”,特别是在那场变故后。呆在家里,睡觉会占去相当大部分的时间,剩下的会看看美剧,听听音乐,随手写点什么,还有就是工作上如果还有没完成的部分,她偶尔也会带回家加班。
睡得迷迷糊糊的谈轻歌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了,闭着眼睛摸索着伸手从枕头缝里把手机翻出来。
“喂……”明显没有睡醒的声音。
“小懒猪,还睡呢。我明天到S市陪你过春节,记得到机场接我。”电话里是黎君平。
谈轻歌很抓狂。大清早打电话让她明天早上去机场接人。自从两家人熟络起来后,黎君平对谈轻歌在关怀备至的同时也毫不见外。“黎大老板,我刚从医院回来,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医院?你怎么了?”电话那边明显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发烧而已,已经没事了。”谈轻歌终于有些清醒了,后悔顺口就把去医院的事情说出去了,“放心吧,我明天去接你,把你的航班号和时间发给我。”
“哦,好吧,没事就好。明天见。”黎君平挂了电话。
谈轻歌把电话往枕头边上一丢,翻身继续和周公聊天。
然后,电话铃又响了。
谈轻歌觉得自己快疯了,闭着眼晴抄起手机嚷道:“烦いな!还有什么事不会明天见面说吗?”
电话那边的禹墨被一句似乎是不知道是哪国语的怒吼震得一愣,尽管没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听者了解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暴躁的情绪。然后对下一句更是莫名其妙。“我是禹墨。”明显感觉到电话那边有些不耐烦,禹墨觉得还是不想被误当出气筒的好。
谈轻歌一愣,睁眼一看不是黎君平的头像,然后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听到的那句话,“我是禹墨”,是自己的大老板打来的电话,呃……刚才岂不是很失礼。
“抱歉,禹先生,没想到您会来电话。”谈轻歌腾一下坐了起来,“您有什么事吗?”
“就是问问你怎么样了,还在医院吗?”
“我没有留院。已经差不多没事了。谢谢您关心。”
“没事就好,那个……你落了样东西在我车上,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拿?”
东西,在他车上。谈轻歌有些转不过脑筋。
禹墨没有听到回应,继续说,“可能是昨天送你去医院的时候落下的。”
谈轻歌终于把整件事情串了起来,原来昨天真的是把自己大老板送到医院的,然后有东西落他车上了,啥玩意落了啊?看看床头柜,谈轻歌立马知道是什么了。
“晚上下班后,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喝咖啡,还得谢谢您昨天把我送到医院。”
对于这个时间,禹墨有些惊讶,然后他想到可能这个东西确实对谈轻歌很重要。“好吧,晚上6点半到公司附近的思乐咖啡吧。”
“好的,到时见。”
晚上6点半,谈轻歌准时出现在思乐咖啡吧。
禹墨正和一位女士聊天。
“禹先生。”谈轻歌微微一笑,一躬身,算是打了个招呼。
“坐。”禹墨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这位是咖啡吧的老板娘,也是我的发小,乐思涵。这位是我们集团的知识产权专员谈轻歌。”禹墨为两位女士互相引荐。
“您好,乐小姐。”
“你好。欢迎光临。想来点什么?”乐思涵笑着把餐牌递给谈轻歌。
“香草拿铁。”谈轻歌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直接点了。
“好的,稍等。”乐思涵转身进了吧台。
“这个,还给你。”禹墨把一件挂饰放在桌上。
那是一件紫色的琉璃之眼,上半部分是一只蝴蝶的造型,镶嵌着三个紫色琉璃石;下面则是整块紫琉璃,正面是眼睛的形状,背面刻着一个日期,2008年8月16日;琉璃下面还挂着几颗铃铛。
“这个东西挺特别的。”禹墨看着谈轻歌难得有些严肃,并且略带忧伤的神情,打破尴尬。在他看来,谈轻歌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面带微笑的,虽然这种微笑里含着疏离,但让人更多感受到的是独立和自信。但这种带着忧伤的神情,禹墨还是第一次看到。恍惚间,禹墨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或许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
“是啊,一个朋友从土耳其带回来的。”默默地搅着香草拿铁,谈轻歌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谈轻歌把那串琉璃放入手中,脸上也恢复了禹墨常见的微笑,“昨天的事情,还有今天的事情,谢谢您。”
“不客气,以后要是病了,就不要坚持了。”
“嗯。”
谈轻歌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串琉璃上,手指不断在上面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禹墨的目光则一直注视着眼前这个下属。尽管脸上仍保持着浅笑,但眼里的忧伤却没有逃过禹墨的眼睛。